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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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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宁波,大约是在十七、八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一位高中生,在一本中学生的刊物上发表了一篇习作,引来了全国一些学生文友的热情来信,其中交流最多的一位竺姓文友是宁波奉化的,我是专门查了地图确认了这个地方的。其时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互相只做着文学的梦,不知道宁波这个地方还有今天经济的发达和思想的超前。

    打开新加坡联合早报的网站,网页右上端最显眼的地方就是宁波城市形象的动画,图景是三江口。无独有偶,我二三年夏天第一次到宁波的时候,入住的宾馆恰巧就是三江口附近的一所大厦。透过宾馆房间的北窗,姚江、奉化江、甬江三江合流的气势尽收眼底,过往如梭的大小货轮和篷船不仅向我展示了吴山越水的特别风格,也表明了这里的忙碌和繁荣。视觉已经告诉我,这里与我齐鲁故土的北方风景迥然有别。

    我们是开车去的。清早从山东出发,出鲁南,入苏北,越江淮,经苏杭,跨钱塘,抵甬城,虽历十二余小时,跋涉两千余华里,车马劳顿,一路上却毫无倦意。到宁波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也正是工作了一天的人们步入晚间休闲的时刻。与我同来的唐先生,常年在浙江跑业务,是一个宁波通。早在途中时,他就打电话预约了在甬城工作的一位蔡姓同学共进晚餐。因为我是初次到宁波,蔡先生便建议到外面走一走,顺便找一家有地方特色风味的餐馆以领略甬城风情。我们步行到宾馆附近一个美食广场,这个广场,虽小巧却设计独特、装饰华丽,一如宁波女子的娇小典雅,风姿绰约。要不是宁波已经连续五天35c的高温令我这个北方人大汗淋漓而极不适应,我真想尽情地在这个小广场上徜徉一番。

    我们连续找了几家餐馆,都是人满为患,没办法,我们只好打的到了另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席间,我才知道,蔡先生大学毕业后去了温州,在设计院搞机械设计,干了三年,因才华出众,成就斐然,被宁波一家设计院挖走了。我问他原来的人事关系怎么办?他笑了笑说:“什么人事关系,在这些地方工作的人大都已经没了这种观念。”这在北方是不可想象的,特别是我所工作的城市中像我这样有着政府事业单位人事关系的人来说,抛弃人事关系另谋高就,简直不可思议。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在别人眼中,你即使不是神经病,也一定是发高烧。看出了我的惊讶,蔡先生说,在这里就是如此,一切按市场规律运作。

    其实,蔡先生所说的不是人本身的差异,而是指人的观念不同。正是因为这种思想的差异,才使这里的人依照同样的改革开放政策,做出了领先他人的业绩,率先成为了真正富裕起来的群体。蔡先生还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如果两个有着相同背景和经历的人,因为后来发展的原因出现了贫富差距,或者是其中一人因经营不善破产,他们一定不会怨天尤人,而是心甘情愿从别人不愿做的小事做起,积累第一桶金,然后再奋起直追。职业无所谓贵贱,只看这个职业能否帮助他们实现心中的理想;起点无所谓高低,只看自己能不能铺下身子去干——这就是宁波人!这就是宁波人的思维风范!

    在北方,一个人如果有五十万资金,他最多只会拿出三十万去投资。另外二十万干什么呢?用来“保障生活”用来为自己留后路。而宁波人一旦有了五十万,则会再去银行贷款五百万以求做更大的生意。在北方人眼里,宁波人这是投机和冒险,典型的孤注一掷,是对自己、家人和银行贷款的极端不负责任,而宁波人自己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细细想来,这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思维循环:北方人有保底思想,往往会遇难而懈怠,倍感成功之路之艰难,又因此而再次强化传统的保底思想;宁波人职业无谓贵贱,起点无谓高低,成功了由高点进发,事业财气两旺,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开始,而事实是宁波人一旦投入即全力以赴,鲜有失败者。因此,宁波人不怕做大事,且喜欢做大事,善于做成大事。

    潺潺的剡溪水依着清秀的山峦,缠绕着有着百余年历史的溪口古镇,同时也牵动着我的南国情思。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叫卖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来是一个小学生正在向我推销一种多用工具,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与她从十五元的价格几个回合就杀到五元后成交。其实,我并不在意买这个东西的实用价值,而实在是好奇或者是想试探一下这些小孩的价格中究竟藏有多少“猫腻”或者还有其它我一时都说不出来的原因。在我把玩和查看产品的时候,与她攀谈了起来,知道她上小学二年级,是利用暑假勤工俭学。我问她卖这样一套工具,能挣多少,她笑而答曰:“老板给我们提成,多卖多给。”我问她:“老板肯定给你们一个底线,最低可以卖多少?”她略显为难,想了一会儿说:“我说了,你可别反悔!”得到我们的肯定后,她说:“三元。”哇!在挣到提成的同时,白赚二元!此时,与我同去的唐先生所买的出了点小毛病,而卖给他的那个小女孩已经走远了。正与我谈话的小女孩说:“叔叔,那我给您换一套吧。”我说:“那你是不是就少挣钱了吗?”她说:“我必须保证质量,再说,她是我邻居。”

    八十年代初,浙人就借改革开放,先机一步携大量廉价商品北上,大赚其钱。一件灰呢子普通大衣在商店里要价百余元,他们却在集市上减半叫喊,经一番讨价还价后往往十余元便成交。当然,结果是因其质量比之商店中的要损之八九,让北方人自觉“大上其当”因此,浙人成了北方人心目中的“南蛮子”现在经济上尽显风流的宁波人也在刻意改变这种形象,以诚信致天下,但仍难以改变北方人的这种偏见。然而,在奉化溪口镇的这一幕,却改变了我的初衷,使我顿感杭州湾畔、东海之滨的这片葱郁之地,俨然已是孔孟之乡、仁义之地了。就是这样一件事情,也给了我许多启发和思考,特别是在孩子的教育方面深深地感到了一些差别的存在:我同样上二年级的女儿,虽然很早就会背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却不知父母之不易,天天缠着买这买那;当我们还在逼迫孩子读圣贤书并谆谆善诱的时候,人家的孩子早已在学书之余,走上街头,获得了谋生的能力和经验;当我们还在天天狐疑商家、天天为自己的业绩而与别人斤斤计较的时候,人家已经在力求诚信与合作,不诲言利润,不在乎一点个人得失,懂得树立信誉。是小女孩觉悟高耶?抑或此地经商之新风耶?

    当车子离开宁波奔驰在杭甬高速路上时,我瞥见了“慈溪”二字。我知道宁波人正在那里修建直通上海的跨海大桥。难道他们就不怕建桥之后,小小的宁波被大上海淹没了吗?而匆匆的宁波一日,我已经感到宁波人才不怕什么大上海,他们只知道,那时候的上海不光是上海人的上海,也是宁波人的上海;就算直接跨洋连到洛杉矶,恐怕老美也已是宁波人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