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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第1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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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晚还没来得及再多想,忽觉脚踝被人一手环握住,凉沁沁的温度激地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可圈着她的力道丝毫没有被撼动,握着她脚踝的手依旧稳在原处。

    晚晚试着动了动小腿,无法挣脱,她定定看着自己脚踝上扣着的这只手,身体僵硬起来。

    楚行月眼眸中的占有意味渐渐不加掩饰,端详着她越发苍白的面色。

    她身体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却,宽大的深衣罩着清瘦的肩头,举手投足都是对人浑然天成却不知不觉的吸引。

    半响,他低下眼眸,单手撩了一下衣袍下摆,而后矮下身子,看了看她的足。

    白瓷般细腻柔润的肌肤,从内透出微微的粉,他指腹捏在她肌肤之上,力道施加之下,肌肤微微泛红。

    晚晚眼瞳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下,轻轻抿起唇瓣,呼吸放轻,眼睛一眨不眨,身子亦是僵着一动也不动。

    与她浑身的紧绷不同的是,楚行月从容至极地拿起放在一旁的足衣,缓慢地握着她的足踝,为她将双足的足衣穿好。

    而后是繁复精美的鞋履。

    晚晚浑身僵硬着,随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提线木偶一般,任他为她穿戴整齐。

    楚行月混不在意,只笑看了她一眼。

    罩上广袖裙衫,系好最后的一处裙带,无需她做出什么反应,他揽着她的肩,轻轻将她搂在怀中,便往外走去。

    推开门,春日的阳光洒在身上,猛地看到如此春光,晚晚眼睛眯了眯,适应了外面的光线,随后才看到,外面正候着几人,为首的那人牵着一匹战马。

    楚行月扶着晚晚上马,将她圈在自己身前。

    战马缓缓跑动起来。

    他没有说什么。

    晚晚低眸看着他箍在自己小腹处的手臂,忽然后知后觉。

    ——这些事,她与容厌都做过。

    避暑时,她与容厌同乘一骑,后来,自从望仙台上那次撞破她与裴成蹊有往来之后,容厌除下她的鞋袜,后来也有许多次亲自为她更衣换履。

    那么多回忆,楚行月就像是要一一将曾经停留在她身边的人抹除,再重新用他的身影覆盖上去。

    战马脚步平稳,所到之处是军队平稳的致意。

    从营地,到上陵城外。

    不管她有意无意,她都看到了当下上陵的现状。

    外城几乎全部失守,高高耸立在天宇之下的内城四处城门红漆剥落,皆岌岌可危。

    晚晚望着上陵城,仿佛是失了声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醒来问时间,是她想知道晁兆是否按时到来,此时绕城巡视,是楚行月明明白白地让她亲眼去看。

    看上陵的颓势,看他的势如破竹。

    楚行月嗓音温柔,贴在她耳边,“我唯独不愿你有任何改变。只要你心意不曾变过,那么,不论我此后登临至尊抑或归隐逍遥,你与我同在。”

    晚晚看到他的侧脸,温柔却疯魔。

    不寒而栗。

    绕城一圈,再次回到营地。

    此时尚未到正午,她醒来亦不曾用过一水一米,楚行月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让侍者送上刚刚煮好的药粥,好像在江南时那般,小意温柔地推到她面前。

    晚晚浑身上下全都充斥着抵触不适,全当没有看到。

    楚行月看了她一会儿,淡声询问,“这是按着你往常喜欢的味道做的,不想用吗?”

    晚晚低着眼眸不答。

    楚行月平静望着她,他说十句百句,也难得她好好答一句。

    他看着她垂着眼眸又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神色平静,没有生怒,端起药粥,手执勺子,稍稍倾身,舀起一勺凑近她唇边,打断她的思绪。

    “曦曦,别闹。听话,多少用一些。”

    唇瓣一烫,猛地被靠近,晚晚被惊吓地身子后撤,右手警惕地下意识摸向左手小臂。

    手下触感空空,没有她事先绑在手臂上的匕首,也没有藏在袖间衣角的任何药物。

    晚晚立刻不动声色地将手指合拢,抚着小臂,想要含混过去。

    楚行月手顿了顿,没有错过她的动作,眉梢微微动了下。

    他瞧着眼前拒人千里之外的人,还是没有显出怒容,只是露出一个难以琢磨的笑。

    他放下手中药粥,强硬地握住晚晚的手,而后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这里不只有地面上临时安营扎寨的营帐,作为据点的庄子之下,还有秘密修建的一处极大的暗室。

    下到暗室之中,其中一些暗房中有声响,越往里面走便越是安静,走到最深处的一间暗室,打开门,里面是极高的温度,中间是一方铁炉,其中还有被烧红的铁块,周围是各式各样的刑具。

    晚晚平静环视一周。

    楚行月观察着她的神色,看得出她毫不在意。

    他一边捏着她的手往里面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她到底是一点不怕这里的阴森恐怖,还是笃定了他不会对她动用这些。

    他带她来这里,确实也不是为了吓她。

    他左手拉着她的手,右手拿起铁制的长钳,在一旁等待烧融锻造的铁器之中挑了挑,寻出一把匕首。

    而后依旧是用长钳夹持着这把匕首移到她的眼前。

    晚晚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这匕首之上。

    楚行月面上仍旧留有几分笑意,像是随意询问一般,道:“你方才,是想找这个?”

    他悠闲地瞧着这把匕首,慢悠悠笑了笑,按着她的肩,轻轻往前推了推,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这枚匕首的纹路。

    一瓣一瓣舒展开的纹路……是文殊兰。

    晚晚一眼就能辨认地出。

    是容厌送给她的文殊兰匕首,她藏在袖间的利器,她想到可能会被楚行月缴去,却未曾想会直接在熔炉旁边再次看到它。

    看着熔炉中流动的铁水,晚晚拳头微微攥紧,嗓音微微发颤,道:“我的。”

    楚行月目光划过上面的文殊兰纹路,敷衍地点头。

    他将手腕稳稳地抬高,夹持着匕首,忽然往火炉中间扔去。

    “不要!”

    晚晚惊声喊出,尾音甚至急到破音,她快步扑上前,双手往前去抓住坠落的匕首。

    幸好楚行月是自己动手,她距离他不远,险而又险地在匕首落入炉中之前接住。

    火光之中,镌刻的深色纹路流动好似暗色的鲜血。

    晚晚手指扣紧匕首,护在身前,转身惊魂未定地看向楚行月。

    跃动的光影在他面上交迭,明灭不定。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的急乱,却是放任了她接住这匕首。

    第100章月与兰(下)

    楚行月一步步慢慢走上前。

    晚晚手指用力,文殊兰纹路深深嵌入肌肤,一边后退,一边往后看了一眼。

    背后滚烫,她后面就是火炉,退无可退。

    晚晚咬紧牙关,匕首出鞘。

    楚行月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锐器,步步紧逼,“这般不舍得么?一把匕首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不该是这样的。”

    晚晚警惕着,还是不答。

    他没有放过晚晚脸颊上的任何神色,不紧不慢地去猜,“因为上面的文殊兰?”

    这个所谓求爱的意象。

    将文殊兰以纹路的形式镌刻在锋利的匕首之上,接受这朵特殊的、能割伤人的文殊兰,便也是收下了能伤害对方、对对方刀剑相向的权力。

    容厌送了。

    她接了。

    就算当时她不懂,可到了今日,总能品出容厌送出的这把匕首背后的意味。

    知道了,还这样珍惜。

    楚行月面上笑容越来越大。

    他说不清,当下人从她身上搜出一堆药物、暗器、匕首时,他那时是何心情。

    再如何,总归也不会比当他看清这朵文殊兰时,更让他愤怒。

    容厌已经死了,那么过去所有的改变都应当拨乱反正。

    尤其是她。

    匕首阴刻的纹路在火光中呈现出稍微突出一些的深色,刀锋与烈火之间,浓烈地像是缓缓绽放开来的花瓣。

    楚行月平和道:“忘了他。”

    晚晚抿紧了唇。

    自从她醒过来,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过容厌。

    可是容厌无时无刻不是夹在两人之间。

    这个名字一在心中念起,她眼前便迅速模糊起来,眼眶中蕴出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砸落。

    晚晚抬手碰了一下脸颊,看着手背上的水迹。

    这般软弱,她自己都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