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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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这就是故宫，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每当太阳放射他不可一世的光芒时，我都感觉那是故宫在天空中的倒影，故宫金碧辉煌的反射。一种在蓝天中幽幽荡漾的蜃楼。我从正门步入宫殿，另一个我在空中进入太阳。两个我同样感觉到了灼热，无处不在的高墙阻挡了我对外在的认知，狭束了我的视野。金黄色的屋顶逼压出我身上的细汗，眩晕感从周边围拢，钻进我的大脑，像闹钟一样嗡鸣不已。

    微风，是微风伸出援手，从我耳孔揪住眩晕的小尾巴，一点点将它拖出来，像倒一咕噜线团，我看见眩晕脱出，在眼前缠绕，缠成另一个线团，掉在地上，轱辘到墙角瑟瑟发抖。

    风追上去将它一把扯烂。

    我抬头再看宫殿，宫殿飘飘摇摇起来，仿佛它反而成了一个飘摇的倒影，拙劣模拟着太阳的永恒与威严。我看到太阳端坐在宇宙之黑椅，众星辰如大臣般围拢环绕，卑躬屈膝，远处的星辰如沙粒般的臣民，未敢稍动。

    威严感取决于你观察他的高度，俯视与仰视大不同。历史上总是有那么几个站在威严脚底下，却采取俯视的眼光的人，他们的血涂满了宫墙。

    二

    我总觉得人民的大规模侵入皇宫是对往昔密锁的报复，各种专家挖掘臣子给太后上贡的马桶纹路与结构是一种对隐私的窥探，规模浩大的学术杂志紫禁城对宫里的一切深挖细校其实是一种狗仔队行径。而紫禁城就是一本八卦杂志，辉煌的表皮下裹着的全是小市民的阴暗心理。

    与其轰轰闹闹地赶庙会似地选择晴好天气逛故宫，不如选择一个阴雨绵绵，亦或大雪飘摇的日子，从上午九点左右故宫刚打开门锁，便推开厚重的大门，独享一天幽静的时光，这样的时光里，可以散步，可以沉思，可以在大雨瓢泼中感受垂暮的王朝的飘摇，一烛微火如何在飘摇与挣扎后黯然熄灭。一个远去的背影脚步沉重，时间像他身上背着的大包裹，一步，一步地远去了。这里面卷裹了多少人的喜怒哀愁，多少青春年少，多少不甘不敢不能不愿，多少戛然而止的文章与曲调。

    我站在景山上，俯视大雪中的故宫，他就像一个饱受委屈的孩子，默默承受着来自天空的重量。

    三

    如果把故宫比作一颗心脏，那么，北京地下四通八达的地铁就像是无数的血管，密布在故宫周围。我想到了心脏与其他器官的关系，如果说一个健康的人的心脏是造血的，并通过血管输送到四肢百骸，那么，故宫恰恰相反，就像不断涌进的游客一样，那些贡品也在从四肢百骸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本来造血的器官反而需要输血，必然导致整个身体的贫血，苍白而衰老的人没有行动的能力，委顿在床榻上，用缭绕的烟雾制造大国的虚幻。

    地下铁，地下，铁，我恍惚于地下飞窜的铁块，他们快速与空气摩擦已经产生了巨大的磁性，使地面上的我不时晕眩与摇晃。我乘坐地铁回家，我看到巨大的铁兽飞窜而来，张开大口吸吞一个个麻木的生命，并在继续奔驰中快速消化，在下一站吐出更其麻木的骨骸。我倒在床上将这残存的骨骸扔进梦境的万人坑，沉重的土壤棺材板一样盖住我，这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