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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莫名其妙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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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逾时不短,回到皇城已然天明,姒黎遁落在中宫,正殿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内设一立象人面纹七鼎六簋铜铙,方圆玉檀桌上翡翠觞、金足樽,食如画、酒如泉。

    景之辉煌委的令人咋舌,若非知情者,还真看不出来皇后丧子,究竟是何等丧心病狂,才不惜以骨肉做宫斗的筹码。

    而这一殿奢靡中阴气冲天,姒黎直接无视那三三两两死于皇后手里的怨魂径入内殿去,当初皇后派人请她时并不想理会,要知道生人擅闯幽冥已是大罪,抢魂还阳更是罪加一等,罚之十八狱大刑永不轮回,她不是菩萨,没有普度众生的慈悲心。

    当然了,她有私心。

    叠嶂炉透出的浓香甚是呛鼻子,皇后倚在摇篮榻边掩面轻啼,丝丝香雾穿过她的峨鬓,却拂不走她眉宇间久浸深宫的哀怨,而榻里正是早已没了声息却被她伪装成熟睡的两个儿子。

    宫娥早都被屏退了去,姒黎也就无所顾忌,直接现身行礼。

    皇后被她吓了一跳,遂转惊为喜,急急追问:“黎法师,可是本宫的皇儿有救了?”

    她鬓间的凤钗晃得刺眼,姒黎偏开目光走到摇篮榻边,双指捻并结了个印结,另一手转动着指间珏,再绕一圈就勾出了两缕细小的魂魄。

    皇后肉眼凡胎瞧不得,只瞅她二指像捻着个什么东西,逐个往她儿子额间点了点,这样反复来回了七次,又换了另一种看不懂的动作重复三次。

    少顷,就闻得襁褓中传来一声嘤咛。

    “儿啊!”皇后喜极而泣,瞠目望着两小儿一脸不敢置信。

    姒黎收了法退到一旁,面色有些为难,皱眉道:“二位殿下魂体尚不稳定,恐怕…今后还需娘娘劳心一番。”

    此言一出,皇后果然不放心,连声音都尖的有些刺耳:“魂体不稳?这…不会出什么事吧?黎法师,不如你在宫中多留几日,务必确保本宫的皇儿彻底无恙呀!”

    姒黎就等她这句话呢,假装思忖了片刻才点头:“好吧,救人救到底,民女就多留几日,全力治愈二位殿下。”

    此番答应替皇后办事只是为了借口留在宫里,趁机摸去皇室宗祠找天帝庙入口,师父坐化前再三叮嘱过一定要找到天帝庙,虽不说为何,师命如山,只敢谨遵。

    “那就劳烦黎法师。”皇后大喜之余,唤来心腹宫娥厉声吩咐着:“将偏殿打理出来,请黎法师下榻,好生伺候着。”

    末了又附耳低低警告一句:“把她藏好,不许任何人接近偏殿,这几日若有妃嫔来请安,全都不见,若敢泄露半点,本宫屠了你全族!”

    姒黎看她唇语就知道她说了什么,睿皇最忌讳有人勾结术士,虽然皇后请她进宫是为了救人,但在多疑的睿皇眼里必定是谋逆大罪!不过到底是皇后啊,动不动屠人全族,有时候手腕太狠也并非好事。

    宫娥显然已经习惯了皇后的狠厉,诺诺应声领旨即请着姒黎去了偏殿,又呈上七荤一素、一茶汤,姒黎仅用了茶汤便去沐浴更衣,重新梳妆,毕竟才从冥界回来,该去去晦气。尔后摸出个纸人置于榻上,施道替身术让它变幻成自己的模样,这才纵身遁去。

    皇室宗祠与普通人家截然不同,到处窗明几净,四面通风,还有三两宫人在打扫擦拭,并无阴森之景,姒黎施了隐术与宫人擦肩而过,径直穿墙进了神坛。

    神坛里倒显得怵目阴森,昏昏默默,半点火烛略照,一束青烟淡弥。姒黎兜兜转转摸了半天,终于发现一道暗格,不过心思谨慎并未憨直触探,而是施术从烛台上掐了一指火光,再往那暗格里甩。

    等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什么机关都没见触发,那暗格也纹丝未动,此时隐术也恰好失效,姒黎刚一现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种极其炸毛的怪笑,不似人声。

    回头辄见一手持三叉戟的魑怪,那模样若龙而黄、狮面獠牙,盯着她呜哩哇啦乱叫说什么也听不懂。

    魑怪喜食人,多居深山,怎会出现在皇家神坛这等神脉之地?况这魑怪不似寻常山鬼,甚至比冥府阴官骑的那种更凶猛,若能夺得此怪精魄,必可大涨修为。

    不过姒黎仍是决定先问清楚,若这魑怪是神坛守护灵,贸然杀了反而不妙,于是掣出山文凤戟,厉声斥问:“你一只魑怪,为何在此?”

    魑怪以为这小女道是人皇请来收它的,因为它根本不是什么守护灵,而是误入神坛的野鬼,赖在这宗祠里吸食皇家供奉,当即二话不说就挥起手中三叉戟,顿时挥出一大波兽群虚影咆哮着扑面而来。

    姒黎赶忙跃起还击,手中凤戟还未落下,就见眼前闪落一道黑影,随之弥漫出一股强大的法纹浮动冲散了兽影,硬生生将那魑怪湮灭。

    这一击落空,姒黎差点摔一跤,好在以凤戟撑地才堪堪站稳,正愣神的时候眸光就随着那人回头而堕入那张玉面侧脸上,浓美的长睫下偏生了双摄人的眸子,联截那宛如雕琢般秀挺的鼻,延一方朱唇薄口,实乃充耳秀莹,俊美无双。

    如此绝色,犹如驰魂鬼魅,即便没有初见时的震撼,也差点将心智勾了去,姒黎回过神来不由窝火:“又是你!你为何在此?”

    如此灵力肥美的魑怪竟被他先一步杀了去,委的气煞。再说这人,昨夜他出手相救还可以理解,兴许同是擅闯幽冥的生人,倒是此刻出现不得不令人生疑,故此姒黎皱眉又问一句:“你跟踪我?”

    玉子妫扯了扯唇角,剑眉微微舒扬入鬓,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揶揄道:“看来你没少被人跟踪。”

    这是暗讽她花枝招展呢,姒黎脸一黑,冷然回呛:“夏日蚊虫多附罢了。”

    “你…哼!”好一张伶牙利嘴,玉子妫强忍住打女人的冲动,直勾勾盯着她。

    昨夜的丸鬓素袍褪去,本就明艳的姿色彻底绽放风采,身上一拢文殊满池錾霓裳,将体态衬得秾纤得衷、修短合度,熠眼银丝挽成鹊宫望仙鬓,发缠翅玺碧翎簪,甚添仙风神韵。

    鹅蛋一掌小脸上,贵气斜飞的丹凤眸撑联秀秀挺挺的小鼻子,与玲珑一点朱唇相承相辅,是以明艳夺目,只叫人悦其淑美,心振而不怡。

    他毫不掩饰眸中的赞叹之色,到底是帝妻啊,难怪天帝不纳天妃御嫔千把年来就爱这一个,如此美貌虽远远不及为神的时候,但那股艳冠群芳,不可方物的气质犹然盛放,无需赘饰即如啸云之凤,惊心动魄!

    “我又救了你一次,想好如何报答了么?以身相许就算了。”他略带调侃的笑道,甩开手中云锦兽纹扇,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慵懒贵态。

    姒黎拧了拧眉梢,还以身相许呢,像有个什么大病,且他为何出现这么巧,难道这人是故意设计救自己的?可她并无珍宝所图,全身上下除了一簋白玉就剩冥币纸人了呀。

    况怎就需要他救了,昨夜的阴将今日的魑怪,若不是这人莫名其妙,她早都自己杀了大涨修为。

    恼归恼,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她竭力平息怒火,脸色臭臭的:“我什么都没有,先欠着吧,你若不放心可与我魂契,日后有机会再还恩于你,绝不赖账。”

    “不行!”玉子妫往前迈一步,毫不敛掩身上雄浑的压迫感。

    “那你要如何?”姒黎本能的缩紧了身子,边往后挪边问。

    她警惕的样子好像受惊的小动物,玉子妫忍住想把她关进笼子里的恶趣味,摆出一副邻家大哥哥的表情眨眨眼道:“报恩一事待我日后想好了再说,不过今日风清云静,你先带我四处逛逛吧。”

    “……”

    姒黎略汗颜,这人不是有病吧,两人都不认识,逛什么啊?于是婉言拒绝道:“这是皇宫不是菜园,公子要逛街走错地方了,小女还有事,公子请便吧!”

    “那就出宫逛!”玉子妫才不管她乐不乐意,熟不熟,直接掠雾将她掳走,眨眼间就到了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