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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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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忽然感觉月光照在我身上,别有一番滋味。

    “一个人在家什么感觉?”

    “你说是什么感觉?”

    “皮肤饥饿。”

    感受月光之时,偶遇一位姐姐。等待让我们有充裕的时间交谈。渐渐地,我跟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姐姐,开心地聊了一些可以称得上是隐秘的话题。东拉西扯之后,她说出了皮肤饥饿这个词。

    我看过一篇文章,她说。所有的温血动物天生渴望被触摸。这就是爱欲的要求。当你皮肤饥饿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尽量满足这种需求。剥夺这种感觉,就会丧失爱欲,并且开始出现古怪的行为方式。

    那么我现在可算得上是皮肤饥饿了。这话一出口,我自己就有些吃惊,也有些兴奋。有时候别人不计较你乱说话,你就会胡说八道。

    她笑。她说:你听说过一夜情吗?

    我笑。我说:你有吗?

    她看着我:小弟弟,你真想知道吗?

    我看见她眼里的欲火正在燃烧,也感觉饥饿的神经在我的皮肤下跳动。我必须改变一下话题,否则我会开始玩火,我会开始执行古怪的行为方式。

    但她紧追不放,她喋喋不休:婴儿与母亲抱在一起,妻子与丈夫相互触摸,还有情人之间亲密的爱抚,这是人世间最美的享受,这是最健康的有益身心的运动

    我说,看来你喜欢探讨这种高深的理论,你是学哲学的吧?

    当阳光太刺眼的时候,我会积极躲避,首先就是眼睛。如果阳光太过强烈,我会将所有身体放倒在没有阳光的阴影之中。不过,如果是月光,那就大不一样了。

    我屁股挪了挪,让月光充分照在她的光洁的脸上。她根本不理会我转移的话题,顾自顺着思路说着皮肤饥饿的哲学:婴儿之于母亲,她要的是安全感的触摸,妻子之于丈夫,她要的是责任感的慰藉,情人呢,不会仅仅是肉欲感的爱抚吧?如果你长时间一个人生活,那么你最需要解决的,就是享受皮肤饥饿带来的解决过程

    你真的是学哲学的。我反复说这句话,是因为我不习惯跟异性探讨这种话题。她这么兴奋地大胆表达这种感觉,我甚至怀疑她在我面前的真实程度?或者她的精神不是很正常,会缠着你永远倾诉祥林嫂一般的故事。不过,谈到深处,我知道我们都有相近处,那就是皮肤饥饿症。这种症状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同病相怜

    我们等待的事情都没有结果,我们谈论的话题似乎还要继续。从办事处出来,我说:姐姐去哪里?我送你?她点头同意,然后熟练地坐上来。

    “我请你吃饭吧。”她说。

    “还是我请。”我说“哪有男士让女士买单的?”

    我开着车,围着小城转来转去,没法找到合适的餐馆。她说:不如我们到郊外,那里的农家饭很不错。嗯,这主意好。于是我把车开得飞快,她伸手环抱在我腰间,在我耳边大声说,别开这么快,我怕。我没理她,加快车速,让她更紧密地抱住我。皮肤饥饿。这个词在渐渐黑下来的夜色里,浸透了我整个跳跃的颠簸的思想。

    车狂吼了一阵后,终于停了下来,没油了。

    “怎么啦?”

    “你饿吗?”

    “不饿。你呢?”

    “饿,皮肤饥饿。”

    她听了这句话,就扑上来吻我。饿渴而湿润的舌尖让我感觉不很舒服,我轻轻推开她,说,让我把车放好。车随意放倒在公路边一道湖堤上。

    “我觉得你不是很爱惜这辆车。”

    “这车闹人。”这辆摩托车开动起来喜欢吼,或者在行进中会发出奇怪的声响,就像有人忽然发出夸张的呻吟。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引擎之声高吭快乐的鸣叫,只是这种声音太惹人注意。

    我们在草地躺下,她开始热烈而好为人师地谈论她对“皮肤饥饿”的理解。

    她说,解决皮肤饥饿,我们可以用拥抱的方式。当我们拥抱时,我们能感受彼此之间心的跳动对她的话我似听非听,此刻我只感觉一丝女人的体香正混合着露湿的草香,好似要渗入我的骨髓,体内心间所有的沉重与压抑正在化为无形。我看着她,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触手如水,如云,如雾。前面一片收割得干干净净的谷地,就像是一片月光下的沙滩,正在自由地放逐你诗歌般的想像

    她一边把身体放平,一边仍然兴致勃勃地继续她的名词解释。正说得起劲,她突然问道:

    你冷吗?

    我说:为什么这么问?

    她说:你不要紧张,我感觉你在发抖。这也是饥饿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身体对外界刺激的一种正常反应。书上说通过对脖子还有背部的爱抚,完全可以消除你的紧张和疲劳

    我似乎没有完全听懂她在唠叨些什么,我或者仰面看天,看月色迷漫整过天空;我或者侧耳倾听,任她把皮肤饥饿的故事讲得天花乱坠。我看见饥饿的草叶在她裸露的腿上划来划去,我看见一根饿细了肚肠的电杆孤独地站在田梗上,不知它是在守卫我们,还是观望或是等待将要来到的黎明。

    人在饥饿之时初次吃东西,是不是有更加饥饿的感觉?

    我想到,每次戒烟之后,都是更加疯狂的吸烟。

    我想,我很可能会在今晚之后,让皮肤变本加厉地享受填充饥饿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