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包由于明白自己那只要一有人对自己好,便会掏心掏肺恨不得倾全力回报的性格,所以他只能时时冷面待人,以令人不敢轻易靠近他、讨好他,如此才能让他不必日日活在不知该如何回报的痛苦挣扎中。

    其实,他真的不是不想温柔地待着她,他真的不是不想好好地疼惜她,可他至今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伤害了她,让她逃离他更远。

    其实,如果人生再重来一回,他依然会如此选择的,因为如今的他终于明了,他心中所系的女子,选择的,永远都不会是这两者之一的任何一个

    蔺寒衣的身世揭秘,果然轰动了整个天都城。

    但所有人耳闻的事实,却与染临霜所知的相去甚远。

    因为当她以为他鬼族的身分就要遭人揭穿时,他却被指控是同样被东琅族灭族,却凶猛至极的沙罗曼人;当她以为他的鬼族兄弟们要被一一揪出时,那些被揪出的却是一帮与鬼族有着相同目的、类似作为,却阴狠、凶残,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沙罗曼族!

    她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而更让染临霜讶异的是,蔺寒衣不仅不是鬼族,更不是沙罗曼族,而是道地道地的东琅族!

    但对这个结果感到诧异的自然不只染临霜,因为连一直处心积虑、布局多时,而欲陷蔺寒衣于不义的李东锦与八王派系人马也全傻了。

    因为当他们信心满满的指控蔺寒衣之所以会娶染临霜这名低贱女子,全是由于受到染家人以身世之秘威逼之时,他却道出了染临霜的染族公主身分,并以一块染族世代相传的七彩玉佩做为佐证。

    当他们信誓旦旦地指称蔺寒衣的沙罗曼族身世,并找了另外几个沙罗曼族人来作证,指控他串联沙罗族其他人打算颠覆勒琅国的事实时,一名太皇太后身旁的大总管却适时出现,当场宣读了太皇太后的口述懿旨——

    “小犊子,一下子就长这么大啦?想当初哀家在那破牛圈里亲手把你接生出来时,你的脚还没有哀家的手掌大呢!瞧瞧这日子过得多快,哀家都老成这样啦不过你这小子不错,一直还念得旧恩,如此尽心尽力地为我勒琅国保疆卫士对了,听说最近天都城对你这小犊子的身世谣言甚嚣尘上,所以哀家准你将当初哀家送给你的那见面礼玉镯拿出来亮亮相”

    谣言,彻底灰飞烟灭。

    而直至那时,染临霜才终于明白,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早在蔺寒衣的掌握与算计之中。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鬼族,之所以什么都不说破地陪着她演出这场闹剧,都只是为了替这一天铺路!

    原来,为了掩盖住那些鬼族兄弟们的行迹,以及他们的作为,他早就暗自派人四处放出他是沙罗曼族的谣言,然后藉此机会,顺带将那些真正企图破坏天都城安宁,和试图颠覆勒琅国的恐怖分子一网打尽。

    原来,由头到尾,他根本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世是否会被人拆穿,之所以还将她纳入府中,只为在最关键的时机未到来前,保护住那些与他虽非同族,却同心的兄弟们。

    而在充满戏剧性变化的那日傍晚,蔺寒衣在接获了一封信后便匆匆赶回了北漠,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说,独留她一人守在那根本不该有她存在的蔺府中。

    大概,所有的纷纷扰扰就这么落幕了,只除了对她的最后安排。

    大概,待他再度由战场上凯旋归来时,也就是他下定决心要彻底结束这场可笑闹剧之时。

    所以从今以后,她也许再也没机会等到他那虽没有预先告知,却总还能盼到的高大身影,也再没有机会看到他手握小竹片时的专心眼眸,以及那闹脾气时的可爱模样了

    四年了呢!真的像场梦一样。

    静静骑在马上,染临霜望着眼前的黄沙滚滚,眼中有着一抹淡淡蒙胧。

    四年,尽管不短也不长,却足以让她那份原只是倾慕的心情,化为一份浓浓的眷恋。

    回想着过往陪伴他的每个日,陪伴他的每个夜,染临霜的心中缓缓流过一阵又一阵的暖意,以及那完全无法克制住的点点思念。

    但究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而她,怎么都不想听到由他口中说出的决绝话语,更不希望他亲自动手,所以独自思考了七天后,她决定自己来收拾这场残局——

    让她将他,以及他的秘密完全遗忘!

    如此一来,他应该不会再记恨她,也不会再为难染族的所有人了。

    是的,染临霜决定忘却一切,忘却那令蔺寒衣不惜用生命守住的秘密,也忘却他,而那名曾经使她忘却过去的染族老女巫,做得到这点!

    而她,在再一次忘却所有之后,便将永远地避隐山林,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最初,让所有的人都不会再受到伤害,包括她自己。

    可她,依然有些不舍,不舍他,也不舍她那虽无血脉关系,却真正情同手足的弟弟们,所以如今的她,才会悄悄装扮成一名小小的文书军士,来到了北漠,来到了孙秋震的帐中,只为与弟弟道声再会,然后在彻底忘却蔺寒衣之前,再看他一眼

    “孙副将,这位是您指定要求的文书官。”

    “文书官?”坐在帐中听到来人的通报后,孙秋震先是有些纳闷地抬起头,但在看到易容成军士的染临霜口唇轻轻掀动的模样后,立即转头对帐内其他人吩咐道:“你们全退下。”

    “是。”

    “姊,你怎么来了?”待帐中只剩两人时,孙秋震又惊又喜地一把冲向前抱住染临霜“我的天,你的男装怎么永远都比我俊啊!”“我是来看看你性子改没改啊!”望着孙秋震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欣喜笑容,以及那脱去过往般浮动的坚毅眸子,染临霜轻轻一笑,笑得眼底满是蒙胧“真的成了个男子汉呢”

    “姊,你会来到这里,难道是姊夫将军他他”然而,兴奋过后,望着染临霜那含雾的美眸,孙秋震蓦地肩膀一僵,轻轻放开她,欲言又止的问道。

    因为纵使身在北漠,他依然听说了天都城所说的大小事,明白了染临霜的染族公主身分,更隐约了解当初染老爹用以威胁蔺寒衣,让他不得不为染门一家抬籍,并娶了染临霜的最大原因。

    所以他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染临霜之所以千里迢迢的易容前来,目的绝不仅仅只因为想来看看他的性子改没改而已

    “请你好好帮着他,好吗?”避开孙秋震那忧心的眸子,染临霜转过身去抚着案桌上的笔墨,若无其事地说道。

    “姊,你千万别这么说。”心疼着染临霜对蔺寒衣那份多年来没有说出口,也无法说出口的爱恋,孙秋震轻叹了一口气“无论他是不是我的姊夫,我都敬佩他、尊敬他。”

    “谢谢你,秋震。”缓缓凝眸望向孙秋震,望着这个在军旅磨练下,终于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弟弟,染临霜笑得那样满足、那样欣慰。

    “姊,你饿了吧?我们先吃饭吧!”

    不忍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染临霜挨饿受冻,孙秋震望了望天色后,连忙吩咐人将饭菜送至帐内。

    然而,就在两人边吃边聊着生活上的大小事时,突然一声喝令由帐外传来——

    “将军到!”

    听到这声喝令后,正在用餐的孙秋震与染临霜两个人都愣住了。

    望着那夹带着一股淡淡酒气,缓缓步入帐中的高大身影,孙秋震连忙站起了身,然后技巧地挡在蔺寒衣与染临霜之间“将军。”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蔺寒衣望也没望染临霜一眼,迳自走至一旁翻阅文牒“在吃饭?”

    “是。”尽管完全不明白蔺寒衣的来意,但孙秋震还是镇静答道。

    “那位是?”头依然抬也没抬,蔺寒衣又问。

    “这是新来的文书官。”

    “文书官?”回过身子,蔺寒衣向帐外走去,嗓音依然没有任何波动“我帐里正少一个,立即调我帐里去。”

    “这”听到蔺寒衣的话后,孙秋震的臂膀整个僵了。

    “嗯?”一当听出孙秋震话中的迟疑,蔺寒衣突然定住脚步,回过头紧盯住他的眼眸。

    “是。”望着那双完全看不出情绪,却不容拒绝的冷冽眸子,孙秋震也只能这么回答,然后在快速地交代了一些重要事项后,无奈地将完全不明所以的染临霜送入将军帐中。

    就这样,由这日起,染临霜成了蔺寒衣将军帐中唯一的文书军士。

    平常时,她代蔺寒衣回回文牒,开会时,则在一旁充当纪录,他出外巡视时,她还得随侍在侧,而他夜里入眠时,她则授命睡在侧帐中。

    完全没有想到竟可以有机会与蔺寒衣如此形影下离地朝夕相处着,染临霜尽管内心忐忑,但她依然努力珍惜着与他相处的每一时刻,毕竟,待她再离开时,也就是他俩永不相见之日

    这一日,像平常一样,蔺寒衣在带着染临霜巡视完边关回到帐中时,突然开口对她说道——

    “帮我写几封信。”

    “是。”静静坐在案桌旁,染临霜二话不说开始磨墨。

    “第一封,给军机大臣。”

    “是。”

    “第二封,给左宰相仇想。”

    “是。”

    “第三封”前两封信,蔺寒衣口述得那样快速及明确,但待到第三封时,他的口气却有些踯躅了。

    “将军?”有些好奇地抬头望向用手撑苦领下,眼望帐门的蔺寒夹,染临霜轻轻问道:“第三封是”

    是的,她实在好奇,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信,竟会让向来果断的他也有如此欲言又止的时刻。

    “我的家书。”

    而在听到“家书”两个字时,染临霜的小手轻微地震了震,小脸再也忍不住地垂下了。

    因为她明白,这封家书,她永远,永远都收不到了

    “敢问将军,内容是”可等待了许久许久,都没听到蔺寒衣话声的染临霜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

    “天冷,多穿些衣裳。”

    “是”染临霜的眼眸,在听在这短短几个宇后,终于彻底酸涩了,只为蔺寒衣这最后给她的温柔。

    帐中,再无人声,有的只是染临霜用那颤抖的手握着笔在纸中写下那七个字的沙沙声。

    但就在染临霜将信写好,放置入信柬中欲拿给蔺寒衣时,一名男子突然跌跌撞撞地冲入帐内,脸色异样的苍白,口中不断地喊着——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说。”望着那名向来沉稳的参将如今脸上那仓皇的神色,蔺寒衣微微眉头一皱。

    “将军那个那个”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望着这名参将的失态,蔺寒衣冷斥着。

    “那件盔甲不见了”

    “不见了?”听到参将的话后,蔺寒衣眼眸蓦地一深邃。

    “将军息怒!”望着蔺寒衣冷冽的脸庞,参将的身子整个僵硬了“是小的们不好,小的们没有好好看住那件盔甲,让人给掉包了去,请将军恕——”

    “下去!”不待参将把话说完,蔺寒衣便别过脸,将他的话一把打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