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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回 山海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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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敖洸直忆当年,烛影多少平添了些许感慨,即便小龙王言辞夸张,也没再忍心揭穿他,左右不过往昔旧事,他若觉得好过些,就随他唏嘘感伤去吧。

    敖洸又对夜阑说了许多当年趣事,双双喜笑颜开不亦乐乎,一个越说越忘我,一个越听越起劲,倒是硬生生把自家祖宗晾在了旁侧,烛影见夜阑听得兴趣盎然,自然更不舍得打断。

    直到龙宫大殿内,布上斗大的夜明珠,为龙王的贵客承上龙王御宴,敖洸方才惊觉怠慢了贵宾:“看我这毛病,见了小仙女就是碎嘴,倒是怠慢了祖宗,来来来,咱们入席。”

    珍馐美馔,金盘玉樽,鲤舞鲛乐,韶华易逝,转眼间便杯盘倾覆,醉意横生,良久尽兴,从蹉跎岁月谈及山海志向,从年少疏狂说到任重道远……

    饮宴后期,夜阑被敖洸的姬妾们拉去后宫量身裁衣,说要送她几套珍品仙裙、玉环珠钗做见面礼。

    敖洸脸色醺红,酒盏碰了又碰,搂着烛影亲昵无间的醉言:“分别百年,今日我最高兴。”

    烛影一展笑颜,同他饮尽玉樽美酒:“见你如今开朗恣意,生活美满,我也算是放心了。”

    敖洸苦笑一声,又为自己斟了一杯:“我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你是懂的,奈何你心有所属只当我是兄弟,飞升角龙前我一再追询,如若你有一丝丝异别于兄弟的情意,我便弃了这龙王宝座同你天南地北的荡悠。没承想,你这祖宗倒是守正刚直,将我怼了一番便再也不肯见我,累我相思上百年。”

    烛影摇首苦笑,这是怎么了,近日来尽是遇到些情欲滔天的醉鬼:“你喝多了,往昔旧事就不要再重提了,如今你回归正途,过得也甚是不错,莫想非分之事。”

    敖洸直勾勾盯着祖宗看了又看,就像百年前一样,似乎很想上手轻抚对方的脸颊,烛影却似无意的轻巧避开了。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终究是长大了。

    敖洸自知孟浪僭越,展开袖裳,起身离席,背对着自家祖宗,一饮而尽樽中美酒,说道:“呵,你是不是真觉得我过得不错?”

    烛影笑了,反问道:“那不然呢?”

    “想我敖洸,当年也是风神俊秀的翩翩儿郎,心怀天地、情有独钟,而今,人前受亿万海民爱戴,人后却只不过是兴旺氏族的繁衍工具,这叫过得不错吗?”敖洸说得随意,却显露着满满的怨气,像个男人不在身边的贵妇,躺在金银珠宝的窝里哀叹着不幸福。

    “对不起。”烛影半晌才挤出三字,他真不知道还能接什么话来安慰对方,自己一心寻求天女,自从找到后,便心无旁骛与她形影不离,反而忽略了其他的情义,或许百年来小东西太过孤单无助,又无知己宣泄,今日得了故人重逢的机遇,所以情愫飚野,露骨肉麻一番也无不可,终是自个轻忘了他。

    “无须同我对不起,祖宗何曾对不起我?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宿命潜理将我推向万丈深渊,我只能在这无人慰藉的伶仃深海淫匿一生,倘若有谁能给我想要的,我愿拱手相让现今的一切,去他娘的龙王宝座,老龙我只想做回自己。”听到敖洸醉后肺腑之言,烛影竟无以应对。

    敖洸见对方沉闷缄默,自知自己又讲浑话,影响了他的心情,也显露出自责的神情:“祖宗别想多,我就是同故人发发牢骚,而今也只剩下豪情壮语了,倘若让我真的放弃这滔天富贵,怕是也活不过三年。这个世道,保初心、守本性,实在不易啊。”

    虽有异议,烛影却没挑明,目光不自觉瞄向夜阑方才落座的地方,笑道:“历经桑田,心未沧海,世逢不公,永怀善意,自是难能可贵。”

    敖洸哪会看不出来端倪,心底有丝隐隐的酸意,旋即被笑脸掩饰:“祖宗果真用情之深,片刻不见就想念了吗?”

    烛影听言缓过神来,自觉失礼,歉意道:“我走神了。”

    敖洸叹了口气:“唉,那么强悍的神女谁敢惹?你若害怕丢了,干脆早点娶回家。”

    被小龙王这么一提点,烛影也不愿再藏着掖着,经历了瀛洲仙泉的“洗礼”,他心底早有此意,于是直言道:“回去就成亲。”

    “原来你俩早有打算了!”敖洸哈哈大笑,再次搂上祖宗,高高举起玉樽:“来,恭喜恭喜……”他豪气碰杯,酒花四溢,又道:“敬天地不杀顽龙之恩,敬祖宗不计亵渎之罪,敬青春少艾的懵懂初情,敬兄弟情义的旷久弥新,敬山海无恙、鹣鲽情深!”烛影听言笑得开怀,一口干净杯中余酒,算是收下了对方的祝福。

    敖洸的话正巧被归返的夜阑听到:“你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敖洸道:“聊成亲的事啊!”

    夜阑道:“谁和谁?”

    见对方问得满脸狐疑,敖洸突然转身问烛影:“你?没告诉她吗?”

    烛影被这唐突一问,红了脸:“我、我还没提……但、但心里早这么想来着。”

    敖洸勾肩搭背指点他,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看看,让我说你啥好?话不挑明就只能烂在肚子里,若误了人家终身,你且后悔去吧!”烛影听得直点头,乖巧的模样哪像一尊神?

    就这方面来讲,他的确嫩得很!

    敖洸算是逮到了翻身的机会,舔着脸给他家祖宗传授经验:“你看看我后宫已经娶了七八千个,你这一个都没搞定怎么成?方才还自信满满的,以为你这么大的神了,早该热了几回锅了,唉!看样子……”他离远些,上下打量着对方,言语间嫌弃极了:“你?还是条雏龙吧。”

    烛影被数落得脸颊臊烫,不知所措,听完后话,原地愣了半晌,方才回过味来:“讨打不是?”他恼羞成怒地踹了对方一脚:“凭你管我!”

    敖洸佯势跳逃,异常开怀的浪声狂笑,眼眸里忍不住盈出一缕星星泪,边躲边说:“啧啧啧,真是活见鬼了,咱龙族世代骄奢淫逸、纵情恣意,谁承想,祖宗却是个守身如玉的?七千万年前,祖宗救龙族于末世,放生时可是对那些龙种动了手脚?抑或是受了谁的玷污?”

    此话气得烛影抬腿又是一脚,踢中对方龙腚:“当年为你治病时,为何没想到把你的嘴缝上?让你有机会在这里大放厥词。”

    敖洸一点都不生气,不知死活道:“开个玩笑别生气,云雨之事我可比你强多了,对我好点,待我兴致来了可以好好教你‘做人’,也不至于将来辜负你的贤妻良妾们。”

    “哼!”烛影着实对这色龙无奈,论起**滥调,他真是比不得眼前这蠢物:“不劳操心,我同你可不是一路人,有她足矣,断然分不得心思给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