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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里的怒放与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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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夜依旧清冷,我孑孑的站在院中的玉兰树下,此时,天空悬着一轮清亮如银的明月,明月中隐隐绰绰的有素娥仙子长袖轻舒的影,我呆呆的望着那圆满至极的月和那月中孤独至极的影,不由得痴了:此刻,那月宫的素娥可正如这人间的我望着她般望着我?此刻,那独居广寒的仙子是否也像我怜惜她一样怜惜我?

    这初春的月,最为有味,也最惹人怜爱,她温柔至极,清冷至极,就像是一个泪光点点的美人,满腹柔肠,满心幽怨,你欲怜香惜玉,揽其入怀,却又自惭形秽,不敢造次。

    忽然间,一阵风来,冷香入鼻,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此时,玉兰花也禁不住在风中颤栗起来,只见,月光朗照,清辉遍撒,影随花动,香随风走,霎时间便幻化出一种如诗如梦的意境来。“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诵读着文征明的诗句,我心中不由得生出千万种的感动来,或许,在数百年前,他也曾历经过此情此景,也曾感动不已,方有了那首情真意切,清雅脱俗的“玉兰”一诗。

    夜愈深,月渐晦,花亦睡,人已困。我恋恋不舍的惜别了这花,这月,这风,这情,这景,这诗,这梦,回到屋中,和衣而眠。

    “寒衾薄,襟袖冷,也难将息也难醒”究竟是孤心寒了月,还是冷月伤了心?我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直到夜沉的犹如那冷月一般冷寂,方才渐渐迷蒙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的窗外鸟鸣阵阵,此起彼伏,甚是热闹。睁开眼来,天已大亮了,于是,我匆匆的梳洗完毕,推门而出。在推开门的那一霎那,一股湿润清冷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我放眼望去,只见地上尽是积水,园中的深翠浅绿已被雨水冲刷得鲜亮的有些耀眼,不知藏在何处的鸟儿此起彼伏的鸣唱着,歌声清丽嘹亮,婉转悠扬,似乎在赞美这雨后的春晨,赞美这春天来蓬勃生长的生命。我不由得欣喜起来,究竟是春天,就算再清冷,再萧索,依旧充满希望,依旧会让人关心鼓舞。

    突然间,我的心头不禁一颤,玉兰!不知玉兰花可禁得住这场风雨?不知此刻的白玉兰是否还能够迎风绽放?我顾不上满地的泥污,匆匆的行至玉兰树下,眼前的景象虽然我已有预感,但却仍让我震撼不已:一树的花尽落了,泥泞中的玉兰花瓣七零八落,狼藉不堪。这花仿佛不是经历了一夜的风雨,而是经历了一个漫长萧索的秋天,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吗?我真的不敢相信,怎么一夜之间满树的繁华就尽了呢?昨夜的景象犹在眼前,如蝶如玉的花儿温柔的沉睡在月亮的清辉中,丝丝的冷香若有若无的在庭院中游走。此时,看着泥污中的残花碎玉,忆着花开时的清莹洁丽,我不由的感慨万千,这是怎样的一种花啊?绽放时是如此的摄人心魄,凋零时却又是如此的狼藉不堪。这又是怎样一种生命啊?不需要绿叶的陪衬,如此执著的在初春的清寒中绽放,却有如此悄然的凋零在雨后的晨?我不知该敬佩他的桀骜,还是该惋惜她的不识时务。是的,她是属于初春的,我无法想象她开放在喧闹的四月或是绮丽的五月,因为只有这清寒的早春才能将她的美丽与晶莹衬托的无与伦比,只有这样的玉兰才更让人怜爱,更让人牵挂,更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突然觉得有些释然了,是啊,这世间之事又怎么可能尽美呢?有来的必有往的,有生的必有死的,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既如此,唉叹又有什么意义呢?嗟伤又有什么必要呢?倒不如常怀一份怜惜之心,在拥有是珍惜,就算失去了也了然无憾。正如那月,无论残缺或是圆满,正如那花,无论花开抑或花谢,正如那季节,无论春夏或是秋冬,只要你曾经用心于她,便也就没有辜负她,没有辜负自己。是啊,于人,于事,于风,于月,于一花一木,一草一树,都且行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