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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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凌云一把拽住呼和那人手臂,轻巧一别,把人制住了:“凡人界几时如此无法无天了,竟趁着疫乱,放火烧人。”

    笪鲤疾奔到为首壮工前,红缨枪一横,挡住去路:“都失火了,还不去抬水!”

    严浩已经御气而起,朝黑烟冒出的方向疾行而去。

    “去几个水灵根弟子灭火。”楚寒月把哀哀喊疼的男人提起来,“城主在何处?”

    男人手离脱臼只差分毫,瞪着眼,看了众人衣着,抻着脖子扬言道:“我就是城主!是神庭界楚家钦定的下南城城主!你们钧天山竟敢如此对待我,待我上报家主,定要好好收拾你们!”

    “灾民围城,你可报了?”楚寒月没空与他废话,冷冽嗓音快速地问。

    “这帮刁民不居城中,不缴纳粮食布匹,如虫豸般不值一提,家主为何要在意他们!”

    男人话还没说完,穆凌云手掌一握,生生把他肩膀卸了下来。

    “啊——”男人惨叫,“你们找死!”

    “凡人界四城城主,选的都是在神庭界中地位修为皆不高,可有可无的旁系修者,除了每月将收缴所得与账簿交付给交接者,几乎接触不到本家人,更不可能有见到家主的机会。”穆凌云玩儿似的把男人尚且完好的手腕,拽到脱臼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痛得他涕泪横流,对楚寒月道,“连你都认不出来,此人至少有十来年没回过神庭界了。”

    城主被点破自己的处境,知道狠话没了作用,窘迫得不敢再多言,听到最后一句,小心翼翼地看向楚寒月。

    一眼万年的惊世容颜,谪仙降世般清丽脱俗,身着四重云浪银绣纹的星蓝弟子袍,是夫子身份。

    城主虽长久未上浮空岛,从交接者口中,也听说了不少上界事迹,其中最多的便是楚家人这一年来,乐此不疲提及的楚家嫡长子楚寒月,所有原本他以为不过是溢美之词的描述,完美的和眼前人重叠在一起,真人甚至更胜一筹!

    “您是楚大少爷?”城主讨好般问。

    楚寒月指尖拂过弟子玉牌,显出上头的名讳,紧接着快速道:“将东半城居民疏散去西侧安置,确认无人滞留后,立刻开启城门。”

    “少爷,这不成啊,外头那么多人染的可都是瘴疫,会传染,啊——”城主被穆凌云一推接上了肩膀,疼得打了个哆嗦,“传播快,还致命,若是城中居民被波及,我可担待不起啊!”

    “准家主下令,还需你担待?还不速速执行!”穆凌云一脚把人踹开。

    城主立刻让壮工们前去疏散,花掌学与齐掌学亦安排弟子们帮忙,紧闭的门扉被一户户敲开,居民们本就因瘴疫缩居家中,此刻大多并不愿意迁移。

    城主无可奈何地搓着手:“少爷,您看,这我也没办法……”

    “城主有令,所有东面居民立刻向西迁移,半刻内迁移完毕,每迟一息,多征一成税赋!”穆凌云被灵气裹挟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城中。

    立时有居民不满道:“粮食布匹都缴了!怎么还赶人呢!”

    “有质疑的闲工夫,不如立刻行动,免得迟了一步,今年连糠都吃不上。”穆凌云站在城主身边,仿佛是个恶极的传话人。

    凡人界众生,在上两界面前,历来是没有话语权的,抱怨归抱怨,大多数人还是立刻收拾起铺盖。

    穆凌云扮了黑脸,但不能让居民们心怀怨念转移,否则途中难免引发各种矛盾,楚寒月以灵力托声,清亮的嗓音立刻在城中响起:“东城人在半刻内转移者,今年征收少五成。西城居民请务必收留转移者,每户收留一人赏一金。”

    一听有奖赏,居民们立时加快了脚步。

    远处火灾的黑烟已散去,楚寒月质问城主:“为何烧屋!”

    “少爷,我也不想的,实在是没办法啊!”城主一脸为难,“第一批疫民涌来时,城门还未封锁,他们不顾护卫阻拦,全冲了进来,为防止疫病蔓延,我们自是要把混入的人都找出来,可那间大杂院,收留了满满一院子疫民,大门紧闭不配合,我才出此下策。”

    楚寒月不再理会城主:“花掌学,待疏散完成后,在东西城之间竖一道灵墙,防止人员来往,尽量让所有人进城……”

    “我知道,进城染病者与未染病者也要隔离开,我会再竖一道灵墙隔开,你先去看看火灾的情况吧。”花掌学很有经验,也看出按照黑烟的浓度,火势一定不小,难免有伤亡,不能为了安排瘴疫,就不管其他灾病者,况且这火,还是人为放的。

    起火的正是挂着楚寒月名头的那方大杂院,城主哪怕只多看一眼屋主登记玉简,就不敢放这把火。

    外侧几间屋梁柱已经全烧成了炭,木门前钉了两根堵门的粗木,根本连活路都不给人留,四周火油味浓重,壮工挑的并不是第一批。

    两名弟子撬开粗木,推开黑漆漆的大门,扑面而来的焦味让人望而却步,院中丨央密密匝匝躺满了人,有身形佝偻的耄耋老人,体格健朗的年轻男女,娇小脆弱的孩童,还有腹部高高隆起的孕妇,所有人脸上都沾着黑灰,看不清面目。

    笪鲤早在严浩赶来灭火时,就冲了过来,门一打开,便第一个冲进去,看到院中情景,顿时愣住了,脚边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是楚寒月不久前留下的开蒙灵器,在它不远处,伸着一只血肉模糊的焦黑小臂。

    “小六?”笪鲤举步艰难地移到侧卧地上的小六身边,颤抖的手指叹了叹鼻息,感受到微弱气息时,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哗的流下来,泪眼模糊中,看到楚寒月与穆凌云并肩进了大门,喊道,“哥哥,大家还活着!”

    楚寒月带了几名丹道峰弟子来,一群人立时治疗起倒地的众人,穆凌云则带着刚灭完火的弟子,一间间房间搜寻还有没有被困者。

    大杂院原本只有十来人,此刻却挤了近百人,从屋中的残骸看,这些人又被迫过起了挤地铺的群居生活。火灾时,应当是有人给出了恰当的指挥,所有人都转移到了院中,老弱妇孺被围在中间,除了外围几人有轻中度的烧伤,多数人都只是因吸入了过量浓烟而晕厥,服下丹药后,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小六一睁开眼,看到笪鲤和楚寒月,立时急道:“大能,救救我们!城主不是人,竟然要烧死大家!”

    “火已经灭了,没事了。”穆凌云搜完了最后一间屋子,从小六身后过来,揉了揉他乱蓬蓬被烧焦了几绺的头发。

    “怎么能没事,已经烧死好多人了!”小六任由笪鲤帮他包扎伤口,抓着楚寒月和穆凌云一人一边袖子,“城主丧心病狂,染病者为了活命,才往城里冲,他们抓住一个,就把人活活烧死,我们看大家无处可逃,才让人躲进院里,谁知他竟放火烧屋子!”

    城主许是知道自己的作为会被问责,没跟过来,眼下也找不到人算账,更不是算账的时机。

    楚寒月眉心紧皱,火灾救得及时,引起的伤害倒不大,最大的问题,是大杂院中收留的难民也不知在此处关了几日,病症已十分严重,好不容易服了丹药醒了,却只能倒着气呕血,从小五小六及其他原住者的脸色看,显然也已被传染了。

    单单第一批侥幸入城幸存下来的病人,就已有八丨九十人,城门外是如何人山人海的景象可想而知。

    丹道峰就算所有弟子全部投入炼药,估计也至少要大半月,才能满足这些病人,且这个数目,还是未计算继续扩散传播的人数,但瘴疫一般从染病到重症死亡,没有医治的情况下,有记载的最长周期也不过十日,一般五六日,生命就走到了头。

    楚寒月飞快地支起炼器炉,把药材投了进去,穆凌云在他对面坐下,照着药方,两人对着一方炉子,共同炼制起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需要充足的丹药,并预防疫病扩散。

    灵力带着药材飞快在炼器炉中旋转,楚寒月的脑海也飞快地转动着,忽然开口:“笪鲤,传讯给盛北,让奇巧庄炼降雨灵器送来,无需填入水灵力,内核空置,越多越好。钧天山中可有楼家子弟?”后头这句是问在场所有弟子的,有一人回说阵道峰有个楼家旁系,楚寒月接着道,“让他联络楼家,共同炼制丹药,若不愿,就告诉他们,楚寒月能救楼家,亦能毁楼家。”紧急时刻,有时候反派作风往往效率更高,穆魔头疏散时的威吓,便证明了这一点。

    东面所有居民被疏散一空,一众弟子合力下,五颜六色的薄薄灵力墙在城中丨央竖了起来。

    楚寒月临走前,把城主的令牌薅了,给了花掌学。花掌学并未立刻开城门,而是御飞舟到城墙外侧,看到密密匝匝的人流,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瞧不见终点,靠近城门的一群人,正合力抱着方粗木,一次次撞击城门,在他们身后,已有不少人倒下了。魔气如黑色的浓雾般,漂浮在空气中,被护城结界隔绝在外,若没有修为的人留在外头,即使再好的药灌下去,也不可能康复。

    器道峰掌学给她一方扩音灵器,花掌学柔和却坚定的声音响起:“大家请稍安勿躁,保持秩序!稍后我们将打开城门,已染病者,自北侧门入,尚未出现疫病症状者,往南侧门入,几时整队完毕,几时开门,不得推搡、插队,若不按规矩,引发混乱,城门将立刻关闭!”

    外头骚动的人群立刻静了下来,为了最后的生机,所有人只得秩序井然地在钧天山弟子们的指引下,分成两侧。

    很快,花掌学以城主令打开城门,难民们陆续不断进入,被引向一间间空屋中。

    源源不断的人们进入城中,城门外的人影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人入城,半座下南城早已安置不下,飞舟停泊区域和传送阵外围,禁止凡人靠近的结界也被撤去,仍是没能缓解拥挤,人们只能挤在街道巷口,巴巴地看着早已塞不下的一间间屋子。

    正这时,人群中的传送阵荧荧亮起,两名穿着碧色家袍的楼家弟子踏出阵纹,猝不及防撞在难民们身上。

    “大能,我母亲病重,快不行了,能不能让我们进屋子啊?”

    “大能,外面的水都黑了,我已经两天没喝水了,给口水喝吧!”

    两人被水泄不通地围住,用家纹佩联络传话的弟子,只说让他们去城门口找花掌学,然而挤成这副模样,别说灵舟不能用,就算御空而起,灵波都会引发混乱,更何况以他们的修为,并不能御空。

    两人被挤得衣衫凌乱,推搡了半路,都没能离开传送阵前,无奈之下,其中一人对着不远处的城门放声大喊:“花掌学!我们是楼家弟子,送瘴疫的药来了!”

    药这个字仿佛一滴水,落入远近病人的耳中,顿时炸开了油锅。

    “药,给我药!”

    “先给我!我母亲快不行了!”

    “给我啊!我儿子也快不行了啊!”

    楼家弟子被压得贴在传送阵前,发冠都被挤掉了,遥遥看到灵舟过来,从芥子袋里掏出两袋丹药,往地上一扔,落荒而逃。

    “是药!是药啊!”有人踹到了丹药袋,系绳划开,一颗颗褐色的药丸滚了出来,那人躬身去捡,后头的人仿佛潮水般涌上来,立刻将他的身影淹没。

    药丸四散滚开,无数人低头寻找,有妇人被推倒在地上,一双双脏破的鞋底踩在她身上,有跑得倒气的男人侥幸捡到了三个药,在旁人伸出争夺的手时,一股脑全塞进口中,不多时却因服用过量,两眼一翻断了气。

    “别抢!别乱啊!”灾民已经都进了城门,花掌学乘在低低浮空的小飞舟上赶来,却见方才的秩序土崩瓦解,急得恨不得能施出一道三界之中并不存在静止术法,让一切混乱终止。

    “药……给我孙女留一……唉……”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妪在人流中,被推到了飞舟正下方,拐棍不知被谁踹开,腿一软便栽了下去,下意识朝空中伸长了手,祈求有人拉他一把。

    花掌学上半身探在飞舟外,抄手去捞人,然而灵力耗竭加上连日不休的操劳,力气早不剩多少,她不肯放开抓住人的手,另一手又没能攀住飞舟,被生生带了下去,淹没在人潮中。

    “花掌学!”齐掌学没应对过这种情况,头发都快急得炸起来了,一时根本想不到能做什么,握拳的手虚虚捶了半天,看到远处在楚寒月安排下布置起的灵力墙,立刻舟首一转,向大杂院方向驶去。

    大杂院中,一枚枚不过小指头大的丹药出炉,楚寒月特意炼制得比寻常丹药小了一半,如此便能以同样的灵气消耗、时间和药材,获得更多的数量,至少能先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争取更多时间。

    院外街道上也挤满了人,看着这被烧得没了形的房子,里头还是横七竖八倒着的人,根本不敢进来,倒是让楚寒月少了几分旁骛。

    院中重症者很快服了药物,笪鲤和严浩带着几名弟子,一一安抚病症不算太重的病人,这一批病人虽在大杂院中提心吊胆挤了几日,至少靠着院内的自种田和存粮,没有饿肚子,和原住的几人也混熟了,又看到楚穆两人炼药的速度不慢,对治疗还算有信心,不似外界的病人不理智,立刻表示理解,把药先分给重症者救命。

    弟子们取走新出炉的一小把丹药,正准备出去派药,却见齐掌学御飞舟如道箭光般射来。

    他飞得太快,一时停不下来,唰的划过大杂院上空,只抛下一句话:“楚公子,城门前大乱,无法维持秩序,花掌学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