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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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浥尘下了楼，本想先回德济堂，但出了小巷，却见一列胡人队伍牵驼运货从她面前经过，看方向，似乎是去榷场。
因近几年宋辽之间相对和平，因此有不少胡人来大宋做生意，汴京城中因此也设置了一个小型榷场。
罗浥尘一直有所耳闻，但始终没能一去，眼下时辰尚早，加之榷场就在这附近，因此她犹豫半晌，终于抵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跟着那一列商队。
汴京城内的榷场是官办，走了一盏茶时间，就到了。外头有官兵把守，但商户只要出示相应的文书便能顺利通行，至于像罗浥尘这样的小百姓，官兵看一眼便也放行了。
大宋生产丝绸茶叶，胡人多健马良驹，因此官办榷场经常用本朝生产的锦帛罗绮香茗佳荼换取胡人的驼、马、牛、毡毯等。罗浥尘跟着师傅游历时曾去过边境一带的榷场，当时着实大开眼界，但眼下汴京的榷场虽然规模不及那边，但场内的货物着实不少。
除了马牛等牲畜外，另有一些道地药材，都是辽国独有的，罗浥尘瞬间兴趣大增。她停在一间货铺店外面，看着柜橱上摆满了毛诃子、苁蓉、红花、硇砂等药材，顿了顿，提步入了内。
里头早已有人，背对着她，正在一堆毛诃子里挑挑选选，罗浥尘瞥了一眼，正想收回目光，却见那人微微扭过来一下身子，这下，罗浥尘看清了他的侧脸，眼眸一亮，口中不由开口唤道：“齐伯！”
那男子这才抬起头，等看清了面前人，脸上亦布满惊喜：“罗丫头，没想到在这碰上你！”
罗浥尘走上前来，两个月不见，齐伯脸上却平添了一分沧桑，但他乡遇故知，此刻心情却是十分欣喜的。
罗浥尘笑着道：“齐伯，我还以为你南下回老家了。”
当初军营一别，齐伯曾告诉她他要回福州府，他的妻小早几月就回去了，要不是军营临时征召大夫，想来齐伯也会跟着她们南下。
但没想到，如今，却在汴京城中见到了他。
齐伯双目微凝，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解释道：“因为临时有些事，便过来汴京。”
罗浥尘见他语焉不详，也不欲多问，只道：“我如今在德济堂中坐堂，齐伯如有空，可过来一叙。”
齐伯点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眼光却瞥了一眼门外，再开口时便道：“罗丫头，我还有事，就不与你多谈了。”
罗浥尘见他匆匆出了店，走了数十步，来到了一个胡人面前，那胡人面色不善地说了几句，接着齐伯垂着头，便跟着那人走了。
罗浥尘收回目光，心中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着摇摇头。
齐伯或许真是有事吧，他既然不愿告知，那必有他的道理。
罗浥尘又绕着榷场逛了一圈，买了一些辽国特有的药材，正准备离开，却听不远处一家店铺中传来几道争吵声，其中一道声音似乎是个女子。
世人都爱凑热闹，不一会儿，那店铺外便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将不甚宽阔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罗浥尘不欲理这些，费力拨开人流正想挤过去，人群却突然哗啦一下四散而开，接着一个黑影便直直飞过来，罗浥尘躲闪不及，便听“嘣”的一声，就与那黑影撞在一起。
身体被人重重一击，罗浥尘只觉胸口一滞，痛得几乎要叫出来。
她咬着牙慢慢回头，右腿上还压着一个人，正是方才的那个黑影，那人情况比她也好不了多少。
旁边的人群此刻只远远望着，无一人敢过来扶起他们。
罗浥尘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店内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一头小辫，长得颇为清丽，只出口的语气十分不善：“叫你污蔑，我完颜阿克——”
红衣女子本来还昂着头，见到地上的另一名青衣女子却突然止住了话，接着“咦”了一声。
众人眼睛一花，便见那红衣女子几步走到地上匍匐的两人面前，心中俱是一紧，以为她欲再度逞凶，正默默为地上的两人哀悼，却不想她躬了身，扶起了地上的青衣女子，口中惊喜道：“罗姐姐！”
那红衣女子正是完颜阿克苏。
罗浥尘在她搀扶下站起来，脸上满是痛意，完颜阿克苏不好意思低下头：“罗姐姐，刚刚我正教育这无良店家呢，没有看到你，你还好吧？”
罗浥尘缓了一口气，正想摆摆手，却见一列官兵拨开了人群走了进来，见此场面，二话不说就将他们三人带走了。
开封府府衙大堂。
完颜阿克苏跳着脚，指着一旁的人道：“明明是他污蔑我，我手还没有碰到瓷瓶，怎会将瓷瓶弄碎。”
她旁边的店家一边呻吟一边道：“青天大老爷，请您明断，我这小店做了这么多年，从来童叟无欺，怎么会诓骗她，明明是她弄碎了我的瓷瓶，还倒打一耙，把我打成这样，您要为我做主呀！”
“你，你污蔑，看我不打——”完颜阿克苏气得浑身发抖，正欲上前抓了那店家，旁边立即走过来两三个衙役，一把按住她。
完颜阿克苏动弹不得，口中刚想再骂，却听正中大堂一声重重的响木声下：“肃静！”
京师府尹陈士荣一脸沉肃，望着堂下气势凌然的胡裘女子，揉了揉眉心。
眼下辽国使臣刚到，他辖下就出现了胡人殴打汉人的事情，若是依律惩治了这胡裘女子，就怕风声传到辽使臣耳中，再生波折，若不惩治，又对百姓无法交代。正踌躇两难之时，就见师爷疾步从侧门进来，附耳小声说了一句。
陈士荣眉头一抬，说了一声稍后再断后，便起身离了堂。
府衙后院，站着三个胡人。其中为首的胡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他身材颇为伟健，面容深刻而俊朗，正是辽宣平使完颜阿骨打。
陈士荣略一拱手，笑道：“不知完颜大人到来可有事？”
完颜阿骨打亦拱手道：“打扰陈大人断案了，只是，阿骨打此次私下前来，确实有不情之请。”
他的嗓音低哑，说完竟咳嗽了一下。
陈士荣心中一凝。
昨夜宫中为辽使臣接风，特意举办了宴席，他虽未去，亦听说了一些。但是眼下，这位完颜氏却说有要事相请，又观之一脸豫色。
到底是何事，竟让这位宣平使特意避开众人，约他到他京师衙门后院？
陈大人面容不显，肚里却百转千回，越想越心惊。
罗浥尘下了楼，本想先回德济堂，但出了小巷，却见一列胡人队伍牵驼运货从她面前经过，看方向，似乎是去榷场。
因近几年宋辽之间相对和平，因此有不少胡人来大宋做生意，汴京城中因此也设置了一个小型榷场。
罗浥尘一直有所耳闻，但始终没能一去，眼下时辰尚早，加之榷场就在这附近，因此她犹豫半晌，终于抵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跟着那一列商队。
汴京城内的榷场是官办，走了一盏茶时间，就到了。外头有官兵把守，但商户只要出示相应的文书便能顺利通行，至于像罗浥尘这样的小百姓，官兵看一眼便也放行了。
大宋生产丝绸茶叶，胡人多健马良驹，因此官办榷场经常用本朝生产的锦帛罗绮香茗佳荼换取胡人的驼、马、牛、毡毯等。罗浥尘跟着师傅游历时曾去过边境一带的榷场，当时着实大开眼界，但眼下汴京的榷场虽然规模不及那边，但场内的货物着实不少。
除了马牛等牲畜外，另有一些道地药材，都是辽国独有的，罗浥尘瞬间兴趣大增。她停在一间货铺店外面，看着柜橱上摆满了毛诃子、苁蓉、红花、硇砂等药材，顿了顿，提步入了内。
里头早已有人，背对着她，正在一堆毛诃子里挑挑选选，罗浥尘瞥了一眼，正想收回目光，却见那人微微扭过来一下身子，这下，罗浥尘看清了他的侧脸，眼眸一亮，口中不由开口唤道：“齐伯！”
那男子这才抬起头，等看清了面前人，脸上亦布满惊喜：“罗丫头，没想到在这碰上你！”
罗浥尘走上前来，两个月不见，齐伯脸上却平添了一分沧桑，但他乡遇故知，此刻心情却是十分欣喜的。
罗浥尘笑着道：“齐伯，我还以为你南下回老家了。”
当初军营一别，齐伯曾告诉她他要回福州府，他的妻小早几月就回去了，要不是军营临时征召大夫，想来齐伯也会跟着她们南下。
但没想到，如今，却在汴京城中见到了他。
齐伯双目微凝，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解释道：“因为临时有些事，便过来汴京。”
罗浥尘见他语焉不详，也不欲多问，只道：“我如今在德济堂中坐堂，齐伯如有空，可过来一叙。”
齐伯点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眼光却瞥了一眼门外，再开口时便道：“罗丫头，我还有事，就不与你多谈了。”
罗浥尘见他匆匆出了店，走了数十步，来到了一个胡人面前，那胡人面色不善地说了几句，接着齐伯垂着头，便跟着那人走了。
罗浥尘收回目光，心中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着摇摇头。
齐伯或许真是有事吧，他既然不愿告知，那必有他的道理。
罗浥尘又绕着榷场逛了一圈，买了一些辽国特有的药材，正准备离开，却听不远处一家店铺中传来几道争吵声，其中一道声音似乎是个女子。
世人都爱凑热闹，不一会儿，那店铺外便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将不甚宽阔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罗浥尘不欲理这些，费力拨开人流正想挤过去，人群却突然哗啦一下四散而开，接着一个黑影便直直飞过来，罗浥尘躲闪不及，便听“嘣”的一声，就与那黑影撞在一起。
身体被人重重一击，罗浥尘只觉胸口一滞，痛得几乎要叫出来。
她咬着牙慢慢回头，右腿上还压着一个人，正是方才的那个黑影，那人情况比她也好不了多少。
旁边的人群此刻只远远望着，无一人敢过来扶起他们。
罗浥尘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店内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一头小辫，长得颇为清丽，只出口的语气十分不善：“叫你污蔑，我完颜阿克——”
红衣女子本来还昂着头，见到地上的另一名青衣女子却突然止住了话，接着“咦”了一声。
众人眼睛一花，便见那红衣女子几步走到地上匍匐的两人面前，心中俱是一紧，以为她欲再度逞凶，正默默为地上的两人哀悼，却不想她躬了身，扶起了地上的青衣女子，口中惊喜道：“罗姐姐！”
那红衣女子正是完颜阿克苏。
罗浥尘在她搀扶下站起来，脸上满是痛意，完颜阿克苏不好意思低下头：“罗姐姐，刚刚我正教育这无良店家呢，没有看到你，你还好吧？”
罗浥尘缓了一口气，正想摆摆手，却见一列官兵拨开了人群走了进来，见此场面，二话不说就将他们三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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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阿克苏跳着脚，指着一旁的人道：“明明是他污蔑我，我手还没有碰到瓷瓶，怎会将瓷瓶弄碎。”
她旁边的店家一边呻吟一边道：“青天大老爷，请您明断，我这小店做了这么多年，从来童叟无欺，怎么会诓骗她，明明是她弄碎了我的瓷瓶，还倒打一耙，把我打成这样，您要为我做主呀！”
“你，你污蔑，看我不打——”完颜阿克苏气得浑身发抖，正欲上前抓了那店家，旁边立即走过来两三个衙役，一把按住她。
完颜阿克苏动弹不得，口中刚想再骂，却听正中大堂一声重重的响木声下：“肃静！”
京师府尹陈士荣一脸沉肃，望着堂下气势凌然的胡裘女子，揉了揉眉心。
眼下辽国使臣刚到，他辖下就出现了胡人殴打汉人的事情，若是依律惩治了这胡裘女子，就怕风声传到辽使臣耳中，再生波折，若不惩治，又对百姓无法交代。正踌躇两难之时，就见师爷疾步从侧门进来，附耳小声说了一句。
陈士荣眉头一抬，说了一声稍后再断后，便起身离了堂。
府衙后院，站着三个胡人。其中为首的胡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他身材颇为伟健，面容深刻而俊朗，正是辽宣平使完颜阿骨打。
陈士荣略一拱手，笑道：“不知完颜大人到来可有事？”
完颜阿骨打亦拱手道：“打扰陈大人断案了，只是，阿骨打此次私下前来，确实有不情之请。”
他的嗓音低哑，说完竟咳嗽了一下。
陈士荣心中一凝。
昨夜宫中为辽使臣接风，特意举办了宴席，他虽未去，亦听说了一些。但是眼下，这位完颜氏却说有要事相请，又观之一脸豫色。
到底是何事，竟让这位宣平使特意避开众人，约他到他京师衙门后院？
陈大人面容不显，肚里却百转千回，越想越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