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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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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

    我是玻璃,我透明、纯净。

    我是流星,我灿烂、永恒。

    我是雨,我脆弱、哭泣。

    玻璃、流星、雨,我美丽的爱情只绽放了片刻,爱的天空下起了雨。    夜深了,秋风吹过时,可以听见树叶落地的声音。这凄清秋意,轻轻掀起了我宁静的心扉。

    老公走了,失去了卫浦,我的生活成了灰色,春梦烟痕不在。

    卫浦是我大学校友,也是我老公公司新调进的员工,留美博士,负责公司项目开发。

    再见卫浦,已是时隔八年,是在公司为欢迎卫浦加盟的酒会上。杯筹交错,灯光辉映,老公携我一起参加,介绍卫浦的时候,双眸相对的刹那间,竟有恍若前世牵手的梦中人一样的感觉。

    大学四年,尽管卫浦深恋着我,但我还是离开了卫浦,卫浦自此远去美国,没想到竟在这里又一次见到。

    “夫人,您好!”卫浦彬彬有礼。

    “欢迎卫浦先生的加盟。”我的话有些颤音,然后是礼节性的握手。

    “感谢刘总和夫人。”卫浦举起杯,一饮而尽。

    “哪里,哪里,应是感谢卫浦先生才是,卫浦先生留美归来,能加盟康华集团,实属我康华之荣幸”老公的欢迎词仍在继续着,我却没有兴趣再听下去,这样的话听多了吧,也有点腻。

    那年认识了老公。

    爱上卫浦不是我的错。

    从小我生活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那个小村仅有十几户人家,我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两妹妹,仅靠爹娘日出劳作的几亩田地维持生计。两个哥哥都没有念过书,村里也没有学校,再说家里的几张嘴能填饱就不错了,爹娘拿不出多余的钱供我们上学。

    在我八岁那年,我哭着要念书,娘说:一个丫头上什么学,识俩字就中,长大了还不是别人家的人。

    哥哥尽管没有读过书,但很明事理,就劝了爹娘,对我说:蝶,你念书,哥哥们供你。

    后来,两个哥哥外出打工,我就靠不认识几个大字的两个哥哥赚的极少的辛苦钱拿起了书本。

    等我念完高中,大哥已是三十岁的人了,因为家里穷,还没娶上嫂子,两个妹妹还小,爹娘就打算拿我换亲给哥哥娶媳妇,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北师大的录取通知书已到了,但被爹藏了起来,我开始了绝食。

    “大哥,你对蝶的好,蝶都记着,不是小妹忘恩,呜呜————”被爹娘关起来的我凄厉地哭着喊着,三天,我滴水未沾,将近奄奄一息,爹娘还未松口,坚持让我给邻村的一个人家换亲。大哥除了蹲在门口抽几口烟袋,咳嗽几声,长出几口气外,始终未说一句话。

    又两天过去了,换亲的日子到了,我想到了死,我无路可走,大学的梦是圆不了了,山村的贫穷落后愚昧让我窒息,我虚弱的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大哥,蝶对不起爹娘的生养之恩,对不起大哥供蝶念书之恩了。”我呢蝻着,天堂里明亮的光在向我招手,我想自此我再也回不到人间了。

    “蝶,蝶,蝶,大哥送你出去。“咣的一声,破旧的锁坠地,斑驳的两扇木头门开了,微射进黑暗的屋子一丝光亮,大哥抱起了我,大把大把的眼泪洒到了我的脸上,感到了一丝冰凉,似乎又有了心伤的感觉。

    大哥终于偷偷地把我送出了小村,给我备足了一袋干粮,塞给我一包皱巴巴的钞票。

    “哥。”我跪在地上,朝大哥拜了。大哥扶起虚弱的我,我扑在大哥削瘦的肩上,泪如雨下。

    就此我离开了家乡。

    九月的北京在正午的时候,还是那样炎热。

    几经辗转,下了火车,来到北京城,辨不清方向,分不清东西南北,蒙了,诺大的北京,我除了背一袋干粮,还有大哥嘱咐我藏在腰里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外,我身无一物。

    就这样,我游走在北京街头。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一辆我叫不上名字也没见过的豪华黑色小轿车停到我的眼前,透过按下的车窗,传来一声宽厚的问候,我扭转头,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很绅士地冲我笑着说。他就是我现在的老公刘。

    突然间,我有些脸红,为自己的狼狈。

    后来在刘的资助下我走进了北师大校门,刘为我付清了四年的全部学费,我不知该如何报答这好心人,刘说: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不为别的,只想能为农村的孩子做点什么,不言谢。

    面对一个陌生的好心人的恩情我无以回报,只是用了家乡最隆重的礼节朝刘磕了三个响头。

    多难的我又是如此的幸运,我走进美丽的北师大,终于梦想成真。

    大学时代,我拼命地念书,浓郁的学术氛围激发着我的热情,每学年我都被评为品学兼优的学生。这其间,刘时常以我大哥的身份来探望我。

    美好的校园唤起我年轻的心,我的优秀我的出色,吸引了众多男生对我的好感,面对他们对我投来的好感,我均于拒绝。可是,卫浦,我的学兄,我竟无力拒绝,和他开始了我的初恋。

    就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家里的大哥患上了难以治愈的肺结核,家里根本没有钱为大哥治病,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因病难涯的痛苦。

    知道这个消息,我伤心欲绝,却又无能为力。又一次,刘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给家里寄去了足够的钱。我无言言谢,刘待我恩重如山。

    走出了校门,我进了刘的公司,做起了一名职员,再三申明只要一定的生活费。

    同年,卫浦前去美国留学,邀我同往,尽管我不舍得和卫浦分开,但刘给我的太多,我无以回报,唯有留在北京留在刘的公司,努力工作,才让我心安。其实刘一直鼓励我和卫浦一同前去美国。

    卫浦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任凭那种刻骨的爱在心头燃烧。历经了与大哥的别离,那是一种想逃的味道,而今与卫浦的别离,多少有点伤感,我是咽着泪的。如果说离开家乡的时候我是遍体磷伤,那么今天卫浦离开我,却让我有了一种释放的轻松的感觉。

    爱也许不仅仅是两个人的长久的迷恋吧。刘对我的好,让我难以面对卫浦的爱,难以去爱卫浦,所以我选择了与卫浦的分手。

    伴着婚礼进行曲,我成了刘的新娘,尽管刘的年龄足以做我的父亲,我是带着感恩的心走进了结婚礼堂的。

    我的哥哥、妹妹、我的爹娘的生活也因此走向了小康。

    我无言自己的痛和乐,我无言自己的爱和悲伤,我已不属于我自己,别人的称呼是:夫人。亲人们更是把我供为家里的福星。

    我辨不清对老公刘是爱大于恩,还是恩大于爱,只是时时感动着他对我的爱对我的好。

    这次让卫浦加盟公司,事先我并不知道,后来是老公告诉了我,那晚,他说:

    “蝶,这次让卫浦加盟公司是我的主意,是我邀请他来的。”

    老公的话还未讲完,我怔住了,我不知道老公到底想做什么,当初我和卫浦恋爱的事他是清楚的。

    “蝶,别打断我,听我说,这些年来,你为公司,为家为我也做不少,我知道,你嫁给我完全是为了报恩。好了,八年了,你的情我领了,你把你的青春给了我,够了,我也老了,该放你走了,或许不久,我将不久于人世,那该死的胃病又在发作,向我开始了攻击。”

    老公的话语无伦次,我终于明白老公这次让卫浦加盟公司的意图。

    我的心从未如此的乱过,和卫浦的初恋是我一生中不能抹去的美好,而和刘十多年的相处,却让我有种依赖的感觉。如果说和卫浦的初恋仅是激情的刹那,那么和刘一起走过的路就象平静的溪流,他象一棵大树、一把能遮风避雨的大伞,保护着我,给了我年少时根本料不到的生活,结识了刘,让我这个灰姑娘穿上了美丽的红舞鞋,变成了骄傲的惹人羡慕的公主。

    爱情是什么?只有激情的爱才是真正的爱吗?那么我和卫浦呢?算是爱吗?我和老公呢?这种相濡以沫的感情,虽然少了激情,但能说就不是爱吗?

    伴随着老公的病一天天的加重,我忽然有了心痛的感觉。卫浦走后的日子,也曾梦醒过他,也曾有过心痛。可是现在,卫浦的出现,虽让我一时迷离,但我却难以割舍对老公的依赖。日子久了,淡了吧,刘为我做的太多太多。

    在老公最后的日子里,我终于领略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一生一世,怕是再难以有人取代老公在我心里的位置了,那种深切那种刻骨,恨不得自己能替代病痛给他的折磨。

    终于明白自己最爱的还是老公,卫浦只不过是我感情生涯里曾瞬间划过的流星,卫浦给我一个深深的拥抱后,离开北京,重返美国。

    “岭色千重万重雨,断弦收与泪痕深。”

    秋雨连绵的日子,老公在我的怀抱里静静地走进了天堂。

    爱是玻璃,透明、纯净

    爱是流星,灿烂、永恒

    爱是雨,雨是泪

    玻璃、流星、雨

    爱的天空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