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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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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疾风他……他纵然没有对苏姐姐下杀手,可对她做的事,却比取了她性命更不可饶恕。邱广寒咬着牙道。非但如此,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来,逼得苏姐姐屈辱而自戕——你难道还要与他念什么旧日交情,当他是个旧日知交么!

    顾笑尘像是没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也像是未敢相信她话里的意思,呆呆站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良久,忽然喉咙里低低嘶了一声道,单疾风,他人在哪里!我非杀了他不可!这卑鄙小人,这衣冠禽兽!

    嘘,轻点!关秀忙拉住顾笑尘。顾大哥先不要激动了,这仇固然要报,可是苏姑娘——还有教主——先将身体养好,才是要途。现在教中上下伤病亦多,顾大哥此刻回来照顾着点才是,切不可贸贸然去找那些人。

    顾笑尘咬紧了唇,浑身仍在发颤。教主……教主他在什么地方?练功室在什么地方?

    你又想怎么样呢?邱广寒道。跟你说了,哥哥现在运功疗伤,不能见你的!

    那他方才出现又是……夏铮忍不住开口问。

    按理,他是不该出现的。邱广寒道。只是……怕是……他太过担心,一定要出来看一眼才放心吧。而且——哥哥一来,你那边的人就士气大馁,方才若当真再动下手去,你们恐怕也讨不了好吧。

    教主自然也有此考虑,所以不肯听我们劝告,执意要出来一下。关秀接口道。不过这样一来,他后面就要更辛苦些才行了。

    夏铮与顾笑尘面面相对,只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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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孤果然直到晚上才出现;一直坐立不安的顾笑尘到了这一刻,反倒突然发起愣来了。

    哥哥,你怎么样?邱广寒先迎上去。饿不饿?我叫人预备了些吃的,现在就端上来好么?

    拓跋孤却皱眉。你又来了?他是看着夏铮。不回去料理老头子后事么?

    若是先前,这一句话早将夏铮激怒。可他如何不知拓跋孤的性情,如今闻言也只能苦笑。道,死者已矣,后事我自会料理,但你这边——我倒觉得目下更重要些。

    怎么,你方才不是气势汹汹要找我报仇的么?拓跋孤冷冷然看着他。坐了下来。哪一阵风吹得你改变了主意?

    我本来——也是还想与你当面对质几句。只是,适才我已见到了苏姑娘,我知道她断不是……

    你见到苏折羽?谁让你见她的?拓跋孤口气咄咄逼人,目光便往边上扫。邱广寒只好道。是我——我想只有见了苏姐姐,舅舅才会真的相信那一切事情都不是我们做的……

    哼,我又何须他来相信——你伤了青龙教那么多人,眼下又想如何?可不要再跪地磕我三个响头,本座不收第二次!

    夏铮只得又苦笑。我们的人也吃了你们不少苦。算扯平吧。

    扯平?笑话!拓跋孤往桌上重重一拍。你以为这样就算了么?你们夏家欠我的多了!夏铮,我明白告诉你,眼下的事情,明摆着是我上次交代你的事情你没有办好——我曾让你把乔羿的书册给我找回来,你递给我那一沓拆出来的青龙剑法、刀法秘笈——若要说刀、剑之法是何时传了出去的,便是在你手中!我原见着过有人偷学了我青龙刀法,但此事时过境迁,我懒得跟你追究纠缠,可你自己也该清楚这其中的玄机——你竟会想不到这一层。反以此为证据来向我讨说法!

    是,是我疏忽了……夏铮道。我知道你的脾气,爽快点说,你这次觉得我怎么做能帮到你,就直说吧。

    第一件。你给我找到乔羿,把他杀了。拓跋孤也就毫不客气地开始提要求。

    夏铮却大吃了一惊。为什么?与他有何相干?

    拓跋孤睨着他。第一件事你就答应不了,逞什么爽快豪气!

    这么做又能帮到你什么?夏铮着实不解。

    简单得很。乔羿想杀我。拓跋孤道。

    夏铮吃了一惊。为什么?乔羿小子与你……有何瓜葛?

    拓跋孤却没接他的话。做不到便请回吧。本座今日也拦不住你,改日有暇。当来拜访。

    夏铮如何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微一沉吟道。但你总须向我说个明白,总是这么不问情由,叫人如何信服呢?

    拓跋孤睨了他一眼。广寒,请夏庄主出去吧。他转开头去。

    邱广寒咬唇向夏铮道,舅舅,哥哥现在火气大,我们出去吧,我跟你解释好了。

    夏铮原是犹豫,听她这般说,看了拓跋孤一眼,也便点了点头。

    到了外面,夏铮被她推着走了几步,道,广寒,乔羿到底跟你哥哥有什么过节?他怎又不分青红皂白要我取人性命?

    舅舅也知道,哥哥从来不喜欢跟你解释的,不过他叫我送你出来,很明白是要我跟你解释清楚啦。他跟少爷有什么别的过节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少爷会青龙刀法,或许——哥哥认为这次的事他有份……

    他二人在屋外说着来龙去脉,屋里的气氛却奇怪得很。顾笑尘自是受不得拓跋孤这许久都当他不存在般的神气,心中初时是有些尴尬,此刻便不忿起来,喉咙里咕咕地泛起不满之辞来。

    我只道你伤得不轻,才跑来看你——眼下看来你精神很好,那就当我自讨没趣。他咕哝着,也不瞧旁边的霍新,便要走。

    拓跋孤先时是有几分故意冷落他,不过亦未料他开口竟是说出这几句话来,心下倒也不生气。先别走。他叫住他,口气亦算温和,显然也已不想再特意给他什么难堪。

    顾笑尘站住,梗着脖子却并不回过头来。

    你这次带着夏廷前来,目的是要阻止武林各派围攻青龙教,对么?

    青龙教有我不少昔日的弟兄,我不想他们有事。顾笑尘口气生硬。

    那么你去洛阳营救方愈,和上次在安庆布庄救了折羽——又是为了什么?

    方愈也是我的好兄弟,苏姑娘是……顾笑尘一时倒无言以对。

    苏折羽是我身边的人,你既然会帮她的忙,我总该相信你心里始终有青龙教。

    我从来也没说过没有。却是你把我赶走的!顾笑尘声音高了起来。

    拓跋孤反倒一笑。是。是我赶你走的。你若要记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顾笑尘话语一塞,垂首道,笑尘……不敢记恨教主。

    他这话固非谎言,口气却显得并无诚意。满以为拓跋孤又要不悦。却听他只是沉默了,略感奇怪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只站着不动。半晌才听拓跋孤道,想十个月前我初到青龙教,四个长老皆在,如今只余其一;青龙二使、二先锋,当时是简布、霍新、单疾风和你爹顾世忠四人。眼下也只剩霍新一人——我原没料青龙教会动荡得如此厉害,虽则我什么也不怕,却也并不想无端给青龙教招厄——笑尘,老实说,你走了之后,我并无找到太合适的人选接替你的位置——眼下许山同凌厉正在争夺单疾风留下的空缺,不过依我看来,他们两人都并不适合,若你不回来。那么本座的左右先锋,便要一起空缺了。

    教主——教主这番话的意思,是要我回来么?顾笑尘低声道。

    是。

    顾笑尘听他如此明白地承认,一怔之下却冷笑起来。若我记得不错,教主说过的话是决不会收回的。又为何当日如此这般地要我走,此刻却……

    笑尘!霍新在一边向他连使眼色。

    无妨。拓跋孤道。你若有什么不满,本座容你提一两个条件就是。否则你纵然回了来,心里一样不爽快。

    条件么?顾笑尘昂然道。我提了你便答应?我若要你亲口为当日之事向我道歉呢?

    拓跋孤眉头一皱。顾笑尘。他口气变冷。

    做不到了吧?顾笑尘虽知此举不妥,奈何他是不死不休的性格。非要激他不可。

    拓跋孤一双目光冷冷看着他,许久,忽然开口。也罢,当日之事,便算是本座错冤了你,你若要……

    教主!顾笑尘忽然惶恐起来,忙忙打断了他。他原是没想过拓跋孤肯服这个软,纵然自己下不了台,却偏也想让他一样下不了台——可不知是否苏折羽这次的事情让他稍许有了些变化,他竟然好像真的要将道歉之辞说出口来一般。

    他可担不起拓跋孤真道歉,回想当日,拓跋孤将他赶走固是绝情,但终究是他顾笑尘不听号令在先,若论起对错,最多是各占一边罢了,慌忙之下打断他,屈膝向他一跪,低头道,我……笑尘不过是……是说笑……当日之事,其实是笑尘的错……

    见这昔日旧将终于还是跪地称臣,拓跋孤知他心意不假,停顿了一会儿,道,那么霍新,右先锋的令牌还在么?

    在,当然在。霍新大喜道。顾先锋重归教主麾下,可喜可贺呀!

    顾笑尘很有点不好意思地打霍新手里接过了令牌,道,不过教主,我……还有一个请求。

    还有条件?拓跋孤蹙眉看他。

    这……这次整件事,我都没敢同家里说,只望教主也……也不要将此事告知家父,不知……不知教主能不能答应?

    只要你老爹不来找我,我自也不会去找他;不过他已经派人来过青龙教,打听为什么你数月不回,连青龙教东迁之事亦不告知——你倒不如好好地扯个谎,自己先圆过去为好?

    顾笑尘连连顿首道,多谢教主。

    倒还有一事。拓跋孤待他站起,说道。你还记得当初简布叛走,我让你与单疾风举荐一人接任青龙左使之位?单疾风虽怀二心,不过那时当然不敢露了马脚,知道你必会举荐程方愈,便也荐了他——现如今他人已叛走,若要你再荐一人来接替单疾风之位,你又当荐谁?

    顾笑尘稍作犹豫。左右先锋,与左右使又不同。他说道。单家与我们顾家一样,数代担当这先锋之职;左右二使固然可以从教中选能人任之,可是先锋之位落于单、顾之外,却未有先例。事关重大,属下也……也不知该如何荐法。

    适才本座提过,许山同凌厉二人,正争此座席,虽则他二人皆有欠缺,并不合适,不过仔细想来,方愈担任左使之职时,也没什么特别的——如若要你从许山与凌厉之中选择一人,你会选谁?

    自然是许山——许山在教中时间长,箭术又精湛,又得人心;凌厉——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会进了青龙教的,起初明明教主赶了他下山了,若不是因为他,我还不会被教主革了职!

    你这是怀了私愤么?

    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我并不了解此人。

    你们都已经在讨论这些话题啦?邱广寒从厅外转了进来,闻言插话。凌大哥有什么不好的,这次若不是他,青龙教还不知是什么样,他打败邵大哥,又计退了舅舅,更把他们两人都说服了——许组长自然也有功啦,不过若没凌大哥,顾先锋你凭空惹出来的这桩事情反而被人拿来利用了,说起来又是谁功劳大些呢?

    单凭一次功劳怎么作数?再说,教中弟兄若不服,凌厉便是担了这先锋之职,也是难受得很。顾笑尘道。

    顾先锋的意思,是说你首先就不服了?

    我……倒也没有。凌厉这人看来也算重情重义,我对他并无恶感——只是他终究来教日短,你说教中众人又该怎么想?

    好了好了。拓跋孤听得头痛起来。夏铮走了没有?

    我安排舅舅暂且歇下了;改日你们都精神好些,再细细谈谈吧,哥哥?

    拓跋孤叹了口气。我与他又还有什么好谈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少爷呢?少爷虽然是会青龙刀法,可是……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与此有关?我反倒想到一人……

    谁?几人的目光都聚到她脸上。

    呃……那个……青龙刀剑的秘笈拿回来之前,在落到少爷手上之前,也曾落在过另一人手里——便是太湖水寨的慕容荇。不过这次事情他已在寨中被害,他师姐林芷姑娘亲眼所见,所以……所以我也不是说他会是凶手,只不过……只不过想说,虽则很多人有可能,但也许事实上根本与他们无关的!

    慕容荇?拓跋孤略略皱眉。笑尘,太湖水寨,你去看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