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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完结+番外_分卷阅读_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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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勉励嘉奖了来人一番,挥手让他退下后,才小心挑开密折封面上的火红印漆,打开来细看。

    齐远恒,年二十八,母在其襁褓之中即丧,年十六时父丧,未婚娶,现居京都安兴大街燕子桥头,家中仅书童一名老仆一人。祖籍江南,于先帝朝永嘉十四年随父离开江南游学各地,永嘉十六年寄居京郊谭家村,是年与卫衍相识,一同习文练武,朝夕相处,交情甚好。

    隆盛五年卫衍入宫伴驾后不久,齐父偶染风寒不治而亡,齐远恒遂扶棺南下,将其父与其母合葬于江南老宅祖坟。守灵三年后齐远恒再次游学北上,于隆盛十一年到达京都,定居于如今的安兴大街燕子桥头。

    其人素有才名,诸艺通晓,于定国安邦之策上亦有不少独到见解,常与人清谈国事,在江南士林和京都士林都颇有名气,人称崤山居士。

    然其生性不羁性情倨傲,不愿依附权贵而生,京中不少高门巨族闻得其名,皆有下帖邀请其入幕,均被拒,现以卖画润笔为生。其人擅泼墨山水,双手狂草,上门求画求字者络绎不绝,生活倒不至于拮据。

    这份密报共有三十多页,包括了齐远恒和齐家的各个方面,景帝大致翻阅了一遍,才重新翻到他感兴趣的地方细细阅读。

    “交情甚好?”当他看到这个词的时候,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真的是交情甚好吗?照他看来未必,若真是交情甚好,就不会是一个口口声声“卫大人”,另一个却是用“齐兄”来称呼了。齐远恒的这一声声“卫大人”,怎么听都有些讽刺的味道,也只有卫衍这个笨蛋感觉不到,或者是感觉到了,但是根本不在意。

    景帝对某个不在跟前的笨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想到卫衍,他的牙根就有点发痒。连自幼相识自以为交情甚好的人,都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还有什么人不会欺负他?

    卫衍那个笨蛋能安安稳稳长这么大,实在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识人不清,误交匪友,到现在还没被人卖掉,真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齐远恒,以前的事朕不管,以后,朕的人可不会容你再随意欺负。景帝这般想着,合上密折,闭上了眼睛,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这么想着的皇帝陛下,显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某个事实:说起欺负卫衍来,他要论第二,这天底下恐怕没人敢认第一的。

    第二日是正月十七,新年后首开朝会。

    按理来说每月的十五十六都应该有朝会,不过因在正月里,这朝会的日子就推迟了一日。今日的朝会上群臣讨论的焦点有两个,一个是春汛,另一个则是春闱。

    景朝境内共有三条大河数百条支流,北有一条,南有两条,每到汛期,这几条灌溉了无数良田,养育着黎民百姓的生命之河,总要肆虐几次。景朝的河工是年年修月月修日日修,不过成效不是很显著,或大或小的绝堤,每年都要冲毁数千万良田。

    春有春汛,春天一到,冰原解冻,上游支流河水迅速增多,千支万流汇集起来造成下游河水暴涨,绝堤就时有发生。夏则有夏汛,夏汛一般是各地雨水充沛大量降雨引发的。秋汛也是如此。大概只有冬天没有汛期的烦恼,但是到了冬天。河水干涸无法灌溉,也是一个困扰农户的大问题。

    春汛的争论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钱,二是治理的方法。河工年年修,年年都要花上大笔的钱,然而到了汛期,河水一冲千里大堤就化为虚无,属于银子打水漂还听不见响的那种活。

    关于春汛是工部首先发的难,工部尚书先是出列向景帝禀报了春汛前各处河堤的修整情况,然后开始指责户部批给他的治理费用太少,今年户部批给他的河工治理费用,只有他上报的一半,言下之意就是因为钱没到位,造成很多活干不下去。

    工部发难,户部自然接招。户部尚书肖越马上出列解释,为什么要砍掉工部那么多治理河工的费用,反正是这里不合理,那里也有问题,最后开始哭穷。

    肖越是景帝的亲信,景帝既然把掌管一国钱粮的大权交给了他,自然是信任他的,也明白他的难处。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经过数十年的修养生息,国库还是挺充裕的,但是自景帝亲政以来,已经接连办了好几场大典,再加上天公不作美,这个冬天是几十年少见的酷寒,为了赈济百姓度过这个严冬,各种放粮免赋等措施肯定会影响今年的国库收入。

    户部目前于钱粮上虽然还算不上捉襟见肘,但是治国与治家同理,总要有个长期的打算,不能吃了这顿,就不管下顿了是不是?

    基于这样的原因,肖越自上任以来就致力于节流开源,能不花钱的地方尽量不花钱,能少花钱的地方就一定要少花钱,不仅仅是工部,朝廷上所有衙门今年的预算呈文都被户部大幅度削减了,就连内务府的好几处用项,也被驳回过,更遑论其他衙门。

    今日工部的发难,可以算是近一年来朝廷中各个衙门,对肖越这位新任户部尚书带领下的户部衙门,处处卡钱行为的一次总爆发。

    景帝端坐殿上,聆听殿下群臣辩驳。

    肖越作为朝廷的钱粮大管家,脑中自然有一整盘棋,哪里该用钱,哪里不该用,他心里都有一本账,对后来加入的其他各部的质问,他的反击依然很犀利,而且他还有最后一张免死金牌——穷。

    这样的辩驳永远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可能分出真正的胜负,后来众人吵累了,从各部的预算回到了河工,对治河到底该堵还是该疏,又是一番争论。

    景帝幼时就坐在这里听他们这么吵,快十多年了,有些人每年的说辞竟然都不知道变动一下。他见他们吵得实在太厉害了,也知道吵不出什么结局,便向旁边站着的司礼内侍打了个手势。

    清脆的玉笏声响,终于让已经越吵越兴奋的众臣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被他们变得像菜市场一般热闹的场所是朝会的所在地——太和殿,而他们年轻的帝王正端坐殿上,观看他们的精彩表演,神情肃穆表情高深莫测。

    只要还有点脑子的人,马上都反应过来,齐齐俯身长礼。

    “臣等失仪。”

    第十七章践行

    景帝对俯首的众人抬手示意。

    “众卿平身吧。春汛迫在眉睫,河工不容有误,但是户部挪不出银子也是属实。工部上道折子说一下情况,朕看看内务府还有哪些款项可以挪用。”

    “陛下圣明。”

    “陛下仁厚体恤黎民,实乃百姓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