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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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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崇不再浪费时间,当即命下人备轿往五皇子府赶去。

    五皇子如今也是头大如斗,他当时为了平息晋荣侯的怒火而舍弃了赵家,又为了周瑛的闺誉而阻止赵崇继续追查下去。他也因此许诺赵家保赵如瑾在郴州的安康,可没想到赵如瑾是个如此没用的,最后竟因争风吃醋而失了性命!

    “殿下,赵侍郎求见。”见府中下人来报,五皇子烦躁地将之挥退,待那下人退至门外,又将他喊了回来,问道:“卫临可在府中?”

    “卫公子不在府中。”下人恭敬答道,五皇子心道可惜,若是卫临在还能为他出出主意,今日该如何打发了赵崇。

    “算了,你将赵崇带进来吧。”下人闻言,很快就退了下去将赵崇带入房中。

    赵崇收拾好表情,待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才走进房中。只是刚过了房门便跪倒在五皇子面前,声音颤抖道:“殿下,您要为我做主啊!”

    五皇子也就是凤昇心中暗啧了一声,同样露出沉痛的表情,上前将赵崇扶起道:“赵侍郎,你这是做什么。”双方对彼此的脾性了解地一清二楚,又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尽管都知晓对方只是在演戏,但仍旧努力配合着演了下去。

    “我儿死得冤枉啊!”赵崇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凤昇的表情一怔,微微避开对方视线。

    “赵侍郎,并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令郎死得……并不光彩。”凤昇露出为难的神情,心中却将赵侍郎骂了个遍。

    赵崇一怔,神情暗恨却又不敢让凤昇看出丝毫异样,继续道:“如瑾是我幼子,平素在家中最是得宠,因此脾性也不好。本想着流放郴州让他磨磨那性子,却想不到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崇这话说得巧妙,字字句句都撇清了赵如瑾之死与凤昇的关系,却又字字句句不离凤昇。凤昇当即也有些恼火,赵崇这是指责自己将赵如瑾流放道郴州,但观之当时的情景,若不是自己在其中周旋,赵如瑾哪能在郴州继续逍遥快活,只怕不过月余便会死在西北苦寒之地。

    可赵崇哪会管这些,说流放的是凤昇,而流放之地郴州也是他所选。现如今赵崇在心中早已将赵如瑾之死强按在了凤昇的头上。

    凤昇眼神阴郁,只可惜赵崇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并未发现分毫。

    “赵侍郎,此事我自有计较,你如今痛失幼子,此事我会与国舅商议。只是,前几日兵部尚书因年老体弱而辞官归乡,我正在为继任的尚书人选而头痛,只怕如瑾的事要延后一些了。”凤昇先是满口答应,随即便抛出诱饵,他与赵崇还需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实在不宜现在就撕破脸皮。兵部尚书之位足够吊他一段时日了,至于最终他能不能成为兵部尚书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赵崇双眼一亮,脸上努力维持的悲伤表情几乎要被窃喜取代,还好他还没有失了理智,很快调整好表情,只是调整时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狰狞罢了。

    凤昇见他这般作为只道是自己的饵用对了,心想暂时安抚住对方这些时日也就够了,等日后局势已定,这赵家再叫屈也无用了。

    凤昇当即舒展开表情,温声道:“赵侍郎不必忧虑,今日你先回去,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了。”

    赵崇点了点头,心知肚明凤昇说的消息必定是有关这这尚书之位的,得了承诺的赵崇自然不再纠缠,至于赵如瑾之事也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凤昇冷眼看着赵崇离开,随即命人喊来了自己的心腹。

    赵崇从五皇子府中回来后,赵夫人当即上前,脸上是难得的急切,顾不上礼仪上前便拉着赵崇的衣袖问道:“五皇子可说要为如瑾报仇了吗?”

    赵崇见她惊慌的样子出言安慰了几句道:“此事你不必担心,五皇子自会为如瑾做主,无瑕呢?”

    赵夫人闻言松了口气,见赵崇提起女儿,心中颇有些责怪道:“那孩子一直呆在房中,便连午膳也是在房中用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如瑾的姐姐,该为如瑾上一炷香。”

    赵崇瞪了她一眼,赵大夫吓了一跳,将那些还未说出口的抱怨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泪水涟涟地望向赵崇。

    赵崇揉了揉眉心,毕竟是多年夫妻,加上她刚痛失爱子也不忍再多做指责,只是道:“无瑕的事你便不要管了。”说完便甩袖离开,徒留下赵夫人讷讷地留在原地。

    比起赵如瑾这个到处闯祸的儿子,赵崇还是更加疼爱赵无瑕一些,盖因他的这些子女中性情最像自己的便是赵无瑕。

    而且这个女儿比自己那些个无能的儿子有用得多,赵崇命人唤来赵无瑕,二人在书房中密谈了许久,便是那赵夫人也不允靠近。

    “父亲。”赵无瑕淡淡道,赵崇点了点头,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言语之间也温和了许多。

    “无瑕,做吧。”赵崇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子,见她坐下后道:“你应当知晓我今日去见了五皇子了。”

    赵无瑕点头,自赵掩瑜回府后,府中发生的一切,她的贴身婢女都会告知于她,所以她自然知晓赵崇因赵如瑾的事而找上五皇子。

    “五皇子允了我兵部尚书之位。”赵崇眼中出现了贪婪之色,对女儿道。赵无瑕见状神色淡然,她便连对己的父母也不怎么看得上,见赵崇露出这般丑陋的神情更是厌恶,低声问道:“为何?”

    “自然是因为如瑾,当初五皇子答应了为父在郴州保如瑾周全,作为代价我会解除与晋荣侯的婚约,保全周瑛的闺誉。”

    “不够。”赵无瑕摇头,面上表情虽无丝毫变化,但心中却充满了鄙夷,赵崇此举简直是自欺欺人。

    当初五皇子轻易答应了赵崇在郴州保护赵如瑾不过是权宜之计,晋荣侯和赵家,明眼人都会选择晋荣侯。而为了防止事态扩大闹得人尽皆知,影响了周瑛的闺誉,五皇子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压着赵家不敢反抗匆匆处理此案。

    此举分明是已经弃了赵家,可五皇子瞻前顾后,既想有晋荣侯的支持又不想失了赵家的助力,因此匆匆抛出兵部尚书的饵先将赵崇安抚下来,等到局势已定,赵崇即使有满腹的委屈牢骚也是无可奈何。

    赵无瑕对此事看得通透,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聪慧过人,只是她比常人更了解人心罢了。以赵崇的能力,五皇子怎么可能轻易将尚书之位留给赵崇,而且兵部尚书是如此重要的位子,虽没有兵权,却有权调度整个凤首洲的禁卫,想来这位子必定是留给自己的心腹之人的,怎会让赵崇来分一杯羹。

    更何况,此前因赵如瑾之事,赵家早已与五皇子离心,这么至关重要的位子无论如何也不会交到赵崇手中。而赵崇不过是身在局中,对自己的身份又没有看透才生出这样的错觉来!

    赵崇紧皱双眉,疑惑道:“你这意思是五皇子不会将兵部尚书之位留给我,可他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已经将此位许给了我!”

    赵无瑕心中叹气,他这父亲虽有野心却没有相应的能力,怪不得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仍旧是只是爬到了侍郎之位。

    “父亲,不管五皇子是否将尚书之位许给您,您都要做两手准备。”赵无瑕抬眸望向赵崇道:“还记得无瑕与您说的吗?”

    赵崇方才如梦初醒,大笑道:“对!对!只要你入了宫,别说赵皇后母家,便是五皇子也要忌惮几分。他赵家有女儿,我们赵家也有!”赵崇望着赵无瑕出尘绝艳的容颜心中大笑。

    他这女儿与赵皇后相比也不逊色分毫,一旦进宫得了圣宠,便连这赵国舅也不敢小觑自己,若有幸生下皇子,那位子也是可以争上一争的!

    “父亲,女儿还未入宫。”赵无瑕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赵崇的美梦,仿佛没有看见对方僵硬的表情继续道:“赵皇后把持后宫多年,在这宫中必定是说一不二的,所以无论五皇子是否给您这尚书之位您都必须忍!”

    赵崇慌忙点头应道:“这是自然!”

    这一边赵家父女商议好了对策,另一边卫临正独自向顾府走去。

    只是临近顾府时,卫临朝无人处低声喊道:“出来!”几息之后,遥夜才从街角处现身,脸上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

    “我应当与你说过,遥夜?”卫临的唇色泛白,脸上虽毫无表情,但遥夜却知道他此时只怕是已经怒极。

    “公子,遥夜只是担心您的身体。”遥夜直视着卫临,若是旁人早就被她的盈盈秋波所迷惑,但卫临只是在心中冷哼一声,担心?只怕是为了监视吧。

    “那日卢青救我的事不是你亲眼所见吗?难道还怕我与顾寒昭私下勾结?”遥夜自然察觉到卫临语中的冷意,勾结这词与其说是在自嘲倒不如是在讽刺她的。

    遥夜咬了咬唇,为难道:“公子应当知道,若非必要,遥夜是不能离开您身边的。”

    卫临皱眉,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将遥夜冻结,不待遥夜辩解,他却突然捂着胸口吃力地大口喘息着,遥夜一惊,眼中出现了惊恐,当即惊叫道:“公子!”

    “滚!”卫临用尽全力大声喊道,只是虚弱的声音让他的威信荡然无存。遥夜一怔,眼中隐含泪光,艰难道:“公子要气便气遥夜,何必与自己为难!”

    卫临却是置若罔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遥夜推开,自己则踉跄地想要离开。

    将眼中的泪光生生地憋了回去,遥夜最终艰难道:“公子不必与遥夜置气,遥夜听命便是,只是希望公子能让遥夜送您到顾府门外。”

    卫临闻言也不再固执己见,虚弱地点了点头,便让遥夜将自己搀扶至顾府外。

    自从府中有了赵掩瑜之后,便时常有人上门求医,赵掩瑜心善加上医术确实出众,所以偶有人上门,顾府的门房也不会阻拦。那门房在顾府当差也有些时日了,见卫临这幅病重的样子,只以为又是来上门求医的。

    见他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模样,言语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客气,温声道:“这位公子可是来找赵掩瑜赵公子的,我家赵公子昨日刚回了赵府,只怕您要白跑一趟了。”

    遥夜闻言望向卫临,卫临抿唇,强扯出一丝笑容道:“府上可是否有一位叫卢青的少年?”

    门房一怔,怎么也想不到这人既不是来找赵掩瑜也不是来找顾寒昭的,竟是来找卢青的。见他这幅样子,那门房挠了挠头,老实道:“是有一位,只是不知公子找他何事?”那门房也留了个心眼,这卢青是白帝卢家人,又因与赵掩瑜学了些医术不同于一般的小厮。

    “我曾承蒙他搭救,特地前来感谢,卢青见到我便知晓了。”门房闻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当即笑道:“那两位请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喊卢青出来。”

    遥夜闻言皱眉道:“能否让我家公子进府中等?”

    那门房见卫临此时的样子立马便明白了,可他毕竟只是府中下人,实在是不敢擅做主张,更何况今日顾寒昭与赵掩瑜都不在府中,家中唯剩下卢母这一女眷以及六岁的顾明宸,实在不宜见客。

    “都停在门外作甚?”门房听到熟悉的声音眼中一亮,见是顾寒昭回府,心中松了口气,慌忙如实禀告。

    顾寒昭也没有多想,只是卫临与遥夜的容貌气质实在不似一般人,心中难免多了几分计较。但见卫临这幅体弱的样子也不好让他继续在门外等候,便开口请二人进府。

    遥夜搀扶着卫临,想将他扶进府去,却见卫临只是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原本走在前面带路的顾寒昭疑惑地回头,见他们主仆二人没有跟上正想开口询问,便听卫临对遥夜道:“你先回去吧。”

    遥夜咬唇,眼中的委屈让门房忍不住心生怜惜,可惜正主却是置若罔闻,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反倒斥责道:“忘了之前你所说的吗!”

    遥夜见卫临又要动怒,强压下心中的害怕与担忧,凄然道:“遥夜会在府外等候。”

    “随你!”卫临说完便挣脱了遥夜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顾寒昭心中只有赵掩瑜,遥夜再美在他眼中也不过是红颜枯骨,更何况他也无意掺和进他们主仆二人的事中,自然不会为遥夜说话。那门房倒是想为遥夜说话,只可惜他一个小小的门房,此事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等卫临随顾寒昭进了顾府,门房才腆着脸凑到遥夜跟前道:“姑娘若是累了,可到前面的茶棚中等候。”

    遥夜刚被卫临拒绝,此时正在气头上,见门房那一张谄媚的脸,当即转身离去。那门房见状忍不住挠了挠头,这姑娘美则美矣,只是这脾气也太差了些,自己不过随口一问竟甩袖离去。

    顾寒昭带卫临进了府,便命人唤来卢青,这几日赵掩瑜不在府中,卢青便接替了赵掩瑜的工作照看药房,听闻一位名叫卫临的公子来寻他只觉得满心疑惑。

    待见到卫临时,他才记起眼前这人便是那日晕倒在草丛中的卫公子,顾寒昭见二人果真认识便顾自离去了。

    “那日真是多谢你了,一直想要上门道谢,只可惜俗事缠身,直到今日才有空。”卫临眼中满是诚意,若是旁人肯定要忍不住在心中念叨几句,若真是谢恩怎会今日才来。但凡有些心眼的都会疑惑对方此行的意图。

    只可惜卢青性情单纯,没有什么心机,见对方说是因琐事缠身才迟迟没来拜访也没有怀疑,更何况他救人时从未抱着让对方报恩的心思,自然不会想这许多。

    而顾寒昭就算存了心思,但见卢青认识此人也不会再多问什么,况且从卫临的外表看,确实是需要救治的模样。

    二人坐下谈了片刻,说的也无非是一些感谢的话,卢青闻言也只是坐在边上腼腆地笑着。

    卫临本只是想借着与卢青的一面之缘到顾府与顾寒昭商谈,却在卢青进来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二人客气了几句,卫临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在下闻你身上似有一股淡香。”卢青一怔,没想到对方话题转换地如此之快。

    不过他没有什么心防,只以为对方是疑惑自己身上的药香味,便将挂在腰间的一个香囊递到对方面前,问道:“您说的可是这个味道?”

    卫临接过香囊深吸一口气,待那香气充盈了整个鼻腔才缓缓睁开双眼,惊喜道:“不知这香囊中的香料是何人所配置的?”

    “是我家公子。”卢青如实答道。

    卫临闻言,惊讶道:“是侯爷?侯爷竟也会配置香料。”

    卢青笑道:“自然不是,是我家赵公子。”卢青说到赵掩瑜时,脸上不禁带上了崇拜之色:“我家赵公子医术出众,一些体弱之人不适宜用药调理,公子便从这香料入手,佐以各种药材或熏香或泡澡,有时比直接喝药还有效呢!”

    卫临见他露出这般神情,竟似个纯真孩童一般,心中不觉可笑反倒觉得他的性情十分可爱。

    卫临将怀中的香囊拿出递到卢青手中道:“难怪当日你见我拿着香囊便知是何意,若是旁人只怕还想不到这香囊竟是治病救人的良方。”

    卢青见对方夸赞自己只觉得双颊微红,连忙摆手道:“厉害的是我家公子。”

    卫临见状轻笑,拿起卢青的香囊在鼻尖嗅闻,心中却已是百转千回。住在镇渊侯府中,又姓赵的公子,世人皆知便是赵掩瑜,而赵掩瑜又是赵无瑕的庶弟。想来那当日白帝诗鉴时赵无瑕果然说了谎话,冷檀只怕是出自赵掩瑜之手。

    难怪自己找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人,想不到竟是赵无瑕从中作梗,什么翩翩佳人美玉无瑕,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不知你家公子可在府中。”卢青见卫临的样子便知对方想让赵掩瑜为自己诊治,为难道:“公子昨日刚回了赵府,现今不在府中。”

    见卫临失望的眼神,卢青也是不忍,看卫临的样子便知他肯定多年为这病所苦恼,忍不住开口道:“若卫公子不介意,能否让我为你诊治?”

    卫临惊讶地抬头,卢青误会了他眼中的意思,只以为对方是不信任自己的医术,慌忙解释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已经与公子习医六年了,医术虽不如公子精湛,但还是能诊出一些来的。”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卫临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见卢青误会连忙解释道。

    卢青见他紧张的样子用手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与您玩笑的。”

    卫临轻叹摇头,将手伸到了卢青眼前。卢青见状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伸手为卫临细细诊脉。

    片刻后,他才舒展开紧皱的眉头问道:“您这病可是自娘胎里带来的?”卫临点头答道:“确实。”他也曾因这病延请过名医,但凡有两把刷子的都能看出他这病是自娘胎带来的。但能为他医治的却一个都没有,直到他遇到了一人,那人也喜用药材配置香料来治病救人,观之赵掩瑜配置香料的功夫竟与他一脉相承,只是那人的年纪要比赵掩瑜大上许多。

    “您体内含了轻微的毒、素,像是当初您母亲为了保胎而喝下的药材,但又与其他毒、素混杂,很是复杂。”卢青犹豫了片刻才如实道。

    卫临心中一震,答道:“确实。”当年他母亲被人陷害,不慎喝下打胎药,之后为了保下他便又喝下了许多保胎药。这些药材原本并没有毒,只是那些人妒恨母亲,竟在一计不成的情况下又连施毒手,母亲虽九死一生地生下他,最终只熬过了两年,而自己也因此带了一身的毒。

    若不是当年母亲娘家倾全力保他,只怕他早已化为地下的冤魂与母亲为伴了。

    卢青望着他平静的双眼,原本脱口而出的安慰又硬生生地被自己咽了下去。这毒并非常人能够承受的,更何况他这毒已深入骨髓,已没有了治愈的可能。而且毒发时必定要承受剜心割肉之痛,卢青实在无法想象这人是如何承受得了这痛苦的。但这人却都熬过了过来,如此心性坚定之人,对他来说这些虚空的安慰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卫临见他神色间的担忧,反而劝道:“这毒我早已习惯,也就是过个三五十日痛上一痛,要不了命的。”

    卢青闻言摇头,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那人蜷缩在草丛之中,即使后来满身的虚汗也依旧会客气有礼地向自己道谢。作为大夫最恨的便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刻,卢青此时却想着,就算自己学艺不精,无法救治卫临,可还有赵掩瑜,若连赵掩瑜也无计可施,最后还有赵掩瑜四处云游的外祖父。

    “我帮不了您是我不学艺不精,但想来公子必定是有办法的!”卢青慌忙开口道:“等过几日他从赵府回来,我请他细细为您诊治,相信很快就会药到病除的!”

    卫临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淡笑着,卢青见他这样只当他是应了,当即脸上也出现了笑容。卫临见他的样子却只是心下叹息,他也曾无数次地希望自己不再受这剜心割肉之痛,可每次伴随着希望来的却是越来越深的绝望。

    就在卫临与卢青交谈的功夫,顾寒昭也得到了自暗卫处得来的消息。

    “你确定?”顾寒昭皱眉问恭敬站在身后的暗卫,心中满是疑惑。

    那暗卫点头答道:“确实,我曾在五皇子府中见过他。”

    顾寒昭闻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原本只以为真如卢青所言是再简单过的报恩,却想不到暗藏玄机!

    “五皇子当真对他所言言听计从?”顾寒昭细问道。

    “是!”暗卫也是皱眉,没想到自己今日向顾寒昭回禀素丽之事时竟会在府中见到卫临。但同时也深深庆幸,若是顾寒昭不识得卫临,只怕会掉入什么陷阱之中犹未可知。

    “卫临,卫临……”顾寒昭只觉得这名字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他只能静下心来,细细地抽丝剥茧。

    应当不是前世,顾寒昭先将前世排除出去,前世的自己根本不关心朝堂之事,所以卫临二字自己只可能在今生听过。

    “白帝诗鉴!”顾寒昭一直从今生他醒来开始回忆到了白帝诗鉴,才微微想起了一些,随即沉吟道:“那日他与孙若愚站在一起,我早该注意到的。”

    暗卫还想再说什么,便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二人对视一眼,暗卫不动声色地施展轻功跃上了房梁。待他站定,门外便响起了卢青的声音,卢青带着卫临站在门外问道:“爷?卫公子说有事与您相谈。”

    顾寒昭也正想与对方见上一面,当即答道:“请进。”卢青见已经领了人过来便先退下了。

    顾寒昭只当自己不知晓对方是五皇子府中的座上宾,依旧维持着疏离但有礼的样子。卫临则是根本不怕对方发现,也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作为主人的顾寒昭率先开口问道:“不知卫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卫临一笑,答道:“卢青是您府上的人,我承蒙他搭救,而今既已谢了他,现在自然是要来见见主人,向侯爷也答谢一番。”

    顾寒昭闻言自然知道对方说的不是实话,但也只能继续虚与委蛇道:“卫公子客气,卢青跟随掩瑜习医多年,最是心善,遇到病人自然会上前帮忙。”顾寒昭虽仍旧是一副淡然的语气,但话中的警告意味却很明显,卢青心善,你不要妄图用他的善良利用他。

    “这是自然。”卫临答道,只是不知他答的究竟是顾寒昭所说的哪一句。

    二人又闲谈了几句,卫临摸了摸卢青临走前塞给他的香囊直言道:“难道侯爷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顾寒昭一怔,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对,对方这是终于准备出招了。

    “好奇我明明是五皇子府中的人,却因数年前的一桩救命之恩来到您府上。”卫临开门见山道,说的虽随意,但双眼却一直偷觑着顾寒昭。

    顾寒昭的眉间出现了一道几不可见的皱痕,很快又被抚平,语带试探道:“卫公子知恩图报,即使过了数年仍旧因一桩救命之恩特地上我府中道谢,这有什么奇怪的。”

    卫临见他如此,心中的笃定已经消散了一半,只听卫临叹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时间不多,有些话我便与侯爷直说了吧。”

    “愿闻其详。”

    “今日我要与侯爷说一桩北渊旧闻,不知侯爷今日可从素丽得来了什么消息?”此时虽说是卫临有事相求,但顾寒昭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特别是当他竟提起了自己从素丽得来的消息时。

    “侯爷不愿说也没有什么关系。”卫临一笑,继续道:“这消息是我命人放给侯爷的。”

    顾寒昭一怔,双眼猛地望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语气也是冷到了极致:“卫公子这是何意?”

    “算算时日,侯爷应当是今日才得到的消息。”卫临无视他的杀意继续道:“素丽位于南泽与北渊交界,几乎是南泽北渊的必争之地。”

    “侯爷想来会很奇怪吧,为什么素丽自古以来一直偏安于一隅,如今却为何渐渐地偏向北渊?”卫临眼带笑意,未将对方的惊讶看在眼中,“因为是我命他们做的。”

    “怪不得……”顾寒昭沉吟片刻,忽儿笑道:“怪不得啊,你竟就是素丽公主与北渊帝之子!谁能想到堂堂皇子之尊竟然隐藏在敌国都城之中。只是你今日与我挑明,便不怕我陷你于不利之地吗?”

    “自然不怕,若是怕,我今日便不会来了。我今日只是想与侯爷做一笔交易,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顾寒昭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不解:“我不明白,你明明是北渊皇族,为何要与我交易。殿下莫不是忘了,南泽和北渊可是水火不容。”

    “侯爷还是莫叫我殿下,喊我卫临即可。”卫临神色微敛,原本脸上胸有成竹的表情也淡去了一些,继续道“我今日既然来了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顾寒昭是彻底地疑惑了,“我们怎会有共同的敌人。”

    “北渊!”卫临的眼中是满满的恨意,顾寒昭见状心中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卫临这个皇子会对自己的国家怀有如此深沉的恨意。

    “侯爷真以为北渊尊我为皇族吗?”卫临眼中满是嘲讽,见顾寒昭震惊的神情才稍稍平复情绪后才娓娓道来。

    “我母亲是素丽公主,因年岁最小又长得貌美,所以备受宠爱。素丽一族虽夹在南泽北渊之间,但与南泽因有一山之隔,加之风俗多偏向北渊,所以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容貌长相都偏向北渊。”

    “现任北渊帝,也就是我的父亲残暴不仁,嗜杀成性,一次外出打猎偶然间遇到了误闯北渊的母亲。北渊帝当时并不知道母亲的身份,将她带回了宫中,因在族中最受宠爱,所以母亲性格天真极易受感动。北渊帝因心喜她的容貌也曾宠爱过她一段时间,说来也巧,正当他失了兴趣的时候,母亲的族人竟寻了过来,此时北渊帝才知晓我母亲竟是素丽公主。”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提出了两国和亲,我的外祖父见此事已成定局只能答应。何况他也有过求北渊庇佑的想法,若是两族联姻,对于世居高山的素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而北渊借此获得素丽的支持,对双方都有利的事何乐而不为。可惜,他们都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为了以示对素丽的重视,母亲那段时间极受宠爱,风头一时无两,但这样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尽头。”

    “母亲怀有身孕,北渊帝本就是薄情之人,最初对母亲好不过是一时新鲜,后来对母亲好则全是为了利益。可惜母亲被抛下后才彻底明白。后宫中的手段阴私实在不是她那种性情的人所能承受的,有人用了些手段,趁她不备骗她喝下了打胎药,所幸她身体强健,最终孩子没有打掉。后来母亲实在没有办法保全孩子也就是我,便向外祖父求助,最终九死一生地生下我。”

    “我因在母亲腹中便伤了根本,自小就体弱,无法习武。北渊又向来以强者为尊,自然这样的我不会受北渊帝喜爱,连带着母亲也被厌弃,不过两年便郁郁而终。但母亲疼我至深,所以临死之前将我交托给了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