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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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夏天,二十岁的肖同第二次高考落榜了。肖同一度很苦闷,因为他感到前途渺茫,就在他参加高考前一个月,家里唯一的強劳力,他的父亲在帮人建房子时从高处摔落下来,摔断了脊骨和大腿,经过抢救,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却基本上成了残废。毌亲原本体弱多病,家里就不富裕,父亲的瘫痪,如一座心峰陷落,尤其是大笔的债务,压得一家人都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拿得出钱来让肖同复读呢?

    肖同卷着铺盖回到几乎一贫如洗的家里,心思重重,做什么事情都不上心,愁眉苦脸的母亲便托媒给他介绍了一门亲事。

    女孩子名叫周云,是肖同熟悉的,周云和肖同的妹妹肖雯同岁,也算是闺中密友。肖同叫周云云妹,周云叫肖同同哥。而当媒人领着肖同踏进周云的家门,并指着满脸羞涩的周云说:“你们好好谈谈吧。”肖同愣住了,因为他叫周云的父毌亲为姑爹姑妈,周云则叫肖同的父母亲为舅舅舅妈。“这怎么行啊?”肖同摇着头对媒人嘟哝一句,转身想走掉。媒人一把拉住肖同,笑咪咪的说:“怎么不行啊?傻孩子,这叫亲上加亲懂不?实话告诉你吧,这桩婚事也是你们双方父母的意思,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懂不?你仔佃想想,你家现在可是穷得叮铛响了,凭你家现在的家底,你能娶到一房好媳妇么?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还指望你早点成婚生子,给周家传宗接代呢。”听了媒人的话,有些激动的肖同终于安静下来,只是他的神色还是有些凝重。他抬头偷偷看几眼端坐在另一边的周云,正好与周云扫过来的眼神相撞,周云赶紧低下头去,白净的脸上也飞起了一片红云。凭直觉,周云是喜欢自己的,这点肖同在平日的来往中就感觉到了。而从内心讲,肖同也是喜欢周云的,他喜欢她的率真和体贴,喜欢听她说话,听她话语中夹杂的银铃般的笑声。可让肖同担忧的是,他和周云是表兄妹,婚姻法是不允许结婚的啊。当肖同向媒人提出自己的疑惑时,媒人笑了,说:“这世上有很多看似办不到的事情,拐个弯就好办多了,你还记得曾经到你家喝酒,你爹让你叫他发叔的人么?他现在在乡民政专干这个事,这事你就不用操心啦。”肖同哦了一声,心里头还是有些犹犹豫豫,媒人走过来轻轻拍拍肖同的肩说:“傻孩子,别婆婆妈妈的啦,你仔细看看,云妹子长得虽不像画中的仙子一般,却也是周周正正,白皮细肉的。再实话告诉你吧,云妹子的爹妈是看中你的老实忠厚,有文化,才答应了你爹的托媒的,傻孩子,别再犹豫了,过了这村可难有那店哟。”

    在肖同二十二岁那年,他终于娶了比他小两岁的周云。条件所限,婚事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三媒六证和本家亲戚长辈吃了一顿简单的酒。一年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儿子肖聪出世了。一家人都欢天喜地,肖同在欣喜了一阵子之后,脸上的愁云却越来越多,爹出事好几年了,欠下的债务却始终还不上,每当有人上门来讨债,爹娘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生话的艰辛,甚至跪下来求人家再宽限几日。每当看见爹娘在债主面前诚惶诚恐哆嗦发抖的样子,肖同心里就会跟刀割一样。他时常独自跑到后山上痛哭一回,或者声撕力竭的呐喊一通,他时常暗自紧握拳头,使劲捶打自己的脑壳,在心里痛骂自已没用

    肖同终于决定要进城去打工了。他再三嘱咐周云要好好照顾爹娘和儿子,他一定会拼命好好干,挣很多的钱回来还债养家。

    肖同干活的是一家建筑工地。肖同倒底年轻,身体素质也不错,他干起活来又不惜力气不偷懒耍滑,很快就得到了工人师傅们的赞赏。肖同的灵活机敏勤快能干还有一个人看在眼里,他就是包工头人称胡老板的胡有财。胡老板也是农村出来的,当初也是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一股不服输的闯劲,经过多年打拼才干出了一番事业的。他喜欢上肖同,是因为他在肖同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那种英姿勃发的影子当胡老板从工人们的言谈中了解到肖同之所以不辞劳苦,拼命加班加点的干活挣加班费,是因为家里有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和一个瘫痪在床的父亲,以及还欠人家一大笔债务时,他被感动了,他决定帮肖同一把。

    一天,胡老板把肖同叫到办公室,一番寒喧后,胡老板问:“我这个工地还需要开货车的司机,你愿不愿干?”“开车?”肖同愣了一下,他当然听说过那些在工地上开货车的司机一天的收入能抵得上一般工人的好几倍的传言。当肖同听胡老板问他愿不愿意开车时,他心里忍不住狂跳起来,他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了。“可是,我,我不会开车呀。”肖同有些沮丧的说。胡老板笑笑,说:“不会就去学呀,你是个聪明人,还怕学不会么?哦,你是担心学习的这几个月没有工资吧?小伙子,别前怕狼后怕虎的,拿出一股闯劲来!再说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肖同终于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千多元钱,考到了大货驾照。胡老板也没食言,很快帮他联系到了一份跟人合伙开车的工作。

    一年后,在胡老板的担保下,肖同贷了一些款,加上自己十多万的工钱,买了一辆大货车。又两年后,肖同还清了全部贷款,并帮家里还清了全部债务,还将家里的两间破瓦屋全部推倒,盖起了一栋二楼小洋房。就在楼房竣工之时,肖同的第二个孩子——女儿肖娅出世了,可谓双喜临门。肖同这次大操大办了一回,宴请了村里的所有乡亲。乡亲们在鸣响的鞭炮声和此起彼伏的笑闹声中,无不称赞肖同有本事

    幸福的生话来之不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肖同是聪明人,对胡老板的知遇之恩也一直铭记于心。逢年过节,肖同都会携了礼物上门去拜谢胡老板。胡老板的老婆王茜是个心直口快的女人,见肖同英俊壮实,手脚勤快,嘴巴也甜,便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还玩笑说要认他做干儿子。肖同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了,再不是刚进城时的那种傻呼呼的样子,听王茜要认他做干儿子,忙不迭的叫干妈干爹,喜得胡老板两口子都合不拢嘴。

    胡老板夫妇有一个宝贝女儿叫胡悦,胡悦可是个美人儿,高个细腰修长腿,大眼挺鼻樱桃嘴,虽近三十岁了,却依然风韵犹存,走到哪儿都是个让正常老爷们怦然心动的主儿。

    胡悦人长的漂亮,眼界便高,左挑右拣,二十八岁上才把自己嫁了出去。胡悦的老公叫高强,高強的老子是滨江市有名的地产开发商,高強也便称得上是地地道道的富二代了。用高強的话说,他老子挣的钱,他的儿子孙子都化不完了。

    有钱人的日子过得轻松自在,衣食不愁也不用坐班的高强却时常感到生话很沉闷,一天到晚都想着找点啥刺激的事干呢?

    高强是个车迷,拥有好几辆高档名牌车。一天晚上,高強跟几个哥们在一起喝酒疯闹,有人提议去飙车,赌注就是各自今晚开来的车。己有几分醉意的高强挽起衣袖,伸出巴掌将酒桌拍的震天响,说:“飙就飙,谁怕谁呀!”一行人便各自开上车,上了高速路。一时间,人欢车鸣,风烟四起。眼看着车速表己近200了,高强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当他的车遥遥领先于其他车时,他兴奋的发出了一阵狂叫

    一切都猝不及防,就在高强哈哈大笑的时候,一股刺鼻的酒气从他的嘴里喷出,也冲击着他的头顶,他感到一阵眩晕,就在他头昏眼花的片刻,小车己迅雷般的撞上了一辆重型大货车的尾部

    高強在新婚不久就这么走了,连个血脉也没有留下,没有实现他老子的钱他儿子孙子也化不完的夙愿。高強爸妈就他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伤心之极。高強妈整天哭哭啼啼,也不时指桑骂槐说胡悦是克夫的扫把星。胡悦受不了,便跑回了娘家。

    那天是中秋节,肖同携了礼物上胡老板家拜访,邂逅了在娘家休养的胡悦。此时的胡悦还没有完全从丧夫的阴影里走出来,但脸上的愁容却难掩她的天生丽质,在肖同看来,她紧锁的眉头都是一种美态。而在胡悦眼里,英俊洒脱能说会道待人宽厚的肖同跟她以往接触的那些富家子弟完全不同,没有狂躁没有虚伪没有唯我独尊的心高气傲。初次见面,两人都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对相差三岁的年轻人终以姐弟相称了。当胡悦听说肖同还在工地跑货车时,脸上露出怜惜的神色,她稳了稳有些加速的心跳,说:“你愿意到我的公司来干吗?给我当小车司机或副经理?”胡悦打小就不缺钱化,但她心烦人家说她是百无一用的富家女。大专毕业后,为了打发难耐的空虚日子,她在滨江市开了一家名为“悦来”的超市,经过近十年的拼博,悦来超市己有了多家连锁店,超市规模越来越強大。

    当肖同开着胡悦的高挡小车驶进村时,引来了很多村民的围覌。当肖同钻出车子,摘下宽边大墨镜时,一帮小年青都惊呼起来“同哥,原来是你呀?”“同哥,又发大财啦?”“同哥,你这是鸟枪换炮啰!”大家七嘴八舌,脸上都露出羡慕之色。肖同乐呵呵的同大家谈笑,边撒烟边谦虚道:“哪里,哪里,挣了几个饭钱而已,改日我在城里请大家喝酒”肖同给大家散发的名片上写着“悦来超市副总经理”

    当肖同跟妻子周云提出离婚并承诺一栋楼房归她,再给她补偿一笔钱时,周云傻掉了一般,随即,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她声嘶力竭的喊叫说:“我不要楼房,我不要钱,我不离婚,我不”肖同顾不上父亲的怒骂和母亲的苦苦哀求,钻进小车里,向城里绝尘而去

    不久,周云收到了一张法院的传票,肖同起诉离婚的理由是夫妻长期分居,感情破裂。法官在听了周云含着热泪,诉说自己多年来含辛茹苦养育两个孩子和照顾身体不好的公公婆婆之后,也眼晴湿润了。但法官还是深表遗憾,因为他们是表兄妹,不符合婚姻法,他们的婚姻原本就无效

    在听到法院宣判之后,周云欲哭无泪。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落泪,今天,是她可爱的小女儿周娅的周岁生日。她紧紧将肖娅抱在怀里,泪水在她悲伤的脸上风干了不知多少回,她己经一天水米未进了。她的闺蜜小姑子肖雯一直陪她落泪,声泪俱下的痛斥着哥哥和第三者的可恶行径,劝说她一定要想开些。天色己暗下来,见周云情绪稳定了些,肖雯说:“嫂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面条吃?”周云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一下头,说:“妹子,谢谢你。”

    当周雯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条,走到楼梯的拐弯处时,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农药味,她的心里“格登”了一下,身子一哆嗦,手里的面条碗也“咣当”一声摔落到地上。她快步冲进房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惊呆了,一只标着剧毒的农药瓶滚落在床底下,周云口吐白沫,歪倒在床上,而先前己睡熟了的肖娅也不知啥时酲来,正伸臂踢腿哭喊着。肖雯呼天抢地的奔向床边,喊叫着:“嫂子!嫂子”

    当闻讯赶来的医生查看了一番后,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见状,屋子里再次响起了肖雯和肖雯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而被邻居大嫂抱在怀里的肖娅己完全请醒了,她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腈,扫视着进进出出的人们,她幼小的心里还无法明白这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