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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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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会收敛点,才怪!有了这次经验,以后他再也不会想东想西,妄想博得她的同情心了。

    “我们走吧,直接去格拉那达,那是我们的最后一站。”塞维亚是回不去了,他可不想变成箭靶。

    “最后一站?”她回瞥他一眼。

    “嗯。”葛雷沉重的点头。英俊黝黑的脸显得心事重重,贺丝缕也不便再多问。

    “我们快上车——”

    突然间,一双火热的唇瓣,贴上葛雷的唇,当场把他的话吞进肚子里,间接吞噬他的语言能力。

    一吻既罢,他已经呆成木头人,什么事都忘了。

    “这是给你的补偿。”

    正当他木然诧异的时候,她耸肩道。

    “就当是我破坏你计划的赔礼。”而后她又尴尬的补充一句,然后兀自上车。

    痴瞪着她的背影,葛雷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是给你的补偿这是给他的补偿他好高兴!看来他的计划奏效了,而且比原先预计的效果更好。

    他不知不觉地吹起口哨,也跟着上车。

    位在格拉那达的阿罕布拉宫的墙上刻着这么一句话:“生命中最残酷的,莫过于身处在格拉那达,却是个盲人。”

    的确,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却道尽了格拉那达的美。身为西班牙王国最后一个被回教世界统治过的城市。格拉那达不但保留了回教城市的特色,同时还有其他占领过民族的民俗风情掺在里头,因而显得艳光慑人,美不胜收。

    贺丝缕不明白葛雷何以说它是他们这段旅程最后一站的理由,但她隐约知道,故事即将进入尾声,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此地了结,只是无法预料会以何种方式结束。

    “时间也不早了,我看我们就在这个地方,随便找间旅馆住下来吧!”

    贺丝缕正想得入神,身边的葛雷突然将方向盘打右转,害她差一点撞上车门。

    “你开车的技术真差。”她皱眉。

    “跟你学的。”他咧嘴笑。“你就是这样开车。”

    “胡说,我的技术比你好多了。”她虽然时常紧急转弯,可角度都控制得刚刚好,不像他横冲直撞。

    梆雷不答话,懒得告诉她:她的技术也没有好多少,顶多是不会撞到路灯而已。

    一种微妙的气氛充斥在车厢内,原本陌生的两人,已经越来越懂得跟对方相处,以及礼让对方。

    “没想到这个小村庄内居然还有游乐场,我们停下来参观一下好吗?”惊觉到窗外迷人的景致,贺丝缕掉头要求葛雷停车。

    “没有问题。”葛雷把车开入附有游乐园的小鲍园里面,满足贺丝缕的好奇。

    小小的一座公园中,有溜滑梯、荡秋千、沙坑等设备。由于这个村庄真的很小,在台湾,除非村庄里有小学,否则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些公共设施,贺丝缕自是特别惊奇。

    “西班牙的父母是很宠小孩的,政府也必须配合我们这个习惯,在孩童身上投注大量金钱,让他们的童年生活过得快乐。”彷佛是看穿贺丝缕脑中的想法,葛雷解释。

    “看得出来。”仅仅几十户人家的村庄也能分到一座公园,可见他们多疼爱小孩子。

    “我必须承认我们对孩子稍嫌溺爱,那是因为我们实在太喜爱小孩的缘故。”

    “你也喜欢小孩吗?”贺丝缕注意到他谈到小孩的时候,口气和眼神都特别温柔,好似一个慈祥的父亲。

    “喜欢。”他毫不避讳的承认。“我非常喜欢小孩,总想着哪一天有个小表跑过来叫爸爸,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就像那边那个父亲吗?”她用下巴暗示另一个方向,一个男人正把一个小男孩高高举起,开心的大笑。

    “就像那个父亲。”他微笑,彷佛已融进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情景,享受身为人父的喜悦。

    看着他心满意足的侧脸,贺丝缕不得不纳闷,他为什么那么想拥有孩子,他自己正是私生子,不是吗?

    “你也曾幻想过有一天,你会像那个母亲一样,和她的孩子玩得这般开心吗?”葛雷指着荡秋千上的一对母女,她们正一起荡秋千,将自己甩得好高、好高。

    “不,我不曾幻想过。”她顺着他的指引看那对母女。“我只知道,没有能力最好不要乱生孩子,免得害到下一代。”

    “丝缕”葛雷不晓得能说什么,他压根儿不了解她的过去,也无从评论。

    “那边好像起了一些纠纷,我们去看究竟怎么回事。”

    梆雷还没能开口刺探她的过去,前方不远处即出现了两道人影互相拉扯,葛雷只得赶快跟过去,免得她哪根筋不对劲又掏枪。

    “你这个不要脸的吉普赛小孩!”拉扯的妇女高声唾骂。“我就知道吉普赛人都是小偷、骗子,是最下流的人种。”

    原来他们所看见的纠纷,来自一个妇人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此时小女孩正低着头,手上还抓着钱,很显然是偷窃的时候被妇人逮到。

    “怎么回事?”葛雷关心的问,吉普赛小女孩的头垂得好低,贺丝缕几乎能看见她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她偷我的钱。”西班牙妇女尖叫。“这该死的吉普赛偷儿偷我的钱,我非把她抓到警局不可。”

    “饶过她吧,女士,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葛雷规劝妇女。

    “不行!”西班牙妇女的态度非常坚决。“我一定要送她去警察局,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

    由于妇女的态度相当强硬,让葛雷十分头痛。一般来说,西班牙人都知道吉普赛人偷窃的坏毛病,也不会刻意去渲染它,因为不想引起报复。

    “这个妇人说什么?”贺丝缕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但看得出来小女孩有麻烦了,妇人的表情极为凶悍。

    “她不肯饶过小女孩。”葛雷无奈的解释。“这个妇人十分坚持一定要将小女孩送警察局,到现在还讲不通。”

    “这个女人还真冷血。”她同情地看着那吉普赛女孩。“你让开,让我来跟她讲道理。”就不信讲过了以后她还会摇头。

    “不,还是我讲算了。”他万分惊恐的看着她可疑的动作。“万一你又掏出枪,到时候我们又得躲警察,小女孩就更没救了。”

    梆雷的担忧是正确的,因为她正打算掏枪,拜托枪管帮她讲道理。

    “就看你的了。”贺丝缕挪开一个位置,让他去跟对方讲道理。葛雷急中生智,祭出金钱政策。

    “无论她偷了你多少钱,我都用两倍还你,这总行了吧!”他放出最迷人的诱饵,只见妇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放开小女孩。

    “她偷了我两百块钱。”妇人狮子大开口。

    两百块,等于八千块台币,贺丝缕差点又掏出枪,对准贪心的妇人。

    “这是两百块,你赶快走!”葛雷几乎是用推的,才把妇人推离贺丝缕的射程范围。等他成功的解决了这件事,已全身虚脱。

    “呼呼,老天保佑。”保佑他不必再躲警察,天晓得他已经没有力气跑了。

    “谢谢你们的帮忙,谢谢。”小女孩畏惧的声音,怯怯地由底下窜起。“但是我要告诉你们,我没有偷那么多钱,我只偷了二十块,真的。”

    小女孩非常用力的保证,颤抖的模样令人心疼,葛雷十分意外,贺丝缕居然会弯下身去拥抱她。

    “我知道你没有偷那么多钱,是那个女人太贪心,你不必害怕。”同样地,贺丝缕也很意外小女孩居然会说英文,而且发音非常标准。

    “我的父亲是英国人,我母亲才是吉普赛人,我比较像我母亲。”小女孩用实际行动回应贺丝缕眼中明显的疑问。

    贺丝缕又拥抱了她一下,才松开小女孩。

    “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贺丝缕不放心小女孩一个人在外闲晃,坚持要亲自送她。

    “在那边的洞穴。”小女孩指着远处的山头。“我和外婆就住在那边的山洞里面,你们可以载我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葛雷他们一面开车,一面聆听小女孩的身世。原来她最近才同时失去父母亲,生活一下陷入困境。因为不愿离开相依为命的外祖母,所以拒绝政府机构的收容,和外祖母一起住在洞穴。

    随着小女孩口中故事的进行,天色也渐渐转暗。等他们把小女孩载回她住的洞穴,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女孩于是邀他们住下。

    “反正你们也没有地方住,就住在我们这里吧!”小女孩拉着贺丝缕的手恳求。“村子很小,你们一定找不到旅馆的,就住在我家,好不好嘛!”

    小女孩极会撒娇,葛雷他们也看出她十分寂寞,也就答应下来。待他们住进小女孩家后才发现,小女孩的外祖母也是吉普赛人,年纪已大,已有些失聪,另外眼力也不行,为人却十分亲切随和。

    他们在小女孩家里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小女孩的歌声很好,大方唱歌给他们听。他们一面听着她的歌声,一面跟着节拍哼哼唱唱,好不快乐。隔天小女孩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做早餐给他们吃。他们吃饱以后,向小女孩及她的外祖母道别,感谢她的招待,便心满意足的走了。

    “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的身世这么可怜,都已经是孤儿了,还得想办法赚钱养活她的外祖母,真是辛苦。”葛雷左手操弄着方向盘,一边感慨。

    “是啊,的确是辛苦。”贺丝缕漫不经心的回说。“想要在这世界上活下去,每个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到底在想什么?”葛雷抓不到她的心思,只好抓自己的皮夹,以便待会儿加油付帐之用。

    “没什么,你只要好好开你的车就行了。”她提醒他车子的方向偏了,他最好赶快再抓紧方向盘。

    “我知道。”他正抬起臀与放在牛仔裤后袋的皮夹奋战。“我只是先把皮夹拿出来,等会儿到加油站以后——啊!我的钱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梆雷呆呆的看着他好不容易才翻出来的皮夹,其中大部分的钱全不见了,只留少数的零钱和一张百元大钞,还有信用卡。

    “很显然,你的钱被偷了,恭喜你。”贺丝缕在一旁凉凉的指点迷津。

    “我的钱被偷了?”他还是呆滞。“但是昨天晚上睡觉前我明明还看见它们难道,是那个小女孩?”

    “很显然就是她。”不会有别人,贺丝缕耸肩。

    “可恶!”他简直无法相信。“亏我们这么好心帮助她,结果她竟然恩将仇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以后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至少她留给你足够加油的钱。”她消遣他。“而且她还请我们吃早餐,也没偷你的信用卡,算是不错了。”就别再计较。

    她劝他看开,葛雷反倒看不开,想不透她为什么对那个小女孩特别宽容。

    “你好像对那个吉普赛小女孩特别宽容,为什么?”既想之,则问之,葛雷有话直说。

    “我哪有?你想太多了”

    “我没有想太多。”他不允许她又像以前那样打混过去。“从你看见吉普赛小女孩的那一刹那起,眼神就跟平常不同。而且小器如你,竟然差点自己掏出钱来帮她打发那个妇人,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她和妇人语言不通,极有可能做这种事。

    “我只是觉得她年纪还小,不必对她这般苛责。”她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对小女孩有他说的差别待遇。

    “或许。”他承认她的说法有几分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你对那个小女孩特别好,为什么?”

    显然他也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坚持要知道背后真正的理由。

    梆雷的坚持换来的只是沉默,只是无言的倔强。他只得轻叹一声,祭出哀兵政策。

    “你知道一路来我都尽量忍住好奇,不过问你的心事。但看在我好心帮忙,又损失了这么多钱的分上,这次你就告诉我原因吧!”他实在很想学她动不动就掏枪出来,但因为枪法没有她准,逃命的身手又没有她矫健,只得用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