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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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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的确就是这具尸体了。

    “是具男尸,看牙齿损耗程度,年龄约在四十至五十之间。”

    仵作亦点头,心想这人的确有几分本事,是个内行人。

    “不错,是男尸,妇人脊骨平直,不会有凹陷。”

    仵作站起来拍了拍手,“先验骨,看看此人是如何死亡的。”

    仵作心中起了一些比试的意思,打算一展身手,好叫这个同行知道他是有些手段才吃上了这碗饭的,“大人,我们要先挖个地窖。”

    杨咏德遣了几个差役上前,“如何挖?”

    “长五尺、阔三尺、深二尺即可。”仵作在一旁指挥若定。

    差役们找了一平地,动手挖起来,不一会儿便挖出一个大坑来。

    仵作让人把柴碳填入地窖内,将地窖烧热,然后撤了柴碳,又拿了几升酒醋泼进地窖内。

    趁着热气腾腾上涌,仵作赶紧让差役们将草席上的碎骨抬进地窖,他在一旁护着,一边叫让他们抬的稳当点,不要把他辛苦拼成的形状弄乱,忙的一脑袋汗。

    众人在外面等着,闷了一两个时辰,才到等地面冷却,差役们与仵作又下去吭哧吭哧,把草席扛出来。

    “这下总算是好了吧,仵作老哥儿,可别再折腾我们兄弟们了,这一会儿埋灶,一会儿浇醋,一会儿烧柴,一会儿闷蒸,你是要吃席呢?”

    差役们忙上忙下,累的摊靠树干上,忍不住抱怨,大家哄笑起来。

    仵作拱拱手,“好了好了,不劳烦各位了,接下来大家请好,看我的手段。”

    仵作面露轻快,拿了一把红油伞遮在骨骸上。

    ………

    半晌没吭声。

    “老哥儿,看出什么来没,这人咋死的?”

    一个差役忍不住问。

    旁边记录的文书一手拿笔一手拿纸,就等他报了,笔上的墨都快干了。

    仵作脸如锅底,他在居然骨骸上寻不到一丝红损?

    这验骨的本事可是他的看家本领,居然也有失灵的时候,这…这不得多丢份丢大发了?县令大人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这饭碗要砸手上了?

    仵作忍不住抬头看看自己这位同行,看他有没有办法解救一下自己的困境。

    李昭沉默着接过他手里的红油伞,撩起袍角蹲下来细细观察,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抬头道,“劳驾,取一碗浓墨汁并一只粗毫笔过来。”

    仵作忙去文书的匣子里端来一碗墨与一只粗毫,文书阻止的话就在嘴边,可两位县太爷泰山压顶一般立在旁边,这话始终不敢吐出来,只能不甘不愿的看他把自己的宝贵墨汁拿走,肉疼的紧。

    仵作把东西递给李昭,李昭却没有接,站在一边轻轻吩咐着,“蘸墨,涂在骨骸上,候干。”

    他声音轻飘飘的听着很虚弱,却又有不容人拒绝的威势。

    仵作愣了一瞬,认命的给他打下手。

    墨汁厚厚涂了一层在骸骨上,不一会儿见风便干了,李昭又吩咐仵作取水,将骸骨洗净,仵作埋头冲洗了好一会儿,发现好几处骨缝冲刷不干净,墨汁渗进去了,他抬头看向李昭,“这该如何是好?”

    李昭目光扫过那些渗了墨汁的骨缝,大部分都在连接关节处。

    “死者是被人死后用刀斧分尸,碎骨,烹煮后抛弃于此。”

    “死后伤痕用酒醋蒸骨是不会显现出来的,可以用墨,有损处必渗入。”

    仵作有些奇怪,“那何以见得是蒸煮后抛的尸呢?”

    李昭伸手拿起一段股骨,“人死腐化,若想要皮肉完全消化,骸骨全部显露,至少要一年以上,而入土一年,没有草席覆盖,泥土必然渗入骨殖,但此死者的骨殖并没有泥土渗入,显然是埋入不久,既然埋入不久,又为何会腐化至此?”

    “是人为,剔骨剥肉?”仵作答道。

    李昭点头,“烹煮是最易且最无痕迹的方式,蒸煮后的骨殖会出现细小空洞,墨汁渗入,极易区分。”

    仵作上前细看,果见骨殖上有被他忽略的点点细小墨痕。

    一席话落,众人皆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这作案手法骇人听闻,凶手居然狠毒至此,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

    仵作追问,“那么死因是何?”

    李昭背手道,“恐怕在颅骨上,这要找到颅骨再验。”

    的确不错,周身骸骨都是死后损痕,那死因就出在没有寻到的颅骨上了。

    颅骨会在哪里?

    差役们又四下搜寻起来。

    “不在这里。”李昭轻声道。

    众人皆竖起耳朵望向他。

    “凶手既然决定要身头分离,那目的就是隐藏死因,或者身份,那颅骨绝计不会抛到同一座山头,不然何必多此一举。”

    杨咏德忍不住问,“那会在哪里?”

    李昭道,“当务之急是辨认死者身份,知道了身份,大概就锁定了凶手范围,寻找起来便有了大致方向。”

    仵作道,“按正常颅骨大小估量,此人身高五尺四寸左右,四五十岁,男。”

    一个娇娇怯怯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我听说可以滴骨验亲…我想试试。”

    众人齐刷刷看着晏欢欢,她白着一张娇俏小脸,有些颤抖的手,从人群后走出来。

    “不错,本官看,这形貌特征,加上我们县里最近走失的人,十有八九也是那晏全了,让他女儿滴骨验亲,十足十的证实一下。”杨咏德捋着胡髭扬声。

    大家皆点头附和,这死人在他们眼里不是晏全还有谁?

    只是衙门断案讲究证据,让他女儿滴个血,很合适。

    李昭不置可否,滴骨验亲在他看来是无稽之谈,只是官府宣传极甚,百姓深信不疑,那也罢了。

    晏欢欢走到他身边,怯怯抬头看他,似乎是想征求他的意见。

    李昭轻声道,“滴血会疼。”

    晏欢欢低下头来,“我不怕。”

    李昭不再说话。

    晏欢欢走到草席旁,仵作递给她一根银针,晏欢欢接过来,刺进自己的食指,鲜红的血珠子渗涌上来,晏欢欢忍着疼又挤了几下,伸出手指,翻转,将血珠一滴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