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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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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本是皇室家丑,不好外扬,宫内一直视为禁忌。”他溉叹道:“本来公主幼年很是聪明伶俐,一直是皇宫上下的心头宝。只可惜她十岁时骑马摔了下来,不小心摔到了头,御医说她颅内有琉血,影响到她的言谈举止,结果她一天夭长大,病情也越来越重,眼看年过十八,依然不能出嫁”

    “那也不能坑害我啊”南昭英激动地叫出声来。

    鸾镜急忙摆手道:“这件事你千万别动怒,你也知道这样的联姻多半是邦交之亲,其实你娶了公主,凤朝感念你的恩情,总会加倍报答,你回国后,三宫六院殡妃也少不了,算起来也不吃亏。”

    “不行!我好歹是一国王子、未来的君主,怎么能娶一个疯老婆为后?这件事断然行不通!我这就去找太子回了这件事。”

    “这也不好。”鸾镜再劝他“你当面说破此事,既让太子难堪,也让自己难堪。好歹你现在是凤国之客,一旦说开,脸皮扯破,难道你要立刻回国吗?”

    南昭英着急的问:“那你说怎么办?”

    鸾镜思忖片刻“依我之见,你不妨和太子扯个小谎,就说你父王母后刚刚捎信过来,说碰巧为你定下了与邻国公主的亲事,而这边的事情你尚不及禀明,只好先依从父母安排,断了这边的提议。”

    南昭英大喜“好!就这么办。”

    “万一太子或陛下和你索要国内来信,你只说是捎来口信,没有文字就好。”

    他拍手赞道:“鸾镜,还是你想得周到。这凤朝里我没什么朋友,只能找你商量,也多亏有你,使我免遭暗算啊。”

    鸾镜则说:“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再对别人提及了,尤其不要提到我,你知道我的立场,在凤朝并不得宠,万一说破,只怕我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南昭英频频地点头“我也听说之前你去贩灾,其实是太子暗中算计,对你嫉贤妒能。难为你辛苦这一趟之后,总算是混到文书院,可以轻松多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出卖你,只是日后你自己还要小心谨慎才是。”

    他点点头,说了些感谢之语,亲自将南昭英送到门外。

    转回身时,眼角余光膘到一丝红裙衣角“人都走了,你还藏着做什么?”

    他淡淡的一句话,将那个人影勾了出来,巧笑嫣然又得意扬扬的笑容,不是九歌公主还能是谁?

    “你这个计策真好,真的把他吓走了。”九歌跳跃到他身侧,掩饰不住的笑意从唇底流出。

    “我可没有什么计策,这装疯卖傻的招数也不是我想出来的。”鸾镜自顾自地往回走“公主还是赶快回宫吧,说不准这位南黎王子辞婚之后,陛下或太子会追究下来,你今日去人家会馆前闹腾,难道就不怕被别人看见吗?”

    “那时候天还早,我只拉看他在车里说话,不会有什么人看到。就是看到了,也听不到我们说了些什么。”九歌依旧沉浸在摆脱婚事的喜悦中“哈哈哈,你不知道这位南黎王子看到我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的样子,脸色有多难看。”

    “其实,他真的不失一位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夫婿,错过他,也许将来你会后悔。

    她霍然直视着他,坚定而认真地摇头“我绝不后悔。”

    鸾镜迎视着她的目光,向来清澈宁静的眼波中竟也泛出波澜。

    “九歌”他低低地轻唤了声她的名字。

    “嗯?”她也极轻地回应了声,这一声说不出的娇柔婉转,又似有许多的渴盼。

    “你”他迟疑着,斟酌着字句。“今天这件事,你算是做得有勇有谋,或许你不该是个女孩子,若是男儿身,太子也未必能比得了你。”

    九歌缓缓垂下长长的羽睫,轻声说:“以前我也希望我是个男儿身。但是现在,我庆幸自己是个女孩子,否则你不会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他呼出一口气,笑叹道:“傻孩子。”

    “我不傻,也不是孩子”她不接受他对她下的这句判语,但是后半句话,她到底没有勇气能说出口,那是一句或许会让她的父皇母后以及诸位兄长震惊的心里话一一

    她,不是什么傻孩子,她其实是一个倾慕他的女人。

    和千千万万怀揣登藕芳心的少女一样,她既想有人爱,又想被人爱,倘若这个她倾心所爱的人,也能倾心爱她,便是美梦成真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那一天,毕竟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阻碍,可不是一步可以跨越的。

    所谓咫尺天涯,应当如是啊南黎王子的突然退婚,的确让凤皇和太子大感意外。本来已经是拍板定案的事情,怎么说没就没了?

    尽管南昭英的理由看似圆满,但又透着蹊跷,凤星愉无论怎么好言询问,他就是一口咬定国内父王母后已经为他定亲,必须遵从父母之命。

    九歌冷眼旁观几天,看到太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夭难看,心中的喜悦简直无以形容。

    这日,是她的生辰,夜晚的皇宫灯火如花般绚丽。

    人群中的九歌众星拱月般坐在凤皇的一边,和皇后、太子平起平坐。

    下面依次是各宫宫眷和各位皇子以及近亲大臣。

    照例,鸾镜悄悄而来,依旧坐在边远的角落里。

    但是抬头时,视线交会,他找到了九歌期盼的目光,两人遥遥相视一笑,许多话尽在不言中。

    就在酒酣耳热之际,鸾镜看到一个太监急匆匆地捧着一封信走到凤皇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凤皇的神情立刻僵凝起来,连忙亲手将那封信拆开一看之下神色大变。

    此时九歌悄悄溜下高台,来到他身边,举起酒杯对他说:“镜皇叔,你今天还没有和我道贺呢。”

    他站起来,端起酒杯说:“恭祝公主殿下千秋万福。”

    九歌趁人没注意将他的杯子抢过来,又将自己的杯子塞回到他手里,然后饮了一口杯中酒,笑着离开。

    鸾镜看着手中那杯被调换的酒,迟疑了一刻,也慢慢饮下。

    他遥遥地看着九歌在不远处对着众人或噎或喜的神情变化,颇有一种欣赏绝品名画的心情,嘴角不自觉的带笑,神思恍惚。十八岁了,他们认识也四年有了吧,这数年来的点点滴滴,在他心中流淌而过,像一弯温柔的河,滋润他荒寂干涸的心灵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忽然听到高台上传来一声高喝一一

    “星桐!在你妹妹的寿宴上,不要再谈这些事来烦人了,下去则

    鸾镜和众人看将过去,只见凤星愉和凤星桐兄弟俩怒气冲冲地看着对方,凤星桐虽然表情不甘,但又不敢得罪凤皇,只好悻悻然退开,此时凤星愉急急地和凤皇又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但凤皇只是摆手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

    凤星桐退下,经过鸾镜的身边时低声说:“太子已经被我说动,但父皇不准。”

    他只简洁说了这一句,旁人看来两人是擦身而过,没啥异状,但鸾镜已明白高台上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应是边疆有战事传来,凤星桐激太子出征,显然太子中计,却被凤皇阻止。

    但难道他苦心安排的这场戏就要这样收场了?哼,那岂非让人失望?!

    当太子也退下,来到他身边时,他略微上前低低说道:“太子殿下在怕什么?”

    凤星愉脚步凝滞,侧目盯着他“你说什么?”

    他合笑抬头“都说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战死沙场。殿下是万金之躯,当然不该以身犯险,只是殿下今年二十四岁,尚不曾走出这片皇城吧?以这样的见识胸襟,日后怎能一统凤朝江山,德服万民?”

    凤星愉脸色惨变,怒道:“此事不需要鸾镜皇叔操心!不要以为你贩灾一趟就是功臣了,早晚我会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让你们看看”

    说完拂袖而去,旁边的殡妃们都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纷纷停杯停著,互相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没有人知道其中缘故。

    次日清晨,一道紧急消息传到宫中,震动了整个凤朝!

    太子凤星愉,深夜私自调军三万,出城去了。

    凤皇大为震怒,下令立刻将太子调回来,一连发三道金牌严令太子返回。

    但没想到太子一意孤行,率军直奔卫城,那里是距离大氏国最近的一片海域,也是大氏国刚刚率置侵犯凤朝之地。

    凤皇见无法召回太子,便下令立刻增援,务必把太子平安护送回宫。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在凤星愉刚刚赶到卫城的时候,他竟被已经拿下卫城却伪装成凤朝士兵的大氏国兵卒围捕,死于乱箭之下。

    他的刚恒自用、心胸狭窄,终于害了他

    本该是百花齐放的凤朝皇宫,此际被一片素白的颜色替代,若非四周的荫荫绿树还能透出春意,这情此景会让人误以为又回到了冬天。

    九歌红肿着眼睛从凤栖殿中走出来,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好好吃饭了。自从太子哥哥遇害的消息传来,父皇母后相继病倒,她两头奔波,自己也瘦了一大圈。

    昨夜起,母后几度哭得昏厥,她整整陪了一宿,一大早,又被叫到凤栖殿。她本以为是父皇有什么话要交代她,但是父皇只是握着她的手,默默垂久久无语。

    她感同身受,父女就这样相对垂泪了一天,直到黄昏,有大批的朝臣再三恳请拜见凤皇,她才得以暂时离开。

    只是走出凤栖殿门时,她觉得头晕眼花,差点要摔倒在地上。

    身边一道雪白的人影适时走上前,扶住她,悄声说:“九歌,你要挺住。”

    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鼻音很重地问:“鸾镜皇叔,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儿?”

    “哪里都好,我只想暂时离开这里。”她脆弱地低喊着“我不想再看到这片白色了。”

    这种慢买漫地的惨白,和冬日里映人满眼的莹白完全不同,置身其中,她觉得好压抑、窒息,她只想逃,逃得远远的。

    鸾镜本来是跟着众臣一起入宫的,但是看到九歌憔悴的样子,他再也顾不得入内面圣,扶住她的肩膀,柔声说:“去我那里坐坐吧,好歹,我能给你一杯热茶。”

    他不是将她带到清心苑,因为此时此刻九歌不能离开皇宫内院,更不能离皇上皇后太远,他带她来到莺和院。他虽然不住在这里了,但此处仍是归给他的。

    这里的陈设比之以前更加简单了,几名留守的宫女看到他们到来十分诧异,鸾镜只是简单地吩咐“准备一壶热茶,再看看御膳房有没有点心饭菜之类的,拿一点过来。还有,派一个人到凤栖殿守着,如果陛下要找九歌公主,就回来这边通知。”

    九歌任凭他去布置,自个儿四肢无力地靠他搀扶,他将她带到屋里床榻边。

    “你想躺一下,还是坐一坐?”鸾镜低柔的声音问。

    “我坐一坐就好,母后那里还需要我,我不能睡着。”她虽然疲倦,但是很坚强。

    鸾镜的手指轻抚着她眼角“九歌,你好像长大了不少,懂得为别人着想了。”

    她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是吗?可我但愿自己不要长大,因为长大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片刻的沉寂之后,她表情僵木地开始说:“太子哥哥出皇城之前,我本来一直还在为他给我张罗亲事的事情和他斗气,还有之前他要你去贩灾,气得我好多天都不理他,我也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现在想来,我真的很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