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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回 抛砖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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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暗忖,陈翎此人照之前来看,为人处世不卑不亢,坦荡磊落,乃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文佐之臣。

    若不是在这之前,自己已经仔细询问过,知此人乃是吕布的重臣,真不是名利可以收为己用的,曹操已经启言招揽其为自己谋士了。

    吕布用此人前来出使,殊为知其人,任其才。

    曹操暗叹一声,天下英杰何其多也,竟不能尽入毂中。

    曹操有些意珊寥寥,不复之前意气风发之状,听得陈翎谨慎斟酌了下,才开口言道:“三十万黄巾所需粮草浩大,我欲向曹公求借粮八万石。”

    曹操心内计数着,一人一月消耗粮食为一石左右,三十万黄巾起码也得需十五万石才够,现在他竟然只求借八万石,曹操奇之,遂问道:“八万石足够?”

    陈翎有些好笑,不过想起兖州内一郡的赋税差不多就是此数,也就没有惊诧之意,曹操乃是真正的家大业大,区区八万石粮草,真的不放在眼里。

    陈翎诚恳的说道:“只为渡过难关,并无存粮之意。”陈翎故意曲解曹操之言乃是试探之语,故如此说。

    曹操复笑颜道:“十万石罢,能得印刷术,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不必细究。”曹操一言九鼎,陈翎拜服。

    曹操见陈翎礼诚,乃道:“待在吾兖州过年罢,过完年再回不迟。”这是曹操还心存招揽之意,现在直接出言说之,怕陈翎拒绝,遂强留兖州。在此期间,帐下军师谋臣自可上府前去说之,不怕陈翎不降服于己。毕竟现在局势很明显,吕布屈据一州之地,再无拓地可能,而自己不一样,随时都可反手灭之。

    陈翎苦笑已对,拱手道:“曹公盛情难却,翎不敢辞,不过可否让我仆从回青州报主公知,好接粮入库?”

    曹操颔首,此事在情理之中,说道:“此等小事不必报吾,可自行之。”

    曹操虽然如此说道,陈翎如何能当真?

    没有曹操的同意,现在自己与徐和出驿都不可得,何况出城?

    不过此时曹操既然话已出口,自有侍候左右的文吏办理,陈翎遂拱手表谢意。

    此时校场操练将近尾声,陈翎遂告辞而退。接下来是戏志才、荀彧等一干文臣,以及夏侯惇、夏侯渊等大将上前与曹操就检阅一事指点得失的时候,自己待在这里,难道不怕当做窥探者推出斩首吗?

    之前的操练乃是恐吓自己,行伍整齐,兵戈皆利,若非自己,换作任何一其他使者,想必心中已经埋下曹军不可敌的无力感。等到将来,两军对阵,势必影响敌我双方的士气,加大溃败的可能。

    至于自己,呵呵…

    见陈翎见机,曹操不为己甚,遂令史涣带着陈翎、徐和一主一仆回驿馆。

    重新坐上车辆,陈翎检视此次与曹操相见的得失,有所得,也有所失,得之,借到的粮足够青州渡过今年,缓和困顿之境;失之,就是自己被困在陈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道青州。

    故此,陈翎沉思,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待回驿馆,再吩咐徐和不迟。

    进入城门,有使纵马来传曹操之命,史涣听罢一怔,回首陈翎,笑颜道:“子仪,主公待你不薄!”不再多言,转向驱马朝另外一地而去。

    陈翎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史涣笑言之,自己无须担心。

    行不久,来至一间府邸处,陈翎见车辆停下,遂问向史涣道:“公刘兄,为何至此?”

    公刘笑而不语,请陈翎下车,携陈翎进府。

    陈翎拾台阶上,门槛过足背,侯府之宅邸?

    蓦地想起关羽一事来,曹操为收服关羽,赠送一府邸给关羽居住,想不到自己也有这般待遇?

    呵呵,自嘲了一声,跟在史涣后面,听得史涣介绍道:“此间房屋原为鲍允诚府邸,现主公将它送予子仪。”

    鲍允诚就是鲍信,泰山平阳人,原济北相,初平三年,就是去年这个时候,曹操在寿张迎击黄巾军,曹操与鲍信先到达战场,而步卒未到。这时候敌人已经遇见曹操,于是开战。鲍信拼死救出曹操,但鲍信自己被黄巾军杀害,时年只有四十一岁。

    如此人物,陈翎敬之,说道:“允诚公之旧宅,我入住是否不妥?”陈翎此言非为其他,因鲍信是有子女的,其子鲍邵,或在将来会被曹操表为新都亭侯,其子,鲍勋或将担任丞相掾。

    史涣摇头说道:“主公自有安排,子仪无须担心。”

    陈翎听的此语,想起曹操还有一句名言: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心中暗自忖着,鲍邵、鲍勋两人是否就在曹操府中?

    曹操这样行事是正确的,作为忠烈之后,曹操自小抚养,长大之后,便会誓死效忠于曹操,不同其他在战场上招降的将领,还需担心忠诚问题,是否作反,自可随心意使用。

    跨进院中,鲍信乃是文雅之士,并非战将,庭院布置的很是雅致。

    花草树木,坛谢亭台,蜿蜒曲廊,点点荷叶,潺潺流水,令人心旷神怡。

    叹了声,仆从上前,约有数十人,跪伏之后,齐声道:“拜见主人!”

    陈翎跪坐虚扶了下,便不再搭理这些奴仆,谁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真正的仆人,多少是曹操安排过来的探子。

    史涣见陈翎慵懒的躺伏下,知是告辞之时,乃告退而出。

    见史涣离开,陈翎直起身来,喝来徐和言道:“你这夯货,只知自在,毫不顾忌身处险境!”

    初进鲍府,徐和一时流连忘返,得陈翎传人来唤,这才过来侍候。

    被陈翎所责,徐和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辩解着说道:“曹公对你不薄,我以为无意回青州,…”

    陈翎恨恨瞪了徐和一眼道:“我似那种见利忘义之辈吗?”

    看着徐和目光躲闪,陈翎恨铁不成钢说道:“此种语言,私下说说无妨,不过待我回青州之后,再听见你如此说道,哼哼…”

    徐和屈声道:“小人不敢!”陈翎的厉害他没见过,不过听闻莒县一族几百人都是在他命令之下,化作齑粉的,徐和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事关一人的名节,哪里是有道理可言?

    文人狠着呐!

    当朝王司徒就是这样将蔡邕搞死的,原因只是蔡老头为董太师哭丧了几句。

    见徐和收敛起来,陈翎说道:“曹操留我居陈留,为借粮前来,此事我早有意料,你回青州之后,可禀报主公得知,无须挂念,来年我定可回青州!”

    陈翎智珠在握的自信状态感染了徐和,使得他相信陈翎真有办法回青州,只是不便告知而已。

    其实陈翎心中哪里有计谋啊,现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不过机会还是很多的,仗着自己的身手,偷盗一匹好马,骗取一份通关公文,应该不难。

    被逼无奈之下,那么只能重施当初的方法,私下假制一份,制造机会,偷出陈留,便海阔天空任我翱翔了。

    瞬时间,陈翎已经想好几种办法,笑容渐起,曹操是留不止自己的!

    自己又不像关羽,有两位夫人作为累赘,只能一关一关的闯过去。

    心中大安之下,思虑更全周全,陈翎说道:“等会我手书一信,你带回青州,交付主公,可据此治理青州之事,若有阻碍,便先放一旁,待我回来之后,再做安排。”

    徐和口称“诺!”

    拍打着案几,环视室内,寥寥几物,陈翎皱眉着道:“在离开之前,你现在出去买些东西过来,我有用处。”

    徐和又一声答道:“诺!”

    告诉徐和该买些什么后,陈翎挥退徐和,令仆从送上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府中应该是有的。而徐和出外采买,这只是陈翎的试探,不是为买东西而出去。

    若是徐和得出,自己的人身自由,便是放松了不少,将来逃跑的谋划可以据此而来。

    铺开纸张,将砚压住,提笔欲写,陈翎心中一动,猜测着曹操是否会搜查此信的可能性。另外一并应该考虑的是徐和此人,自己将他带着兖州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种繁华之地,之前尚处在困境中的徐和,是否还有一颗为太平道教众谋福利的心,还是会趁此机会投入曹操帐下,以为内奸?

    这有待考。

    在青州之时,自己并未留下治理策略,那是因为自己将会实施的政略,实在有些让人不明白!

    青州处滨海之地,海盐蛮多,如何制精细盐,这是一项工程,并不是说说就能让人理解通透的。

    青州矿藏颇丰,现在还没有人开采,在何处在何地,都属于机密事情,怎能让人广为传之?

    畜牧业肯定要发展起来,自从来到这里后,自己已经瘦了不少,究其原因,一是忙于政务,另外就是食物、菜肴实在令人难以下咽!

    养殖业包括鸡、鸭、猪、鱼、牛、马等,光凭村落个人,难道能与大规模养殖相比吗?

    道路要开通,车辆必须提速,如何办到,就算是陈宫,他一个人能懂吗?

    以前军伍边耕种,边打仗的情况必须扭转过来,这样是保持不了一支军队战力的,必须有职业军卒的出现,若是吕布能够实施分封制,那么一切将会不一样起来。

    ……

    诸如此类的,自己都得考虑清楚,书写到一份有可能被窥视的信上,陈翎心中说不出有股跃跃欲试的冲动!

    刷刷写着,徐和回来之后,侍立在旁,陈翎都没抬起头来,只是摆摆手,让他待在那里,不要离开,继续狂写着。

    曹操展开来此陈翎所抒写的信,至于如何来的,曹操明白,旁人不得而知。

    戏志才、荀彧、荀攸、程昱四谋士在侧,并无其他人等。

    毕竟是偷窥来着,少一人是一人,传扬出去,对曹操名声不利。

    曹操越看越呆!

    这是一封有关如何处理汉帝以及诸位臣工关系的建议书,信中言道的大概意思就是:主公身为汉庭温侯,现在虽然仅仅屈尊为一州之刺史,但将来之事不能不提前考虑。

    郭汜、李傕两贼挟制汉帝,然不得法,只为求官封爵就了事,这样不可取。

    主公当挟天子以令诸侯,然天子在长安,主公吕布在青州,如何才能办到呢?

    马腾、韩遂两人已经攻击过一次长安了,那么再来一次。这一次,派出使者前去联合此两人,再联络黑山军张燕,并州张扬,从东西两侧分袭长安,当可救出天子。

    如此一来,主公可遣大将至兖州,明致谢曹公借粮之恩情,暗行夺帝之事。

    天子在手,以令不臣!

    待到那时,整个天下,谁敢不顺?谁敢不从?

    四世三公之袁绍,奸雄之曹操,…皆为主公所制。

    然如此一来,帝威显赫,不利主公大事,故此,可行以下政略。

    帝独揽大权,那是在往日,现在主公既然权在其上,当行分封制,大赏众臣,得其之助,尊帝为君主,限制其权力,将权力掌在己手。为防止本朝前车之鉴,待主公年老之时,可循上古之礼,行禅让制,以相位让之。

    帝位尊崇,不可剥夺,但无实权,丞相治天下,执掌大权。因丞相之职,可联名推举,遂可免除诸侯逐鹿,再启战事这一弊端!

    如何处理诸侯之中的关系,可行推恩令,一层一层反复推荐,德高望重之辈自可从中脱颖而出。

    由此擢升的丞相,必是当世智谋之士、仁德布于九州的圣人,自可处理好天下之事,主公无忧矣。

    接下来的都是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无须多留意。

    陈翎当时写此文时,只为图一乐,人都是自私的,曹操将来或为丞相,曹操死曹丕继位,汉献帝在曹丕帐下谋臣华韵、王朗的逼迫之下,禅让帝位,曹丕为皇。

    这些都不是由个人所能决定的,当你站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不管你愿意与否,底下的臣子会胁迫着你往上去,直至最尊、最崇,这样一来,他们才能位极人臣,不可一世。

    而当曹丕为帝后,他怎么可能将大权给旁人?

    司马氏之司马懿几次躲过曹丕的暗算之后,才篡位成功,遂有晋。

    这些都是为什么?

    为了自己的子孙能够继续为帝,臣子过于强势,功高盖主,就是人头落地的临近之时啊。

    在他们眼中,最好千秋万代都是自家人在掌权,但是可能吗?

    这是不可能的。

    世间万物都有着阴极而阳至,阳极而阴至的过程,周而复始,从不停顿。

    你想永远停留在最高点,那是不可能的。

    中庸之道,不偏不倚,折中调和的处世态度,就是此一论点的最佳处理方式,维持着平衡,方能将一时间望后推,…直至变化产生那一刻的到来。

    人性本善,起初开天辟地之后,的确如此,混沌刚分,清气上浮,浊气下沉,上浮的人们都看不见,所以敬畏、崇拜,尊为神仙。而下沉便是人性。

    随着每个人的成长,或多或少会被周围事物影响到,由此可恶起来。

    并非是想为恶,可你若是不想追名逐利,还则罢了,但一旦起了这心,恶随之而来,想逃想躲都不可能。

    每个人心中都有阴暗的一面,每个人心中都有光明的一面,就看你如何对待本心。

    圣人教导我们为善为良,是叫我们顺从天势,顺从众意,泯于人间,失去个人特性,做一个好人。

    而心中另一个方面出来讲道理,不能这样,要显出自己的特点,要有自己的要求,方能自由自在,这样的人,为善就是英雄豪杰,为恶就是恶霸败类。

    为恶为善,只在一念间,上一刻你还是个好人,下一刻就可能是恶人。

    无所谓对错,大势之下,顺从民意即是为善之举,逆流为之即是为非作歹之辈。

    曹操手掐着纸张,怒喝一声道:“无稽之谈!”说完将此信给予戏志才、荀彧、荀攸、程昱四谋士观看。

    戏志才精神不好,一直在咳嗽,瞧了一会便转交给荀彧,不发一言。

    荀彧细细看完,递给荀攸,等程昱也看完之后,荀彧言道:“天子一事,可行之。”便不再语言,此种事宜关系到曹操子嗣,荀彧现在不想多语。

    荀攸、程昱两人附和荀彧之言,曹操遂起迎天子入兖州之心。

    然陈翎所言其他或为荒缪,但对天下大势把握,的确胸有成竹,犹如掌上观纹,脉络清晰,对马腾、韩遂、张燕、张扬等诸侯性情的定论相当准确,马腾忠于天子,张燕想趁此机会,为自己正名,的确是一可行的策略。

    这一策略在吕布手中可行,在曹操手中的话,更见方便,至少现在的曹操可以直接杀奔向长安,行夺取天子一事,而不必像吕布那般,还得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曹操细思之,觉得此事在己竟然有五、六成把握,有四、五的机会,曹操都敢实施,更何况现在,在几诸侯情况不明之下,得出的五、六成把握。

    如此一来,曹操放弃来年进攻袁术的打算,而是进军洛阳,准备攻袭长安,迎回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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