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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阴谋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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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东方少倾还搂着爱妃睡得舒舒服服,蓦然被外面的人惊醒。睁眼一看,天还黑着,糊里糊涂也分不清时辰。

    慕寒就在卧室旁的书房内,他自然是第一个接到禀报的。

    东方少倾几乎和颜初夏同时醒来,那厮三两下抓起衣服就奔回来自己的东面卧室,那速度之快,让刚刚转醒的颜初夏几乎能当那是幻觉。

    此次来取辽川矿藏的据说是大曜境内有名的商人,他深夜前来无非就是贤王受伤,矿藏的事情,必然会落到安王头上,过来打个招呼看看能否合作是十分有必要的。

    大曜商人庚新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随侍在侧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虽是布衣裹身,眉眼间的气息却不同凡响。他们进来的时候,东方少倾刚好披着衣服,甚是有点衣冠不整模样地出来相见,一脸惺忪睡意,还十分直白地打了个哈欠。

    “抱歉!”对着客人打哈欠委实不对,但东方少倾一边道歉一边又打了两个。而一旁的慕寒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深夜造访打扰王爷安寝,是庚某人的不对,望王爷海涵!”庚新上前十分恭敬地拱手道歉。

    东方少倾冲他摆摆手,同时请他坐下,看似不经意地溜过他身侧的人。

    庚新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才介绍道:“这是庚某的属下晏鸣。”

    那名叫做晏鸣的年轻男子脸上挂着十分得体的笑容,也冲东方少倾拱手一揖。

    “不必拘礼,这又不是在京城。这位晏兄,一看就是能干人。”东方少倾随口夸了一句。从小便跟王公贵族打交道的人,对别人身上的气场十分敏锐,别看这位晏鸣言语不多,可凭东方少倾的直觉,这位的气场可比庚新强太多了。而慕寒的禀报里,今日与贤王见面的正是此人。

    客套了几句,话题就直接转到了辽川的铁矿上。大瞾一向经济开明,即便是邻邦商人也是可以进行矿藏交易的。但是邻邦人是不具备开采权的,这就导致大曜若是想要购买辽川的铁矿,势必要跟大瞾的人合作。所以这次有可能拿到矿藏的大瞾人,他们都不会忽略。

    彼此立场心意其实不言自明,自然也无需废话。

    东方少倾甚至装模作样询问了对方如果转手铁矿的用途。庚新自然做了充分准备,将一叠早就准备好的资料奉上,慕寒接过,检查了才转到东方少倾手上。

    主要就是家用器具,上面甚至标注了百姓家中所用铁器每年的耗费量,大曜的产量能达到多少,而缺口又有多大。

    自然也有大曜向邻邦交易的铁器数据,其中大多数是成品交易,甚至连绣花针的用量都有......

    这不过是为了防止大瞾的铁被邻邦用于制造兵器,但是即便成品是绣花针,那也是可以融掉早造的。

    东方少倾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遍,算是走过了形式,那么接着就是正题。

    庚新的合作条件其实还算诱人。

    大曜是一个平原国家,偶尔能在平坦大地上看见一个土包包,而这个凸起物下面不是毫无用处的石头,就是某位贵族王侯的陵墓,他们的铁矿资源困乏是十分明显的,不像大瞾丘林平原高原等汇集了各种地理地貌,也汇集了各种自然矿藏。

    庚新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如果能垄断大曜的铁器行业,就可以将利润最大化,自然,前提是得有足够的铁矿原石。这就是他这次来一剑山庄的目的。

    东方少倾叹了口气,“庚老板,你来这里的时间比小王长,应该知道我虽是奉皇命而来,但其实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庚新的眉眼依然弯得风水不动,他可不认为贤王在这个时候出事只是运气太差。

    “安王殿下,您需要了解什么可以尽管问晏鸣。他知道的东西,不会比其他人少!”

    东方少倾将目光再次投放到晏鸣身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客气道:“那就有劳晏兄了。如果此时成了,定当重谢!”

    晏鸣上前一礼。两派便勾搭成奸了。

    东方少倾这个墙角挖得很是顺手。晏鸣的确知道很多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一剑山庄的事情。东方少倾用了一天时间来摸底,又用了一天时间一边思考,一边询问某些关键性问题。他的装模作样让颜初夏看到不免觉得好笑。

    东方乾的做戏让颜初夏反感,可无端地,看到东方少倾揣着明白装糊涂,将这两天几乎踏破门槛的人忽悠得团团转,她就觉得很有点意思。当然,在所有宾客中,这里面晏鸣无疑是最显眼的一个。提前上一剑山庄的人多数都是为着铁矿而来,东方少倾跟这些人竟然都没有正面接触过,反而是晏鸣要替他做介绍。颜初夏敢肯定,那个混蛋对这些人绝对了如指掌,不过都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而他做的戏还有一个看点。那就是代替颜初夏坐在他身边的石姬。

    而有客人时,东方少倾绝对不会带颜初夏出场,倒是很多时候石姬会堂而皇之地以安王女人的身份出现,俨然一个贤内助的模样,以致于很多人都要当石姬才是正妃娘娘。显然石姬也十分享受这种被人尊崇的目光。

    颜初夏对东方少倾的良苦用心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每天该干嘛干嘛。尤其是再过一天,就是品剑大会,品剑大会只持续三天,她要办事的时间并不多。

    就像是心意相通一样,阳平丫头屁颠颠跑来拽她当挡箭牌了。

    她这边刚挪了步子,那厢东方少倾的眼刀就杀了过来。颜初夏这才发现,他在院子里摆放的喝茶的桌椅竟然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这道门。

    阳平自然也看到了,笑嘻嘻地冲东方少倾道:“姐姐待在院子里怪腻的,我领姐姐去玩玩。”

    在外人面前东方少倾的情绪收得很快,那一闪而逝的目光完全可以当成是眼花。当然,别的客人可能好忽悠,唯独那个看起来十分谦恭的晏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

    慕寒自然感觉到,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跟了颜初夏去贴身保护,甚至没有派侍卫,就仿佛压根不在乎那个女人在这个卧虎藏龙的一剑山庄会不会遇到麻烦或者危险。

    但事实却是,早在他们离开京城前,就有几名暗卫时刻保护她。

    当然,这是颜初夏不知道的。在万俟岩燧给她的情报里,安王的暗卫都是昱贵妃那边的,何曾知道东方少倾会在昱贵妃的严密监控下拥有自己的暗中势力。

    在这种地方,想必昱贵妃的暗卫盯着东方少倾以及另两位王爷都还来不及,哪里有空闲盯她,是以她觉得脱离了东方少倾的范围,就可以毫无顾忌。

    其他人自然也不知道,只道安王对美人都很好,但对这位美人似乎就如传言中一样,不是太待见。 所以,他们也就愈发讨好石姬,直夸得石姬脸上桃花朵朵开。

    颜初夏也瞬间明白,为毛石姬到这山庄之后,穿衣打扮,甚至连气场都变了。女人果然只要找到自信,总能将自己最闪亮的部分呈现在世人面前。那种从内而外发散出来的光芒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阳平也要抱怨,“安王对姐姐显然没有对那个女人好!”

    颜初夏立刻让她打住,“你可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

    “姐姐,莫非喜欢他?”

    颜初夏一愣,喜欢?与其说喜欢,莫若说她对他存在似乎早就习惯了,那个家伙的各种恶劣,她似乎都能轻易接受,这种感觉相当奇怪。

    “你今天找我出来如果就为了这事,我可以要回去了。”颜初夏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

    阳平嘴一嘟,“即墨羽司正在沐浴斋戒。”

    “如何?”

    “名剑出世前,庄主都必须沐浴斋戒三日。你知道上一任庄主是怎么退位的吗?”

    一剑山庄的事情颜初夏倒不清楚,尤其来得还仓促,东方乾直接让他查即墨羽司的老底,但却没有提及任何其他人。所以,她对一剑山庄的概念,依然停留在辽川王和宝剑、矿藏上。

    “上一任庄主即墨行云就是在沐浴斋戒期突然暴毙的,这事就发生在三年前。”

    庄主闭关斋戒的地方并不在一剑山庄内,而是在平川顶峰清凉峰上的石窟内。三天与世隔绝,清心寡欲,正本心,将宝剑交到最匹配的人手里。

    即墨氏交出的宝剑应该有几百把。最早都是别人上门求剑,即墨氏看缘分决定是否给剑。直到三十多年前即墨行云承袭庄主大位,才将品剑大会固定下来,每年赠出一把。

    如果名剑“遇人不淑”,他日一剑山庄的剑便成了杀人利器,这会给一剑山庄增添很多麻烦,所以宝剑与一剑山庄说是一体一点不为过。

    所以每任家主对此都十分重视。但即墨行云却死在最不应该出事的点上。先不说一剑山庄自己的侍卫力量,每次守关的人至少有二十人,再加上那些慕名而来的各方英雄豪杰中,很多一剑山庄的世交挚友,但,就在这么多人的保护中,即墨行云暴毙了……

    接着继任庄主家主之位的便是即墨羽司,他几乎是披麻戴孝上阵,完成了那次授剑仪式。

    那现在的问题是什么?

    “莫非你担心即墨羽司也会像老庄主一样遭遇不测?”颜初夏十分吃惊这个猜测。

    阳平的脸色却变得严肃,“一剑山庄从来没有主动借助外力来护卫山庄,但这次,他借了哥哥的侍卫。”

    即墨羽司并不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相反,别人都说他是即墨行云在外的私生子。虽然当事人已过世,不可考据。但至少有一点是,他的确不是大夫人所生。

    即墨行云有三子两女,两位名正言顺的夫人。即墨羽司前面还有一位兄长,所以庄主之位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

    可偏偏在即墨行云出事前,他曾有意将位置传给即墨羽司。而且这事竟然有大夫人可以作证。既然有当家主母做主,即墨羽司的位置自然就坐稳了。

    可这位当家主母却在那年年底又去世了。而且也是死在清凉峰,世人都说她是为夫殉情。可这在有心人眼里文章可就大了。

    流言蜚语漫天飞。其中最具杀伤力的莫过于这三条:

    第一,即墨行云死得蹊跷,最终得益者自然是最大嫌疑人;

    第二,庄主夫人的死并非殉情,而是被杀人灭口;

    第三,即墨羽司并不是即墨家的血脉。

    传出这些流言的,自然是二夫人一脉。

    二夫人膝下有一子一女,偏偏她的儿子轮起年纪来,是三个儿子里面最大的,大夫人虽然是最早生产的,奈何她先生了两个女儿,要不然,也不会有二夫人进府,更不会有母凭子贵,从侍妾升格为夫人。

    而另外一个正房嫡子,年纪却太小,如今也不过十五岁,压根没法跟二十多岁的哥哥们争,三年前,他更只是一个孩子,更别说笼络什么势力了。这些年他的安全都是即墨羽司在照顾。

    这三年,二夫人一脉攥了不少势力在自己手中,一剑山庄无形中被她分隔为两派。即墨羽司花了不少心思才能制衡住他们,没造成内乱。

    但这次闭关比往昔似乎危险系数大很多。

    代王的侍卫明里暗里都在观察,没有放过一点异动。

    “据哥哥的推测,他们很可能就在今天或者是明天动手!”

    颜初夏的脑子转悠了半天,最后缓缓说道:“可是,这关我什么事?”

    “姐姐难道不应该履行侠义之道吗?”阳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这么苦逼的事情,凡是有点正义感的人不都应该出手相助的吗?

    颜初夏摆摆手,“我怕死!而且即便我拼上性命也帮不上忙吧!我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王妃而已!”一连串的感叹句也充分表达了她对被扯进江湖恩怨中的惊怒。

    阳平砸吧了好半天嘴,瞪着的眼睛完全没转过来,最后,她决定相信平常妇人应该都是这种想法,来抚平自己对颜初夏反应的震惊。

    但是,这并不表示她会放过颜初夏,反而,她紧紧拽住了颜初夏的胳膊,十分讨好地凑过来,“姐姐,那你就当帮帮我!我的要求只有一点点,真是只有一点点。”阳平还怕她不清楚那一点点是多少似的,使劲用手比划着。

    颜初夏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正眼看她,自然更不可能接她话,此刻在她看来,如果她接话,就表示同意,所以她甚至刻意抿着嘴,不让阳平耗开分毫。

    “即墨行云死时全身发黑,俨然是中毒症状!这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即墨璞母子,因为,当年就是他们立刻跳出来要抢夺庄主之位,要不是大夫人,即墨羽司根本坐不了这个位置。既然三年前他们能用毒,那这一次一定轻车熟路。”

    颜初夏瑟缩了一下,坚决不开口询问,表示自己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姐姐,如果有你在,他们下毒成功的几率就会小很多。只要姐姐一滴血,即便没解药,也能撑一段时间……”

    颜初夏的眼睛眯了眯。

    “你只要跟他待在一起两天,将最后的关口度过,就万事大吉了!”阳平已经说得眼睛灼灼放光了。

    颜初夏却心中一动。如果阳平能有机会造成她与即墨羽司更多接触,自然要完成东方乾的任务就容易很多。

    而且,既然连一剑山庄的人都怀疑即墨羽司的身份,那么,东方乾的怀疑自然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一定是猜测到了一些什么,但又没有实证,所以才要她来取证。

    连那只老狐狸都上心的秘密一定不简单,如果能为我所用,或许也能掌握钳制那只老狐狸的砝码。

    想到此处,颜初夏心念一转,漫不经心地说道:“即便我同意,安王也是不会同意,所以......”

    “姐姐!只要你同意,我绝对有办法让安王同意!这个你完全不用操心!”阳平深怕颜初夏反悔,赶紧切断她所有可能反悔的借口。

    颜初夏就这样“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当然,她同时没忘记多打听一下这位即墨羽司以及一剑山庄两派势力的事情。

    代王跟这位即墨庄主关系还真是不浅,阳平知道的东西多到让人惊喜。

    “我最后只想问一个问题。”

    “姐姐,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阳平眼睛依然闪着贼亮的光。

    颜初夏依然一副不是太乐意的模样,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即墨羽司到底是不是即墨行云的儿子?他是好人坏人我都不知道,我不能为虎作伥!”

    阳平微微纠结了一下,“这个,他似乎真不是!但是,我敢保证,从大义上来说,他绝对算得上是正人君子!”

    “哦......”颜初夏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有震惊的意思,反而又若有所思地沉默起来。

    阳平看得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生怕她又搞什么幺蛾子出来找机会反悔。她这个姐姐真的是太自私太担小了,一点侠义精神都没有。

    “那,他的父母是谁?”

    颜初夏又轻飘飘地抛出一个重量级的问题。

    阳平眉头皱了起来,双眼也耷拉下来,“姐姐,是不是我回答不出来你就不去了!呜呜,你不能这样呀!我已经回答了七十八个问题了,这个问题你就放过我吧?我是真的不知道呀!呜呜......”

    颜初夏十分慈悲地叹了口气,伸出大慈大悲手,开始给这只可怜的小猫顺毛。

    “姐姐答应了吧?”

    “嗯。但是,你不能让我遇到危险!”这点是必须坚持的,她可没打算为外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