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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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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一刻钟的缓步路程,多少人看到掉了下巴。一入议事帐,邵庭艳惊四座,争执吵闹,须臾静了下来。

    惊讶的、心痛的、赞美的,众人怀抱的心思各异,你推我挤,让出了位子来。邵庭任由永霖牵扶,在他铺好的坐垫上缓缓侧膝坐了下来,两手随意交迭在膝上,自然而然就露出大家闺秀的秀丽模样。

    “诸位都讨论到哪儿了?”她点了胭脂的唇轻启,指尖划过案上北域草原地图,上头标志了嗤人各支族分布。“思容?”她问向负责纪录的李思容。

    “回将军呃,顾副将自愿请留驻扎,在嗤人各支族推派出大族长前,先留下以防有喀喀余党再起动乱。”

    她朝顾破甫点头。“这事就麻烦顾副将,务必铲除。”环顾众人,全都是呆愣愣的样子。“李将军,您看看情况,过几日回营等待皇上圣旨,班师回京。”

    “呃,把这事扔给我是没问题,但邵庭将军您呢?不一同回去?京畿迎军,那可是皇族都会参与的盛事,您这个征北大将军不在怎么行?”

    “皇上另派了密旨给我,这事要麻烦李将军代劳了。”

    永霖惊愕。“什么旨?何时颁的?”

    “成亲那日,宫廷嬷嬷带着太子来过,拿给我一个锦盒,装着皇上的密旨。皇上要我与喀喀的战事一结,立即卸任征北将军。”

    “可恶!”永霖拍桌。“分明是要削功!邵家先祖是开国元老,历代尽是精锐,他怕你拥兵自重吗?但这未免太快,你手上才二千精兵——”

    她悠然笑,抬手抹开他眉际皱褶。

    “你想多了,太子喊我七婶,皇上怎会削我兵权?”

    “皇上葫芦里卖什么药?”

    “唔,皇上说他还要三个大将军,镇守东西南三面。”她含蓄道。

    永霖轩眉,啧了声。“就会出张嘴讨!皇上当要训练出一个将军三年五载就成吗?让你祖父来教,有点天资的都要花上十年,更何况他现在要,上哪儿找!”

    “唔,皇上没说什么时候要人,只写明务必达成。”她头垂得低低,见他着恼地帮她想办法,轻叹一声,附耳过去说话。

    皇上不过是希望他俩相敬相爱,添几个子侄,有这么难懂吗?他脑袋用哪儿去了?

    永霖两眼睁得大大,在她面上逡巡。“真是这意思,没弄错?”

    “没有。”她很确定。他们几个皇族兄弟虽然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但下朝少不得关怀友爱,只是用的方法教人不敢恭维,瞧永霖此时疑心重重便知。

    他面上惨然,声调带恐:“皇上打算等你孩子生了,拆散我们一家,让你带孩子去打仗吗?”

    她偏头,他怎想得这么偏?“你最近得罪皇上了?还是相爷?”

    永霖顿了顿,转过头,讪讪回两字:“没有。”

    “嗯。”回头找二哥聊聊好了。她暗自决定。

    眼角觑见库洛什,他直笑,很乐呵似的。

    要和喀喀最威猛的勇士一别了,她起身,倒了一杯酒,步至他跟前,两手举杯,与他相视而干,以嗤人族英雄之礼相敬。

    “邵庭,我不会忘了你。一定去找你,如果那时候你不满意这个丈夫了,可以考虑跟我走。”

    她微笑。“穹剜最好的情人若属于我,我怕会被姑娘们怨恨。”

    “呃,夫人,您已经被怨恨了。”青砚小声道。

    永霖蓦地惊色制止:“谁让你多嘴!”

    “喔,小砚知道什么?”

    青砚无惧永霖狂使眼色,横竖看起来,将来主子当家,多半还是会听夫人的话。女大将军,御夫有术呀。

    “主子风流倜傥,有名声在外,别称遗帕公子,指主子走在路上,有无数姑娘遗落手帕,盼望主子一拾,藉以亲近认识。”

    邵庭格格笑,当场众人也笑翻,她不禁好奇。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就这两年。您不在京畿,主子微服从王府到邵府路上,还有拐去茶馆、棋馆的时候,常常有姑娘偷跟着。这件事情是因为一次在鹊桥上巧遇花魁袅袅姑娘,袅袅姑娘遗落了帕子,这么传出来的。”

    “鹊桥嗯,挺符合你附庸风雅的性子,我就奇怪你怎么对女人的东西上手,原来还有这层。”她喃喃,面上无波澜,喜怒不显。“嗯?你在四国出使时,该不会也遇上这事吧?”

    青砚很快应答:“回夫人,依各国习俗,沧浪国的姑娘丢桃子、翼国的姑娘抛纸笺,要写上名字住址的,还有”

    “闭、嘴!”永霖磨牙。这吃里扒外的小子!白养了!

    邵庭抬手,听够了,制止青砚。“小砚要说的我明白了。”她面上有着嫣然的美丽,眼眸柔柔看着他,能转断人颈子的手掌抚着他脸庞耳壳。“往后出门,记得让人知道你已成婚,可不要忘了。”

    永霖咽口唾沫,喉结咕噜一个起落。“记住了。”

    “很好。”她倒了杯马奶酒,给他压惊。

    永霖接过,看了一眼酒杯,壮士断腕地饮尽,碰地放杯。“我没让你晓得,是因为丢脸!”

    “我知道。”她回眸,依旧娴雅不可方物。“我只是不想你白白给那些姑娘看,再说徒惹情意也不好。”

    他脸庞一红,转脸咳了两声,总算不觉委屈。“回头我交代人放话出去,遗帕是安王,往后出门摆个王府阵仗,料想民间没人敢瞧上第二眼。”

    “不用那样,茶馆棋馆那些地方你爱的,往后我陪你去,他们知道你有妻子,会少觊觎些,咱们去与民同乐。”她安着他的心,手轻轻搭在他手背上,温存亲爱,夫妻俩如处无人之境。

    整帐篷的人摇头好笑,钦羡万分,纷纷举杯道贺两人职责圆满,得以回京。有这理智持平的二人在,大伙儿便平心静气议起事来,将事情一件件派发。

    邵庭这一行卓豫军队,除了顾破甫带五百人仍留在穹剜之外,其余悉数先回驻扎地。永霖先前就留在邵家军里的探子把消息传递得快,他们回营时,圣旨已经传来。

    永霖翘起脚,身子懒懒陷在太师椅里,斜眼睐看传圣旨的使者。“皇上总算把你丢出来历练了?”

    永睿不理他,嘻嘻地直到邵庭身前拱手作揖。

    “嘿,七嫂您瞧,小弟特地跟皇上请命,来接替七嫂跟七哥的工作,这功劳可以抵过您大婚时的新妇见面礼了吧?”

    邵庭抬眼,这皮相讨喜、性格淘气的八王爷宪王,似乎不太清楚她的脾气。“八弟当真要来斡旋于嗤人各支族间,协助各支族选出大族长,以及订立卓豫、嗤人间的友好约盟?”

    “当然。往昔这事由七哥跟他的人负责,皇上说七哥总揽大权久了,要他换换位子,便派我来。”

    “嗯。”她点头,把永睿从头到脚瞅了一遍。“那就麻烦八弟,我会派人送你到穹剜部落,这两天你准备准备。现在嗤人各支族以穹剜支族长库洛什为首,我再捎封信给他,并让顾副将协助你。”

    “那太好了,多谢七嫂。”永睿笑嘻嘻道。

    永霖轻哼一声,面上倒有幸灾乐祸。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嗤人各支在草原的据点,还有支族间重要人物的姻亲关系、父子关系,都记起来了吗?或者我该这么问,你的嗤人语学得如何了?准备好融入他们,和他们打搏击、攀交情了吗?”

    “唔”永睿颊肉抖了几下。“咳,地图背了,但是咳咳,那个搏击恐怕就”

    “语言一句不通,听都没听过搏击?”永霖目光怜悯,直接论定他没救了,就事论事询问:“想过订约的内容吗?”

    “呃,不就互不侵占,每年派使节相互往来,互赠礼物”

    永霖一哼。“你把我做过的再拿出来,八哥鸟都会。”他起身,到角落箱子里拿出一迭书。“是嗤人的民俗记载,里头从先祖传说到放羊的方法都有,堪称他们一族的智慧。把这些都带回卓豫,咱们才知道要来往的是谁、该如何结交。”

    永睿如获至宝,喜孜孜要接过。

    永霖却放回箱子里,沉着声严厉道:“你得想办法让嗤人了解卓豫。”

    “嗤人族喜欢歌舞搏击,我瞧八弟歌舞还行,但搏击要练练。回头跟你七哥早起扎马,之后去穹剜,他们当你是勇士尊重,要做什么事也容易些。”

    永睿脸一垮。“七嫂我、我是白斩鸡一只,没练过”

    邵庭杏眸睁圆,转向永霖。“皇族子弟自小有人陪练,拳脚骑射功夫都不错,八弟怎么搞的?”

    永霖邪气笑,两手掐开永睿双颊,揉搓掐捏。“因为他打小就会吃,吃得特别圆润可爱,父王与母后们争相疼宠,等到换了我们这群哥哥要训练,就一点苦都挨不得,只会哭,成天撒娇耍赖,弄到最后就由着他去了。”

    邵庭理解地点头,微笑。“八弟别担心,依邵家的法子,还没有练不起来的人,我定助你一臂之力,待会儿就帮你排一份操练表,让李骁卫盯着你照做。”

    永睿几乎要哭了。“七哥,我可不可以再换一份礼物?”

    “不行,你留着,我和你七嫂三天后就要回京了,这头的事要没办妥,你就不用回京了。”露出整齐白牙,森森微笑。

    邵庭微蹙眉头。“别吓他。”

    永霖拉过她的手,深情款款。“用不着替他费神,你的心思全副拿来疼我,我都还嫌不够,不必浪费分给别人。”

    永睿落了一地鸡皮疙瘩,抱着臂膀躲在旁边,看他家七哥如何发挥卓豫学富第一的功力,甜语花言说来毫不费劲。

    邵庭任他拉扯,温温顺顺点了点头“嗯”了声算是答应。

    永霖对她很贪,有时候几乎不要脸面地讨糖吃,偶尔更当着众人的面要证明她是他的。她微地心疼,难道两年前奉旨来关外,没让他慰留,当真伤透他的尊严?

    她缓吐口气,自责没让国家人义与爱人两者和谐。她选了前者,身为皇族的永霖,却一反地位职责,选择后者。

    “觉得负担了?”见她思量但却不语,永霖黯下神色,俊秀的眉轩扬,苦苦地扯唇笑:“说笑罢了,你的心思还要关怀祖父母亲,还要牵挂边疆国土,哪能光惦记一个男人。”

    永睿惊吓,抱臂退退退。他家七哥和人算帐就是摆出据理无辜的嘴脸!现在更上层楼,可怜加上凄清,压根儿鬼见愁,好可怕!

    邵庭蹙眉,看着她性格恶劣的男人。“八弟先回避好吗?”

    “嗳,好好好,七嫂保重!”一溜烟逃了。

    “没用。”永霖低啐,儒雅笑问:“庭儿要和我说什么?”

    邵庭伤脑筋。“我下棋从没赢过你,如果你要我踏入棋局,得要告诉我。否则布好阵式,我没走上去,你呕气苦闷,我也会心疼。”

    永霖黑黝黝的眼睛发亮,一扫阴霾,像得了糖葫芦的小孩,神情欣院清霁。“庭儿当真?真会心疼我?”

    她一如既往,诚实地点头。“嗯。”他嘟起嘴,啄了她两口,恋栈地贴在她唇边,挨着她说话,两片唇办磨着她的。“有你这话我就心安了,不枉千里迢迢搁着王府跑来这了。”

    “嗯。永霖在我身边,可以放心,但是我们也要快点回家,王府不可一日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