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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荆棘破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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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枪!”将突然暴喝起来,“忘了将爷教你们的吗?你们都是大辽的异日名将!将爷我的宝贝疙瘩!小崽子们,瞪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挡在你们面前的,是让你们功成名就的踏脚石,不是绊脚石!你们的命——哪能就这么轻易给送掉了?一万个黑甲也不值你们一条命!谁他娘再敢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甭指望将爷给你们收尸!活该你们被野狗吃干净了,也甭想将爷再为你们心疼!”

    暴喝声从这凶神般的男子口中炸响,直透向相隔几百步外的枪林战阵,每一个荆棘枪都听到了这一阵暴喝,厮杀正烈,他们当然不会蠢到停下手中动作,可排在后方几列的军士,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转过头,往暴喝响起处飞快的看了一眼。【 】

    几百步外,一身血色鲜红的男子驰骋在黑甲群中,如一片火烧红云,从遮天黑幕中燃烧起一团永不气馁的昂扬斗志,男子挺枪纵马,以一道锐利的直线冲杀向前,枪锋挺向处,直取敌方大将

    很奇怪,当这些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生死只在出枪一瞬的荆棘枪,看到他们的将王不但对他们不闻不问,一点都没有要过来施以援手的迹向,还要向他们破口怒骂,他们心里竟全无半点被舍弃的愤霾不平,反觉得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因为这才是他们的将王,这才是那个火一样凶猛的男子!

    他教他们兵法技击,他教他们军阵韬略。

    所有幽州军都一致认定,将王从来不把他们当人看,因为这个凶悍无比的男子,竟要他们在短短数月里把他的一身本事都给学去。

    所以这厮每天都会命他们去不死不休的苦练,累得他们只剩一口气,累得他们全身酸痛到只想吐出这口气去死,可这个可怕的男子还要在他们耳边破口骂娘,然后一脚一脚踹得他们爬起来再把那最后一口气给练完了才能躺下。

    有军士实在受不了,哭着喊着说,没那么大悟性去学到你将王的本事,可还没等眼泪哭出来,就会被这厮掐着脖子从地上揪起来,劈头恶骂:“老子都能做到,你们凭什么做不到?这世上没有谁不如谁,只有他娘的强中更有强中手!”

    然后,胆敢异议的军士,以及和他隶属同一个十人阵的袍泽就会在当日领到比别人更多一倍的操练,忍无可忍还要再忍的是,将王还说,这不是罚,是赏,所以谁都不许哭丧着脸,而是要一脸振奋的去练。

    几乎每个幽州军都曾默问过苍天,从前到底是哪个丘八祖宗想出操练这个词儿来的?这词儿可真是恰当得太缺德了!操得他们生不如死,练得他们死去活来。

    每一个幽州军都曾在背地里骂过将,骂他凶,骂他狠,可连他们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竟然!居然?从来没有恨过将。

    还有炸向在耳中的那一阵如雷暴喝,也正是他们这些军甲汉子在每一日练兵沙场时,都在战战兢兢领教的当头大骂。

    这就是他们的将王了,粗糙,暴躁,更多的时候是蛮不讲理的凶悍,因为这个男子,居然要把他们这些大字不识一筐的粗胚当成将才,而且,这还他娘的就不是一句空话?

    这可就真是笑话了,可正是这个天大的笑话,却让每一名幽州军都露出最自豪的笑容。

    “将王,您是真不把兄弟们当人看啊!”实在是数不清有多少次,筋疲力竭的军士躺倒在将面前,用呻吟的力气来发此牢骚。

    可这男子却昂着头,视若无睹的从他们身边走开,有几次,还故意从他们身上直接踩过去,傲慢的仿佛根本不屑作答。

    其实是问答无用,因为那个答案,再丘八的粗胚也早知晓,将王这种不把他们当人看的训练,是要让他们可以活到复国的冀望。

    这个男子的异想天开,让他们知道将相王侯,宁有种乎绝非是一句空话。

    这个男子的白日做梦,是要他们每一个人都能以兵为将!

    这样的凶狠,乃是对他们的最大认可!

    这是一种,只有男儿汉才会给予男儿汉的认可!

    他们是他的爪牙,是他的大将,也是他相信,可以一起活到明天的袍泽!

    所以,他给他们披荆斩棘的艰任,他给他们正面硬撼的恶战,因为那个火一样的男子认定他们,可以和他一样以一当十,破杀千军,在狼藉敌尸中——一将功成万骨枯!

    然后,他们还要一起把酒当歌,富贵于太平,逍遥于家园!

    “这厮也太凶了吧?”拉哲力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正从远处冲杀而来的将,转头去问图成欢:“图爷爷,怎么幽州还有这么个东西,明明是他让部下拉了这么个阵势来拼命,居然还破口骂他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有这么凶的人吗?这家伙到底怎么当上将军的?哪个当兵的肯服气这种将军?”

    “这厮是够凶的,可就是他这脾性,才让他的部下服气啊!”图成欢摸摸了小孩的脑袋,淡淡道:“你好好看看,那些个幽州军都很吃他这一套!而能让当兵的真正肯为之卖命的,也正是他这样的大将,护龙将啊!”

    老将的语气淡淡的,就如一头曾独霸一方地界的雄狮,看见另一头同样凶猛,却要远比它健壮的年轻雄狮,正慢慢踱进它领地时,那一声无奈的叹息。

    疯狂的怒喊声已从荆棘枪这一方彻底停了下来,他们眼中的麻木已完全成了冷静,也许,还有那么一丝苦笑,就象每一次被将臭骂到狗血淋头后,除了苦笑,就只能用一次狠过一次的出枪动作,来把这口被骂到臭头的冤气给散到木桩子上去。

    当然,今日竖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木桩,而是黑甲骑军。

    或该为此而庆幸,今日挡在他们枪锋前的,是可以让他们功成名就的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