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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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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宁昱凯亲了她一下。“好,我去弄吃的。”

    “叫外卖吧,你应该也呃,累了吧。”至于是因何事而“累”理由大家心照不宣,不言而喻。

    “是你的事就不累。”简单的情话,他说得万分自然,眼角眉梢都带着吃饱喝足的笑意。“吃外食对身体不好,不健康。”

    “少来了。”冉撷羽翻了个白眼。“这一阵子不知是谁老买菜市场的熟食回来?既然都不健康过了,也不差这次。”

    宁昱凯一时无语,冉撷羽想他是默认了,正准备翻身去找外卖电话,却听他道:“那些菜不是菜市场买的。”

    “嗄?”

    “是我妈做的。”

    这话一出,两人便陷入有点尴尬的沉默,冉撷羽无言。好你个宁昱凯,居然从那时便在骗我?!

    不过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算了,都决定放开了。“以后叫她不用特地弄了,反正我胃也不好,不能吃多。她闲着想弄我不反对,有事就别勉强,我可不会因为这样就感激她。”

    “嗯,我知道。”母亲那么做,可能也是想让自己感觉好过一点,他没打算阻止,只要撷羽不特别反对就行。

    冉撷羽瞥他一眼。“啊你不是要做饭?怎么不快去?”

    别怪她态度高压,实在是这小子把她折腾得抬根指头都嫌累,眼望着窗外转黑的天色,这般纵情声色,冉撷羽真是欲哭无泪。

    “好。”宁昱凯应声,放开她后便转而穿上衣服,离开之际不忘叮嘱。“还有力气的话就先洗个澡,然后再下来吃饭。”

    “我没力气,不想动”

    宁昱凯拿她没辙。“好吧,我拿吃的上来。”

    他喜欢宠她、照顾她,看她为自己而开心,那使他很有成就感,曾经离开她的那段期间他放任自己,每天吃外食、狂抽烟,甚至懒得打理一切。分明该觉得自在,可他却只感到空乏无趣。花朵需仰赖土壤才能种植存活,但土壤若失去了花,不过就是一个毫无生机可言的存在,不值一提。

    岸出也要有愿意承接的人,才有意义。

    宁昱凯走到厨房准备弄些吃的,这时,他手机响起。“喂?”

    “我那个不肖女没回来,她在你那里?”是于觅。

    他撇头望了眼被他们扔在门口的包包,尽管电话里的人应该没敏锐到察觉他们这段时间没接电话是在干什么“好事”但宁昱凯仍有些尴尬。“嗯。”于觅松口气。“那就好,她那点破东西还丢在我这里,改天叫她来拿,还有”她顿了顿,语气忽地变得正经。“贤婿。”

    宁昱凯一笑。“丈母娘请说。”

    于觅用这口吻跟他讲话的时候,就表示肯定是有关撷羽的重大事件要发表,这回也不例外。

    宁昱凯听着,面色越来越沈凝,良久,他叹了口气。“嗯,我知道了。”

    他弄了碗面给冉撷羽,闻到食物的香气她精神来了,连忙爬起来唏哩呼噜地吞面,宁昱凯坐在床沿瞅着她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蓦地开口:“刚才于小姐打给我。”

    “素喔?”冉撷羽把一口面吞下去,想起自己忘了跟好友交代去向,不禁有些赧颜。“咳,她怎么说?”

    “她说你主编有意要派你去纽约一年半,这事你没跟我讲过。”

    “噗!咳咳咳!”冉撷羽被汤水呛到。于小觅你好样的!出卖我出卖上瘾了是吧?!“呃我会拒绝。”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要一年半耶。”

    “嗯,我听说了。”宁昱凯表情仍淡。“你不想去?”

    “怎么可能!”下意识回完话后才觉不对,靠夭,她怎么这么容易就被逼出真心话了啦!“其实还好”宁昱凯笑了。“一年半,是有点久。”

    “嘿啊”“但如果你想去就去吧,不用顾虑我。”他轻抚上她的脸,说实话,他内心当然不希望她去,工作什么的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她需要做的就只是待在他身边,哪里都不去。但这是她期望已久的机会,他不能任凭一己之私要她放弃,尽管他很想这么做。

    即便早有预料昱凯知道了这事肯定会这么说,但实际听到,冉撷羽还是很感动。“可是你那么不想我走”

    “傻瓜。”宁昱凯笑了,亲了亲她的耳垂。“你是为了工作,不是吗?这不是走,只是嗯,出门。”

    “两者有啥不同?”

    “走是你打算离开,出门只是暂时的一种情况,只要你把这里当作你的家,记得回来,那不管去哪里都没关系。”

    “废话。”她努努嘴。“这里早就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能去哪里?”

    “那不就好了?你有这份心,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说着,他下一秒却叹了口气。“不过有一件事”

    “嗯?”

    “法律上我是你的丈夫,但我感觉你很多事第一时间都不是找我说,而是跟于小姐讲。我晓得你们是好朋友,只是这样还是让我有一点寂寞。”他苦笑,手掌轻轻抵着她的心口。“好像被挡在这外面。”

    冉撷羽被他这说词和表情弄得满面通红,心里的愧疚简直如雨后春笋直直冒,她垂下头。“不是这样,我只是不好意思”

    “为什么?”

    她有些别扭地撇开眼。“好歹我也虚长了你几岁,没能帮你分忧解劳就算了,还让你跟着我一块瞎烦,像话吗?”

    宁昱凯好气又好笑。“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这爱钻牛角尖、以爬象牙塔为乐的个性我还不知道?你告诉我,至少我还能在你卡住的时候拉你一把、喊你一声,就怕你忘了出来吃晚饭,把自己关在里头活活饿死了”

    “噗!”冉撷羽为他这番形容笑出声,拿他无可奈何。“好啦,我、我尽量。”

    “尽量?”他眼眯起。

    “唉哟,我会努力啦!”

    “嗯。”这还行。

    宁昱凯没逼得太紧,冉撷羽这习惯已经维持太多年,不可能一时半刻就要她对自己完全敞开、交付一切。她既然说了会努力,就是真的会努力,她的性格他清楚,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宁昱凯很满意。“我给你倒水过来。”

    说着他便走出房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弄一会儿,发出简讯。“事情已解决,多谢岳母关心,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不一会儿,手机彼端也有人回覆。“好说好说,我店里的库存管理系统再麻烦贤婿帮忙。”

    “那是一定。”回完,宁昱凯便收起手机。一年半,虽然真的不太愿意,但也不是不会回来,何况能以此当作筹码得到她那一句保证实属划算。

    毕竟,他们往后的日子可不止一年半,而是一辈子。

    思及此,宁昱凯笑了。

    而在房里根本不知被算计了的冉撷羽莫名其妙打了个寒噤。奇怪,是天气太冷了吗?

    于是,就在差不多半个月后,冉撷羽出发去美国纽约。

    这个被称为“大苹果”的都市生活步调远比台北来得繁忙,flawless美国总部设于纽约最繁华的地段,邻近时代广场,栉比鳞次的办公大厦把这里的天空压缩得很小,加上这里饮食油腻、步伐匆促,刚来一个星期冉撷羽便水土不服,每天都犯胃疼。

    唯一的安慰,大概是在每天惨无人道的加班以后,亲亲老公在msn视讯上给她的温言软语。

    毕竟纽约人讲话直接不客气,还有那种骄傲的看人方式都使冉撷羽闷出一肚子气,第一个星期她就在担任杂工的情况下度过,甚至首先被指派的工作竟是每天替flawless美国版的主编准备早点。这可不是随便买个面包三明治就行,而是要摆盘、要顾及营养、要熟知主编口味,甚至还要色彩搭配均衡,教人看着便赏心悦目食指大动

    这什么工作!

    前三天,flawless美国版主编几乎是语带不屑地天天挑剔她。“这盘子真丑,看了就没食欲了。”

    “我不吃培根、香肠,只要是猪肉制品我都不吃,还有洋葱这种会造成口气的东西。你都吃得这么粗俗吗?”

    “咖啡太苦了,简直是馊水。”

    “你怎会把苹果和香蕉摆在一起?不觉得颜色很不对称?还有香蕉吃多了对胃不好,你有没有常识?”

    “上帝!到底是谁让你进来这个办公室的?”

    扁是准备个早餐就可以被骂得狗血淋头,何况其他事?冉撷羽简直绝望,这女人根本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可她仍一一记下,犯过的错误绝不重犯,并去请教前辈,几个服编本来忙着没打算理她,但看她每天被骂着出来却不曾哭过一次,也逐渐佩服她。其中一个叫linda的女同事贴心地告诉她主编的饮食习惯,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她说:“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对不对?我们一开始也都这么觉得,但久了就知道,她是给我们训练观察及美感能力。当然,我不否认她其实只是想整人,毕竟她可是出了名的大变态。”

    到了第七天,她终于没再被赶出来,主编看着她准备的早餐,喝了口咖啡,漂亮的蓝眸在她脸上巡视了好半晌,最后点点头。“可以了,出去吧。”

    之后几天一样顺利,然后,她才卸除早餐小妹之责,开始接到其他较为重要的事务。

    毕竟即便她在台湾是强将,可来到美国,人生地不熟,加上这儿的人有着与台湾截然不同的视角,光是美感就与东方差异极大,不可能一来便上手。总之沮丧归沮丧,冉撷羽还是逐渐熟悉了这儿的作业,摸索出自己的方向。

    热闹的十二月就在这般水深火热之下过去,转眼进入新的一年。到了一月,纽约忽然下雪,不习惯的低冷温度使她一走出大厦便狠狠打了个哆嗦,捉紧外衣逃命似地奔入地下铁。

    她住的地方是布鲁克林区的一间公寓,不算太老旧,正想着回去后要赶快开个暖气再好好泡澡,却意外在公寓门口发现一抹等待的身影。

    冉撷羽睁大眼,不敢置信

    “昱凯”

    “你回来了。”来人转向她,他身上结了霜,可看她的眼神却还是那般热暖。

    他搁置一旁的行李箱上堆了一层薄雪,她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下一秒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抱紧他。两个人都很冷,但她却觉得自己抱住的根本是个雪人。“你你怎会过来?”

    不敢置信,她竟带了哭腔。

    “当然是来看你。”他晓得她很感动,不过天寒地冻的,他浑身又湿,继续抱着肯定会出事。“钥匙给我。”

    冉撷羽颤着手将钥匙串递给他,眼眶不争气地发红。宁昱凯将公寓门打开,然后拉着她和行李走进去。

    “我怕你不会照顾自己,把该处理的事弄完就过来了。”

    反正他的工作没有地区限制,只是前一段时间母亲受伤住院,仍需有人照料,加上程式写完还有许多后续作业跟解说,没法陪她前来。这三个月,他在视讯上见她,尽管她强打精神,抱怨完后都说自己很好不要紧,可他仍看得出她消瘦得厉害。

    这令他心疼,本来他就放不下她一个人,说他独占欲太强烈也好,他只想待在她的身边,所以安排好所有事情之后,宁昱凯便以最快速度飞来,而她的反应让他觉得这个决定没错。

    “还有一件事”

    “嗯?”

    他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有些诧异自己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会发抖,所幸可以归咎于天气太冷。“我好像,还没正式跟你求过婚。”

    冉撷羽瞠大了眼,看着他手心里那枚款式简单的银色戒指,戒身呈流线型,弧度看来像极了飞扬的单边羽翅,那是属于她的戒指,由她的名字演绎而来。

    “这”一个人究竟能在同一时间承受多少感动?冉撷羽说不出话,身体不知是因寒冷还是过分激动而震颤,宁昱凯执起她的手,拿着那枚戒指停在她左手无名指尖前。“你愿意嫁给我吗?”

    冉撷羽噗哧一声笑了,他一脸诚恳、眼神真挚,好像这是一个真正的求婚,她忍住涌上的泪意,好故意。“可我是不婚主义耶。”

    这是真的,过去的她对爱不屑一顾,把恋爱当成一种调剂,压根儿没想过与人共结连理、走入礼堂。昱凯是唯一让她心甘情愿抛弃原有守则的人,对象是他,值得。

    听了她的回答,宁昱凯挑了挑眉。“喔,那还好。”

    “嗯?”

    他一笑,把戒指套上她的左手无名指。“还好,我们已经结婚了。”

    在美国纽约的隔天下午,宁昱凯醒来,看见他的四周堆满了花,他含笑计数,果真不多不少七十四朵,正是她来到美国后的天数。

    她把这一段日子的花全补给他。这一天一朵,他曾好奇意义,问她,她却只是神秘地笑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吗”他一笑。他想,他会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