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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家难共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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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迷雾来的快去的也快,打乱了年初新春的节奏,给充满变数的金城增添了耐人寻味的色彩。天空旭阳高照,竟打破了浓雾如利箭般刺穿瞳孔。人们吃罢午饭,推开扇窗探出头去,一圈彩虹将太阳围住,新奇而又美丽。

    屋檐下,出水壶恬然无忧的流淌,一滴,一滴,像那水中的鱼儿只拥有三秒的记忆。刹那间,它们忘记一切,摆在眼前的又是一个新的世界。

    “未时三刻,距离正点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朱蓉揉了揉额角轻声叹息,那对弯如牙月般的眸子更是带着酸愁。她在柔软的床榻上紧抿着丹唇坐入针毡,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心安。

    就在昨晚,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在金家棉仓的时候,白书垣悄悄地带人送来三个箱子。朱蓉当时的确惊慌了一阵,迷人的桃花眼在火光下扑闪着晶莹的光泽。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朱蓉最终还是紧咬着双唇打开了房门。

    她没有问,他也没有说。只是朱蓉隐约觉得,这箱子应该就是三姨太帘珠百般寻找的东西。如今它们正安然地躺在自己的床榻下。

    “整个金城,除了他与我,怕是再没有人知晓这东西在哪儿了!就连那日搬运箱子的车夫恐怕也……”朱蓉坐立不安,她对白书垣的处事风范毫不怀疑,那个当年风度翩翩、知书达理的男子,竟被这叵测的俗世硬生生地削去温文尔雅的圆润,露出尖锐的棱角。

    “可……”

    朱蓉心中纠结不安,既已嫁入金家,便是金池的人,如此这般所为,断是失了作为妻子的三从四德。况且,金家的媳妇儿做出悖叛金家的事情,不出半刻便会传遍金城。届时令百姓耻笑尚且轻了,若是叛入牢狱受酷刑折磨,那才是生不如死呢!

    “逃?”

    朱蓉嗤笑一声,如今先父过世,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即便是逃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呢?那原本红润的脸颊渐渐失去血色,望着滴滴答答的水漏不由得想起陈年旧事。

    时光如炬,犹记得当年先父还是太医。他肩负使命随永乐帝迁都入京。那时,她还只不过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初入金城,便与白书垣萍水相逢。那个时候,金、林两家已经联姻,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嗬,那个金小七,乖巧可爱,很是讨人喜欢。

    想着想着,朱蓉嘴角勾起,将那对深深地酒窝甜甜的挂在脸蛋上。只是刹那,迷人的桃花眼换上令人忧心的色彩,依旧盯着水漏,只是笑容不复存在。

    世事变迁!

    突然有一天,先父在林家准备的药膳中检出了剧毒。这场变故顿时为林家招来灭族之祸,靖难之役给永乐帝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否则他也不会费尽心思地迁都北京。对于建文余孽,永乐帝毫不留情!处决林家事宜后便赐予先父国姓,改黎为朱。他本应顺此因机缘加官进爵,不知为何却选择留在了金城。

    时光荏苒,转眼间天真的孩子变成沧桑的妇人,纯洁的少年变成功利的男人。苍雪飘零,春水潺潺,夏日灼烤,黄叶潇潇。年轮无情的碾过所有人的额角,将一汪春水变成沧海桑田。

    感叹!

    朱蓉想了很多很多,黯然紧锁的眼眸中充满矛盾。她摸不清白书垣何以断定将东西藏在这儿会万无一失,她更是猜不透白书垣为什么会如此相信她。

    难道只是因为那没有戳破的一面之缘吗?

    一刻钟,在漫漫人生中犹如海中浮萍,但是煎熬的一刻钟却似阴霾在狭窄的山谷间回荡。

    未时正点,冬日的太阳已经西倾铅垂,瞬间失去午时的刚猛。像畏寒的老人裹紧棉袄,缩着身子无奈地等待黑夜的来临。

    公堂的鼓声恰时响起,急促的鼓点带着威严传遍四方。不一会儿大门外便围满了人群,寒日里,他们揣着袖子缩着脖子,将民风淳朴发挥的淋漓尽致。

    “升堂!”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李志狄拿起醒木“啪!”的一声拍在官台上,紧接着,公堂两侧严装紧束的衙役冷着脸颊敲打着棍杖,发出低沉的喊声。

    “威武--!”

    待余音落毕,李志狄撇嘴一笑,盯着前排百姓中面无表情的白书垣淡淡地说了句:“白兄,何不入堂随本官一同审讯呢?”

    白书垣微微摇头,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都是站着,在哪儿不一样?”

    “嗬。”李志狄砸吧着嘴满是腹诽之意,小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心中暗骂:给脸不要脸,真是好大的架子!但想归想,李志狄可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公堂之上,除了老弱病残与本官之外,为彰显公堂肃穆一概人等必须站着。你这不是在难为本官吗?”

    “白某岂敢坏了公堂的规矩,既然在哪儿都是站着,我看还是站在这里吧!况且……”白书垣回身看了一眼,大声说道:“无论我站在那儿,李大人都会给全县百姓一个公正的答案,不是吗?”

    白书垣是笑里藏刀,李志狄则满面沉凝。

    看着李志狄变成猪肝色的肥脸,白书垣心里乐开了花。那双眯起的大眼中充满媟弄,他早就为李志狄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那扇冥冥中等待着的门慢慢打开。

    “将罪女琳琅,与犯人金池一同提来受审!”

    白书垣脑中迅速推衍,确保今天的审问万无一失。在他顾自思索时,那厢李志狄已经公堂开申。闻听只提琳琅和金池,白书垣充满嗤笑的眼角高高扬起,“大人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人。”

    带着嘲弄的话顿时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今日辰时祭祀,虽然鼓声遮盖了传信兵的话,但是经过一个中午的传播,杜家酒窖失火并且还藏匿枪械的事情已然人尽皆知。霎时间,公堂外瓮声顿起,大有指责李志狄包庇杜老七的意思。

    李志狄自然知晓白书垣话里的意思。可是,若将杜老七与金池一并审讯,白书垣势必不给两人翻身的机会。到时候白家在金城独大,他这个县太守也就坐到头了。

    公堂外噪杂的议论声越发激烈,此时此刻在众人的压力下,作为一个堂堂的县太守,李志狄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再次敲响醒目,大喊一声:“肃静!”紧接着拉下嘴角面向白书垣,不喜道:“此案本官自有定夺,不劳白兄费心。”

    两人说话间,公堂外又陆续围来许多人。金家是大户,自然引得全城人瞩目。这些人中既有好奇者,又有看热闹的,更有一些连襟带着焦虑在门外搓手踱步。

    能在金城站住脚的绝非等闲之辈,白书垣眼前的李志狄更是老奸巨猾心狠手辣。别看他胖乎乎的脸上尽是微笑,这可是真真实实的笑面虎。上午李志狄虽然答应了白书垣的安排,却也是心中有着自己定夺。

    “瞧我说的,又让大人多虑了!”白书垣自讽自嘲,挑了挑眉毛,将眼间的阴翳敛于深处。“那我就不打扰了,有这么多百姓看着,李大人定会公平公正的给大家一个说法。”说着话,白书垣竟然伸手拨开人群转身走了。

    李志狄被白书垣的所作所为弄得一愣,摇头望着白书垣离去的身影皱起眉梢。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