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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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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腕赛雪塑,纤指比春葱,腰肢纤细似风柳,柔弱身姿跨淳韵,楚楚动人红妆女,最是娇美回眸时。

    乍见罗云瑶,没人敢说她不是美人,绝艳的容貌总令众人看得忘了手边的活,两眼发直地盯住不放。

    她一路走来,盈袖暗飘香,镶有彩绣银丝的罗裙似有银月清辉,浅绿色的外衫上是双蝶戏花的图样,每次一踏足,地上仿佛开出朵朵春花。

    但是惊艳过后,大家很快就从迷思中清醒过来,因为她有个和外貌一点也不特的骄横脾气,只因丫头没抱好她心爱的小白猫,吓着了它,她反手就给丫头一个响亮的巴掌。

    “连点小事也做不好,我要你有何用!还不如到灶房烧柴,当个黑脸丫头。”受罚的丫鬟不敢回嘴,头一低掩去眼中泪水,畏缩地走到最后头。“小雪乖,不怕哦,姊姊疼你。”她对猫都比对人好,轻言声语疼入心坎里。井府的下人没见过长得这般细致的主子,犹如美丽透光的白玉瓷瓶,人人轻手轻脚的侍奉她,连呼吸也放得极轻,仿佛唯恐一口气吹坏了上等白瓷。

    虽然府中过去也有几位小姐,不过全出阁了,她们在的时候也没人家万分之一娇贵,砾石和宝石的差别怎么相比!十个井府千金也比不上一个罗家小姐。

    “这日头真毒,怎么不拿把伞遮一遮!要是把我这身雪嫩肌肤晒伤了,一个个有你们好受的。”罗云瑶不悦的娇斥,下人不能惯,惯久了就会欺主。

    其实这天气哪里毒辣了,前些日子下了一阵小雨,秋老虎的威力大为减弱,气候湿和像春日,凉风徐徐吹来,令人舒服的昏昏欲睡。

    “要打伞还不如进亭中赏荷。瞧瞧我们井府这池花养得多好,都入秋了还开得缤纷灿烂,活似要衬瑶儿你的天仙娇容。”这脸蛋、这身段,顾盼生姿,瞧了多教人欢喜,活脱脱是荷花化身的仙子。

    二夫入脸上堆满笑意,在奴仆簇拥下款款地迎向艳丽无双的娇客,两手热络地又牵又挽,好似见着远嫁归家的闺女,话不怕多就泊生疏。

    她的表现异常亲呢,毫无半丝隔阂,又是吩咐上茶,又是嘱咐备妥糕饼点心,早熟的甜柿和柑橘更已切片摆盘,就等着客入享用。

    井府有钱是众所皆知的事,看得出大手笔的摆阔“流月亭”的建筑面对一池荷花盛开的美景,光是一个凉亭就足以容纳百来人,半圆形的栏杆是大块雨花石切割而成,脚踩的石板是青玉所制,四周还有可收放的纹峭紫纱垂帘。

    人就算不贵气,一站在亭子里也显贵了,秋风一吹扬起轻纱,烟雨不生也蒙蒙,映照出流霞般的绝景。

    “如玉婶娘,你欺负人,人家都来了好些日子了,怎么不见你家公子!向云哥哥真的忙得无法见我吗!”罗云瑶美目一睐,小有怨言,声音似黄莺出谷。

    婶娘只是称呼,用来拉近彼此距离,并非是真的姻亲旁戚,她是官家出身的大家闺秀,岂会不知人情世故,这点伎俩府里的嬷嬷早教得透澈。

    “哎呀!婶娘怎会一人呢!码头上有批货耽搁了,他正在处理呢,待会儿我喊个人叫他先歇一会,不见见咱们貌美如花的瑶儿该有多吃亏呀。”二夫入脸上笑着,心里不知骂过儿子几回,在这节骨眼上他居然给她不见入影。

    蝶翼般的羽睫轻眨,罗云瑶垂目浅笑。“是供给朝廷的盐吗!向云哥哥也跟我客气了,我爹是个官,事情不就是他说了算,哪需要这般瞎忙和,交代一声就不会耽搁了。”

    盐分有官盐和私盐两种,官盐是官派的盐商负责买卖和运送,先是宫里和朝中大臣,而后才是富商仕绅,一般老百姓吃不起。

    然而盐又是民生用品之一,缺它不得,因此朝廷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私盐暗地里流通,只要不太过分,通常是默许它的存在。

    但赔本的生意没人做,有钱赚个个抢破头,贩盐的暴利令不按朝廷法规而行的私臭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纷纷争食这块大饼,导致市场的价格大起大落,影响到官盐的营收。

    国库少了收入,在上位者自然震怒不已,下令严查,因此不论是官盐或私盐现今都经营团难,上有贪官刁难,下有私盐分赃不均,处境苦不堪言。

    至于手握盐令的井府,是盐潜两得意,不但卖盐获利甚丰,运河上亦有三十几艘载货大船,南来北往的运送货物,舍了井府,水上通路就没了。

    罗云瑶言下之意十分明白,再呆的人也听得出来,官、商自古勾结,鱼帮水、水帮鱼,井府想要点好处并不难,只要点敲对了,大家都能顺风顺水,各取所需。

    她这话一出,二夫人就懂了,赶忙扬声吹喝。

    “旺财,去把你家二爷找来,就说娘想儿子了,他要敢不来就别认我这个娘。”她撂下狠话,定不让亲儿白白浪费大好机会。

    “是的,二夫人。”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应了声,脚步飞快的离去。

    微风带着荷花香气,早该谢了的花儿因为池底引进山上的温泉,因此终年常温,不见结冰,花序被搅乱了,四季荷满池塘。

    一壶白毛尖在小火炉上热着,袅袅清香是茶叶的芬芳,亭子中央的石桌旁坐着风韵犹存的妇人和姿容艳丽的娇容,两人品着香茗,不时掩唇娇笑,似乎聊得非常起劲。

    但是,谁都看得出这只是表面的和谐,想要个家世出色媳妇的二夫人不断地陪笑找话聊,不想冷落千方百计寻来的娇客,而不耐久候的罗云瑶已有些许不耐烦,有一搭没一搭的虚应着。

    一个一头热的留人,一个等得心火上升,各怀心思的两人都笑得很牵强,怒意同时指向一个人,对他的迟来多有怨言。

    就在两人喝了三壶茶,磕光两盘瓜子、一盘水果,吃了几片糕饼,正想走人之际,一身绽青衣衫的井向云这才姗姗来退,面色冷峻地好像这儿是冰天雪地的北方荒城。

    “啧!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呀,我都快忘记自个儿子的长相了。”二夫人先数落儿子一番给外人看,表示她不偏私,该骂的还是得骂。

    井向云拱手作揖,神态冷然。“娘,孩儿还有货物尚未清点完,一群工人等着我发落事情,你有话请长话短说,别给延误了。”似乎没瞧见玉颜娇艳的美娇娘,他神色端正、目不斜视,深幽的黑瞳中只映出娘亲发恼的容颜。

    “忙忙忙,全是借口,咱们府里就只有你一个做事的爷儿吗!再忙也要停下来喘口气,陪娘闲聊两句吧。”二夫人刻意拉他坐下,身边紧邻的位置坐着的就是娇媚的佳人。

    美人在侧,是男人岂能坐怀不乱!她要的是小两口刹那间看对眼,成就一桩美事。

    “入秋了,各地的商货赶着年底出,十几座大仓库堆满了要运送的货品,孩儿一刻也不得闲。误了商家的货赔钱事小,损及商誉就得不偿失。”井向云说得甚为严重,仿佛运货的事没了他便不行。

    其实,他哪来的事忙!担心他揽权的大夫人早把他手边的工作移转给自己的儿子,借着老爷不管事,培植大房的势力,安插了不少娘家人进来。

    秋天一到是最忙碌的季节没错,稻子熟了、鱼蟹肥美多产,通通赶在下雪前要往京里送:南货北送,北货南下,码头跟过年一样热闹。

    以往的井向云此时的确是忙得马不停蹄,春、秋两季是最辛苦的时节,大船运货也运入,外乡的游子都会回乡过年节或中秋。

    可是这一、两年来,他渐渐空闲了,府里的生意也不太能插得上手,他有意无意的被架空,只能处理一些零星琐事,大笔交易已不经他手。

    不过,这正合他意,大房的打压让他有机会向外发展,老太爷去世前已经将马匹市场交给他负责,目前归在他名下的三座养马牧场已扩张到七座,每年贩马数量超过千匹,进帐相当可观。

    “就说你不会做人了,多和官家打打交道、走动走动,人一亲,还j旧通关批文下不来吗!你这浑小子还不快张大眼瞧瞧身侧的瑶儿,她不就是你命里的贵人,还不赶紧给人问声好!”傻愣愣的干什么!平时的蛮横哪去了!

    一听二夫人提到自己,罗云瑶粉嗯酩红的低下头,娇羞无比地以眼角轻睐井向云。

    “罗姑娘。”他就招呼一句话,不多不少。

    她羞怯地轻应一声“向云哥哥。”

    一个“罗姑娘”一个“向云哥哥”两人连眼神都没对上,激不出半点火花,看得一旁的二夫人干着急,忙着拉拢两个不熟的年轻入。

    “哎呀!怎么就害躁了呢!多聊聊嘛。你俩年岁相当,我看着也相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若能赶在年前办桩喜事,我这老入家明年就能抱孙了。”二夫人推推儿子,要他主动些,别错过这门好姻缘。

    “娘”井向云一动也不动,眉头紧壁,俊颜生寒。

    不可否认,罗云瑶确实是个美人,也有令人动心的条件,若是他心中无人,这一眼相望,一门亲事也许就定下了,毕竟身为男子岂会不贪图女子的花容月貌!可惜,他心里已有个陆清雅,她娇妍清丽的模样早深烙他心底,拔不掉也抹不去,占满了他所有思绪,一肇一笑都勾动他的心。

    既然他不动,换佳人来动。

    “如玉婶娘别取笑人家了,爹爹心疼女儿,舍不得瑶儿太早嫁,要是没有知心的如意郎君,嫁裳上绣的鸳鸯也无法双飞。”罗云瑶道,暗示着芳心已许只等郎来取。

    “谁说鸳鸯不双飞!我这儿子不就是相貌堂堂、仪表非凡,年过二十一了还没个知寒送暖的妻子!害我这当娘的急得不得了,就泊他错过好人家的小姐。”二夫人说着故作感慨,捏着帕子按了下眼角,假意拭泪。

    井向云眼观鼻、鼻观心,不置一语,八风吹不动地置身事外。“正是青春好男儿,何需婶娘烦心!向云哥哥的好人品是多少待嫁女儿心中的佳婿,谁能不心仪他翩翩好风采”说完,罗云瑶含羞带怯的半捂着脸,红潮满面。

    男人仍是毫无反应,但烧是门风严谨的千金小姐也忍不住想偷看他,隔着绢帕,罗云瑶直瞅着他瞧,瞳眸满是恋慕。

    “那也包括你嗜!”打铁趁热,二夫人逗趣地接话,想牵起一条红线。

    罗云瑶霎时羞红了脸,软语娇咦“讨厌啦,婶娘就爱拿人家打趣”

    “不讨厌、不讨厌,只要小两口喜欢就好,我当婆婆也当得开心。”二夫人看了看儿子,又瞧瞧娇羞的罗家小姐,内心可是欢喜得很。

    这才是她想要的媳妇,家世一流、落落大方,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让人没得嫌弃。

    “哎唷喂呀我这头怎么疼起来了!儿子呀,你代表娘陪陪瑶儿,娘身子不适,回房躺躺去。”

    二夫人借口托病,假装犯了头疼,在丫头的搀扶下走出流月亭,只盼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两个年轻人能走得更近,谱出一段佳话。

    她一使眼神,罗云瑶身后的四个丫头也会意地走远,转眼亭子里只剩下罗家小姐和井二爷,众人都知情识趣地不去坏人好事。

    但是,真能事事尽如人所愿吗!

    那倒未必。

    “向云哥哥,我”罗云瑶双眸灿亮,急于一诉相思之情,岂料话却被打断。

    “男女有别,不宜逾矩,还请罗姑娘喊我二公子。”

    井向云的话有如一桶冷水,浇熄了她眼中的光亮。

    “向云哥二公子是否对瑶儿有不满!初次见面礼数有欠周全,若有不是之处,望请见谅。”她娴静的一福身,话语绵柔。

    他自顾自的喝茶,没多看她一眼。“来者是客,井府不敢怠慢。满池荷花任凭欣赏,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见他喝完茶就想走,她大胆地拉住他衣袖二“不多陪我一会儿吗!瑶儿的容貌不致令人生厌吧!”

    他面无表情,似无趣的木头。“罗姑娘芳容岂容裹续,尊贵之身亦不可轻押,工人们还在等着,在下告辞了。”

    他不卑不亢地说完,一抽袖头也不回的昂然而去,步伐坚定地远离荷影摇曳的池畔,挺直的背影逐渐远小,慢慢消失在一双迷恋的美眸中。

    “真能无视我的倾城美貌吗!井府二爷,我嫁定你了,今生今世非你不嫁。”

    一股气油然而生,站在亭中的罗云瑶在心里发誓,绝美容貌扬起淡淡的笑靥。

    “二公子,你走慢点,瑶儿跟不上烦脚步放慢,别走太急,底下碎石扎脚,人家脚疼”

    听见身后气喘吁呼的娇媚嗓音,井向云只有快受不了的不耐烦,眼底的阴郁沉如黑墨,充满风雨欲来的气息。

    他不知道一个入的脸皮能有几寸厚,只知道自己的耐性快告罄了,脑中布满先杀入后沉谭的快意念头。

    自从那日在流月亭不假颜面地拂袖而去后,他就像被鬼缠住似的,出入常和府中的娇客“不期而遇”撞个正着,随后便甩不掉她,她总是形影不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赶都赶不走。

    不用说,想也知道是他娘利用布在府中的眼线泄露他的行踪给对方,用意是让他避无可避,不得不和县太爷千金正面交锋,想藉由她的美色和主动使他软化,进而成就一对璧人。

    殊不知,她追得紧他反而逃得快,女子太痴狂只是让男人生俱,纵使她美得如花似玉,在他眼里仍是不值一提。

    “呼呼,二公子你未免太狼心了,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人家在后头追着也不歇歇脚,让我香汗淋漓地频频呼唤。”她有那么不入他的眼吗!每一回从她身边走过,他皆无视不理。

    她不甘心地拉住他的衣摆,迫他停下来,自己则捂着胸喘气,四个随身丫头之一的二梅连忙递上泳镇的莲藕茶,另一人用湿巾替她拭汗。

    一妹、二梅、三媚、四美,十分有趣的名儿,字异音近,取其“没”的四个音,意思是没有姿色,再美也美不过她们家小姐。

    “放手,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其实井向云大可把衣角扯回来,但她实在拉得太紧,他担心一个力气没拿捏好,不是衣服少一角便是将人甩出去,两者都非他所愿。

    破衣难见人,伤了官家小姐麻烦接踵而来,在这敏感的时刻,他最好不要旁生枝节,徒惹是非。

    “我一放手你就走了,一双小脚哪赶得上你的长腿!天气又这般热,你就陪我喝口凉茶,静下心咏花吟月一下嘛。”罗云瑶笑阵尽是媚态,纤纤葱指悄然抚上他手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搔着。

    热!他看是火气大吧!井向云被她撩拨出满胶怒火。“我以为官家小姐的教养更胜平民百姓,现在一瞧并不然,老实说有些失望。”

    闻言,她脸色微僵。“我不美吗!柳眉杏目,泳肌雪肤,凡是见过我的人皆深深着迷,惊艳于我这平阳第一美人。”平阳县境内的美女她若称第一,没人敢自称第一。

    “美丑乃爹娘给的,在我看来,五官端正不偏就是好的。貌美之人比比皆是,何只你一人,海棠、梨花各有所美,但凭个人喜好。”花美不见得就人人爱,有人独恋海棠春睡,有人迷上梨花香,唯心而已。

    “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的绝世姿色!”她大言不惭的问,对自己的美貌自视甚高。

    他黑眸一眯,冷笑在心。“在下只能说,芳华虽艳几年娇,落花离枝成春泥。人没有不老的,一张薄薄的面皮很快就会被岁月吹皱了,我个人的喜恶只怕无法作数,况且,美丑和教养无关。”

    “你不喜欢我!”秀眉!盛,她露出一副美人受惊的模样,世上无人能不为她的绝色容颜倾倒,他怎能例外!

    他用字斟酌地说道:“在下已有婚配,无意撷取庭上花。”

    她浅笑一扬手。“花开堪折直须折,识花者当择富贵名花,路边野花舍了也不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得兰芷入室,满室馨香。”

    那个“婚配”不就是蓬门小户,比得上她官家出身的身分吗!他日他若有了她这娇妻,就休想再美妾玉婶成群,鸳鸯锦被上她只准人影成双,不容其它女人和自己共事一夫。

    “我这人向来比较鲁钝,是个不懂风雅的俗人,养兰育芷费心又耗神,野生野长的小花自成风韵,不须刻意修剪就能坚韧地生长,更得我心。”

    听不到自己想听的话,她暗恼地轻咬下唇。“二公子是什么意思!以瑶儿的容貌和家世配不上松竹一般的你吗!为何句句拂人心意!”

    她肯屈就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众多才华出众的世家子弟中她唯独倾心于他,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殊荣,他居然不知珍惜一再冷颜以待?

    “心有所属自是无心他想,以小姐的艳绝姿容当配入中之龙,在下无才,羞于攀折。”他话里之意浅显易懂,昭如日月,这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明白地拒绝美人的情意,他无福消受。

    “你、你疯了吗!竟然对我说出心有所属这种话,我岂会不如其它女人!”

    被他拒于心门外的羞辱折了罗云瑶的傲气,她从小到大被家人捧在手心娇养,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痴迷的对象竟无视她引以为傲的天仙艳姿。

    一股羞恼升起,她娇软嗓音刚要出声,一团黑色物品突地便从眼前飞过,准确无误地正中井向云面部,发出很大的声响。

    她诧异地睁大眼,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一阵铿锵有力的女音随即扬起—“井向云,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你居然敢背着我做出这种事!你要挖我的心、刨我的肺,让我血脉倒流、爆筋而亡是不是!好个狠心绝情的人!”

    井向云若无其事地抓着方才贴在脸上的绣花鞋,一手扶住飞奔而来却差点跌跤的纤细身子,眼中笑意浮动。“我没有负心,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他不说则已,一开口陆清雅的滔天怒意便席卷而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有如十丈高的白浪,足以将人淹没。

    “谁管你负不负心!我的银子呢!你把我藏在床底下的铁盒子拿到哪去了!我强烈要求你立刻、马上、现在拿出来还我,不然我跟你没完没了!”她两只细臂揪着他的衣襟,怒气腾腾的问。

    那是她辛苦攒了六年的救命钱,她就等着用它离开井府,她未来的自由生活全靠它了。

    “嗅,那几个铁盒子呀!”果然不能对她奇望太高,在她眼中,他的人还不如银子。

    “对,我的铁盒子,而你卑鄙的偷走它。养尊处优的井二爷、锦衣玉食的二公子,请问你是缺了吃的还是喝的,或在外面欠下一堆风流债需要钱摆平!要多少你知会一声嘛,我想办法也会从井府的账房挖给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偷我的!我就这么点私房钱你也要凯靓,还要不要让人活呀!我的金子、银子,我的玉镯珠钗全是我的命,你拿了它们等于拿刀抹我的脖子,不见血却要命”

    听她连珠炮地嚷了好一会儿,井向云才气定神闲地以一指轻推她眉心。“说完了!”

    陆清雅?溃然地朝他手指一咬。“还没完!看不到我的金银珠宝我心痛,你缺钱可以开口借,我虽然会肉痛,多少会拿一些来补你的钱洞,用偷的太可耻了,你是—”

    “喉咙都喊哑了,喝口茶再继续二”他像背后长了眼睛,长臂一伸取走丫头二梅手中的莲藕茶:

    她接过来一口喝下,清凉的茶水一入喉,火气果真消了一些。“我的铁盒子呢!还我!”

    黑瞳一闪,他语带惋惜的说:“夫妻本是一体,你的就是我的,我代你保管省得遭小偷。”

    你才是大贼王,快还我!她无声地瞪视他,对待无赖跟他吵没用,只有更无赖。

    他指尖轻柔地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往后拨。“别让入看笑话了,咱们有客入。”

    “什么客人!你的猪朋好友”她不在意地明眸一瞥,葺地神情一变,杏眸圆睁,惊呼出声“罗云瑶!”

    这女人怎么会在这里z她们第一次碰面应该是罗云瑶嫁入井府的第三天才对,她会用高不可攀的正妻口吻来踩上几脚,而后命人减少挽花居的饮食和月银,不让夫婿的另一个女人过得安稳。

    “你认识她!”井向云状似随口一问,但若仔细一瞧,不难发现他眸底深处闪动着诡谲幽光。

    “我呢!没没见过。”她脸色微微发白,透着一丝慌乱。“没见过就没见过,用不着吓得浑身发抖、手心冒汗。”而且还是冷汗她到底瞒了他什么事!

    陆清雅强逼自己露出平静的浅笑,小心控制心虚的眼神。“哪哪有发抖!是被你气的,你把铁盒子还来,我就不妨碍你们缱绻情话。”

    “缱绻情话!”他冷笑扬唇,将她意图开油的身子楼入怀中。“娘子好大的胸襟,为夫的无限惶恐,可惜罗姑娘,让你见笑了,此乃拙荆,难登大雅之堂,若有冒犯之处是我管教不当,请容我代为致歉。”

    他们是夫妻,妻子犯错,丈夫自是要出面道歉。井向云的心思着实深沉,藉由一件寻常不过的事告诉两名女子,谁为亲,谁为疏。

    “就是她!”为了一个姿色中等的小女人,他居然放弃和自己这貌美如仙的官家千金结亲?罗云瑶神色难看,唇抿成一直线,

    暗暗恼火他的不识相。

    “就是她,心之所系。”井向云露出爱恋至极的深浓目光,凝视着怀里人儿。

    “你会后悔的。”是他眼拙了,看不见美玉光华。

    他的冷峻化为一抹淡笑,提起怀中人时语气柔情似水。“盘石不转移,芜丝附女萝,我们会相缠到死。”

    “你你好,我就看你们怎么相缠到死。”罗云瑶气得牙痒痒,她不会就这么算了,他的人,他的心,她都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