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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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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里早已随着季节渐冷清寂了许多,好些世家小姐都因身体原因相继离开,回府休养,然而赵清菡姐妹到底是想多学些东西,毕竟日后的六艺平律可是至关重要呢。

    今日打早,赵清婉便随着阿姐到问礼堂。

    佩姑姑上次强调万不可迟到分毫,今日倒果真是齐全。就连平日里最是容易晚来的六公主也早早列于席间。

    “佩姑的话果然最是紧要。”宁承云本就看不惯太过娇滴滴的小姐,往常对于那些女子没少生嫌气儿,今儿好容易这般齐整,心里颇有些得意,仿似都是因由她而来罢了。

    “自是如此,毕竟佩姑发话,倒是未有人敢质疑。”

    这话不假,本就听人说佩姑是五殿下的奶娘,懿贵妃娘娘去得早,夏侯奕是将佩姑视作母妃来孝顺的,无论是宫里何人都要顾及着佩姑,总是惹不起五殿下那位祖宗罢了。

    就拿之前六公主的事儿来说,夏侯薇对佩姑的殷勤太过明显不招佩姑喜爱,不仅如此,反倒被贤妃娘娘特意叮嘱勿与佩姑有何冲突,明显是看在五皇子的面上。公主尚且如此,对佩姑敬而远之,何况她们这些女子,谁又傻到惹佩姑不虞。

    “今年皇上有意派三殿下和五殿下亲临,就连太子仿似也在名单之列,你们听说了吗?”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方才还端正姿态的各家小姐如今好似炸开了锅。

    “此言当真?未曾听父兄言明,若真是如此,那这阵势岂不是又大了几分。”

    “可不是吗,往年天家倒也很是重视,只是不过是一个皇子而已,今年若是三个,竟还加了太子,那倒着实不一般了。”

    “六公主,此言可算得真?”

    蒋如溪听着周边议论,倒也悄悄上了心思,好久未曾见过夏侯泽,就算是当时感觉有意无意的心思,如今怕是也不记得她是谁了。如今听旁人提起六艺平律恐能一见,不可谓激动难抑。

    “太子哥哥和五哥还未确定,只我三哥定是会前来看我。”

    夏侯薇早就发觉蒋如溪对自家三哥存有旁的心思,倒也不戳破,更是故意透露这一消息,想来这妮子定是想念得紧。

    赵清婉几人自是听到了这番说辞,夏侯薇眼中明显的不屑与轻视,赵清婉看得清清楚楚,大概果真当局者迷。当年夏侯薇知晓赵清婉爱慕夏侯泽之时,与这般毫不掩饰的鄙夷神色如出一辙。

    蒋如溪倒果真是动了心思,也是好事,不必赵清婉动手,仇人俱都自配鸳鸯。

    赵清婉轻轻笑出了声,有些出神的双眸迷蒙间的水润很是闪亮,夏侯奕进来之时,分明觉得自己心神乱了节奏。

    他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总是能带给他好多惊喜,初见她脏兮兮的小脸,瘦弱万分却又坚毅非常;再见她仿似隔了好久,可依旧是那双灿若星辰的水眸,那般确定就是她;之后的淡定从容,果决心狠;就算是那日宫宴作壁上观的悠闲神态也该死的让他沉醉;更别提醉酒之后憨憨傻傻的可爱多姿。她总是人前冷冷清清,压抑性情,此时倒是难得一见的弯了嘴角,笑颜盈盈。

    婉婉,你果真是我的克星,千万人中,一眼所见只有你。

    夏侯奕本是随着佩姑而来,抑制不住想要见她的心思,跟来一看,连日来阴冷气息总算是烟消云散,就连身旁跟着的陌显也尤为庆幸,总算雨过天晴了。

    此时倒是不太想进去了,唯恐拘谨太过,失了这份真实。

    夏侯奕停下脚步,示意佩姑,自个儿便出了问礼院。

    “好像是夏侯奕。”赵清婉回过神晃到一抹绛紫色衣角,那大步流星的做派倒也无人模仿得来,不禁呢喃出声,倒是有些旁若无人了。

    “是谁?”看着赵清婉歪着脑袋看窗外,宋承云随口问出声,赵清婉怎敢直言,不过是随口糊弄了过去。好在佩姑走了进来,倒也未有人再出声。

    佩姑照惯例扫视一圈,大概心里有数,宫中之人自是自带一股子气势,让人直视不来。

    有些人被佩姑扫视一眼竟不自觉拢了拢衣衫,颇有些不寒而栗之感。

    “想来都清楚六艺平律的重要,礼艺判官仍旧是我与另外两位宫中礼官,大家不必太过担忧,只认真习练即可。”佩姑所说依旧是平律之事,因得天家重视,此事也较为盛大,连日来几位夫子俱都再三强调,平加了些许紧迫感。

    赵清婉系上披风,倒不是被佩姑气势所吓,许是昨日着凉,今儿倒是有些严重,总是一阵阵虚发冷汗。重生以来,事情的发展大都在其掌握,只是这身子骨瘦弱倒是无从改变,依旧是很容易伤风头痛,别说家人担忧,她自己也常常害怕,老天给不了她足够的寿命,心愿未了便就这般含恨而去。

    轻轻叹口气,又将心思收回席间,方才佩姑所说她也尤为看重,毕竟自个儿须得有所精进,在六艺平律中自是不能如上一世一般惨淡收场。她要顶着赵清婉的名字,洗刷之前的屈辱。

    夏侯奕出了问礼堂,径直走在去往女子住所的路上。因得天冷异常,路上也不曾偶遇旁人,倒是遇到几位嬷嬷,先是战战兢兢行了礼,而后看五殿下未曾有何吩咐,便紧赶着退了下去。唯恐惊扰了这位性情冷漠的尊贵人,世人传言五殿下夏侯奕冰冷如霜,得此一见倒也果真不假。只是那嘴角无意的翘起有些不一般了。

    依旧是绛紫色的长衫,外披银袍黑领麾衣装扮越发显得高大伟岸。秀发高高束起,无论是简约的羊脂白玉发圈还是腰间无意显露的精致行龙玉佩都可彰显其不凡身份。再加那一脸的高深莫测倒是愈发威严起来。

    今日独独加了一些捉摸不透的笑意,脚步也稍显松快,周边骤冷的气息和萧索的情形也未曾阻碍这点点的暖意蔓延。

    对夏侯奕来说,除却赵清婉,自是无人有这能耐,匆匆一瞥便可转雨为晴。

    待赵清婉自学堂归来,夏侯奕便在海棠苑等待已久。

    自蒋如溪被六公主牵至别处,这海棠苑就真正成为赵清婉一人独居之所。别说陌冰明里暗中来去便宜,就连夏侯奕也是颇为自得。即使是有人在时,亦可做到来无影去无踪,更不提此时光明正大在院中等候,简直是自在得很。

    “婉婉归来,怎不知会一声?”赵清婉看着夏侯奕一脸的悠闲自在便未曾出声,也似乎是习惯久矣,倒也自顾自喝茶休憩,不发一言。

    “呵,殿下好生逗趣儿,这海棠苑是婉婉闺所,可要知会何人?”

    夏侯奕噗嗤一笑,完全不似方才冷傲模样。随手将披风一解,转而披在赵清婉肩头。秋风萧瑟,这海棠树下也颇有些冷寂,更不必说石凳寒凉,即使是有了垫子,也依旧透着冷气儿。

    “勿要解开,婉婉听话。”

    赵清婉并不愿披着夏侯奕的麾袍,这半年来,桩桩件件都离不开夏侯奕的视线。即使此时竟也习惯了有他在旁,这般略显亲昵的动作也是有些接受不来。何况,赵清婉最担心的便是这习惯,前世真心错付,今生竟不敢再交出自己,别提对方又是尊贵的皇子,赵清婉自嘲一笑,倒也未曾继续解开披风。只是静坐于此,陷入自己的回忆里。

    夏侯奕并不知晓赵清婉因何而笑,美则美矣,却无限凄苦,眉头紧凝只觉心疼不已。

    “婉婉,你莫疑我真心,我自会一直在你身侧。”

    若说夏侯奕洞悉异常便是这般让人害怕,一眼既知心中所想,虽不大知晓缘由,但其中深意竟是一语中的。

    类似这般的直抒胸臆,赵清婉自是清楚得很,然终究是难过心防,直直未曾言语。重任未完,岂可儿女情长。

    “殿下说笑了,苍鹰翱翔于长空,又岂是雀鸟可以相伴。”

    “安知汝乃雀鸟乎?”

    夏侯奕眼神犀利,直直射进赵清婉心房,往日里言之凿凿,伶牙俐齿的赵清婉在夏侯奕面前也没由来失却底气。

    “来日方长,自可分明。”

    良久,赵清婉只出此言,气势明显弱了几分,不愿再纠结于此。

    奈何夏侯奕邪佞一笑,又一副盛气凌人之姿。

    “的确,来日方长,自可分明。”

    说罢,便转身离去,原须得详谈之事也未曾来得及细说,虽已隐隐感受赵清婉似有动摇。然到底心防难消,一时倒也无辙。无往不胜的夏侯奕屡屡在赵清婉面前吃瘪,倒是苦了陌家兄弟,对殿下这阴晴不定的性子越发捉摸不透了。

    前些日子,皇上派曹公公送至的花名册,陌显也是看见的,虽有些诧异皇上此举,到底是为着殿下着想。

    怎料翻遍了整本的册子,也未曾找寻到赵小姐的名讳,本以为年龄未够,许是有此限制。奈何竟发觉京中有名望的世家小姐,无论年岁均一一在列。以此看来,怕是皇上故意此为,不过是谨防着将军府罢了,自是不会在此时给将军府外戚的身份,以免真正威胁皇权。

    为君如此,本也无可厚非,怎奈殿下心心念念赵氏清婉将门嫡女,颇有非卿不娶之势,为得这一事,父子关系不仅未曾缓和,倒是更加紧张了几分。

    当然,夏侯奕或者永奕宫中的人自是不会在陛下面前道明真相,不过,私下里也很是担忧,这赵清婉太过难以控制,恐误了殿下大业,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