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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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清晨。天,微醺。

    清冷的风,在鲜有人的街道上走来走去。

    校车里的空气那么薄,纷纷用力的抱紧自己。突然听到收音机里,传来林隆璇演绎的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慵懒的声音里,说不出的气息在流动,浓的、淡的、轻的、重的、厚的、薄的。一点一滴浸润进心里,像是下着一场薄薄的小雨。

    那些纷纷扬扬的时光,原来,不过是偶然。

    无数个你,来到我身边,然后,又离去。不过,是偶然。

    每一次初识渗出的清香,在身边安静的空气里,刺绣出一路的繁华和忧伤。

    那个和我吵架,和我私语,和我打乒乓,和我边走边踢马路上小石子的女孩哪里去了?那时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吵吵闹闹,这样相亲相爱到老。我一直没能告诉你,花朵是想说话时,才打开瓣,展开蕊。而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就像花朵红着脸说话。

    那个干净清朗的男孩,每次,回家坐公车,都会遇见的男孩,一定在什么地方幸福的生活着。后来的后来,我想,如果我那时足够勇敢些,轻轻上前,只需说一声,嗨。那么,一定便可以看见你的笑容,被落日熨得红扑扑的。

    那个说我,像遥远的星星般闪耀的人,永远不知,我心里的秘密。我心中的湖水,是我用了整整一年的蓝颜料刷成的。只需,轻轻一扣,就会噼里啪啦的掉落一地的蓝雨点。每一个雨点里,都写着相同的名字。只在若干年后,在梦里,一次又一次的隐喻。

    那个喜欢在油菜花里唱“三月里的小雨”的戴黑边的女孩。现在的头发应该是卷卷的,一直散开去,像一个海浪又一个海浪?还是,仍在钢琴边,一遍又一遍的弹奏忧伤的曲子?

    那个喜欢坐在旷野,一寸一寸梳理内心的骨骼,看着小溪一针一针地把疼缝进黄昏的人,找到你丢失的矢车菊花瓣了吗?忘了告诉你,只需从身体里抽出两根嫩嫩的柳条,就可以轻易将迷路的春天挽留。

    那个和我在秋天,一同编织童话的人,你是不知道的了,我一直在等雨,等去年的今年的来年的雨,等急雨骤雨黄昏的雨。可是,每一阵雨,都没有去年秋天的气息。

    那个喜欢坐在前排听我上课的女孩,你相不相信呢?某一天,你会从书页里翻出风信子来,有着毛茸茸的香气。

    生命是一场惊奇。

    我们习惯在盛大的季节里行走,看无数美丽然而于己无关的事物,哗然经过。

    某天回头,发现,偶然成为一个人的女儿,一个人的妻子,一个人的母亲,一个人的朋友,更多人的路人。

    才发现,无数的偶然,让我们成为我们自己。

    混沌的时光象流云寂静汹涌,落在纸上,黑白分明。而我们行走,只为了偶然相遇。偶然成为彼此的彼此。

    在生命这一场惊奇里,我们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或者会有交汇,但更多的时候,是疼痛着告别。

    那时,徐志摩轻声说,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时,心里,一定是疼痛着的。那样的一个人,像一滴雨点落进了心里,却不经意会唤出一条小河,唤出炊烟,唤出记忆。

    我想,即使你已经忘记很久了。在某天,有阳光时,我还是会,倒出一筐快要发芽的往事,安置在门前的栀子花旁,感染一遍又一遍的香气。

    2010-11-24深夜。反复听这首偶然,心里长出一条河。冬天,一直在敲门。我相信,梦中的大雪,正在急急赶路,只是在某一个路途中,被某一朵桃花绊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