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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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前途一片迷茫。本来以为在公司里混的好,哪天就上位做大哥了。可是三年后的今天,公司垮台,大哥也被判死刑打了安乐死。做了大哥又怎样?大哥风光时省里、市里的头面人物也得让他三分,省长、市长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啃鸡爪子。奉阳市的六喜街、山西街、心街,哪的业主不得听我们大哥的,进货进我们的货,送货用我们的车,保安用我们的保安。那时在东北提起我们大哥刘庸谁不知道?可到最后还是落得这个下场。公司没了,以前得罪的人还在,我该怎么办?

    找六叔?我思前想后,还是不做黑社会的好,人也不小了,扔二十奔三十的,也该找个正经工作成家立业,打打杀杀的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找六叔吧。六叔本姓陆,和老爷子是把兄弟,大哥叫他六叔,我们也跟着叫。六叔原来是公司的副总,掌管山西街。山西街是奉阳市数一数二的“油地”大哥把山西街交给六叔,可见对六叔的信任。可惜六叔他老人家太不争气,把公司分到山西街销售的“白货”转手到满洲里卖给了俄罗斯人,几次下来惹上了俄罗斯的警察,要不是大哥省里有人,六叔就得被引渡到俄罗斯蹲大牢,大哥也得被牵连进去。大哥一怒之下要动家法,可是老爷子硬是把六叔保了下来。如此这么折腾,六叔在公司也呆不下去了,被大哥弄到六喜街的工商所下属的“市容办”工作,工作也简单,就是在六喜街溜达,看到有随地吐痰、随手扔垃圾的,就拽住罚钱。听说六叔现在风光的很,在钢东区是“市管”大队当大队长。从前六叔在被大哥收拾的时候,我们几个小兄弟曾经去老爷子那里给他求过情,六叔应该能对我照顾照顾。

    我和六叔他老人家通过电话,六叔倒是挺讲义气,二话没说,叫我第二天去上班。

    我早早就睡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收拾的利利整整的准备上班,对象从洗浴城下夜班回来大感惊讶,笑骂:“妈的你小子不做混混要去演无间道啊?”“老婆,我要当公务员了,也是正经八北的人了,以后有了钱就在六喜街给你买个床子卖衣服,咱就不去洗浴城上班了。”我说。“那就赶紧的吧。这么一看,我老公还长的挺正经。”对象说完倒头就睡,看来她是真累了,今天小年都忘了买年货。

    到了“市管”大队,找到六叔,发现他老人家越来越像官了,一身黑制服,加个盖儿帽,打眼一看还挺有官威。“小孙,几年不见,还记得有你六叔这个人,不易呀。你大哥的丧事什么时候办啊?”“快了,就这个月底,老爷子还想找六叔您去主持主持呢。”“哎,老了老了,儿子没了,你们大哥也是扑腾的太厉害了。好,到时候我一定去,不像那些犊子,你大哥在的时候称兄道弟,不在了连人毛都看不着。你小子就留下给我当个大队副,一会去把制服换了,证件那玩意有没有都行,先领个胳膊箍对付着,过两天在给你补上。”

    换过制服,我觉得脱胎换骨一样,现在和老警一样了。不一会,六叔带了一小队人给我,要我带着去巡逻。小队长叫赵山河,是个老油子,六叔让他带着我走。

    赵山河会开车,就开着辆没牌子的东风拉着这一小队人巡逻。我坐副驾驶的位子,这一道上听山河讲“市管”局里的规矩:“孙队,别看‘市管’原来就是‘市容办’那些罚款的,现在可不一样了。只要是街上有的,我们都管得着。”“连街上停的车也管得着?”“当然,要是咱想管,就说他这么停车影响市容,就给他拖车,想不拖也行,交罚款,本地的交一百,外地的交三百。”“你要他就给啊?”“敢不给,有敢装x的就干他,这一车人呢,整不死他!到时候再告他暴力抗法,往局子里一扔,保准下回他老实”正当山河白唬的唾沫星子到处飞的时候,突然踩了脚刹车。“孙队,看兄弟给你弄点年货。”山河说着就下车招呼后面的一小队人下车。前面是个小区,门口是条便道,有十来个人摆摊卖着年货。这时有人看着“市管”的车,赶紧就收拾,准备跑。不一会的工夫,等山河这一队人冲过去,男的都跑光了,还剩三个老太太推着倒骑驴没跑了。这时我下车看着他们怎么处理。山河二话没说,把几个老太太扒拉开,让人把倒骑驴和上边的年货往东风上装。几个老太太哭的挺惨,我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心想:“这帮人怎么比我们还狠,我们大哥给我们定帮规时说过,敢装x的就往死里整,要是老弱病残就算了。哪像他们。”这时候旁边有个小伙冲了进去,一脚踩住一辆倒骑驴问山河:“你们是哪的?凭什么抢东西?”“一边去,你管不着。”山河边说边推了小伙一把,没想到的是这个小伙还挺有骨气,愣是没动。山河叫人把小伙围上,准备动手,这时小区里的人们听到外边吵吵,都围上来看个究竟。我一看人这么多,心里没底,要山河快撤。山河倒是满不在乎,说:“孙队,没事,这些老百姓光咋呼能耐,真动上手,没几个敢上前的,看我怎么收拾这傻x。”“你们‘市管’的还讲不讲理了?还有没有王法”没等小伙说完山河一脚踹过去,一小队人都动了手,不一会那个小伙就被打的起不来了。“看什么看,都给我滚犊子!”山河又吓唬了一下围观的老百姓,就要上车。我刚松了口气,这时一辆110警车开了过来,我的心又悬了起来。山河看我发虚,连忙打气:“孙队,没事,咱走咱的。”说着一脚油门,扬长而去。110也没追,我隐隐约约听见从110上下来的警察骂:“操!又是‘市管’的,就他妈的知道欺负老百姓!”

    一天下来,东风上已经装满了东西,大到半扇半扇的猪肉,小到瓜子苞米花,我和山河每人兜里揣了500罚款,还有1000给后面五个人分了,还有1500给六叔留着。

    到了大队见到六叔,山河连忙把今天的成绩向六叔汇报了一下,我又把那1500交给了六叔,他老人家很是满意,说“小年了,都早点回家,把东西都给分了,一小队多分点。山河给小孙把东西开车送回去。”

    下午4:00,我带着年货到了家,对象还没上班,看我上班第一天就分了这么多东西,非常高兴,连夸我找了个好工作,说比以前跟大哥混强多了。“你知道什么,跟他妈的黑社会一样!”我没好气地说道。本来嘛,要做正经人,可是忙活来忙活去,跟以前没什么区别,让我怎么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