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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回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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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坑镇到邙岭县县城,需要五个多小时车程。

    一名男警员负责开车,吴辰和雪两个人则坐在后座,全程很安静,没有说话。

    似乎觉得车内太沉闷,那男警员调出音乐后,一边听一边哼歌曲。

    吴辰看着挨在他身边熟睡的雪,心情颇为复杂。虽然他并不后悔甩手段弄死李德贵,但毕竟是利用雪对他的信任达成,是欺骗,很担心她会芥蒂,导致两人出现隔阂。

    这时,男警员开口:「几个月前吧,有一批人来镇里,四处找人,我想了一下,他们要找的就是你们两个,那照片都对得上。」吴辰马上想到了林卉,好奇问:「那群人里,是不是有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好像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他们找了许多遍,每个村摸索,青石村也去了,到入村口时,刚好下暴雨,路况差,加上村民不配合,一群人只能原路返回,哦……当时我好像也在场。」吴辰瞬间明白,林卉他们之所以找不到,肯定是被那群望风的村民发现了,以至于寸步难行,再加上张主任的隐瞒蛊惑,一行人自然很难深入,更不敢在穷山癖野里和地头蛇对着干。

    男警员如实告知:「咱那里就是这样,派出所里有几个,家里都藏着被拐媳妇的,解救不了,太难了。」「不管怎样,谢谢你参与援救,只希望能引起上面的注意……」吴辰说完后,没有心情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南坑镇派出所藏有不少肮脏,对当地各村的拐卖妇女情况肯定知情,但迫于维稳和保护政府面子,只能隐瞒、包庇,甚至纵容,否则张主任就不敢亲自去派出所抓雪回村。

    仅凭他一个人,可翻动不了什么波浪,这就是他为什么第一时间联系高队长的原因,只有前往县公安局,人身安全才有基本保障,能成功逃离已经是奇迹了。

    到了邙岭县县城后,路面变得整洁干净,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热闹繁荣,和缺电断网的偏僻山区有着迥然区别,吴辰终于体会到重返俗世的滋味。

    雪不知不觉醒来了,她睡眼惺忪,亲了一下吴辰脸颊,随后依在他怀里,眸子盯向窗外,脸色平静。吴辰搂住她香肩,感受她柔软躯体带来的温暖,心境也渐渐平和。

    警车来到了县公安局,接待吴辰两人的是一名熟人,正是当初帮吴辰指点方向、缩小寻人范围的老刑警,人称老赵。

    「哈哈,好小子,真的被你救出来了,不容易啊!」吴辰有点感慨,紧握着雪的纤手说:「赵警官,能救出我爱人,应该要感谢你,如果不是缩小搜救范围,恐怕我还是一只无头苍蝇,盲目乱飞。」「这大半年来,上面开展了好几次全省围剿行动,我们找遍不少地方,遂镇、南坑镇和落雁镇等等也有,打落三个人贩组织,救出了上百名名被拐妇女,偏偏疏忽了北面特偏僻的几个村……」雪听到这,自然知道老赵帮了吴辰不少忙,轻声说:「赵警官,谢谢你。」「行了行了,别客气,我也没出什么力,你俩叫我老赵就行。」他拍着吴辰肩膀,欣慰地说:「来,先进去做个笔录,待会儿,你俩可以去旁边的公安局招待所休息一晚,那安全得很。高队长是今晚的飞机,估计他们还要从省城开车来这,明天才能到。」「老赵,谢谢你了!」做笔录时,吴辰大致说了青石村被拐卖妇女的情况,包括张主任的一些恶行等。雪没有说几句,吴辰知道她不想提及太多,便没有细说铁根家的位置和情况。

    老赵心思严谨,顺着吴辰的笔录,发现一些端倪:「青石村从上到下包庇,对我们展开排查救援确实很麻烦。去年我们在东部城镇,也碰到这种情况,村长、村支书和村委蛇鼠一窝,隐瞒实情,最终还是我们队里的女同志细心,发现了藏在村长后院的地窖里,绑着十八名被拐妇女,只为躲开我们的救援。由于缺氧,其中两个妇女已经晕死过去了。」「村委张万全……根据你的阐述,如今严谨的组织,这个人可翻不起太大能量啊……过段时间我们集中排查一下,争取救出更多妇女出来。」雪没有出声,吴辰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宽慰。

    出公安局后,老赵注意到吴辰身上的伤口,皱了皱眉,大致摸了一下他手臂,说:「小伙子,身上有刀伤啊,还没完全愈合,另外你手臂的淤青很严重,得去医院处理一下,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烦了。」吴辰扭动着胳膊,小声说:「嗯……其实还好,过几天就……哎!」「你呀,就是不让人省心……」雪轻敲吴辰的头,急忙说:「赵警官,请问最近的医院在哪里?」「雪,本来好好的,被你这么一敲,突然脑震荡了。」吴辰颇为不满。

    见两人打情骂俏,老赵的心情好了很多,带他们去停车场,那里有一辆私家车,缓声说:「走吧,我载你们去。」……在县人民医院,医生帮吴辰包扎好了伤口,由于伤得不深,只需几天就能恢复。

    从医院出来已是下午两点,老赵和他们一起在路边餐馆吃饭。

    在山区被囚禁的日子,由于铁根家穷,吴辰每天吃最简单的素食,很少有荤肉,这一年来他体重也减了十斤,整个人看上去很消瘦。

    「辰,慢慢吃,别咽着了……」雪在旁边柔声说,既心疼又自责。她自己吃得不多,而且速度很慢,没什么胃口。

    「山区穷地方没什么吃的,让他多吃点吧。」老赵同样吃得很急,突然想到什么,瞄了瞄雪,说:「上个月啊,刑警那边找到蛇哥的藏身地了……」吴辰放下了筷子,一脸凝重:「蛇哥,在哪?他现在人呢?」「边疆那边,被发现时,已经死好几个月,据说尸体都腐烂了。」老赵慢悠悠地说:「法医调查过,说是自杀,嘿,像这种人啊……自杀还真的便宜他了,下辈子做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吧。」吴辰若有所思,想不到秦安省赫赫有名的黑社会大佬,落到如此下场。他偷看了一下雪,见她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便不说这个话题了。

    下午,老赵分别时,塞了三千现金给吴辰,笑着说:「别推脱了,高队长托我给你们的,知道你们手头拮据。」「老赵,谢谢你。」吴辰只拿了两千,剩余的钱塞回给他。

    接下来,两人很有默契地去了理发店和牙医诊所,还买了一些新衣服。回招待所前,吴辰还去超市扫荡了不少零食,誓要将这一年来减掉的体重增回来。

    当晚,两人住进招待所,虽然房间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柜和挂壁电视,还有个独立卫浴,但对于睡了一整年牛棚的吴辰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在浴室,他痛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并用剃须刀刮掉脸上杂乱丛生的胡须,整个人恢复干净清爽的样貌。

    躺在舒适大床上,吴辰全身肌肉酸软,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身旁的雪穿着睡衣,似小鸟依人,紧紧抱住他,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辰,知道吗……其实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了……好想每天抱着你……靠在你胸膛上,听着你的心跳,就很安心……」雪眼眸微红,将他搂得更紧。

    「雪,我也是……等这一刻很久了,现在我们终于解脱,逃出来了。」吴辰俯下身,在她樱唇轻吻一口。

    伊人随之回应,纤手搂住他脖子,热烈激吻起来,呼吸逐渐沉重,耳鬓厮磨,娇躯火热,情欲在肉体碰撞中酝酿。

    吴辰忍了许久的欲望,都在这一刻爆发,粗鲁地将她睡衣往上扒,露出凝白肌肤,手掌温柔按在柔滑白皙的玉乳上,乳晕依然淡红,粉嫩乳头在指尖的摩挲下越发凸起。

    逐渐高涨的情欲,却被尴尬打断了。

    当吴辰轻揉滑腻的柔乳时,那嫣红乳尖竟喷出乳白色的奶水,如开了闸般,源源不断流出,从他指尖淌过,沿着肌肤往下,渗进床单里。

    「呃,这……」吴辰急忙抽出纸巾帮她擦干净酥胸。

    雪脸靥微红,起身后,脸色很不自然:「对不起,最近一直涨奶,我……我去洗手间挤出来吧。」吴辰挠挠头,内心百般复杂,缓声说:「好……」床单只沾了一点奶水,吴辰很快用纸巾吸干净,随即躺在床上,静等雪出来。

    被这么一弄,他的性欲也随之消退,脑海里埋藏很深的烙印又不断浮现:哺乳、婴儿、铁根含过的乳头、李德贵、张主任、蛇哥、刘子轩……那一幕幕难堪而痛心的场面,如幻灯片在他脑海里切换,越想,心情越乱。

    如果说雪被绑架后,和不同的男人接触是迫不得已,可刘子轩的事始终无法解释。雪被强奸了,却没告诉他,甚至还隐瞒如此长时间,保持着那段孽情。这个槛让他始终无法释怀,即使当事人已经跳楼,但这根刺,已经深埋他心底。

    由于没有吸奶器,雪在洗手间弄了许久才出来,看见独自发呆的吴辰,眼眸黯然,低下头爬上了床,轻轻靠在他怀里。

    原本,从公安局出来后,两人刻意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氛围,很有默契地不提旧事,但经过涨奶这件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彼此心有灵犀,似乎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却都不出声,不敢率先打破僵局。

    雪说话了:「辰……今天赵警官是说,蛇哥自杀了,是吗?」「对,几个月前发现的尸体。」雪犹豫了会,轻声说:「可是……以他怕死的性格,是做不出自杀的举动。」吴辰的脸色严肃起来:「你是说,他杀?还是说没死,找具尸体顶替了?」「我……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很蹊跷。」吴辰轻轻抱住她,语气很坚定:「没事,管他是死是活,我都会保护你的,如果他再打你主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哼,混账东西!」雪挨在他胸膛上,肌肤泛着晕滑光润,双眸紧闭,许久发出叹息:「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能原谅我吗……」「雪,突然说对不起了,该道歉的人其实是我,是我自导自演,利用你对我的信任,去杀死李德贵,我才应该要对你说对不起。」雪的眼泪夺眶而出,呜咽着说:「不,真正错的人是我,是我一厢情愿,是我那泛滥的母爱,导致你被困在牛棚这么久时间,却从未设身处考虑过你的感受……任谁在漆黑的牛棚里呆着,都会发疯,都会做傻事,我怎么可能怪你……」「辰,其实……其实我都知道,都看见了……呜呜,那一次……李德贵进来房间,想强暴我,然后……我偶然看到墙上的那道裂缝,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一直都看着,看着我所有一举一动,在别人床上卖力伺候,比妓女更没有尊严……即使李德贵幡然醒悟,临死前做了一件好事,可我永远恨他,也永远无法原谅他……至于铁根,他很傻,对我很好,可……我只爱你啊!辰……正是因为爱你,我更愧疚自责了……呜呜……」吴辰愣住了,他没想到,雪一早就发现自己的窥视举动,却始终没拆穿。仔细回想,从李德贵在房间强暴她后,雪就没再帮铁根口交,甚至没和他发生任何性关系,举止保守,现在才明悟。

    吴辰语气带有苦涩:「雪,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知道你的处境身不由己,无法命令你做什么、禁止做什么,如果我时刻影响着你,恐怕你会产生更多的心理负担……」雪将头埋进他胸膛里,脸靥遍布泪痕,梨花带雨:「辰,对不起,对不起……」她哭了很长时间,或许太累了,最后沉沉睡着,倚在他怀里,让吴辰既可怜又心疼,还有一点自责。

    虽然他一直想问,为什么雪会为了李德贵而被张主任侮辱,但显然今天她受到的刺激够多了,只能永久埋在心里,虽然内心很不舒服雪的哭声,有时会让他心碎难过,但在脑海里会涌出莫名的烦躁。

    他回忆被囚禁的日子,隔着墙缝,听见雪被各种毒打、折磨和强奸,那绝望无助的惨叫,总会令吴辰痛苦、怨恨、愤怒和自暴自弃,满脑子都是杀人冲动,几乎成为条件反射,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只要一睡觉他就做噩梦,不堪的画面轮流切换,先是铁根压在雪身上喘着粗气,然后是李德贵的狞笑声,一件件撕开雪的衣服;而村里妇女也不断围殴毒打、小孩的怂恿助威、张主任变态尖细的声音……「混账,死,全部死!啊啊啊!」吴辰从睡梦中惊醒,全身冒冷汗,面目狰狞地瞪向前方,拳头紧握,甚至将被褥撕开一个大裂口。

    「这……这是哪里……」他发现漆黑的牛棚消失不见,手上的铁链也没有了,眼前的一切幻想瞬间崩塌。偏过头,他看到瑟瑟发抖的雪,眼眸里全是惶恐。

    「辰,你做噩梦了吗……」「雪……对不起,吓到你了。」吴辰捂住头,想让自己平缓下来,胸膛仍激烈起伏。雪从背后抱住他,语气温柔:「辰,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逃出来了,以后不会再回去了。」「嗯,我知道,睡吧。」吴辰重新躺下,但已经没有睡意,怔怔地看向天花板,百般复杂。

    半小时后,他开口:「雪,睡了?」雪翻过身,幽幽地说:「没呢……」「想什么呢?」「嗯……就想我的孩子,担心铁根能不能照顾好他,担心李德贵死了后,他们父子会任人欺负。」雪如实说出来,没有向吴辰隐瞒。

    「雪,不必担忧,李德贵这么精明的人,他爱子心切,肯定交代好了身后事,而且,不还有隔壁的玲姨帮忙照看吗,铁根虽然傻,但力气不小,很少人会主动挑衅。」「我知道,我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去想,可闭上眼睛,还是忍不住……患得患失,彻夜难眠。」吴辰握住她冰冷的手,轻声说:「雪,相信铁根吧,即使没有你,他也能承担好父亲的责任,我不想……也不准你离开我。」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雪只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抹掉泪水。

    ……第二天,吴辰和雪吃完早餐后,去了县公安局等候,按照时间推算,中午时分,林卉和高队长就会到来。

    「好想念她,不知道个子有没有长高呢。」雪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吴辰也跟着幽默起来:「她那么喜欢吃零食,不求长高,别横向发展就行了。」雪轻锤他臂膀,忍住笑意说:「你真坏,诅咒自己小姨子,等会我要告诉她。」「好啊,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吴辰抱住伊人后,使劲挠痒,让她忍不住尖叫:「停,住手啊!这里是公安局,啊……救命啊!」「嘘,你小声点,别人以为我猥亵妇女呢!」很快,两人闹腾的时候,一辆路虎停在了公安局门外,当先下来一名年轻女孩,长得灵秀脱俗,纯真俏皮,正是林卉。

    「雪儿姐!辰哥哥!!!」她“哇”的一声扑到雪怀里,不顾形象地哭起来:「呜呜……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找你们……找得好辛苦啊……呜呜……」雪眼眶微红,轻拍她香肩,情绪也很激动,带有哭腔:「小卉……辛苦你了,我们没事了,都回来了。」吴辰在旁边站着,内心感慨,只一年没见,林卉的容貌就有了不少变化,眸如秋水清澈明秀,琼鼻丹唇,脸靥皓白细嫩,被大衣紧里的身材玲珑娇小,却能看出里面曲线的魅惑婀娜,整个人少了一分稚气,多出一似娇柔气质。

    林卉一边哭鼻子一边对吴辰说:「辰哥哥,你是坏蛋!当初说好的随时联络,结果突然就没了联系,那时我好害怕,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她的语气似怨非怨,有雪在场,她没有搂抱吴辰,只是拉住他的手,表情既可怜又委屈,低头擦着眼泪。

    吴辰摸了摸她小脑袋,温声细语道:「小卉,辛苦你了,让你们白担心,这样吧,回去之后,我买多点零食补偿你好不好?」「不,不要零食,会胖的,你……嗯,你陪我打游戏就好了,那个芋头太垃圾了,经常被我虐到哭。」「行,一言为定!不过……芋头是谁?」吴辰往后一看,车上还下来两个人,高队长走在前面,和他打了一声招呼,而另一个体型肥胖的男子,让吴辰感到意外,竟是张宇昂。他身体发福不少,看上去憨厚很多,但皮肤还是很黑,加上身材矮小,莫名有种喜感。

    吴辰走过去和他拥抱了一下,惊奇地问:「咦,张宇昂,你也来了?」「哈哈,我当然要来,因为我是司机啊,都来这找你们很多次了……对了,本少爷正式改名,去掉了“昂”,就叫张宇,嘿嘿,念起来顺多了。」「张宇……」这个名字还不错,但吴辰看了看他样貌后,勉为其难接受了,接着问:「所以你也和林卉他们一起找我们吗?」「当然,没有本少爷的精湛车技,怎么能在南部几个镇横行呢?而且我曾夸下海口,一定一定要泡到林妹子,自然不能让她出事啊,毕竟这里那么偏僻,多危险啊!」吴辰瞬间明悟两人的关系,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颇感意外,扭过头看向了那辆车:「这辆路虎,好像和我之前开的不一样?」「额……之前那辆泡水了,是被村民……推下河的,后来我便宜处理掉。至于这辆肯定是租的啊,车牌都是秦A 的。」「你不知道,这山区的人实在太嚣张,一开始有刑警配合,我们行动很顺利,但摸索了两个多月都没发现你们下落,我们就只能自己来。接下来倒好了,车不给进,人不准问,家家户户关门,处处碰壁,太他妈晦气了。」「后来我发火了,当场揍倒了好几个,要是早知道你们被困在青石村,小爷我就不忍了,拿球棒将那群村民干翻,一脚油门闯进去!」张宇一脸得意,使劲吹嘘自己的英雄行为,这时林卉轻哼一声:「芋头,你还好意思说,看到一群村民冲过来,你可是第一个回头跑的,结果呢,没跑多久就滚落到山坡脚下了,这件事……难道你忘啦?」芋头……吴辰才知道,这个贴切的外号,是林卉给张宇起的。

    林卉如数家珍,逐一抖出来:「上次和村里小孩打架,结果你摔成狗啃泥,碧青红肿,还去了医院打破伤风,不记得啦?还有那次,你被人推进粪坑里,哭着爬出来呢……」「哎哎,小卉啊,小卉大人,你能别说嘛,给我点面子啊……」张宇语气苦涩,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哼,让你逞强,就你话多!」林卉搂住雪的手臂,没有理他,张宇不敢吱声,像霜打的茄子般,郁闷之极。

    吴辰全看在眼里,他没想到张宇被林卉压得没有脾气,灰溜溜地从车里拿水拿吃的出来,任由林卉使唤……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了。

    张宇是富二代,家里开厂开公司,身边不缺各种女人,即使碰到动心的,以他财力自然手到擒来,而对于林卉却是另一番态度,吴辰只能得出两个结论,一是林卉的家庭背景不简单,他有私人目的;二是……爱上林卉了。

    吴辰对林卉有一种复杂难明的感觉,随着这一年里间隔,逐渐冲淡,在理智上让他清楚,林卉是自己的小姨子,仅有这层关系就够了,也做好她和别人相恋的心理准备。

    因此,为了林卉幸福,他决定找个时间,好好审问一下张宇。

    高队长从县公安局出来,他办好流程手续后,看到郁郁寡欢的张宇,嘴角一撇:「胖子,又被小卉欺负了?」张宇瞄了瞄林卉,不敢说出心里话,自个儿上车,坐在驾驶室闷着抽烟。

    高队长拍拍吴辰的肩膀,眼神复杂:「吴辰,真够胆啊,你看上去瘦了很多,走吧,上车,回去补补身体。」「你父母知道了你俩平安无事后,都乐坏了,你回家可要好好孝敬一下他们。」高队长说完后,吴辰竟有点心酸,郑重地点头。

    随后,一行人赶到秦安省省会,已是晚上六点,林卉提前预订了第二天回江宁市的机票,高队长则自己回沪海。

    酒店房间空缺,只有一个大床房和两个双床房,高队长自己一间,吴辰和张宇一间,雪和林卉一间。

    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时,吴辰凑到林卉身边,轻声说:「小卉,那个张宇,是要追求你吗?」林卉点点头,没有否认:「对呀,那个芋头像个牛轧糖一样,总是粘着我,都有点烦了。」「那你对他什么态度呢?」「嘻嘻,我对他没什么感觉,就是普通朋友关系,有空打打游戏那种,不过……这大半年来,多亏了他帮忙开车,不然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很容易迷路,吴爸吴妈也来过这呢,后来因为身体因素,提前回去了。」吴辰没想到自己父母也跑来了,内心愧疚感更浓,和雪打了声招呼后,拿房卡和张宇一起走进房间。

    「张宇,你说林卉父母一开始反对她,可后来为什么又同意了?」吴辰知道做父母的感受,都不希望自己女儿在外奔波,冒着各种风险。

    张宇懒洋洋地躺在房间椅子上,表情很精彩:「因为林妹子说希若雪是她的亲姐啊哈哈,我当初听到后,也是很惊讶,后来仔细对比,两人越看越像,果然是亲姐妹,哈哈!」「吴辰,希若雪被你抢走,我啊,始终都不甘心,可能怎么办,只能放弃呗,想想林妹子挺不错的,本少爷这一次也是动真格了。」吴辰轻皱眉头,声音微冷:「张宇,既然林卉没有拒绝,我也不反对你追求,但如果你抱着玩玩的心态,又或者动用什么手段,被我知道后绝对不会放过你。」「吴辰,你这样说就不对啦!」张宇赶紧从座位站起来,胖脸由于激动,挤成了一团:「本少爷可从不玩弄感情啊,金钱关系还是真感情,都分得清楚,要不然我这大半年来,跑到这里十几次,日晒雨淋、爬山涉水的,真的来救你们吗……哎哎好了好了,当然是来救你们啊,其次更重要的,是为了林妹子啊!」见张宇说得情真意切,吴辰的脸色缓和下来:「那就好,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的坚持。」「不用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嘻嘻,差不多要改口叫你姐夫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如果林卉不想你缠着,你一定要主动离开。」张宇狂拍胸脯:「行,但我一定会让林妹子感动到,知道我真情的!」晚上睡觉时,张宇的呼噜声特别大,让吴辰难以入睡。他一闭上眼睛,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瞬间涌上脑海,那绝望的惨叫、扭动的肉体、殴打的经历,再加上张宇的呼噜声,令他险些崩溃。

    「碰碰碰!」吴辰终于忍受不住,一边狂喊一边使劲捶墙,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直接将张宇吓醒,瞪着眼睛说:「哥,你……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啊!」拳头上的痛觉,让吴辰的脑海梦魇暂时消褪,渐渐宁静,语气依然冷冽:「没事,别理我。」「哦,那……我先睡了。」张宇显然被吓得不轻,看到吴辰面目狰狞,身体不自觉地往墙边挪了挪,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片刻,张宇犹豫了会,转过了身,小声说:「吴辰,我建议你啊,要不……回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你这种有点像什么……什么应激反应?」「嗯,我自有安排。」……第二天一早,吴辰四人和高队长在机场分开后,坐飞机回到了江宁市。到了江宁机场,张宇开着自己的路虎,送他们三人回市中心。

    吴辰坐在副驾驶位,问:「张宇,你到底有几辆路虎?」「三辆,我爸开揽胜,不过长长方方,看上去笨重,我还是喜欢运动款的。」张宇戴着墨镜开车,那股痞气挺适合路虎的形象。

    林卉坐在后排,声音听不满:「芋头,你就不能开稳点吗,每次红绿灯都被你甩出去了,还有前面那段路很烂的,你开好点啦~ 」张宇擦了一下汗:「好好好,收到!」雪意外地看向她:「小卉,你经常来江宁区吗?」「姐,我来江宁很多次了,辰哥哥的父母都认识我呢。」这一年来,吴辰父母整天闷闷不乐,差点换上了抑郁症,幸好林卉时常过来陪伴,哄他们开心,才慢慢缓解,吴辰听了后既感动,又惭愧。

    雪继续问:「那你平时住在哪?江宁很少你的朋友可以借宿吧?」「姐,就住在咱家呀,虽然……我不喜欢他,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生父亲。」林卉小心翼翼地看着雪,生怕她会生气。

    雪摸了摸她头发,柔声说:「那你在江宁一定很无聊吧,放心,以后有我陪着你。」「哈哈哈,姐姐真好,好开心~ 」张宇送他们三人到小区门口后,就自个儿走了。

    「雪,怎么了,你看上去有点紧张?」「辰,我不知道,就突然有点害怕……」雪站在楼下,脸带忧色地看着吴辰,充满无助。

    吴辰轻声安慰她:「雪,没事的,我父母他们不会介意的,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一起保密吗,你不说我不说,根本没人知道。」「姐,我肯定不会乱说!」林卉信誓旦旦地说,搂住她手腕,十分开心:「姐,叔叔阿姨看到你啊,高兴都来不及呢,我们快上去吧!」「嗯……」雪渐渐消散忧虑,强颜欢笑。

    如林卉所说,吴妈看到两人平安归来后,哭得泣不成声,抱着他们不愿松手,吴爸在一旁激动落泪,满是欣慰。林卉的眼眸也有点泛红,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孩子他爸,别太激动,不然心脏又受不了。」「没事,刚吃完药,心情舒畅很多。」吴辰听出一丝困惑,问:「爸,你……身体怎么了?」吴妈叹了一口气,说:「这半年来,你爸的心脏很不好,医生说是冠心病,平时要好好调理,不能太过激动。」「昨天听到你们消息啊,我本来想立刻飞过去了,但被你妈拦着,她担心我情绪激动容易发病,哎……我的命可大着呢!」吴爸甩甩手,一副没所谓的样子。

    吴妈很不爽:「逞强,让你继续逞!」吴辰的心情顿时沉下去,内心越发不安,家里就只有他一个独子,眼看父母接近退休年龄,晚年岂不是更孤独?

    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抽出更多的时间尽孝,因此也断了回沪海的想法了,决定在江宁生活下去,得找个时间和雪商量好。

    这时,吴妈才注意到站在雪身后的林卉,拉住她的手,语气颇有埋怨:「你呀你,两个星期前说要来看我们,结果呢,拖到今天了。」林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撒娇:「吴妈,我这不是来了嘛,最近实习,我可以在这边呆久一点。」「好好好,我先去做晚饭,等小雪爸爸过来,就可以吃饭了。」吴妈满是宠溺,仿佛把林卉当成了亲生女儿般,随即转身对雪说:「小雪啊,这一路奔波,你也挺辛苦了,先坐会吧,或者去房间休息,不用太过拘谨,你们呀,都是我好孩子。」雪擦掉眼泪后,笑着说:「妈,谢谢你。」「傻孩子,谢什么呢……我先去厨房啦,对了,小卉你有空吗,来帮下我吧,下午买了不少海鲜,一个人忙不来。」「恩恩,姐你坐着噢,我去帮阿姨忙。」林卉一溜烟跑去了厨房。

    雪也想去帮忙,但被吴妈拦住了,让她歇息会。吴辰见她举止拘束,轻拍手腕,让她心情放松点。

    晚上六点,希任强来了,雪和他拥抱了一下,轻轻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没什么话题聊了。吴辰知道这对父女仍有一丝隔阂,修复关系也急不来。

    希任强明显老了很多,两鬓都有白发了,脸上皱纹更深,似乎长期抽烟的原因,不断咳嗽,精神面貌不太好。

    晚餐很丰盛,吴妈夹了许多菜给吴辰和雪,她心疼自己儿子瘦了那么多。希任强则很高兴,和吴爸喝了不少酒,毕竟两个女儿都回来了,是大好事。

    饭后,雪和林卉两人在厨房洗碗,吴辰开着吴爸的小车送希任强回家,林卉则住在吴辰家里,刚好多出一个空房。

    当他回来后,发现吴妈在自己房间整理衣服,不过脸色有点凝重。

    「妈,怎么了?」吴妈抬头看了一下他,轻轻虚掩上门,表情复杂地说:「阿辰,小雪……是不是有小孩了?」「妈,没有啊,怎么这么问?」吴辰的眼皮跳了一下,见吴妈已经察觉到什么,还是硬着头皮否认,因为知道雪怀孕的人,只有吴辰和林卉,就连高队长、张宇和老赵都不知道。

    「唉,你这孩子,还不和妈说真相,刚才……妈在浴室整理衣服,准备丢进洗衣机时,看到小雪那个衣服领口内,有浅浅的奶渍,就有点怀疑,但小雪已经洗干净胸罩,挂在阳台上,妈也不好拿下来看。」吴辰沉默了,不知如何解释。

    「唉……看来真被妈说中了,你说好好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哺乳期,怎么会有奶水呢。」吴妈坐在床上,叹了一口气:「阿辰,你老实更妈说,那孩子多大了,男的还是女的?那孩子的……父亲又是谁?」吴辰如鲠在喉,眼见瞒不住,只能选择性地说出一些事实,但不敢说出铁根的真实情况。

    吴妈听了后,脸色忧虑更重:「阿辰,小雪这孩子,妈挺喜欢的,不会有什么芥蒂,但始终会有顾虑,万一……那男的抱着孩子出来找小雪,该怎么办呢?」吴辰急忙摇头:「妈,他绝对不知道我们在哪里的,而且我也不会让他接近若雪。」「阿辰,你还是没明白妈的意思,妈是怕小雪对这个孩子有感情了,懂吗?」「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和雪沟通的!」吴辰说着说着,心里有点堵,实际上以雪的表现来看,他没有十足信心。

    「那好吧,妈也不说什么了,这件事呢,我不会和你爸说……你们啊,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幸福是来之不易的,彼此好好珍惜吧,既然你认定了雪,就别拖着人家了,结婚日期可以提上日程。」吴辰用力点头:「妈,我知道了。」结婚之日是吴辰父母和希任强商量下来的,定在了五月中,如今两个月时间。

    吴爸吴妈还在市中心按揭买了一套三居室,作为吴辰的聘礼。由于新房已经装修好了,吴辰考虑雪的感受后,决定一起搬过去,住在次卧里。

    雪对吴辰的提议没有反对,虽然在她内心更喜欢沪海生活,林卉也兴奋地跑过去,住在另一个次卧里。搬家那天,林卉找来张宇帮忙,路虎车只需几趟就搬完。

    搬完家的那天晚上,李倩儿来了。

    她没有太大变化,媚眼依旧撩人,红唇皓齿,香腮梨涡浅笑,肌肤吹蛋可破,举手抬足间满是魅惑,上身是宽松的浅色针织衫,腰间穿着雪纺百褶裙,颀长的美腿里着朦胧柔滑的肉色丝袜,体态柔娆婀娜。

    「辰,你瘦了好多,能重新见到你……真好。」「我也是,和雪回来后才发现,要更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了。」吴辰和她谈得很开心,虽然感到亲切,却没有了任何逾越之心,他已经过了被下本身支配的冲动年龄。

    吴辰问起她母亲的身体情况,得知筹钱换了肝源后,已经成功出院,由衷替她感到高兴。

    林卉在一旁紧紧盯着,她一直不喜欢李倩儿,因为这女人的眼神总会不自觉瞄向吴辰,眸子里更是难掩柔情。吃饭前,林卉就多次暗示吴辰,要小心这个狐狸精,不准做对不起姐姐的事。

    「这女人一看就是不正经,不叫“吴辰”,非要叫“辰”,肉麻死了,我都是叫“辰哥哥”啊,哼!不知道姐姐怎么就遇到这种闺蜜,万一偷偷把辰哥哥吃掉……」吴辰有点心虚,看了看在厨房里忙碌的两人,小声说:「嘘!小卉,等会吃饭可别乱说话,大家都是朋友,万一气氛弄得僵就不好了。」「知道啦,本姑娘做事很有分寸的~ 」林卉不以为然地说,继续和张宇玩电视游戏。张宇的技术明显不如林卉,加上笨手笨脚,经常被虐得体无完肤,哭喊着骂爹娘。

    吃饭时,五个人围着长桌子打火锅,旁边堆满了肉,这是吴辰强烈要求的,他要彻底放开胃口,要在一个月内长出十斤肉。

    「吴辰,我可真羡慕你啊,想我高中时候,也是110 斤的帅男啊,妈的这一年来身体好像吹气球,一下子长到150 斤。」张宇极其郁闷,一个劲地吃青菜,忍住不吃肉,但林卉存心和他作对,专门帮他涮了一整碗肥牛,夹了不少肉丸。

    「咦,姐姐,既然你们结婚日期定了,那什么时候拍婚纱呀,嘻嘻,我好想看姐姐穿婚纱的模样呢,肯定很漂亮~ 」吴辰也提起兴趣:「可以啊,明天我们去看看,有哪家婚纱店合适。」「有有,我之前逛街的时候看到一家婚纱店,里面的婚纱真的很漂亮!」林卉满眼冒着星星,沉浸在其中。

    雪柔声说:「行呀,我们明天去看看。」饭后,李倩儿准备回家,问吴辰有没有空送她回去。

    林卉听了后,一脸警惕地挡在吴辰面前,对张宇说:「哎,芋头,你不是有车吗,送倩儿姐姐回去吧,辰哥哥身体不舒服呢。」「行呀,我在门外等。」李倩儿笑着说,丝毫不介意林卉的戒心。

    张宇眼前一亮,随后看到林卉那杀人的眼神后,吞了吞口水,连忙保证:「小卉,我绝对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我眼里只有你,放心!」「你有没有非分之想,管我什么事啊?」林卉轻皱眉头,不过眼眸里还是有点得意,她确实很不爽李倩儿。

    吴辰在旁边无奈地看着,现在林卉已经成为若雪身边的专职保镖,要将一切女人挡在外面。

    他看了看厨房,没发现雪,而洗手间里传来异响。

    「雪,你在里面吗?」他走前倚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了呕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