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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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理完叶桥旦传送过来、需要他决议的文件,葛重九身子懒懒向后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敲了下,计算机屏幕闪了下后,转到一个监视画面。

    画面在宽屏幕上分割成两个,一个主要对向落地窗方向,另一个则对向出入门口,后者亦可清楚的看到隔壁房间图书室的动态。

    他调整摄影机角度,对准了正专心画画的曾郁乔后,再滑动鼠标滚轮,心无旁鹜的小脸逐渐放大,五官清晰可见。

    那是一开始就装置在图书室的监视器,一直默默的存在里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其他更好的功用。

    他微扬着唇角欣赏着。

    过了几分钟后,他觉得只是这样看着有点无聊了。

    他想要看到她的表情丰富的变化,最好是带着困窘与不安,水眸不知所措的眨动,粉颊漾染着淡淡的嫣红,贝齿惊惶的咬着下唇

    多可爱。

    不过,她现在工作中,他不该任意进入打扰她

    他一手托腮,指头有些困扰的轮流在颊面上弹动。

    是说,他是公私分明的人吗?

    似乎不是呢,否则,他也不会直接将此重责大任给了她。

    她是个配合度高,实力在水平之上的画者,不过社内比她更优秀的大有人在,当初推荐她,饱满了私心,更别说,他就只提了她一个。

    千方百计叫她来公司上班,可不是只想隔着屏幕看着她啊!

    豁然开朗的他坐直了身子,略略拉松颈上的领带,正要起身时,屏幕上的女孩忽然停下了画画的动作,眉头微蹙,似乎有了什么困扰。

    怎么怎么,画得不顺吗?

    需要他入内“指导”一下吗?

    过了一会,她不知为何小手掩住脸,似乎这困扰难以解决。

    须臾,她挪开手,下了决心似的重新拿起画笔,但才调了下色彩又放下,转过了头去。

    她在看什么?

    葛重九忙转动鼠标滚轮,将画面拉远,瞧见她的脸就对着门口。

    她要出来吗?

    疑问刚起,就看到她站起身来,他立刻按下“esc”键,将画面回到屏幕桌面。

    没一会儿,隔着办公室与图书室的门果然开启了。

    她想上厕所。

    这是十分钟前就浮现的欲望。

    刚开始的感觉不强,忍忍尚可,可随着时间流逝,欲望越来越强,已经无法忽视了。

    女孩子家不能憋尿,否则容易引起尿道炎或膀胱炎,所以她最好赶快出去解决人生急事之一

    可是她不太想出去。

    因为葛重九人可能就在办公室里。

    她这一出去很难不交代她的去向,坦白承认她就是要去上厕所,这其实很正常,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谁不需要上厕所的?

    就算电视上的偶像明星也是要蹲厕所的呀!

    可是感觉好丢脸!

    双手难堪的掩住小脸。

    再忍耐一下好了。

    她拿起画笔,在画盘上调着色彩

    不行,她没办法忍耐,她觉得她的膀胱已经濒临临界点,已经到了手轻轻放上就要崩溃的边缘。

    于是她放下画笔,充满希冀的转头向后。

    希望他人不在。

    离开位子来到门口,那拉或推的门未设有门把,小手贴在门面,小心翼翼的往前推开。

    办公室顶上的灯是亮的,这表示葛重九人在,她无可避免的得向他“报告”她的去向。

    唉。她轻叹口准备引颈就戮的无奈。

    小脸像做了亏心事的朝向办公桌方向,没想到视线立刻跟葛重九的对上,他那好整以暇的模样,好像早就猜到她准备干啥了。

    “那个”她清了清喉咙“我要去上厕所。”

    原来困扰她的事是为了上厕所?

    “我若说不行,你就不去上厕所了?”

    “呃”小手有些局促的在身前纠缠。

    他标了一眼,挺想让他的手代替其中一只手。

    “好,那你不准去厕所。”

    “啊?”她讶异抬脸“社长大人,不行的,我我很急”她用力咬住难堪下唇。

    她这样无措的脸儿真是赏心悦目。

    “那还不快去。”他挥手放送恩典。

    “谢、谢谢。”她小脸红红,快步离开。

    解放完毕,一身舒适的她回到办公室,意外发现葛重九人不在了。

    但办公室顶上的灯还亮着。

    这表示他仅是暂时离开。

    不管如何,不用再像小学生一样报告她已经上完厕所,又要再难堪一次,让她非常感激他的暂时离开。

    会不会他察觉她的困窘,所以有了贴心的举止?

    她很快的将疑猜否决。

    葛重九毫无疑问的不是体贴的人,他如果能无视她一点,她想她会更感激他的

    呃,她刚刚的说法好像人家很注意她似的,与其说是注意,倒不如说是不满吧,所以才会那么喜欢说些让她不知如何自处的话,数次难堪的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

    他一定没料到,名满国际的青少年文学作家米歇尔竟然指定她为她的作品画描画吧,他一定很后悔将她的名字提列在内,现在还要大费周章挪出个地方让她画图,免得赶不上进度。

    对不起啊,社长大人,虽然我是如此无能,但我一定会用心努力不要丢了出版社的颜面的。

    她默默在心头坚定立誓。

    回到图书室,也就是她的临时画室,赫然发现葛重九人不是暂时离开办公室,而是入内审核她的画稿了。

    她正在画完整的主要角色人物形象,才刚把男主角画好而已,不晓得他会不会觉得她画得不好,或是不合期待。

    她战战兢兢的走向画桌,离他有三步远的距离站好,两手交迭在身前,双脚合并站直,像等待老师发落的小学生。

    “就画好这张?”葛重九头也不抬的问。

    “是。”她小小聋的应。

    他拿起画稿,面向上方的日光灯,微瞇着眼像是在审视,眼角余光则是注意着那紧张的小脸。

    他将画稿挪下了一吋,她就做了紧张吞口水的动作。

    画稿放回桌面,她亦跟着低头,似乎微松了口气。

    他恶意的将画稿再次拿起,粉颜瞬间紧绷,水眸瞠得大大。

    太好玩了,太有趣了。

    他得暗咬住内唇,才能控制嘴角的弧度,以免泄漏了他的意图。

    他拿着画稿,转过身来面对着她,露出思考的表情。

    她眼眨也不敢贬,却仍然不敢直视他的眸,死盯着空白的稿子背面,像是等候宣判的犯人。

    死刑,有期徒刑还是无罪释放,就等他一句话。

    他浸yin在这样的时刻,享受并快乐。

    “你过来。”他把画稿放回桌。

    “是。”她往前挪了两步,与他维持一步远的安全距离。

    他偏头看她,单眉微挑,她慌忙趁他不悦尚未出口,迅速再挪近一步。

    他与她,只剩一个拳头远的距离。

    她不由得浑身紧绷,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确确实实的感受到这男人的存在而紧张。

    她很想逃,逃离他到百公尺开外,可又有一种矛盾、难解的情绪,让她的双脚宁愿牢牢的钉在地面。

    他的手忽地抬起,搭上她的肩,压下她的身。

    她知道他的目的是要她看得更仔细些,但她却无可避免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肩上的那只手,还有因此像是靠向了他怀里的亲昵,让她的心脏怦怦怦怦跳得好急好急好急

    “我建议你把肤色再调深一点。”

    她注意到他指着画稿人物皮肤的手指很修长,指甲修剪得非常干净整齐——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想着的竟是这些,她干啥注意起他的指头来?

    接着她又发现他在指示的时候,身子亦向前微弯,他的胸口几乎就在她的脸侧,她甚至闻得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古龙水味。

    她的心脏快爆炸了。

    “有没有听到?”

    “有!”她回过神来似的慌乱一应,为了挽救危在旦夕的心脏,慌忙往旁跨了两步,他的手因此滑开她的肩,悬在半空中。

    那姿势很可笑,但他瞪着她的模样却一点都不好笑。

    死定了。

    天国不远。

    她彷徨无助的不知该怎么办。

    “社、社长大人”

    “改好再拿给我看!”他转身离开。

    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一定生气了吧?

    怎么办?

    葛重九回到办公室,他的秘书叶桥旦早就在办公桌前等待。

    “总经理,跟发行商陈董约定的时间到了。”

    葛重九抄起西装外套,不发一语的率先走出去。

    行往饭店的座车平稳行驶,在前头开车的叶桥旦瞟了眼后座很明显一脸不爽的葛重九,淡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眼皮懒得掀的葛重九仍是闭眸养神样,不过他的眉心可是堆了千堆雪。

    “那个家伙逃开了,在我的手搭上她肩的时候。”

    葛重九与叶桥旦之间有着公事上的关系,亦有着兄弟般的情谊,故他虽然只是没头没脑的一句,但叶桥旦立马清楚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社长大人,”秘书模仿曾郁乔的口气“这可是性骚扰。”

    黑眸瞬间张开,狠狠瞪向后视镜中那双略带幸灾乐祸的眼,下一个瞬间,却又笑了开来。

    “性骚扰?”葛重九像想到了什么好玩把戏般的开心。“她会告我吗?”

    秘书看着公事上一把罩,感情上弱智得像幼童的葛重九,提醒“社长大人,当心身败名裂。”

    叶桥旦回想着大概在葛重九十七岁那年,老董的身体状况就开始不妙了。

    怕自己随时会有不测,故即使葛重九高中都尚未毕业,老董就将人叫来公司,要他课余学习管理经营公司的所有事项。

    但老董并未因此就疏忽对他课业上的要求,等于是蜡烛两头烧的葛重九所有时间精力都花在读书与公司上,根本没有经营感情的时间。

    等到他的母亲告诉他,应该找个对象找个伴时,他的年纪已经过三十。

    所以他在感情上,几乎没什么经验。

    因此当他遇到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女孩时,他就像小学生一样,用“欺负”来表达喜欢之意。

    可问题是,他喜欢的女孩已经二十八了呀,而他更是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女孩对这种“弱智”的手段根本没有顿悟的本事——更别说这个女孩还挺迟钝的,反应不够灵敏,个性颇为呆直,完全都未发现为什么她每次来公司都会与葛重九“不期而遇”——所以这个表面为“欺负”实则为“喜爱”的追求游戏已经使用了一年,还没有任何进展。

    在大学一毕业、当完兵后就担任他的秘书,是他的好兄弟更是他肚内蛔虫的叶桥旦只得好心提醒他,得再加把劲,否则一辈子都不会有进展。

    于是,他的社长大人竟异想天开的要曾郁乔直接来公司上班,好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所以说,追求这种事,也是要天分资质的。

    若是葛重九公事上的能耐能拨个十分之一过去就天下太平了。

    叶桥旦不由得叹气。

    但葛重九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倾身手攀在驾驶座椅背上“你说,她会告我吗?”虽在口头上询问,但他的眼中早就写满了自信。

    叶桥旦自后视镜中对他一笑“不会。”

    曾郁乔已经将三个主角的设定全部画好,也打好其他配角的草稿了。

    可是,葛重九还没回来。

    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八点,出版社的人都下班了,她也该走了,但未得到他的认可,她没胆走出一步。

    他叫她改好拿给他看,她已经改好了,但他还没看过,她哪有胆子离开。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没有他的连络电话能询问,就算有,她很清楚她也没那个胆拨电话过去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看画稿。

    于是她只好拿出画纸,先依自己的意思设计起封面来。

    不知画了多久,她似乎听到外头有动静。

    他回来了?

    她慌忙抛下画笔,迅速推门而出。

    正从抽屉里拿出家里钥匙的葛重九瞧见一脸慌乱的曾郁乔,俊颜难掩讶异之色。

    “你怎么还在?”他看了下手表,都十点了,他记得她说过她都很准时十一点就上床睡觉的。

    “因为因为你要我改好给你看,所以我在等你。”

    原来如此。

    这呆直的女人。

    “你可以”明天再给我看就好了。

    话未出口,心就转念,他迈步走向图书室。

    “我可以怎样?”她好奇未竟的话语。

    “你下次可以打电话直接问我。”

    “可是我没有你的电话。”

    正中下怀。

    他要拿到她的手机还不简单,打开画者档案就查得到了,不过这跟她亲自给的可是意义不同。

    他拿出手机交给她“自己处理。”

    “好。”她连忙接过,七手八脚在彼此手机内留下号码。

    按下“储存”抬头见葛重九正专注在审视画稿,她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将手机交还给他。

    “我把另外两个主角也画好了,还有其他配角的草稿。”她站在他旁边,几乎挨近着他“可以吗?”希望他能因此对下午的事释怀,不要误会她好像防**似的防着他。

    她很怕他讨厌她,非常非常的怕。

    他斜视了她一眼,往旁跨了一大步——非常明显的拉开距离。

    见状,她立刻困窘的往另一旁跨开一步。

    她微张着小口很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又不能解释起因是她的自我意识过剩,这要她说明白,她还有脸出现在他面前吗?不如拿把刀砍了她比较快。

    可是人家那忙不迭与她拉开距离的防备态度她懊恼的好想哭。

    “可以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谢、谢谢。”她慌忙对他的背影道谢,但他没有任何回应。

    她真的被讨厌了。

    她苦笑回身,整理桌面的小手微微颤抖着。

    回到办公室的葛重九拿出手机,先审视了一下通讯簿,看见她的姓名就写在上头时,不由得得意扬笑,接着拨了电话给在下方等待的叶桥旦。

    “把车子留给我,你先回去。”

    他自抽屉内再拿出车子的备份钥匙,与住家钥匙放在一块儿,接着安坐在椅上,等着房内的女人出来。

    过了一会,整理好画具的曾郁乔走出图书室,看着葛重九欲言又止。

    她还是想不出该怎么解释,才不会让他发现是她想太多。

    “社长大人”

    “你要怎么回去?”

    她留意他的语气,很挫败的在平淡的声线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要去搭捷运。”

    他抓起钥匙关上计算机“走吧。”

    他的意思是他要载她去搭捷运吗?

    怎么可能?!她懊恼她想太多的毛病又出现了。

    人家只是在等她好关门,说不定是她留太晚造成人家的麻烦了。

    进入电梯,她始终低着头,心想着等等搭车时得好好思考一下,明天该怎么跟他解释好让他释怀,又不会让自己太困窘。

    这任务实在很难,但不想出办法不行!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她在电梯抵达一楼时,跟着他的脚步跨出,跟在他背后出了办公大楼。

    “社、社长大人再见。”她朝他点了头,就要转往左边的捷运方向时,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我送你回去。”

    啊?

    坐在副驾驶座的曾郁乔虽然仍是紧张得全身僵直,但心情上却与五分钟前截然不同。

    社长大人这么好心主动送她回家,不就表示他没有将下午的事记恨在心上?他刚才的规避动作也许是顾虑她的心情,怕她“误会”所以才跟她拉开距离?

    她实在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而且她一直认为社长大人的字典里头没有“体贴”两字,也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瞧他现在因为时间太晚,自愿送她回家,而且还记得她一向准时十一点上床睡觉,必定是怕她搭车坐到半路昏睡不醒,才好心送她一程的吧。

    “谢谢。”她忍不住又说“这样劳烦社长大人真不好意思。”

    “你刚说你家在哪?”

    她连忙报出方向。

    “在半山腰上?”

    “是啊。”

    “真远。”他故意抱怨。

    她心头一凛。

    “对不起”她实在太得意忘形了,忘了自家离公司有好大一段距离,结果又制造了麻烦给人家。“还是我去搭捷运好了。”

    “都上车了。”叹息完美的夹杂,十足十给隔壁的女孩愧疚感。

    都上了贼车,哪有让她下车的道理。

    “对不起。”她低下头去。

    “你跟家人一起住?”

    “不,我自己住,那是我阿姨的房子,她移民了,把房子交给我管理。”

    “我是不是听说你在找房客?”送她回家真是好主意,她人就在他旁边,逃都逃不掉。

    “对啊。”

    “找到了?”

    “刚找到一个,星期日会搬进来。”

    “空房间很多?”

    “有三间,现在剩两间。”

    他没再讲话,大概是觉得这话题没再接下去的空间,于是她也默默闭嘴。

    “附近的邻居怎样?”过了一会,他忽然又问。

    “水平都挺高的。”她忙道“都是有钱人。”

    “有钱人不见得水平就高。”

    “呃”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公交车上推她的男人。

    他也是她的邻居,却非常的不友善。

    “有遇到低水平的?”

    “没有啦!”她忙否认“是比较不熟,所以没往来,毕竟我搬到那也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含蓄的说。

    倦意上涌,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意识到身边的男人注意到她的呵欠,她难为情的说“十点半了,通常这个时间我都躺在床上看书准备睡觉。”

    他没有回应,她甚觉无趣的摸摸鼻子。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觉得他有点冷淡。

    虽然每次见面,好像都被他冷酷的话语射得全身是伤,可比较起来,冷淡的态度更难以忍受。

    也许也许她真的是惹恼了人家,只不过人家不放心让她一个女生独自搭车回山上,她却错把好意当成不以为意了。

    怎么在他面前,她就是这么笨拙呢?

    她暗暗叹了口无奈的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