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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羌族悲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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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一声愤怒的吼声炸响在军阵之中,几匹徘徊在角落处,无主的坐骑之间,一道矮小的身影突然冲出,他手里也端着一张黑色大弩,闪电般从几排茫然醒觉的军士身侧穿过。【 】

    塔虎怒极,他已经算好了每一步,从推下大车后,辽军的所有反应都在他预料之中,虽然,他对射杀智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他坚信,只要把危机向智不断逼近,就一定能搅乱军心,使辽军陷入真正的混乱,那个时候,月歌就可按事先所约定的,带着义父从坡顶一路冲下,趁着辽军无暇分心旁事而遁逃。

    让他惊喜的是,智露出了一瞬的破绽,当一弩射中智胸口时,他几乎兴奋的大喊出来,可接下来的事却与他所料大为不同,智倒下后,辽军非但没有围着智的尸首乱成一团,反而用连弩向黄土坡顶猛射。

    如果义父不能趁乱从坡上逃下,那么坡上被他故意叫破行藏,分散而逃的族人,不明真相而被他利用的阿达,还有知情后以命相助的洛狄,他们的牺牲就是为使辽军的围坡封锁露出空隙。

    窟哥成贤的喝令却令一切都成泡影。

    “辽狗,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是我杀了智!”小孩愤怒的冲出,向着所有辽军大声呐喊。

    “全军,星纵!黄土坡顶!”窟哥成贤半蹲在地,双手仍扶着智,却对塔虎的喊叫置若罔闻,甚至也不许军士分心,一遍又一遍大声喝令。

    “该死的辽狗子!你们都瞎了吗?来杀我呀!”看着一排排,一片片黑云般覆盖向坡顶的连弩,塔虎却焦急得仿佛是自己身临无穷弩雨的般,他完全屏弃了一名刺客应有的冷静和藏匿,恨不得用自己瘦小的身躯去挡住这密集箭弩,发疯似的大喊大叫着,生怕辽军看不见他。

    阿达临死前的哭号,洛狄身下拖出的长长血痕,这都是塔虎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罪过,他只希望,救出义父后,能用自己的性命来向他们表达歉疚。所以他不能允许,这诺大代价成为功亏一篑的徒劳。

    擒贼先擒王,破军先夺帅,智已死,军令仍行,那就杀掉这仍敢号令之人,如果还有人敢再发令,那就一直杀下去,直到自己倒下为止。

    “辽狗,要你命!”塔虎狂奔怒嚎,直冲向发号施令的窟哥成贤,浑忘了自己身陷敌军之中,也不顾片刻前的敌明我暗已被他的急噪扭转,只想在自己倒下前先射杀这名还在发号施令的辽将,他快步绕过几名军士,冲近到窟哥成贤面前,正要将最后一支弩矢射入这辽将胸膛,忽然看见,这名对他的叫喊不闻不问的辽将已在此时转过头,静静的看着他。

    一道在暗夜中格外清晰的白影幽灵似的自这名辽将身边坐起,塔虎脸上还不及有任何惊愕变化,一道细如微雨,迅如惊鸿的黑芒已从白衣少年手中爆出,由远及近,瞬时一霎,却成了塔虎最后看见的景象。

    先是端弩的双肩,针扎般刺痛,使塔虎的双手陡然一松,错王弩刚从手中滑落,胸口,小腹,双腿,又是一阵刺骨破肉的疼痛,一连窜的疼痛刹那遍布塔虎全身,可身经这等遍体剧痛,这小孩竟然还是弯下腰,看他的动作,似是想去拣那柄错王弩。

    但他的手才一伸出,一阵直贯入脑的疼痛突然又射入双眼,带着血丝的黑暗锥心扎脑,这时,只见塔虎弯曲的身子一停,似是在疑惑不能视物的黑暗,他的双手摸索着伸到眼前,一摸到射入眼中的两支弩矢,没有一丝停顿的将弩矢从眼眶中拔出。

    拔矢于眼!四周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辽军都倒抽一口凉气,他们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中动作,满脸惊骇的望着塔虎;这小孩竟会毫不迟疑的做出这种疯狂行径,而且在忍受这种无法想象的剧痛时,居然还是一声不吭。

    弩矢一拔出,塔虎立刻抬头看向前方,两道可怖的血痕从他眼眶中津津流下,可他的双手仍摸索向地去捡错王弩,但头一抬起,小孩又是一楞,他用力的晃了晃脑袋,眼皮拼命眨着,还缩回手使劲揉了揉眼睛,不停渗血的双眼空洞洞的向四周张望,便是这样一张鲜血模糊的脸庞,却能看清他脸上的迷茫和渐起的惊慌,仿佛,他才意识到自己双眼已被射瞎。

    塔虎的全身突然僵直,直到这时,他口中才突然迸发出凄厉狂喊,只见他捂着双眼,滚倒在地,喊声中透着最绝望的痛苦,在地上不停翻滚,怒号。

    每个人都能听出塔虎喊声中的绝望,也从这怒号中清楚的听出这绝望何来,这小孩不是因为无法忍受的疼痛而放声,而是为射瞎双眼后无边无际的黑暗而绝望,因为他知道,这样的黑暗使他再也不能守护义父。

    塔虎翻滚着,狂叫着,已不能视物的双眼瞪着前方,一声又一声的怒号,满是不忿与不甘。

    “别怪我狠心,你太厉害,所以我只能连下杀手。”智从地上起身,把已射磬的逐日弩拢回袖中,慢慢走到小孩面前,轻轻道:“一个孩子,便能把我逼到这一步,不得不说,你让我很震惊,塔虎,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名字。”

    小孩仍在怒号,耳中好象根本未听见智的说话,却用最不忿的神情瞪着智,他拼命挥动着双手,似要抓住什么般用力。

    智也不言声,又往小孩面前挪近几步,塔虎触到智的衣裳袍角,立即紧抓不放,似要把这会威胁到义父生命的人用力撕拉在手中,不容他去伤害义父。

    制止了几名军士上前,看着小孩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庞,轻轻道:“孩子,知道吗?那一瞬…其实我是故意停步的。”

    小孩乱抓乱扯的动作蓦地停下,他高抬起头,循着声音去看智,脸上的忿忿不甘已凝固成空洞,“你故意的,你早知道…我在等你停下,你早知道?我会射你眼睛?”他嘶哑着嗓子问

    “是。”智点点头,虽然小孩已看不见,但他还是指了指胸前衣裳,“我身上穿着软甲,可避箭矢。”

    “难怪,你要突然跳起。”小孩的声音一下变得低沉,脑袋也低垂下,眼中忽有泪水滚落,渗在血中,流过脸颊,流出一样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