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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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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茉言低头沉吟半晌,再度抬头时神情认真了许多“裴先生,虽然我住在这里,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我不会去接客的。”

    “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裴仲礼只差没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你给我正常一点,我只是想要你出去透透气。”

    “喔”她长长应了一声,又沉默半晌,才慢慢说道:“我不想透气。”

    “我不在乎你想不想。”他难得对女人霸道的说:“如果你要继续待在这里,就要听我的话,我不希望你整天窝在家里,搞得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可是我在失恋,本来就会死气沉沉。”她闷闷地说。

    真难沟通!

    裴仲礼一个深呼吸,索性配合她不讲理到底。“总之,明天我有个行程,很适合你这副表情。记得换上深色衣服,九点准时跟我出门。”

    “拈香献花献果家属答礼。”

    公祭的现场场面肃穆哀感,灵堂上放着一幅男子的黑白照片,影中人年纪尚轻,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

    人世间最伤心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等候上香致意的座位上,不时传来宾客交头接耳的话语,大多是在惋惜年轻生命的殡落。

    “他是我们分公司的工程师。”裴仲礼对着身旁的夏茉言低声“才二十九岁,几天前回家途中被酒驾的车子撞上,当场死亡。他父母就他一个独生子,好不容易等到儿子立业准备成家,没想到却发生这种事。”

    夏茉言安静恍神的点点头。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黑衣,白皙素净的脸庞在黑衣衬托下显得格外娇艳清丽,如同雨后的荣莉。过近的距离让裴仲礼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一时竟有些心醉神迷。

    难得见她正常的模样,细致光滑的脸颊,长长的睫毛下美丽的双眼,小巧紧抿的嘴唇,纤细洁白的颈项在在都让他心跳不已。

    如果不是因为她古怪又专情的个性,他是真的很想将她

    “拈香——”

    司仪严肃的声音打断裴仲礼奔放的想象,他摇摇头,想将脑中的恐怖画面晃掉。他今天带她出门,可不是为了让自己沦陷。

    他会安排这样的行程,除了因为她看起来充满哀感感外,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借此让她清醒一点。他受够了她的负面情绪,失恋只是生命的一个过程,不会是最痛苦的事情,他希望葬礼能让她看清人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而且现实点来说,人在低潮的时候,借由他人更不幸的遭遇通常可以安抚自己,甚至转嫁伤痛。

    所以无论是她自己觉醒,或是经由比较他人遭遇后得到安慰,只要有一个能达成他的目的,让她摆脱失恋阴影,他就算成功了。

    “你看站在左边最后一个的女生那是他的未婚妻,他们原本预计下个月结婚,没想到却出了意外,以后喂喂?”原本想加强说明的裴仲礼,话还没讲完马上就后悔了。

    夏茉言说哭就哭,一点也不需要时间酝酿,眼泪像不用钱一样哗啦哗啦的流淌。

    他无奈的用力闭了闭眼睛,从怀中拿出提早准备好的面纸递给她。她的情绪也太难掌握了吧,哭点到底在哪里?

    她也不是省油的灯,面纸有几张就哭几张,可怕的失控眼泪加上本来就抢眼的美貌,立即引来不少人侧目。

    “百盛集团,由副总裁裴仲礼先生代表上香。”

    来不及收拾她哭得乱七八糟的惨状,司仪已经唱名了,裴仲礼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让泪眼朦胧的她跟在后头。

    “拈香”

    她站在后头,跟着他拈香,手边的面纸却没停过拭泪的动作,眼泪擦了又掉。

    “献花”

    他走到前头代表献花,她这下没事,干脆边鞠躬边把脸埋在面纸里,放肆的让泪水奔流。

    “献果”

    抬头不小心看到往生者的遗照,年纪与她无缘的男友相仿,夏茉言心里更加酸楚,可惜手上的面纸早已湿破,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水分。

    “家属答礼”

    裴仲礼一面跟家属鞠躬回礼,一面紧张的频频用眼角余光看向哭得宛若未亡人的女人,只见她眼着鞠躬的身影一个踉跄,接着就要倒下,他连忙眼捷手快的回头伸手一抱,将她搂入怀中。

    会场顿时骚动起来,家属们也急忙围上来。

    “怎么了?没事吧?”

    裴仲礼只觉得头很痛,因为他很明显在往生者的未婚妻眼里看见了一丝疑惑。

    众人扶着夏茉言坐下,家属急急慰问着眼神空洞的她。

    只有未婚妻很清醒的直指问题核心。“谢谢裴先生今天特地前来上香。这位小姐好像很伤心,请问她是”

    未婚妻的声音在一片吵杂声中竟格外清晰起来,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目光望向裴仲礼,都是同样的暧昧质疑。

    试想,一个大美人莫名为自己无缘的老公哭到昏倒,这对于尚未结婚就失去丈夫的未婚妻来说,绝对是件可疑又困惑的事情。

    可疑的是,这陌生美人和自己的未婚夫究竟是什么关系?感情怎会这么深厚?

    困惑的是,无缘的老公虽然是自己的心头肉,可凭良心说,他外表也只是平头方脸、端正老实,实在没道理吸引到这种极品美人啊。

    “这位小姐是国梁的?”未婚妻不安的又问了一次。

    “她和国梁兄只有一面之缘。”裴仲礼力持镇定的回答。

    “那”

    “她只是呃,触景伤情。”事到如今,裴仲礼也只能昧着良心临场发挥了,他先是眼神怜悯的看向夏茉言,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几个月前,她也经历过一样的事情,就在结婚前夕,一场意外,男朋友也唉!”

    尽在不言中的一声叹息,将两个心碎的女人串连在一起,未婚妻像是找到同病相怜的知音,隐忍了一整天的泪水终于爆发,抱着夏茉言哭得泣不成声。

    眼泪像是传染病一样,一个传一个,在场的每个人看见女孩心碎哭泣的模样,都被感染到伤心的气氛,无一不动容,再铁石心肠也都红了眼眶。

    看着小雨成泪海的公祭现场,裴仲礼只能无奈再无奈的叹息,这一趟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在眼泪鼻涕的攻势下,邱国梁的家属和未婚妻对夏茉言抱了又抱,安慰再安慰,彼此鼓励打气后,才终于依依不舍地送走他们。

    就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或许是件好事吧。

    裴仲礼很认真的回想大学通识课程上的基础心理学内容。

    分享悲伤,让伤痛发泄以后,情绪会平静些。

    他无言的开车思索着,一个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轻轻响起。

    “谢谢。”

    “你是该谢谢我。”她简单的两个字,却莫名让他感到一阵愉快。“心情有好一点了吗?”

    “你都这样吗?”夏茉言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认真的闯“用参加葬礼来改变心情?”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样问,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不管怎样,很有用,谢谢。”她淡淡的说:“今天的告别式,让我知道爱情有另一种结束的方法。”

    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吉利?裴仲礼微惊。“你什么意思?”

    “死亡,也是一种结果。”她的答复充满禅机。

    “不不!你冷静点”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听说酒驾肇事也可以易科罚金,不用坐牢。”幽幽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带着几乎令人致死的寒意。“如果他也被车撞死就好了。”

    “啊?”他吓得差点紧急煞车。

    冰冷的视线扫来,红唇轻启“我开玩笑的。”

    “是是吗?”那没有高低起伏的音调,真的只是玩笑话吗?

    “就算他变心了,我也不希望他死。”她语重心长地保证道。

    “嗯。”这是想通了的意思吗?

    “我舍不得”千回百转,又痛又恨,她始终还是无法绝情狠心。

    只有四个字,却包含了那么多的酸楚无奈,裴仲礼忽然觉得心脏微微抽痛了下,但他很快甩开那股奇怪的感觉。

    “到底专一有什么好?谈个恋爱就让你这么伤心。为什么不像我这样,找个伴就好了,不用很爱很爱,只要喜欢就可以。”

    “这样就不会痛了吗?”她问。

    “这样只会有开心的记忆,在痛苦之前,你就可以选择结束。”他叙述着自己的恋爱模式。

    “可是,这就不是爱情了。”

    “你确定不是吗?”他潇洒地笑了笑。“谁规定爱情一定要你死我活、一定要痛不欲生?你也可以爱得很潇洒啊!他不爱你,你就去爱别人,也让别人爱你。你长得很漂亮,世上会有很多男人抢着要爱你。

    “可是他们的爱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就算有一千一万个人爱她也没有用,因为他们不是他,他们的爱,对她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她神情黯淡说:“我只在乎他爱不爱我。”

    “宝贝,我很遗憾这么告诉你,爱情只是人的一种错觉。”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身为大众情人的裴仲礼自然而然温柔起来,非常大方的分享科学小常识。“爱这个错觉,只是来自于脑中的化学反应,是可以控制、可以安排的,可能是声音、气味、被误解的肾上腺素,不管什么,只要控制得宜,你可以让任何人爱上你。”

    “真的吗?”闻言她双眼一亮,期待的看着他。“要怎么做?告诉我。”

    “很可惜,你的爱情时机已经结束了,爱是有期限的。”他继续滔滔不绝地分析着。“爱情专属的化学变化差不多能维持三十个月,也就是说,所有的恋情不出三年,感觉就会消失。如果你们的爱情超过了有效期限,那么结束也是理所当然,就像食物过期一样,放着一定会坏掉。”

    “他对你的化学反应已经结束了,你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现在他爱上别人,就只对那个人有化学反应,可是有一天那个反应也会过期,然后他会再爱上另一个人。永远都是这样。”

    “不!爱情不是那么简单!”她不认同地大声反驳“如果会过期,为什么我这爱着他”

    “或许是因为你的爱情还没过期,也或许你只是一时还未习惯。”他平静的说:“失恋会心痛,是因为大脑在处理痛苦情绪的时候让心跳频率变慢了,所以你才会觉得心痛、觉得食不下咽。但是只要你找到新的刺激,让心跳变快,你就不会再难过了。”

    “是这样吗?”一切只是心跳频率的问题?

    “人只要三十天,就能有新的习惯,如果你的爱是习惯,那么你去找一个没有他的环境过生活,用心坚持下去,三十天之后,你就可以完全不爱他了。”

    “爱情真的那么简单吗?”只是一些生理变化?所有的回忆、甜蜜、痛苦,原来都不是那么重要?

    夏茉言茫然了,他这番话,推翻了她一直以来执着的想法,完全用另一种过于理智的态度在分析爱情。

    “我不知道。”裴仲礼诚实的看着她。“我没有那么爱过,所以我不知道。但我晓得,如果能学会脱离痛苦,失恋就可以变得不那么难过。”

    如何让失恋变得不难过?

    那天葬礼之后,裴仲礼的一番话让夏茉言想了很多很多。

    她受够了这些日子以来的那种无力感,讨厌为林明伟心痛流泪的自己,她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动物,渴望自由,想逃离已经没有爱的牢笼,却无计可施。

    她想要不爱,也不想再痛了。

    裴仲礼说,人会觉得心痛是因为心跳变慢的关系,所以,她只要让心跳变快,就不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