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董月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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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月笑着笑着,却又哭了起来,这一变化,让我有点措手不及,这女人还真是的,就跟近来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我急忙找……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堆内衣下面找到了纸巾,我急忙递给董月。

    董月接过,把纸巾捂在脸上,哭的越来越大声。

    而此时,她突然扑向了我的怀里,头就趴在我的腿上,泪水也止不住的流,打湿了我的裤子……

    我虽然措手不及,但也反应了过来,轻轻抚摸着董月的头发,我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毕竟,我也需要安慰。

    董月哭了一会儿,也平静了不少,她从我怀里起来,抽泣的还是比较厉害。

    我知道她心里有事,但她不说,我也不会主动去问。

    我就看了一眼电脑桌上的早餐,我只知道,再不吃就凉了。

    董月似乎没有吃早餐的意思,最终还是开了口,淡淡道。

    “想听我的故事吗?”

    我就盯着董月,没说想,也没说不想,既然我知道是个悲伤的故事,何必说想呢?

    听别人诉说她悲伤的故事,不仅帮不上一点忙,反而还会自己徒悲伤,别人也只会再一次的撒开伤口,回忆那些本就过去的往事。

    不过,如果她非要说,我也只能选择洗耳恭听。

    董月将她的事情娓娓道来,我听的异常平静,我觉得她更像另一个我。

    她说:

    她家在农村,很穷很穷,在她念高中的时候,同学们都有手机,有好看的衣服,有化妆品,甚至包包,可是她没有,可是她长得漂亮。

    所以,很多社会上的小青年就盯上了她,约她吃饭,看电影,吃好吃的,甚至其中还有几个混的不错的给她钱花。

    董月在他们的身上似乎找到了存在感,也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要什么有什么,靠一张脸就可以了。

    甚至到了后来,有几个小混混为了她打的头破血流,用尽各种方法追求她。

    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个小混混约她出来吃饭,结果,她的酒里被下了药,就这样,年仅十六岁的她失去了女人一生中最宝贵的第一次。

    这还没完,当晚,另外几个小混混也出现了,当场看到那个混混睡了她,也就在当场,几个混混打了起来。

    那一战,打出了气势,打出了鲜血,也打出了青春。

    死了两个,重伤三个……

    就此,董月在当地出了名,同学们远离了她,学校开除了她,父母赶走了她。

    骂她是贱人,是表子,是万人骑。

    在那些难听的骂声之下,董月身无分文的离开了老家,不知道走了多远,多久,最后晕倒在了一处加油站。

    后来被好心人收留,董月一开始说的是好心人,直到后来,那个年纪跟她父亲一样的男人对她做出了那种畜生不如的事情,甚至他的儿子也想对她……

    董月说到这里的时候特别冷静,出奇的冷静,我当时也没有安慰,只是认真的听着。

    好在董月聪明了一回,把男人之前给她的钱都存了起来,最后带着积蓄来到了蓉城。

    她进过富土康打工,做过房地产中介,甚至在火锅店当过服务员……

    可是去一个地方,总被男人们围绕着,董月都知道,无非是喜欢她这幅皮囊,如果真的了解她经历的人。

    又有几个人会真心相待呢?

    带着伤,董月喜欢在酒吧买醉,直到认识一个叫黄哥的男人,他带着董月入了行,做了陪酒女。

    陪酒女对于我而言,一点也不陌生,以前每一次去ktv都是我必点的“节目”。

    价钱不贵,一般点的地方基本都是200块钱一个,当然,上档次的地方也不是很贵,我叫过最贵的也就500左右。

    毕竟只是陪酒,又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陪你玩玩骰子,划拳,倒酒,最多也就让你摸几把,至于想要做出格的事情。

    有的也是可以的,不过要商量价钱。

    依稀记得那是去年,我跟几个朋友去ktv玩,大家也都叫了陪酒女,当时到了一半,一哥们喝的有点尽兴,便搂着怀里的陪酒女乱搞起来。

    陪酒女死活不从,那哥们也是有钱,直接摸出一沓钱,足有两千的样子,猛地就甩在陪酒女的脸上。

    在金钱的魅力下,陪酒女最后还是从了,两人去了厕所,一小会儿就出来了。

    也就那么一小会儿,挣了两千块,在蓉城这个地方,是普通人一月的收入。

    所以这个行业,让很多游手好闲的女人们趋之若鹜。

    当然,也有矜持一点的陪酒女,之前我就遇到过一次。

    那一次我也喝大了,关键还是那女人真心长得不错,要啥有啥,腿可长了,我开价到三千,让她陪我去厕所一趟,最终还是被她拒绝了。

    我还问过她为什么,她笑嘻嘻的回答我说。

    我只卖艺,不卖身。

    也因为这句话,我没有为难她,反而觉得她可敬,处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还能守住本心。

    我看着董月,忍不住乱想起来,就她这么好的条件,估计每天都有人往她脸上扔钱吧,就是不知道董月是不是坚守住了本心。

    现在想来,从我第一天过来看房子开始,董月似乎就从来没跟我提过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或者我不能乱看,或者打她主意什么的。

    唯一的条件只是我不能在卫生间放我的私人物品。

    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失望,联想到刚才董月的那句话:

    你想要我这副皮囊,随时可以拿走。

    看来,她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董月说完,我们都陷入了平静,或许她在悲伤,而我,也在悲伤。

    她悲伤自己的遭遇。

    而我悲伤,这个社会早已世风日下,道德沦亡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脏?看不起我?”董月突然开口问道,脸上无喜无忧,看不出喜怒。

    我没有任何犹豫的摇了摇头,淡淡道。

    “我们都一样。”

    其实,我话还没说完,我想说:

    没有什么脏不脏,也不存在什么看得起看不起,我们都不偷不抢不骗,只是挣钱的方式有些黑暗。

    仅此而已!

    或许因为我的一句话,我们都一样,董月的脸上变得好看了许多,至少不像之前那样,一副跟我是死敌的样子。

    见董月脸色好了点,我又指着电脑桌上的包子稀饭说道。

    “还是吃点吧,你这样对身体真的不好。”

    董月看着我,我有些尴尬,总之,我不太敢跟董月对视。

    一来是她长得很漂亮,就现在这种情况,很容易让人走火。

    二来是因为,我自己现在对女人有些过敏。

    “你喂我。”董月突然开口,让我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我很快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

    我跑去厨房,弄了一根勺子跟碗,我把稀饭倒在碗里,端在手里,用勺子舀着稀饭,送到了董月的嘴边。

    董月张开嘴,我将稀饭喂进去,我才发现,她的嘴原来也那么漂亮,真想……

    这一刻,我确实想的有些歪。

    好在我压抑着内心那些邪恶的想法,安安静静的让董月吃完了早餐。

    “再睡会儿吧,我也要去补个觉。”

    董月乖巧的躺下,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看。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挠了挠头,之前已经回答过一次了,显然没有过关,我实话实说道。

    “你是女孩子嘛,本来就应该被照顾啊。”

    董月嘴角第一次扯出一丝细微的弧度,我知道,她笑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却那么美,美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我把被子给她盖上,端着碗离开,背后却传来了董月哭泣的声音。

    我大步走进了厨房,在身上摸出一包中华烟,取了一根放在嘴里,手指颤抖的点燃。

    董月的哭声仿佛魔鬼一样,直击着我的内心,直到深处,将我那些不堪的往事再一次翻了出来。

    我才知道,刚才的那一句你是女孩子,本来就应该被照顾是多么的违心。

    多么的没有良心。

    我对雪儿又算的了什么?我从未照顾过她。

    当听过董月的故事后,我没有一丝看不起她的感觉,有的只是愧疚。

    她比我更可怜,比雪儿也还可怜,我又忍不住想到。

    人的一生或许真的有因果吧。

    种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

    可能老天真的是想让我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吧。

    抽完了烟,我回到了房间,倒头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一直到了中午,董月推开了我的门。

    一股冒鸭子的味道充斥在整个房间,我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看到床边的简易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盆子。

    盆子里套着一个袋子,冒鸭子的味道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我彻底睁开眼,才看清果然不是做梦,是真的一盆冒鸭子。

    董月此时也端着两碗米饭走了进来,她没穿睡衣了,换上了一条碎花连衣裙,头发束在身后,看起来十分好看。

    “起床了,大懒猪。”董月笑着说道。

    我揉了揉眼睛,又掏了掏耳朵,感觉真的是在做梦一样。

    董月竟然笑了,还出去买了菜,做了饭?

    “傻愣着干嘛,去洗手,吃饭。”

    “哦!”我快速的起床,不过发现自己只穿了条大裤衩,急忙又缩回去。

    董月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我分明看到她脸竟然红了。

    我也没有说什么,躲在被子里就跟个小姑娘似得穿好了裤子,这才起床洗漱了一便。

    来到桌子前,端着饭就吃了起来。

    董月时不时的还给我夹菜,弄得我一点都不习惯。

    “我不会自己做,所以就买了这个。”董月解释道。

    “今天我太累了,睡过头了,以后还是我来做吧,少吃这些东西,其实脏的很,对身体不好。”我说道。

    “嗯,你做的菜挺好吃的。”董月又笑了笑。

    “你喜欢就好。”

    我破天荒的说了一句,董月却低下了头,我也觉得有些尴尬,这话说的有点像小情侣的感觉。

    其实我们彼此也都知道,我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我是公关。

    她是小姐。

    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小姐呢?

    哪个女人又能容忍自己心爱的男人做公关呢?

    我想:

    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吧。

    我摇头苦笑,觉得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董月条件也不差,现在社会男女比例又严重失调,只要董月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怎么可能看的上我。

    董月吃完后,自己带走了碗,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又回了房间。

    我把最后的一点鸭子肉给“处理”掉之后,打了个饱嗝,觉得非常舒服。

    以后能跟董月这样相处,想想也不错。

    每天都能跟美女房东一起吃饭,睡觉,这样的日子,很多人羡慕吧。

    弄好一切,我又回到了房间,直到下午,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我知道,董月出去上班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也已经六点多了,起床换个衣服,洗个头,也该去上班了。

    可我突然看到手机屏幕的上面有一个qq的头像,谁会跟我发qq消息呢?

    我好奇的拉了下来,当我看到信息的时候,我的心情……

    我无法去形容。

    竟然是雪儿回的信息。

    “有空,老地方见。”

    “耶!”我高兴的跳了起来。

    雪儿竟然答应明天跟我一起过中秋了,这实在是太好了。

    终于又能见到雪儿了。

    我发了一个ok+么么哒的表情过去,随后把手机放在兜里,在镜子前刻意打扮了一番,这才出门上班。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一点都不假。

    我走在大街上,看着车流不息,看着人来人往,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这么的让人着迷。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自然。

    我想,这应该就是活着的意义所在吧。

    我穿过车流,穿过人群,嘴里哼着一首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

    我一直觉得朴树的这首歌说的不仅是他自己,也说的是我的经历。

    生活曾经赋予过我们辉煌,让我们在青春无知的时候犯过错。

    迷惘,恐惧,丧失,绝望……

    但,当我们失去一切,看到平凡,才会知道,我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

    就是真正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