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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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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斜在湖面上,雨水像一道道剪过的纱帘,淅沥沥的,泛着薄薄的雾气,一片又一片,似温柔的江南,戚戚绵绵……

    昏暗的小屋里,微弱的小烛满是烛泪,已到了最后挣扎的尽头,只能照着小小的烛台;安静,静得只有渗入的雨湿弥漫,高大的男人坐在床边,折下脊梁,佝偻着身体,手臂紧紧地搂着床上蜷缩的小被筒,头无力地垂在枕边,许久都不曾动一下……

    芽芽……芽芽……

    哥哥叫你,你听见了么……

    只有颤颤的气息呵在他心口,痛到万念俱灰,他完全放弃了抵抗,所有的感官都排斥归零,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跳动的神经在一下,一下,捕捉着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

    原来……他两个的生命,只有这一个娇小的支撑,她挺不住,他便不堪一击……

    可究竟是为什么,他会在她面前抱了别人走,大雨之中扭头离她而去……又是为什么会明知她从小就怕动物,居然还丢给她一句“把马拴好”,离开时竟没有问一声究竟是因何落马……

    “马上就有人上来接你。”,他是怎么说出口……“有人”,谁是“有人”?天经地义不应该是他么……

    人们都以为他心胸宽广,装着一个很宏大的目标,装着很多人。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里面只有一个小丫头,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个很小的目标,一个他和她的家,肆无忌惮地幸福……

    芽芽听话,从来都听,只要是他的话。

    他最无理的干涉,她都会像做错了一样怕惹他生气。她不知道她上大学的那一天,他有多恐慌。恐慌到每天都会像训练新兵一样要求她准时九点视频,看她是否已经回到寝室,睡觉前还要看她趴在枕头上,近近的,像就在他身边……

    早就超出了哥哥的心思,却安排着她所有的一切。

    情窦初开,她每一段恋情,都来不及进展就被他一手毁掉。他根本就不想知道那些漂亮的男孩有什么优点,在他眼中,他们都是愚蠢的选择,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抓狂的嫉妒。

    从小惯她,管她,芽芽是他的,岂容他人染指?越压抑,越浓烈,他有一个独//裁者的贪婪,却没有独//裁者的勇气。怕失去,太怕失去,情感扭曲交错,让他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怯懦的爱人、最不称职的哥哥。

    当她被一个人丢在风雨中流血,她心里可还会想到他?

    此刻手臂只管用力,却感觉不到她瘦弱的身体,究竟是多久没有抱过她,竟然不知道她瘦成这个样子。轻轻地嗅着她的鼻息,微弱,滚烫,昏睡中,烧灼着他的心……

    一直以为在倾尽全力地爱她,却把她爱得伤痕累累!

    不该说出玉佩的作用,让懵懂的她铤而走险,险些被那高高在上的尊贵碾碎;丢了玉佩,她深陷绝望,即便如此也没有想到一个人走……

    她的小心里只想离哥哥近一点,只想跟他在一起,三番五次地告诉他,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是他把她拱手送了出去,为了什么狗屁爱情,让那个根本就不了解她的人一次又一次伤害她!

    他的小丫头一直在他身边,从小到大,从现代到古代,穿越与否,皇子与奴婢,这一切虚饰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会糊涂至此,一而再,再而三推她出去,时至今日,痛断肝肠!

    落在怀中,她惨白如霜,薄如纸片,唯一的生气就是全面乍起的淋巴腺。长在他身边,芽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在这个时空这样的感染意味着什么,以前手指被划一下都要跟他撒娇,这一次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她是不是终于决定,放弃这个懦弱得不敢爱她的哥哥?放弃这个为了皇权富贵,把她抛在一边的亲人……

    想到她一个人蜷缩在昏暗的小屋里疼痛、流血,林侦心如刀割,他近在咫尺,却让他的心爱如此孤独无助……

    几天驱热的汤药灌下去压住了一时的高热,也灌得她肠胃虚寒,吃不下东西,身体完全失去了斗争的力量。高烧虚弱,雨中又被逼着去面对那些高贵的主子们,疼痛与绝望终于让她无所顾忌、欺君犯上,奕枫暴怒下的出手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倒下来已经神智不清,颤抖,像风雨中一片孤零零的叶子……

    夜里,终于不再抖了,周身滚烫,这样的高烧没有人能再保持清醒的意识,只能昏睡,醒来,再昏睡。

    悔恨已经将林侦的心完全吞噬,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几乎是一瞬间,他便丢失了所有的力气……

    截肢,或者死去。

    冰冷的几个字,从未想过会跟欢蹦乱跳的小丫头扯上任何关系,此刻却是他不得不面对。这里的医疗条件根本支撑不了手术,自然地,只留给他一个选择:看着她死去……

    小烛燃到了最后,噗地爆了一声,一片黑暗。

    他不想动,黑暗抹去了所有,最鲜活的就是她微弱的气息。一切忽然变得很简单,他近近的,想把那灼热都吞进腹中,让他一起燃烧,一起昏睡过去……

    良久,林侦撑起僵硬的身体,却依然没有力气站起来,可是他必须起来。已经没有药物可以退烧,只能用物理降温让芽芽一次又一次地醒来,在她永远离开前……

    重新点燃了烛灯,在冰水盆边捡了两块湿手巾,林侦重坐回床边。轻轻探手到被中检查她腋下、腿下的冰块,而后取下额头熏热的手巾,重换了一块,带着寒气的湿巾冰得她倒吸了两口气。林侦俯身,轻轻擦着她滚烫的小脸,小鼻头,唇又干得起了皮,拧了一点水轻轻湿润。

    绒绒的睫毛颤了颤,眼睛慢慢、慢慢睁开,林侦轻声唤,“芽芽……”

    朦胧的烛光里,她的目光有些发直,好一会儿似乎才看清他的脸,唇轻轻抿了抿,没敢动。

    林侦近近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别怕,只有我们两个。”

    “哥……”

    “嗯,”

    “哥……”

    “哎,”

    她一声又一声,已经消失殆尽的能量虚弱得像一只小猫。窝在被子里,只能看到她的小脸,大手轻轻地揉搓着,心被揉得好软,疼得他狠狠吸了口气,再也顾不得那道模糊的防线,他俯身躺下,将她紧紧包裹在怀中,低头,“哥在,不怕。”

    哥哥这么近,酸软的身体捡在他怀里才似有了形状,昏昏沉沉,沐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却分辨不出是不是在做梦,喉咙酸得好痛,喃喃道,“哥……我……好想你……”

    轻轻抵了她的额头,浸了冰水的手巾很快就传来潮湿的熏热,这样的高温,林侦根本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能听到他的话,“芽芽……哥也想你……特别想……”

    昏昏的热晕中看着哥哥的眼睛,沐芽努力地想在疼痛中找到那永远都让她安心的眼神,可是……高高的鼻梁碰到她的鼻尖,凉凉的,湿湿的,“哥……你哭了……”

    林侦想摇头,却无力,轻轻垂了眼帘,不想让她看到那已经完全破碎的希望,至于泪,任凭她的小手捧着他的脸颊小心地擦拭。曾经无数次地想过有一天,当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了距离,当他能在她面前曝露他心底的软弱与渴望,他会不会激动得揉碎了她,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他的心却碎了……

    “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

    一如既往,她又在给他道歉,一个字一个字戳在他心窝最痛最软的地方,颤抖的气息冲在牙关,他屏着半天不能开口,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芽芽……那天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我……”头很痛,周身蒸干了似的,她的记忆里消失了很多事,王子、公主,欺君犯上、砍头的罪过,可是却没有忘了她口无遮拦让哥哥好久不理她的那句话,此刻看着他,怯怯地抿了抿唇,“我不该缠着你……以后……再也不说那种话了……”

    “你不说,哥来说。”他更低了头,唇轻轻触在她热热的气息边,“永远不分开的只有夫妻,生,死,永远在一起。芽芽,我们……做夫妻,好不好?”

    小屋里突然静静的,窗外的雨都像被点了穴;迷离的小月牙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小脸木木的像一个雕刻的娃娃,一动不动。

    “芽芽,芽芽?”

    头剧烈地痛,头剧烈地痛,他一声声唤,她却不敢应,好半天,蹙了蹙小眉,喃喃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嗯?”

    “还是……我已经死了?”林侦……向她求婚?这就是梦……也根本不敢梦到的,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

    红红的小脸,眼睛直直的,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林侦看着心疼又好笑,将小木头人儿搂紧,低头贴了她脸颊,“小坏蛋!”

    她不动,连口气也不肯喘。

    忘了她还在病痛中,他用力揉着怀中,她的反应比他憧憬了无数次的情形还要可爱,林侦只觉得自己破碎的心忽然就被幸福撑得满满的,“芽芽……答应我,说愿意嫁给我,嗯?”

    她才不开口,绝不能开口!凡此类性质的美梦一般都是一开口就醒了,然后眼前的人就会消失,沐芽狠狠地闭了眼睛,把刚才那一幕存着脑子里,永远定格,嗯……烧得稀里糊涂的真好……

    额头的湿巾被拿开,是什么?凉凉的,软软的,印在她滚烫的额头?是……他的唇……

    鼻尖,脸颊,轻轻地,一下一下啄下来,覆上她的唇,不敢深吻,只滋润着她干干的唇瓣。

    心跳得好快……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来支撑……她不敢动,吻很浅,可是就觉得呼吸不够,她不能呼吸,不能呼吸……

    这么真切,是他的气息,他的唇,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沐芽终于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

    原来……死亡有时候也可以是一件好事,会在临死前达成你最渴望的梦想。如果都可以,会不会有很多人会希望像她现在一样,感谢这濒死的机会……

    她不怕……为什么要怕?这个时候,她终于可以不用去想什么千金,什么公主,在她生命的最后,他完完全全的,只属于她……

    可是这样……她会好想活下来怎么办……

    她闭着眼睛,绒绒的睫毛颤颤巍巍,不敢回应他的吻,却是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中,软软的。林侦看着,吻着,心似窗外的雨水,缠绵难离……

    怀中的温度又在升高,万般不舍,他轻轻离了,“芽芽,芽芽?”

    “……嗯,”

    “有件事……得告诉你。”

    “我要死了……是不是?”

    “不是。”

    “哥……”

    “伤口是感染了,可还没有恶化到最坏的地步,你现在需要的是抗生素,或者只是消炎药就可以。”

    “可……这里并没有。”

    “这里是没有。”林侦略略顿了一下,“可咱们家有,医院,有。”

    烧得迷迷糊糊,幸福得迷迷糊糊,忽地这一句,像刚才沾了冰水的毛巾,沐芽被激得哆嗦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芽芽……是时候该送你回去了。”

    像刚才的吻一样猝不及防,烧干了的身体一股酸楚眼睛忽地疼得厉害,“啊?不……我不,我不……”

    “芽芽,你听话,你……”

    “你不是说不分开么?你……是在骗我?”她就知道她不会拥有这样的幸福,她不会……永远都不会……

    “不是,不是,芽芽,你听我说……”

    “你刚才还说……生,死……都在一起。原来,是要送我走……才……我都说了我不会缠着你……”满满的幸福突然挖下,她伤心得语无伦次,“我,我,你为什么……非要……”

    “芽芽!我也不想让你走,可是不行,你听话。”

    “我不,我不……我不走……”

    “不走你会死的!”

    “我不走……”埋在他怀里,一身的灼热、一身的伤都不及此刻心里的痛之万一,瘦弱的胳膊用尽身体仅存的力气抱紧他,“我不跟你……分开……”

    “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五天,十天……终究要分开。”

    “那就……等到那个时候……分开,行不行?”

    她哭不出来,嘶哑的嗓子断断续续,撕裂着他的心……失去她,他已经痛得万念俱失,听着这一声声乞求,痛又被翻起,一遍又一遍……

    “求你……求你……”

    “求我?”他低头,贴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死了……我要怎么活?”

    “我……我走了,不也是一样……为什么……”

    “牧芽啊牧芽,我现在,真的想跟你换一换……你知不知道?”他轻轻抚起她的小脸,“你愿意看着我死去,还是离开?你替我们做这个决定,好不好?”

    滚滚的热晕中,每一分思考都是这么艰难……

    离开他已经疼得她想要死去,如果……看着他在她面前永远地闭上眼睛……她一定会随他而去……

    她终于哭出了声,没有泪的抽泣,湿透了他的心……

    ……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急急地拍打着窗棱,像一声声的催促。

    怀中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怕她再昏睡过去,林侦轻声唤,“芽芽,”

    “……嗯,”

    “明早天一亮,随你师傅的车马起行。”

    “那……你呢?”

    “我跟你一起走,送你回去。”

    贴在他怀中,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应,私心里竟是在期盼那滚滚的热把她彻底吞噬,就这样,在他怀里……

    “回去后,你的病痛、伤口就都没有了。哥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你好好地记清楚。”

    她不吭声,林侦低头贴在她耳边,“芽芽,还记得姥姥家你房间书架上那个音乐盒么?”

    她还是不吭声,他不得不轻轻咬咬她的耳朵,“嗯?”

    “……嗯,”那是哥哥上大学走的时候送给她的,她一直当宝贝供着。

    “那里面有一张银//行//卡,我存了一笔钱,用你的名字存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和哥哥的生日。”那是他悄悄为他们的未来做的盘算,“记住了么?”

    “……嗯。”

    “里面还有一件东西,是送给你的礼物。”

    沐芽闷闷地等着,竟然没下文了,她抬起头,“……是什么?”

    “你看了就明白了。”

    “你现在……就告诉我。”

    林侦笑了,“是啊,给你的嫁妆。”

    心一酸,她又埋了头。他从来……就没打算真的娶她……

    “芽芽,回去以后,也许时间变了,也许空间变了,不管怎样,你都要坚强地活下去。在那里,自由,平等,芽芽是个小学霸,是不是?”

    瘦弱的身子在发抖,她已经哭不出来了,一点点一点点,在动摇着他的心……

    林侦用力将怀中抱紧,“芽芽,你就当是为了心疼哥哥,好不好?死去……就不能再思念了,现在,我们像在两个地方,失去了通讯,却依然可以思念,对不对?你走了,哥哥可以想象你在那边,读大学,毕业,工作,成家,做妈妈,好好地幸福下去……”

    而我呢,也可以想象你在这边,迎娶美丽的首辅千金,甜甜蜜蜜,好好地幸福下去……

    沐芽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