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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荆轲何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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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正要开口,已被智冷冷打断:“不是我看不起你,可看你卑躬屈膝的样子想必从没有听说过这句话,既然今日你有幸适逢公主殿下车驾入城,那我就告诉你这句话的意思!”

    智在这男子身边缓缓踱出几步,依然没有看向此人,只是向着立满街中的幽州百姓朗声道:“乱世出英雄,战火浴侠士,方才此人口中所说的荆轲就是位敢在暴政中挺身而出,慨然赴死的勇士,勇士虽死,可他的侠义之名却能留芳百世!各位,你们可曾听说过战国时期的秦始皇,在这位杀伐一世的始皇帝暴政之下,民不聊生,遍地烽烟,可这天下的须眉男子却都因畏惧他的强权而只知逆来顺受,不知挺身相抗,唯有这位荆轲敢于挺身刺秦,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明知必死依然独闯虎山,为什么?为了名?为了利?”

    “荆轲刺秦,不但是因为士为知己者死,也是为了唤醒天下苍生被秦始皇**践踏的尊严,让百姓们从此知道,什么叫血性男儿,什么是肝胆搏天!即使天下无人敢犯暴君之威,但只要这些壮士血仍未冷,就永不会匍匐在权势脚下!各位父老,虽然你们都未曾亲眼见到荆轲的英姿,可这股冲天豪迈早已流传于世──八百年前,秦都皇宫,荆轲蔑然而入,皇宫外,十万铁骑枕戈待旦,皇宫内,三千甲士虎视眈眈,大殿上,秦皇鹰视狼顾,大殿下,荆轲昂首笑天,大殿上,秦始皇跋扈高喝,‘来者何人?’大殿下,义士坦然报名,‘荆轲!’只此二字之名,已然永垂不朽,流芳千古┉”

    袅袅余音中,古之侠士的一缕热血在幽州城中缓缓舒展,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

    智长身玉立,迎向众人的目光,放声道:“各位,这就是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就是铮铮傲骨不惧生死!”

    智随手一指面前男子,似在指点着一处微不足道的污垢,冷笑道:“这就是被此人视为匹夫的一代侠士,他说荆轲只有匹夫之勇,可是你们看看他,看看这个只知痛苦流涕的卑贱小人,为了能苟延残喘的保住性命,却连这股被他耻笑的匹夫之勇都早已失去!各位父老,各位大辽壮士,今日,你们与这懦弱匹夫同居一城,他日,你们也将和此人一样饱受天下耻笑,这个小人说公主殿下入城会连累你们,可在我眼中看来,倒是他要令你们今生今世永远背负卖主之名,连累各位的一世之名!让你们永远烙着亡国奴的耻辱苟活于世,丢弃自己是大辽子民的尊严而不知雪恨复国!”

    智眼中炯炯生威,傲然凝视城中百姓:“若各位不爱惜自己的名声,不如就效他的模样一起匍匐于地,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世上虽有刺秦勇士,也有这一城的卖主匹夫!可杀亦可辱的懦夫!”

    车驾前的错见智说得城中百姓哑口无言,心中大喜,眼珠一转后忙低声吩咐身边的军士,“快,大家快笑,指着这些百姓们一起放声大笑!笑得越嚣张越好!”

    军士们早已乐不可支,见错王有令,当即一起指着人群捧腹狂笑。

    张砺苦笑着望了他们几眼,微一摇头后又钦佩的看着智。

    人群中,青年男子的脸上都有了忿忿不平之色,虽然他们都是平凡百姓,可他们也不曾被人这般痛骂过,更何况面前还有一大帮军士指着他们放声取笑,顿时觉得面上无光,心头火起。

    有几名青年忍不住出言问道:“智王,你说我们不爱惜自己的名声,难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象你们这些当官的人一样有名声?我们有的又算是什么名声?”

    “好了!”猛在后头拍掌笑道:“四哥骂人最怕人家不敢接口,闷声发财,只要他们敢还嘴,就算被四哥收拾定了。”

    果然,智冷冷扫了那几名青年一眼,漠然道:“大声点!我没听见!”

    几名青年只得又提高嗓门叫道:“智王!我们这些老百姓有什么名声?”

    “再大声点!”

    “我们有什么名声?难道我们老百姓也可以有名声!”

    “匹夫之言我听不见!再大声点!”

    “他***!老子在问你!老子有什么名声?你少装聋作哑!”

    “很好,终于┉有点儿血性了!”智缓缓颔首,眼中带着笑意望向众人,高声道:“你们当然有名声,而且你们的名声就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是荣是辱尽在一念之间,是要继续用你们的软弱来玷污自己,还是用你们的一腔热血洗涤心中畏怯,为自己挣下满身荣耀,让家中慈父笑对亲朋,让怀中娇妻引以为傲,让膝下幼子以你为豪,把你们的名字镌刻于这片漠北草原,用你们如火壮志谱写峥嵘岁月!千百年后,即使你们已化为凄凄白骨,可只要后人一提及护主复国,延续大辽国号的幽州子民,还有谁敢说你们没有名声?又有谁敢将你们为复兴大辽的功绩轻轻翻过!”

    智的声音忽变得低沉,神情肃穆,仰首望天,身躯笔直长立,幽幽道:“人生一世,难过百年,多少英雄豪侠,转眼已为尘土,千古之下,能为世间铭记的又有几人?我以为,数千年悠悠历史长河中,重重暴虐威势之下,总有几位男子是在强权之前挺直脊梁,做下让人视为不自量力,笑为痴狂之事,这样的人,确实很傻,可我总想,若有一日,我也能被人笑为痴傻,那…我就算是不负此生,而你们呢?是愿做一个明哲保身的聪明人,还是做一位助大辽力挽狂澜的疯傻汉子?”

    智的声音很低沉,但正是这低沉使人忍不住屏息而闻,静心而思,一时间,挤满人群的大街上再次悄然无声,但这一次的沉默却非是退缩,而是一团在心底暗暗徘徊的热流,只等被人点燃成火。

    智诚挚的望着眼前的百姓,忽然上前一步,长声道:“各位请看!”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肃然开启,锦盒中,一枚玲珑剔透,光华闪耀的玉玺高举在天。

    智脸上一片庄严,扬声高呼:“各位请看,这就是大辽两代君皇定鼎江山,印下无数爱民旨意的传国玉玺!反贼拓拔战虽侥幸攻入上京,可他一直都得不到这颗天子玉玺,因为这枚玉玺不但是君皇之器,也是万民之宝!拓拔战纵有黑甲骑军助他为恶,但他却永远顶不起这满眼苍生,因为他只知为一己私欲祸国殃民,从不识吾皇耶律德光的爱民之心!这枚玉玺在拓拔战手中只会是一颗为他助虐的棋子,为他的篡位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但在以王道治国护民的明君手中,却是一枚能为天下苍生造福的神器,因为在这枚玉玺印盖之下,只会有与民生息,轻徭薄赋的治世仁政!”

    “这…这扯得远了点儿吧?”将目瞪口呆的道:“怎么会说到什么轻徭薄赋的赋税上头?我估计拓拔战也没想到这事儿吧?”

    “嘘!”猛自己也是一脑门子糊涂,但听见将嘀咕,立即道:“别吵,四哥这么说一定有道理,你又不懂,还不跟我一起装懂?”

    “智王说得没错,士可取之义,民可诱之利。”张砺微笑点头,“要说服这些百姓,光说大义是不够的。”

    这时,只见智已大步走到公主驾前,将手中玉玺高举过头,献于公主面前,口中恭声道:“大辽公主在上,臣恭奉传国玉玺,大辽虽暂受奸贼之乱,但以殿下临危不惧之勇,辽祖庇佑之福,温仁恭俭之德,笃敬爱下之仁,护民复国之志,定能率辽之义士,统万民之心,平贼剿乱,永延帝业!”

    玉玺晶莹,少年恭敬,期盼的眼神默默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公主。

    自车驾入城后,耶律明凰始终一言不发,无论是百姓的惶恐还是小人的阻拦,她都淡然视之,仿佛早已料定,只要有这位少年在,那就一定能助她排忧解难,因为无论这少年是清醒还是昏睡,只要她有难,那他就一定会挺身而来,但是,这只是忠心,对父皇永不背弃的忠心,为守护江山永不磨灭的誓言。

    可是,这并不是她心里真正期许的情意,更不知在这位少年一声声的恭声敬呼中,是否还揉杂着一缕淡淡的情怀,

    眼前的这一场等待,竟是如此熟悉,就在她心里从不曾褪色的数月之前,就在满天的春雪中,也是这样的一幕,万众瞩目之中,少女期盼的站在少年面前,在她的手中也捧着同样晶莹的一枚玉瓶,希冀着少年会毫不犹豫的接过,珍而重之的将这一刻永记于心。

    此刻,同样的一对少年男女,同样的一次等待,却是如此而来,少年的眼中,竟也带着少女当日的焦急和期盼。

    少女默默凝视着眼前这熟悉的陌生,她的柔荑迟缓的伸出,向那只等待她的手慢慢接近,玉玺轻触于手时,耶律明凰的手仿佛不堪重荷的微微一沉,在这双瘦削修长的手掌上轻轻一碰,在这一触之时,少年手掌中那一阵温热瞬间传到了耶律明凰的指尖上,可当这温热徐徐流入耶律明凰冰凉的手心时,她已清晰的感到,在这一场炽烈的忠诚中已永远压抑了滚烫的缠绵,只余下决绝的淡然。

    君臣之别,这寥寥数字,竟已切断了一方相思。

    智!还记得,当你犹豫着接过雪灵瓶时,我对你说的话吗?此刻,当我终于接过你递来的玉玺时,你又会对我说什么?

    少女幽幽望着少年,在这无言顾盼中,少年已是恭身一礼,悄若耳语的轻轻道:“公主,请将玉玺高举,受臣民一拜!”

    原来,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少女的眼中轻轻浮荡着一片薄雾,温柔之色寂寥的从眼角滑入了心底更深之处。

    玉玺已被高高举起,震荡全城的山呼之声已覆盖了耳中那一句低语。

    眼前,满城的军士和百姓正向着公主一起拜下,而那位白衣如雪的少年又已悄然转身,走向了人群,却不知这少年是否知道,在他的背影上,又印下了深深凝视。

    对这一切恍若未觉的智正专注的望着眼前百姓,他心里很清楚,这场人心之战还未结束,要把这些人从拓拔战积威下彻底拉出,还需要更大的激励。

    智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名正偷偷藏入人群里的中年男子,忽然大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名男子早已被眼前的一切惊得手足无措,本想趁着众人参拜之时悄悄离开,却被智当众叫住,眼看无处可躲,顿时满脸惊慌,迟疑着答道:“小人┉小人姓康┉名┉”

    “我没问你的名字,你这等小人的名字贱如蝼蚁,怎配让人听闻!”智断然冷喝道:“我问的是你的来历!你在此地一昧危言耸听,蛊惑人心,看你的行藏,必是那反贼拓拔战派来的,是不是!”

    这康姓男子吓得一脸惨白,颤声道:“不是!小人冤枉啊!小人与那战王没有一丝瓜葛┉”

    “你还敢叫那反贼为战王?”智怒喝着打断了他的申辩,戟指着他向面前的百姓高声道:“各位请看,这就是拓拔战派来的奸细,这就是拓拔战的用意,想借此人口中之言误我辽室子民报国之心,各位父老兄弟,你们可知道拓拔战为什么要派此人来?因为他怕!他怕自己不是这满城忠烈的对手!他怕自己会倒在公主的煌煌天威之下!所以他只能行此下三滥的手段!因为他不敢正面挑战你们这些大辽勇士!所以他只能躲在背后,派一个和他一样卑鄙无耻的小人来蛊惑人心,这就是枉称百战不败的拓拔战使的手段!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即使他派来的人巧舌如簧,牙尖嘴利,又怎能蒙蔽得了各位的赤诚之心!你们说,这样的拓拔战还能有何作为?既然他已经怕了,那你们怕不怕?怕不怕这样一个只知躲在背后暗算的小人,怕不怕这小人手下所谓的虎狼之师?怕不怕一个早已被你们吓破胆的反贼?”

    马车旁,看得发呆的猛悄悄拉过将,疑惑的问道:“五哥,那家伙真是拓拔战派来的?”

    将微笑道:“管他呢!反正这个黑锅拓拔战是背定了,一会儿没人的时候我就一枪挑了这姓康的狗贼!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看四哥倒才是真正的牙尖嘴利,巧舌如簧!”

    “嘘!你们两位大爷给我轻点声!”错慌忙捂住了两个弟弟的嘴巴,低声道:“四弟正在激励人心呢,你们别乱说!”

    智已指着这名康姓男子喝道:“在这幽州城中已容不下你这小人,来人,给我把他丢出城外,别让污糟狗血污了这块忠良之地!”

    几名军士正要上前,一名手持锯齿刀的黑衣男子已抢上前去,一手扼住了康姓男子的脖子,拖着他就往城外大步走去,这康姓男子的咽喉被紧紧掐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挣扎着被拖出了城门。

    “是刀郎!看来四弟早对他动了杀意。”错笑着低声对几个弟弟道:“若这畜生真是拓拔战派来的,那刀郎杀他也不算冤枉了他,若他不是拓拔战派来的,那就算我们冤枉了他,他又能怎么样?”几兄弟得意的一阵轻笑,又一起看向了智。

    只见智走到了道旁,从地上放着用来恭迎公主车驾的酒坛中随手抄起一坛,微微一笑,忽然举起酒坛,将坛中之酒奋力向天泼去,酒水如泉,逆天而上。

    智不闪不避的立于原地,任由酒水又从半空中落下,溅满了一身。

    众人望着智的举动,正觉得莫名其妙时,只听智抑扬顿挫的说道:“古语有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这寥寥十字,已道尽了世态炎凉,人间冷暖,只是为了区区俗名,就可以让人抛去心中傲骨,甘愿受人摆布,向强权屈膝还美其名为人往高处走,各位,你们可知明君暴君之别?暴君为己穷兵黔武,明君为民讨伐无道,暴君以民为兵,草菅人命,明君以民为本,锄强扶弱。各位父老,虽然今日公主身负国之重任迁都幽州,蓄势复仇,但你们可以放心,公主的爱民之心与先皇一般无二,除非是你们自愿为复国出力参军,否则绝不会强迫你们当中任何一人披甲持刃冲锋陷阵,这就是公主此生可向天日的爱民之心,各位,生逢明君救国爱民,你们是会以一己之力为君而战呢,还是要效那无义之人坐享其成?在这满城斗志中甘落人后?”

    见智用上了激将法,张砺忍不住扑哧一笑,向一旁的护龙七王几兄弟道:“这一招以退为进,敲钉转脚砸得真是瓷实,这个时候谁愿意承认自己没种!看来几日之内,我们就会多出一支生力军了!”

    这时,智脸上忽然有了抹伤感,沉声道:“各位父老,虽然我对那拓拔战恨之入骨,恨不得今日就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我们与反贼的一战不会很快结束,在这连场血战中,必会有无数男儿血染沙场,当你们眼看着自己的亲朋倒在战场上时,也许会被这幕无法弥补的悲哀消蚀斗志,心生疑问,不知这份付出是否徒劳,不知这一切是否值得,若是如此,不但你们自己会心生畏惧,还会消磨了袍泽的士气,这样的人就好比是这落地的水,虽曾被我抛洒向天,可终会丧了志气,坠落于地,因为这就是水往低处流,这就是所谓的天意不可违。所以我要告诉你们,要与反贼一战,不仅要有忠心,还要有永不退缩的志气,只要有不屈的壮士相助,以一腔赤诚托起复国之业,那这片水也可向天而泼,因为在这水流之下,有一群剽悍勇士以自己的豪气,顶着这片天,把这顺流而下的水直送上天,将复国之志铭记于心,永不罢休,任它天高势险,水往低流,也要逆流直上,破天踏地!”

    “怎么,都不说话了?”智语锋一转,淡然望着面前垂首无语的百姓们,缓缓道:“我说这番话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一时之勇难有作为,只有敢于笑迎虎狼,宁死不丧其志的人才能挑起重任,而这样的人即使隐于市井,也终会让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一睹风采!因为这样的人,就是一直被流颂传说的侠士豪杰!却不知在你们当中,可有这样的好汉?”

    智见许多青年男子的眼中已有了跃跃欲试的神色,他神色一肃,庄严而道:“各位父老兄弟,方才我已告诉了你们荆轲刺秦的义举,不过,你们可曾知道,就在这几日之前,就在这片大辽国土上,也有着一群不逊荆轲的勇士,这些人就是上京城中的守军,为了守护我们的皇上,为了不让拓拔战屠城,这群勇士与拓拔战血战上京,几十条好汉孤军奋战,用他们的鲜血染红了京城,虽然这些勇士已长眠九泉,虽然他们至死都为留下姓名,可他们的铁血忠魂必将永存我等心中,旦夕不忘,试问如此大好男儿,又有谁能忘了他们舍生取义的壮举,因为这群勇士就是大辽的荆轲,你们的英雄!”

    智忽然举起一面辽字军旗,大步走入人群中,在人海中昂然喝道:“此时此刻,请各位告诉我,在你们当中有没有一样的英雄?敢问各位,荆轲何在!荆轲何在!”

    荆轲何在!

    随着智的一声声高呼,终于把这满城士气激扬到了顶点,无论是百姓还是军士都已随着智的叫声一起振臂大呼,在这片死寂的天空下掀起一阵滔天之志,随着呐喊声直冲云霄。

    智手中飘扬的军旗已指向了肃立于车驾旁的军士,扬声道:“各位请看,这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在你们当中,又有谁敢大声的喊出来,荆轲何在!”

    荆轲何在!

    人群中早已是热血沸腾,年青男子们庄重的望着盔明甲亮的军士们,由衷的大声赞叹:“太壮观了!大辽男子生当如此!”他们已恨不得能与这群英伟的勇士并肩而立,迎接这满城的注目。

    少女们激动的望着马车中倾城倾国的风华,令她们羡慕的不但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有马车旁那一道道傲然身躯,轻轻的低语在她们心中荡漾:“男子不屈,少年如火,要怎样的女子才能惹来他们的怜顾!”

    老人们感慨的听着这一声比一声嘹亮的高呼,昔日深埋心底的少年壮志已被悄然唤起,缅怀般大声道:“这就是当年追随皇上称霸草原的契丹勇士,只有这样的男儿才是真正的漠北雄风!”

    振奋的呼喝扫去了幽州百姓心头的懦弱,犹豫不决的惘然消逝在激动的眼神中,压抑着所有人的战王之名在赤诚的欢呼声里被彻底取代,幽州城中,那一道颤抖的彷徨荡然无存。

    这一场人心之战,已是大获全胜。

    公主的车驾在这欢呼声中被恭送入太守府,太守府外,仍有许多激动的轻壮男子围在府外不肯离去,争先恐后的缠住了军士们,迫不及待的叫嚷着要立刻参军,面对这如此昂扬的民心,倒让张砺等人颇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劝下了这些人,让他们明日再去军营报名参军。

    智一入了太守府就命人去安顿地方让公主歇息,又让受伤的将与猛二人也先去养伤,似乎是故意要回避耶律明凰幽怨的眼神,智安排好护卫后就立刻和兄弟们去了太守府的议事厅商议,除了让萧怜儿等少女去陪着公主外,他竟是一步都未跨入让公主歇息的别院。

    张砺处理完眼前之事就跑入了议事厅,一见到智就大声道:“智王好手段,竟在这片刻之间就已鼓舞起全城人心,佩服!佩服!”

    错也笑着道:“幸好四弟及时醒过来,否则我还真拿这姓康的脓包无计可施,也只有你这张嘴能震住这家伙!对了,四弟,难道这家伙真是拓拔战派来的奸细?”

    智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今日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虽然我们在精骑护卫下入了城,也激励起了士气,可这样还是远远不够,毕竟战王的名头太响亮了,若不是我当日昏了过去,说不定还会故意安排一个人在此城中说出和这姓康的人口中一样的话。”

    张砺不解道:“这是为何,难道智王是想故意引发恐慌,再设法把民乱平息?”

    智淡淡点头道:“不错,只有将这人心一结再结,才能真正的牢不可破,否则是经不起战火之扰的。”他想了想后又问道:“张大人,在这城中还有什么人怀有异心?”

    张砺道:“有,原本这城中大多官员都心生犹豫,但经方才一事后,他们想必已铁下心来,只是这城中的知事官吏袁从一直都不敢得罪拓拔战,我设计试探他的心意后发现此人果然是心怀叵测。”

    “立刻命人杀了他!”智沉声道:“这样的人不能多留片刻!”

    “是!”张砺忙向守在堂外的统领唐庭絮一挥手,唐庭絮当即领命而去。

    智又问道:“张大人,我听二哥说,在幽州城东的女真族近日里有些**,想要觊觎幽州城,张大人,这女真族大约有多少人丁,能上阵打仗的壮丁大概有几人,族中又有多少妇孺老弱?”

    张砺不假思索的答道:“这女真族近年来人丁颇为兴旺,整个部族已有了四万多人,而且女真族人生性悍勇,静于骑射,族中近三万名男子几乎各个都能上阵,剩下的一万余人倒都是妇孺儿童和耄耋老人。”

    “有那么多人?”智双眉微皱,沉吟道:“女真人的事暂且搁下,先别和他们撕破脸,我们眼前最大的敌人还是拓拔战。”

    飞插口道:“四哥,幽州城南门外还有石敬瑭的八万人马,这个趁火打劫的小人可不能放着不管,他已抢了涿州,莫州,瀛州三处城池了?”

    “石敬瑭的八万人不用理会,我料他没这胆子来幽州!”智缓缓道:“石敬瑭虽是后晋皇帝,可他骨子里却是个反复无常的阴柔小人,他敢抢涿州三城,就是因为知道了拓拔战谋反的事,现在拓拔战忙着对付我们,自然无暇去理会他,而石敬瑭故意驻扎人马在幽州南门外就是为了观望战局,若幽州守军因上京之乱弃城而去,那他自会趁机入城,若我们在这幽州之地和拓拔战交战,他就会守在一旁等着渔翁得利,不过在石敬瑭心里定是盼着我们和拓拔战拼成渔死破的僵局,否则无论我们哪方得胜都不会放过他,也许,就冲着这点,我们还能利用他一下。”

    智淡淡一笑后又向张砺问道:“张大人,幽州城中有多少粮饷,若我们固守城池,可以让我们的军士支持多久?”

    张砺答道:“幽州城百业兴盛,存粮极丰,足可供应城中人马三年之粮!”

    “可以支持三年?”智展颜一笑:“看来这幽州果然是个好地方,可惜,我们没有三年可以拖,最多一年之内,我们就必须得打会上京!”

    “一年?”议事堂的人闻言都是一楞,智点头道:“不错,我们只有一年,若过了一年,复国之事就会变得很难!”

    错略一思索已知四弟的心意,又问道:“四弟,以拓拔战的手段必会很快就派出人马来攻打幽州,说不定数日之内他的先锋军就会到了幽州城下,我们还需尽快安排军士紧守城池,拓拔战手下兵马数倍于我们,在这眼前,我们还不能和他硬干!”

    “和拓拔战的第一场仗我们必须要硬碰硬,不但不能守,还要主动出击!”智望着堂上众人诧异的神色,沉声道:“因为在此刻,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一场胜仗,只要打赢第一仗,不但能震慑住石敬瑭和女真族,还能趁此击破拓拔战百战不败的传说,所以在我心里,比拓拔战更急着要打这一仗,却不知这老狐狸会怎么和我们打这第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