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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螳螂捕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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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是突然打开的。

    “谁在里面!?滚出来!”

    伴随着兵器出鞘的声音,一声暴喝如炸弹从天而降。野狼与阿斯蒙蒂斯这两个人间大杀器,竟然极其罕见地被吓了一大跳。

    老天!这人是什么时候靠近的!?我竟然没有发现!?同样的错愕出现在了两人的眼中。

    这种事情本不该发生。要知道,二人皆为耳聪目明之辈,即使敌人的手脚放得再轻、速度再快,他们也能够提前察觉到异常之处进行戒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敌人都已经逼近二十米距离了,才后知后觉地吓出一身冷汗。

    但是也不能怪他们放松警惕。一方面,现在已经差不多凌晨一点了,谁也不料到有人会大半夜不睡觉,而且还跑到偏僻的档案室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档案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至少能将外面的声音隔离六七成。

    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二人在不知不觉中,都把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到了对方的身上,反而降低了对外界的灵敏度,结果使他们同时置身于危险之中。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一片岑寂,落针可闻。

    危机关头,野狼只来得及吹熄手中烛火,甚至还没来得及放下那灯盏,对方就已经走进屋里。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随着摇曳的火光而闪动,恍若来自地狱的恶魔。而他手上的长刀,则反射出危险的寒芒。

    封闭的房间,三个不同的心跳。

    两个藏在书架最后一排的阴影里,一个则举着油灯不耐烦地站在屋子中央。

    “怎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去揪你出来吗!?”男人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呵。我劝你还是放聪明一点吧,反正我已经看到你了,继续藏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现在乖乖出来的话,我还能给你留一条全尸,否则的话……”

    威胁的话蓦地停住,男人并没有说下去,这种留白反而容易使人产生无限的想象空间,自己把自己给恐吓住。

    男人不耐烦地用刀尖在地板上滑动,发出叫人倒牙酸的声音。然而,他故意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却还是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答。

    “不出来是吧……”沉默片刻,男人蓦地如疯子般爆笑起来,“哈哈哈这真是太棒了!!!我就喜欢你这样安静的类型!待会儿被我折磨的时候,你可一定一定要记得,继续像这样安静下去!”

    毫无预兆的,笑声戛然而止。男人如闪电般蓦地朝最后一排直冲而去。

    皮靴与地板快速撞击,快如擂鼓。

    嘭嘭嘭嘭……

    一片死寂中,脚步声大得惊心动魄。每一次敲响,都意味着危险与他们的距离又缩短了一步。

    嘭嘭嘭嘭……

    男人如野兽般逼近他的猎物。

    越跑越近,越跑越近。这样的等待,是让人焦虑的;这样的声音,是让人害怕的。

    周围很安静,任何一丝轻微的响动都能被敌人所察觉。但是野狼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弹一下,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他甚至还保持着最初举灯的姿势,看似放松地站立着,实际上却已绷起了每一寸肌肉,如同伏击在暗处的野兽,在黑暗里虎视眈眈地盯着靠近的敌人。

    而阿斯蒙蒂斯比野狼更绝,这家伙甚至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降到了最低,整个人仿佛已经与阴影化为一体,唯独一只血红的眸子在黑暗中诡异地亮着。仿佛周围都已经变成了他的领域,无数透明的警戒线已经铺展开去,任何胆敢入侵的蠢货,都将难逃死神的魔爪。

    这场黑暗中的狩猎,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猎物?时间尚早,一切还未可知。

    男人和他们已经只差一米,气氛紧绷到了极致,眼看一场冲突就要发生。

    然而,就在这最惊险的关头,如同男人的突然出现一样,又一个叫野狼与阿斯蒙蒂斯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一声低喝,男人双手同时用力,猛地举起长刀,然后狠狠劈向了野狼……前面的一排书架。

    野狼:“……”

    阿斯蒙蒂斯:“……”

    男人劈空了。

    门口忽然传来第四个人的声音:“哎……”老头儿长长地叹气,“道夫鲁爵士大人,老朽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反复告诉过您了,这里是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的,为什么您就是不肯相信呢?”

    一小段极其尴尬的沉默之后,道夫鲁不爽的“啧”了一声:“英图鼠国全都是些狡诈奸猾之辈,我怎么知道角落里会不会有偷听的老鼠呢。我告诉你!你今天只是运气好而已!如果我换个时候来的话,肯定是会有埋伏的!!!”

    老头儿无奈地说:“好好好,老朽运气好,行了吧?但是您为何要对着一间空屋子自言自语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小心一点又怎么了。再说了,兵不厌诈,我不过是故意诈一诈而已,说不定这里真的就藏着其他人呢。要知道,想要暗杀我的人可是数之不尽的。我在丝芙兰帝国可是数一数二的伯爵大人,陛下亲自赋予了我佩刀觐见的崇高地位,我的财富多得数之不尽,只要其中的三分之一就能够填满你这件破教堂……”

    “远道而来的尊敬客人,请您原谅老朽的直白。您在丝芙兰帝国时,或许经常遭人暗杀,但这里是英图帝国的自由城邦,您在暗杀悬赏榜的知名度……咳咳,或许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高。更何况这里本就偏僻,您哪怕是在白天最热闹的时候过来,也不一定能够碰得到人。所以请您相信我吧,不会有谁那么无聊,大半夜的不睡觉,专门蹲在这儿等着偷袭您。”

    “啰啰嗦嗦怎么这么多废话,”道夫鲁不耐烦地摆摆手,“所以说我最烦跟年纪大的人说话。”他嘟囔的小声抱怨着,“如果不是因为陛下特别要求的话,我才不来这种鬼地方呢。啧,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么远的地方安插密探,要是个大美女也就算了,居然来的还是个老头子。”

    “愿丝芙兰帝国强盛不衰,愿盖伊·路西安国王陛下长寿永安。老朽虽然离乡万里,但在敌国的这十八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祖国,更是不敢忘记陛下对我的谆谆教导,定时定期地将英图帝国的情报传送回国。只是,以往都是通过密函的方式进行沟通,即使偶尔来人,也是普通的密探而已。您贵为伯爵,却跋涉千里,屈尊来访,小人实在是受宠若惊。老实说,这还是头一回。不知陛下可是吩咐了什么新的任务?”

    “没啥吩咐。”道夫鲁无聊打了个哈欠,“你这人说话好累啊,绕来绕去的不能直接点吗。嘴皮子练得漂亮又有什么用,难怪你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混成个主教。”

    野狼心中不由错愕。没想到,深夜来访的两个人,一个是敌国的高级贵族,而另一个,竟然是圣彼得堡教堂地位最高的匡诺大主教。

    并且更加让人惊讶的是,匡诺主教竟然是丝芙兰帝国暗中埋在英图帝国的棋子。只不过,这个贵族实在是太傲慢了,言辞举止中,充满了对匡诺主教的鄙视和不屑。

    为了当上主教,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牺牲。然而,这个无数人挤破头的职位,在道夫鲁看来竟然不值一提。匡诺大主教明显的被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当大主教当太久了吧,不太习惯直来直往的风格,但既然大人您这么说了,那我尽量简短一点。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助您的呢?”

    “帮助我?”道夫鲁伯爵短促地嘲笑了一下,“区区一个贱民,你也配。”

    “帮助”不过是随口一说,但身为贵族的道夫鲁却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冒犯,格外的敏感起来。

    气氛顿时就尴尬起来了。

    从辈分上来说,道夫鲁只有老头儿一半的年纪还不到;从贡献上来说,老头儿单兵深入敌营,每日枕戈待旦战战兢兢地当间谍,出生入死为国家不知道提供了多少有价值的消息,而道夫鲁呢,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该死贵族而已,别说贡献,他不给国家添乱就算不错的了。

    按理来说,道夫鲁应该对老头儿尊重一点。但事实恰恰相反,仅仅因为二人身份地位的不同,出生卑贱的老头儿谦逊谨慎,说话自留三分,十分小心;出身高贵的道夫鲁则态度轻慢、说话狂妄,充满了上级对下级的不屑。

    不过,人毕竟不是畜生,再怎么控制也是有情绪的。匡威主教好歹也是整个大教堂的第一人,何时受过这种侮辱,而且对方还是个仗着爵位胡作非为的官二代,声音顿时就变得义正言辞起来:“道夫鲁伯爵!请您注意您的言辞!老朽在敌国的这么多年,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报效祖国,自问还算兢兢业业,从未懈怠于公务,上无愧于陛下,下尽责于工作。您怎么可以这般辱我!”

    “哟……”道夫鲁略感意外地延长音调,怪里怪气的问道,“你不会是生气了吧?哎哟妈妈暧,人家真是好——害——怕——呀~~~只是,”他的声音瞬间又冷了下去,“匡诺!你草他娘的给不要忘了!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有我丝芙兰帝国一直在背后支持你的话,你是绝对不可能当上这狗屎教堂的狗屎大主教的!”

    为了强调心中的鄙视,道夫鲁连续骂了两个狗屎还觉得不够。这个贵族大概天生带刺,听着老头儿的呼吸急促起来,心里知道对方已经生气,非但不说两句好话缓和气氛,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嘲讽起来:“我看你是间谍的日子过腻了,想要换个简单的任务吧。我看也是,你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满头白发,怎么好意思还赖在这个位置上不退休。如果哪天你突然嗝屁的话,那我们这接近二十年来在光明教会投的钱,不就全都打水漂了吗。我看我还是赶紧写书上奏陛下,让他恩准你换个超级简单任务好了。但是你能做什么呢?让我想想,不如替刚出生的小公主换尿布怎么样。”

    让人骂到这个份儿上,再不生气那就真是圣人了。匡诺主教当然不是圣人,可奇怪的是,他不但不发飙,反而渐渐还冷静下来了。

    真不愧是能够白手起家,从最低级的传教士一路爬上大主教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言语之争没有意义。既然道夫鲁非得端着贵族身份来说话,那他就把态度再放得更低微一些好了。

    “是是是,您说的很对,刚才确实是小人失言了。您是尊贵的伯爵大人,而我不过是没有父母的流浪孤儿,又怎么敢用‘帮助’这个词呢。”匡诺主教一连迭声的好好好,不管道夫鲁骂什么他都不反驳。哪怕对方把他和狗屎划上等号,他也笑得一脸的褶皱。

    道夫鲁属于越有人和他做对,他就越精神。但如果对方是一个滑不溜手的老头子,教训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道夫鲁越训越无聊,傲慢地“哼”了一声,“你可千万别忘记自己的出生,国王陛下可是最讨厌那些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的家伙了。差点被你给搅糊涂了。”他终于想起了正事,“你不是主要负责情报的吗,那很好,我是来找你问话的。”

    “您请直说,只要是老朽知道的,绝不隐藏。”这一回,匡诺主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用帮助这个词了。

    “我问你,黎波温士伯爵到底是什么鬼来历?”

    匡诺主教愣住,“黎波温士?”他困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您知道他是什么家族的吗?或者族徽是什么图案的。”

    道夫鲁不耐烦地说:“你管他哪个家族的,总之回答我就是了。”

    匡诺主教朝道夫鲁歉意地欠了欠身:“尊敬的伯爵大人,请您原谅,但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英图帝国的国土面积何其辽阔,虽然地位最高的公爵只有三个,但各种小的贵族却层出不穷,每年甚至还有不少人花钱买爵,所以我是不可能全部都知道。但如果您能够提供关于黎波温士伯爵的更多消息的话,或许我能够调查出来。光明神教的分支遍布全国,信徒更是到处都有,只要时间够多,应该能够查到他的消息……”

    道夫鲁压根儿就没听他后边的话,自匡诺主教否定后,他就摸着自己的下巴,边思索,边低声自言自语:“居然不认识……难道密探的消息错了?这个人并不是雷蒙三世背后的支持者?”

    想了一会儿,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麻烦死了,雷蒙三世甚至都已经威胁到陛下的王位了,为什么陛下不肯直接杀了他呢,反而非要光明正大地打败他。啧,光明正大个屁,你的皇位本来就得到的不太光明,又怎么可能正大得起来。你如果正大光明的话,那我现在又在干嘛?”

    匡诺好奇地问:“不知道这个黎波温士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您突然打听他的消息,是有什么原因吗?”

    道夫鲁思考中听到这句问话,立刻警惕地竖起眉毛,冷冷地睨着匡诺:“我警告你,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不该你知道的事情,最好连好奇都不要好奇。否则的话……”他用手指划过脖颈,极其缓缓地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威胁动作。

    匡诺主教打了个哆嗦,闭嘴了。

    道夫鲁狞笑起来:“不错不错,看来你还知道害怕。我喜欢惜命的人,因为他们为了活下去,什么人都是可以出卖的。所以,为了你的小命着想,这第二个问题,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出卖别人?匡诺主教心有疑惑,嘴上却张口就表忠心:“老朽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隐瞒。”

    匡诺主教回答得太快,太顺流,道夫鲁很不满意地皱起了眉:“你不要随便敷衍我。你知不知道,第一道题你让我很失望,而我失望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体内的暴虐因子。而我控制不住暴虐因子的时候,我的刀就一定要饮血。”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发现匡诺主教脸色变黑了以后,才得意的说:“不过,我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不知道的话……”

    道夫鲁的表情太严肃,导致匡诺不自觉地跟着重复:“如果我不知道的话……”

    “我就杀了你。”

    “什么!?”匡诺主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道夫鲁疯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骗你的。一个问题罢了,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你回答不上来就杀人呢。这么假的谎话你居然也能中招,哈哈哈。”

    原来是逗我玩的。“您可真爱开玩笑。”匡诺主教长长松了一口气。

    道夫鲁蓦地收敛起所有笑容:“谁说我在开玩笑。”

    匡诺主教:“……”

    “敢说不知道我就杀了你。”道夫鲁阴森森地盯着他,须臾,竖起中食二指,“所以这第二个问题,你可一定要听清楚,千万别让我失望。”语毕,他嗜血的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周围安静得十分诡异,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停止了,匡诺主教全神贯注地盯着道夫鲁伯爵的手指,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所以,到底道夫鲁是不是在开玩笑!?死亡的威胁,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是,道夫鲁却久久不说出后面的问题来,反而十分古怪地瞪大眼睛,用一种连对方毛孔里的害怕都不放过的恐怖眼神,眼皮都不眨地死死盯着匡诺。

    匡诺主教被他盯得浑身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道夫鲁又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

    “我可真喜欢你害怕的表情。”道夫鲁说的一脸满足。

    匡诺主教瞬间无语。这回儿连奉承的话都说忘了,满头黑线表情纠结。

    尼玛这个贵族是心理变态吧!?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道夫鲁说:“第二个问题,你把小国王德坦桑藏到哪里去了?”

    匡诺主教:“……啥?”一脸真真切切的茫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别说他,就连一书架之隔的野狼,都有些惊讶。

    因为道夫鲁口中的小国王,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