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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建国作品散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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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新淳厚乡土风(上篇)

    提起丰镇市丰建国,我想,也许在乌兰察布文化圈内不知其人者甚少吧。他善文,尤长于散文,且多年来笔耕不辍。这种远离喧嚣,甘于寂寞,真心为人为文的品质是值得我们敬佩的。

    说来十分好笑,我与丰建国素不相识,更无缘一睹尊容。但就是这样,我却偏偏追随他走了很久很久——捧读他篇篇优美、隽永的散文,我饥渴的心田得以涓涓滋润。每每如是“受恩”的人,如我,内心总充满了对他的感激,这感激驱使我牢牢记下了他的名字,植于心间直到永远。

    拜读丰建国的散文,常常给人一种如沐清风、如睹皓月般的爽朗。阔别故土,重睹乡间一草一木,人的心情原本是愉悦、明快的,随之发出的感叹也理应是赞美、歌唱式的,而丰建国却不,读他几年前刊于乌兰察布日报的寻旧,开文说:“在踏上这条路时,我便开始了一路的搜寻无非是想借此企图回到童年的时光”行文一改交待时间、地点的惯性写法,赋日常事物以新奇的魅力,唤起了人们原己麻木的注意力,一种急切的想读下去的欲望油然而生。接着,作者没有就事写事,相反笔法峰回路转,写到越想寻旧越寻不到旧,物是人非欲语泪流之际,作者豁然明白了“面对新的生活该持有乐观的态度”这一道理。至此读者一悬再悬的心才在作者精心设制的波澜中渐渐平静下来,在一阵阵有惊无险中得到了赏心悦目的艺术享受。

    生活是艺术之源,脱离生活任何艺术都将成为无源之水。在这一点的理解与运用上,丰建国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拜读他的散文,倍感其文化氛围深深植根于生活、于泥土、于社会、于大众,从中使人受到了某种人生的启迪。读他发表在乌兰察布广播电视报上的打平伙一文,明着写村人打平伙吃肉的经过,暗喻今人的物质生活好了,更要珍之惜之;明着写村人之间平实坦荡的融洽关系,暗里映衬着城里人之间狡诈、多刺的不良现象。总之,娓娓叙述的事情虽小,但其教育意义却很大、很深远,它看似反映了过去那个年代村庄生活的一个侧面,实则喻指当世多多,警醒多多,耐人寻味,百读不厌。

    如今的文学作品能令人眼明心亮的不是没有,而是少之又少。拜读丰建国的散文,心痛惜不己,眼湿润许久,俨然一幅若即若离的思索状,让人陶陶然浮想联翩,悄悄然感慨万端。读他2005年年底见诸乌兰察布日报农民:沉重的称谓一文,留给我的印象是极其深刻的,时至今日仿佛依旧在昨天读过一般。文章以一个老农进城卖山药受人嘲弄遭人痛打为主线,写来细致、贴切,针针见血,入木三分,尤其是当老农饱受了肉体摧残之后,作者说:“老农眼红了,老拳紧握,但始终还是没有反抗。。在一处无人的地方,慢慢地蹲了下来,慢慢地擦着嘴角的血,眼里泛起了潮湿”这一节的巧妙安排,激起了读者的责任和读者的同情,继而上升到了文学本源——叩问人的灵魂、与人的生存意义这一理念高度。好在文章结尾处作者来了点睛一笔“其实,自命清高的城市人,不出三代都是农民。谁又能抖落掉那沾土的根呢?”描绘得惟妙惟肖,直斥得痛快淋漓。“多些包容和善待。。城市的天空下本就该有片晴朗给农民”最终作者的“一片冰心在玉壶”之情赫然跃出纸面,大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之劝慰心。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事实上丰建国的可读性很强的散文远不止以上列举的三篇,其它像回家看看、遭遇尴尬、与都市无缘等,都是立足于苍茫大地、躬耕于民群之间的优秀代表作,毫无飘浮之式,更无倒胃之感,能经得起风吹雨打,能久经时间的推移而不失其晶莹。如果把这作为一种客观的艺术规律的话,那么我想,它同时也应是丰建国的一种主观为文意志倾向。

    朋友,物欲泛滥的现世,别朝朝暮暮想着经营衣食,而忘记了心灵的涤荡,那将是不圆满的人生,这“心”与“形”本来是可以兼美并存的。其实,仔细想想,人生社会,能像丰建国那样果敢而执着的为人为文,又何尝不是一件快事呢?!

    怀旧:关注涌动的大地(中篇)

    说实话,从我阅读乌兰察布的报刊杂志之日起,丰建国的文章便走进了我的视野。读他发表在2004年第3期敕勒川上的桑梓忆旧(4篇),如逢故知老友,读后耳目为之一新。

    丰建国作品中最值得关注的,是他善于从过去陈年旧事旧物中发现、发掘出文章的“因子”如何从“过去”里生发出、创造出文章来?期间有视觉的和想像的敏感,有化生活之实为文章臆想之虚的本领,有由印象、感觉引发的丰富想象力等,这些原理是作者必备的。而丰建国在这个由生活之实到艺术之虚的转化过程中,自有其独到的成功经验。

    桑梓忆旧开头抒写了作者对小城这一方水土的感情、悟想和慨叹,作者说:“一个人感受了生活的许多变故后,在接受一种陌生事物时,哪怕这事物是好的,他的心灵总会有一隅是柔弱的,它拒绝认同或接受。它仍沉溺于旧时日不想尽早地走出那片湿地,怀旧过程中,有种过滤。只要是美好的、醇香的,哪怕旧,也是令人难忘的。因为,曾经的感动是弥留着幸福和回味的。。”这种印象是他的切身感悟,也是他一种朴实和诚恳,一种本色。接下来,作者采用推移镜头的写作手法,展现了昔日上老北山打石头,在大西滩脱土坯,去东园子捡菜叶,到南沙地搂树叶的一幕幕情景,构成了细节的连锁,形成合力,显得缜密而不空洞,起到了美化、诗化故乡的效果。“城与电厂的相连占据了南沙地,从而有关南沙地的许多旧梦己被无情驱褪,逼视眼前的是时代发展带来的梦幻和现实”这一句看似平淡,实则很出彩,它既是“点”上的自然叙述,也是“以点带面”的总结概括,文字之间对“过去”深长不测之牵挂、千绕百徊之留恋以及对现在的那种无奈而且蕴蓄着某种不甘心的心态的流露,便有了力度与速度的强化,其艺术表现的能量便实现了。

    需要指出的是文章结尾:“改变是必然的,老城的变化使久别的人寻不到旧踪。如今的老城处处是工地,废墟的残颓掩沉了旧日的陈迹,虽然会有无奈也会有留恋,但那终将是青浅的乡愁。人类发展是向着更加完美和舒适迈进。老北山吞食了山壁原貌,大西滩的消遁是一个新建设区繁华雏形的形成,马路光洁平坦与楼的落成己跨过东河湾渐有蚕食田园的意味这一切都会给老城下一代人留下抹着亮色的童年记忆吧。”这一段话可谓一语双关,既有大肯定改变之意,也有小否定改变之意。大处着眼,人见不怪。而小却正是作者不同凡响之处,表面上不露形迹,十分轻巧,实质上暗含意义中自有乡愁在追问:过去的荒芜之地变为现在的城市建筑群,究竟是一种发展的必须还是一种偶然的破坏?其厚度与深度的潜在容量是大的,显示了作者较强的从生活到艺术的表达能力和转化功力。

    作者在老北山打石头、大西滩脱土坯、东园子捡菜叶、南沙地搂树叶的叙述中,那不经意的字里行间却流露出一种对诗性家园的眷恋,对生态破坏的忧虑,老北山那南坡树杈恣肆伸展如新雪般怒放的山杏花,荫翳涨眼的绿作者用细腻的笔触写道:“雪这简单的魄其实也丰盈着其它的色彩。有的白色偏绿,有的则偏蓝。”这描写中既有静寂之美,也有动态之魂。而写东园子的片段,简直可以独成一篇描景的文章,那东城的河,和河东岸的菜地、草滩,读着就让人滋生出对家园、特别是对绿色家园的深爱。

    作者也许正是通过在故乡东南西北四个不同方位感受劳作的同时,浸漫着对故乡四季自然的爱和追忆吧。

    综上所述,丰建国以现代意识关照小城,怀着浓郁乡情对城市建设、生态环境等问题的严肃思考,为新文学注入了丰厚的社会内容,并且呈现出独特的美学品格,应归于怀旧流派。他之怀旧,强调的是社会关怀,他的社会关怀体现于文中便是培养人们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热爱自然、追求美和高尚的情操。也许,桑梓忆旧遥远的探求之路亦有许多东西难免背时,但它们却不改珍贵的本质,闪耀着理性的思想光芒,让读者为之动情动容。

    如今生活在城市里的丰建国依然没有忘记脚下的大地,没有忘记他的衣食父母,决然地担当着一个文人的责任——其文学创作大都深深地植根于乡土,植根于民众,植根于现实,隐现着乡愁。他本人己成为过去事物的亲历者和忠实的代言人,他用手中的笔把自己的良知与激情献给了读者,献给了伟大的时代。

    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下篇)

    真诚地说,丰建国的写作是极具个性化的。看似写过去,实则在暗示现在、思考现在、把握现在。那些透彻生命本体的文章,具有宽敞明朗的想象性,具有超越时空的永恒性。

    丰建国的写作发端于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他还是一位充满浪漫幻想的文学青年,初期文章虽有些稚嫩,却清新和灵动,情绪的渲染或低缓柔情,或激情四溢。昨日梦己远、没家的感觉等前期作品,感情色彩的涂抹挥洒自如,抒情气息十分浓郁,这些作品给读者留下了一定的印象。

    丰建国生于农村、长于农村,这一环境对于他,其熏染是潜移默化的,渗入丰富的情感细胞。可以说他文中描述的具象背景,多衍生于此。如桑梓忆旧一文所展现的老北山、大西滩、东园子、南沙地;曾经的奢侈品一文所叙述的自行车、皮鞋、手表、毛衣、翻毛皮鞋,这些在今天来说己非新生的地方和物品,通过他鲜活而坚实的笔融写入文章。例:“野山杏花是老北山给我的一种诗意般的印记,而打石头却是老北山给我人生最初尝试艰辛的炼场”、“薛刚山下生长着茵茵的绿草,草细弱但极韧,织出一片片绿意盎然的地毯东园子的绿却深深地植入心扉。”再例“骑在自行车上,双脚蹬着脚踏,人多时故意骑的飞快,左拐右钻,摇一路脆脆的铃声那时的感觉,真好!”“表舅拿鞋走的许多日子,我一直等他从北京回来。可他从北京回来后,却没有再提鞋子的事。或许是他忘了自己的承诺,也许是他本就不想给我那双皮鞋。”昔日的生活环境和日常用品作为一种物的象征存在,对作者具有无尽的诱惑和魔力,作者的灵魂被牵引、左右,从中听出别样的弦外之声,掘出隐匿的深层思想和艺术蕴含。这些题材他人抑或涉猎过,但往往流于表层化的刻描和简单化的复制。而在丰建国笔下,是那样灵鲜生动,文趣横生,变奏与变形之中透出新的发现新的启迪。他似乎有一种使物苏醒,像人一样自由呼吸的幻化本领。无怪乎与文友们谈起丰建国时,都说他的文章与众不同,有一种让人想看又忘不了的感觉。

    同样,人物在丰建国的世界中,也占有极重要的位置和特殊的含义。对他来讲,亲情是永远温暖的,绵长、持久,永不变质。如秋风掠过玉米林一文最后写道:“夹一箸菜,己寻不着他们的碗;燃一支烟,己找不到接烟的手;送一句问候己得不到回应只能面对遗像中凝固的微笑,泪眼迷蒙心惆怅。秋风掠过玉米林,那是不尽的挽歌在唱,回荡着袅袅不绝的哀伤”又如雪祭一文:“我知道他爱雪,爱雪落无声和雪堆积出的银白,但他却再也见不到雪了。不尽的思念让泪充盈眼眶,伴着腮边的落雪,完成了一帧冰冷肃穆的悼念”两篇文章由往昔日子的情景片断串连起来,组成一条栩栩如生的情感之链,在追忆的回廊轻轻摆动,叫人试图抓住它,扣在胸口,仿佛这样就会唤回另一世界中的岳父、岳母和表弟,情感的表述与景物的描摹互相补充,互相衬托,达到了写景逼真,写情密合,景中有情,情中生景的极佳艺术效果。阅读细品中,不禁令人会产生跌宕起伏、迂回曲折、扯动肝肠,泪流心里的深切体恤。

    九十年代,特别是进入本世纪,丰建国的创作无论从表达方式、表现手段和精神内涵,都发生了质的变化。在摒弃了初始文章表层的炽热、浮躁、技巧上的拘谨和缠拌,表达手法变得更加自由,趋向内敛、含蓄,指向深度意蕴,行文空间更加大气开阔。另一层面,丰建国的文章凭添了几抹凝重、深沉,注重强化意象表达状态下的联系和内在的逻辑性,犹如极富能量的明灿宝石,袭射撼动灵魂生命的光芒和力量感。无庸置疑,在这样创作思想的引领下,有生他养他的厚实大地作后盾,相信丰建国会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