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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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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了秋,进了末伏,天热不减分毫,不过早晚到底凉了起来,山间水畔,山庄比旁处更要清凉许多。避暑已是月余,立秋那天陪同隆德帝在围场打猎分食野味后,太子奕杬便与三皇子奕栩先行带着部分随行的大臣回京城去了。

    临走前太子将所有北方边关九镇的军粮补济及晋商盐票近两年的账目都给了林侦,嘱咐他好好研看。拆了板子后,林侦如释重负,做事灵活了许多,夜里趁着凉爽便干起了通宵。

    说是多勤力用功也是有些虚,其实是心里太兴奋,睡不着。一场伤痛,他险些痛失心爱,岂料因祸得福竟是将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情感曝露了出来。

    原本以为芽芽对他的依恋还是多在亲情,所以想待她伤好后找个僻静之处,好好地把心里话说给她听,帮着小丫头慢慢过渡对他的感情,总之这一回他打定主意绝不肯再放手。

    谁知大雨之中拜奕枫那匹烈马所赐他摔伤了胳膊,怕芽芽担心没去看她,倒把小丫头惹急了。跑来先是不自在得一个“哥”都叫不出口,羞得连他的伤都顾不得。那一刻心里的小秘密已经完完全全地写在那张局促的小脸上,林侦看着喜欢得不得了,就逗了她几下。

    岂料这一逗,逗得他自己心惊肉跳。看着她又哭又跺脚,一边表白一边又说自己早就没那个心思了,折腾得林侦的心像蹦极一样险些没跳出心脏病来。早就准备好的话已经无从说起,她赌气跑了,他追出去都不知该怎样一句话说清。好在,这一直在情//事上像个小傻子一样的小丫头,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刻扑在怀中,心都被她撞碎了……

    那一刻,千金不换。

    芽芽说她幸福得头晕,眼前直冒小星星。林侦笑她小傻瓜,人却比小丫头还要晕。世间难得心意相投,又怎比得上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总以为要拱手送人,心痛得差点就要变态。而如今心愿一旦得尝,从今往后她真真正正地属于他,只属于他了,这份早已超出寻常的感情终于可以见了天日,光明正大地爱她,宠她,只要……她受得了……

    闭上眼睛,梦里最多的就是吻她。可想起她的吻,林侦就忍不住想笑,又笨又怕还要装,她急得乱七八糟,却不知让他这大男子主义的人心里酥得不得了,悄悄庆幸自己当初的法//西//斯式管//教,护住的果然是自己的。

    那天抱了好久,午饭她都不肯吃。小丫头从小就喜欢抱着,可十四岁之后他就没敢再抱她,他是有他的难言之隐,她却也似记住了那个分界的时间,嘟嘟囔囔地在他耳边埋怨,似乎要这一天都补回来。

    他满足她,一直到她离开都没有放手,可是,她却不能满足他。

    小脑袋埋在他脖颈,要不就是脸贴着脸蹭啊蹭的,蹭得热热的也不给他咬一口。蹭得他头昏脑涨,心//痒难耐,可看着怀里幸福得冒泡泡的人,也不敢造次。

    想吻她,闭上眼睛想,睁开眼睛也想。可惜皇宫内苑,那一天她回去后,就抱不着了。好在姐姐亦洛经过这一遭也知道了芽芽在他心中的地位,再不把她当小丫鬟看,更有她那个师傅多了一分看管的心,让林侦不必再担心会有什么人又悄悄把她带走。

    一夜无眠,精神倒似越发好了。林侦搁下笔,收拾好桌上的折子和账簿,走到窗边推开窗,晨曦初透,山林里的鸟儿已经清凌凌地叫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竹子清香沁入心脾。

    “主子,您歇会儿么?”

    刘捻儿递了热手巾上来,林侦接了擦擦脸,“不了。”

    “那奴才这就给您传早膳去。主子想吃哪一口儿?”

    “不必了,我这就去见驸马,在水芳楼吃。”

    刘捻儿听了干干地咽了一口,“主子,这才几时?您老这么早就去……公主殿下与景王爷还没起呢吧?”

    噗,闻言林侦自己都笑,心急成这样,这个时候去,那对儿鸳鸯还不知在哪里欢游呢。只好应下刘捻儿传早膳来,想着一会儿要去水芳楼,胃口特别好,传了血米粥,几样清爽小菜,三四样的点心。

    ……

    吃过早饭,又把这几天记下笔记重新浏览了一遍,理清思路。

    总算熬到日出东山,天明朗朗地亮起来,林侦这便匆匆离了芳园居。刚出了门,往北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七哥!”

    林侦回头,不远处水心榭桥上是瑾玮带着丫鬟香茹,似在赏景,叫了他一声就往这边过来。林侦站下等她,待人走近,彼此见礼,林侦道,“你倒起得早。”

    “早也早不过七哥啊。各处都将将传早膳,七哥这是急着往哪儿去?”

    “哦,我去看三姐。”

    “好啊,”瑾玮闻言抿嘴儿笑,“我也正一个人无趣呢,不如一道去说说话。”

    林侦蹙了蹙眉,原本想直说我去是有公事找驸马,可转念一想眼前人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儿,他与江沅之间有公事商议这可不是明面上能说的。

    “怎的?”看他没应下,瑾玮撒娇地撅了嘴,“我不能去么?”

    “不能。”

    瑾玮一愣,林侦笑笑,“我与三姐有事要商量。过几日是我母妃的忌日,不能扫墓,只我姐弟二人做些祭奠。”

    这一来,瑾玮自是不好再追,毕竟燕妃死时早已不是妃,祭奠二字也独这姐弟二人还敢说出来,可要认真当件事就不能够了,怎好有他人在?瑾玮只好讪讪道,“那好,我不妨碍你们了。”

    “好好看景儿吧,我先走了。”

    两人辞别,林侦大步离去。目光随着他的背影远去,瑾玮半天没动。

    看她寡落落的模样,丫鬟香茹心也酸,这一天见不着要想,可自家姑娘毕竟不是公主,哪能见天往皇子的处所去?那皇子殿下也像个没长心的,他受伤的时候,她天天去瞧他,一守就是大半日,若不是总有太医和万岁爷派下的人来,她还不知要怎样上赶着服侍人家。

    那日要往庙里吃斋,万岁爷的旨意里也要带了姑娘去,多大的恩典?可姑娘却因着那位殿下不去,自己也装病不起,惹尹妃娘娘起了火,狠骂了一顿,这才跟着去了。如今人家伤好了,连这么个借口也没了,一日在房中也待不住,就往外头转,总想碰上他,好容易碰上了,三句话就走了,怎能不难受?

    看那人痴,挽了手臂轻声道,“姑娘,咱回去吧。七殿下伤将将好,这几日要应对的事必是多呢。”

    瑾玮没吭声,香茹又陪着她候了一会儿,这才低了头,主仆二人转身离去。

    ……

    走进水芳楼的院子,林侦就往花坛后头瞧,看那小屋的木门,见门关着,有些失落,原本早想好了先去看她的理由,这一来,只能先往楼上去。

    早膳早已撤下,房中没有镇冰,临湖的窗大开,微风轻送。美人栏旁的条案上,小丫头正在专心致志地在画图,身边坐着她那位师傅,一手执卷,一手小心地为她比着图纸,在仔细地讲解。

    其实芽芽在现代的时候从未正经学过画,谁知来到这里竟是开始学画军事工程图。起先林侦不过是想让她打发一下时间,也与姐姐姐夫拉近些关系,谁知越学越认真,看姐夫江沅那神色不似平日的云淡风轻,十足的师傅模样,心血倾注,手把手地教,不但不嫌弃她是个女儿身,倒像正经要派大用场。

    纸上谈兵,师徒二人一本正经又十分温馨。

    “姐夫,”

    林侦走到跟前儿,江沅还没应,小丫头立刻抬头,一眼看过来,小月牙儿一弯,脸悄悄儿就红了,粉嘟嘟的。林侦看着喜欢,不自觉脸上也是笑。

    江沅瞥了这两人一眼,对沐芽道,“去吧,回你房里去画。”

    沐芽的脸越发红了,“哦,好。”

    “哎,”林侦拦了,“姐夫,有正经事要商议。”说着把手中拿着的盒子放在桌上,拿出几本账簿,“让沐芽也瞧瞧。”这还真不是借口,古代的记账方式也许芽芽还不大懂,可对数字却是超敏感,这其中他看出的端倪也想她看一眼,以便更加确定。

    谁知江沅脸上连点表情都没有,“回去先把粮草补给线画上,其余的等着我。”

    “是。”

    沐芽应着赶忙收拾图纸,悄悄瞥一眼林侦,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转身跑走了。

    打发走了沐芽,江沅这才看向林侦,“七弟,来,坐。”

    林侦咬咬牙,撩袍子落座,把几本账簿和两本折子递在江沅面前,又把自己的笔记打开,“姐夫,那天我与你说过的一处,在前年的账簿之中越发明显。”

    “哦?”江沅接了过来。

    太子最开始只给了林侦去年的账簿,整个看下来,帐做得严丝合缝,送到九方重镇的粮草、军需与内阁批给晋商贩官盐的盐票都对得上,比例虽然与当初吏部尚书柏茂清所定的有些出入,可毕竟时过境迁,适当调整也是在所难免。

    林侦整个核对完没有发现任何纰漏,当时还感叹古代交通、信息如此闭塞,户部的帐做得竟然连一点应该有的财务数字上的小偏差都不见。也许是不相信能有这么绝对干净的账目,也许是觉得盐道丰厚不会这么点水不漏,林侦总觉得哪里不对。

    翻来覆去地看,终于发现一处不同:去年春天晋商购买军需时的一张银票上核对的是丰源票号,而承接这笔国防生意的只有山西西帮的几个商团。西帮有自己的票号福昌源,雄霸北方诸省,晋商资财雄厚,管理好,周转也快,为什么舍近求远要用别家票号?而且买入军需都是户部给的成本价,交货时原价买入,来回出入只是个抵押作用,何必费周折再用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票号?还偏偏就这一张。

    起先不甚在意,与太子提过之后,太子也觉蹊跷,便把近两年的都给他核查。这一来,前年的账目就明显有了问题。太子已经回京,更何况,林侦觉得他出入朝堂,不知深浅,有些问题不能看到就说恐捅出更大的篓子,因此决定在跟太子汇报前,先跟最信赖的姐夫商议。

    “只是银票登录有出入?”江沅问。

    “不止。”林侦翻开其中一本做了标记的账目,打开比对着自己笔记,“姐夫你看前年,大同、三关、延绥三镇的军需记录,米精确到斗,军服精确到件,且一年走四季,每一季录入与出关记载都十分详细,连路上损耗、哪里起运、哪里周转,车马粮草悉数不落;辽东、蓟州、宣府三镇就差强人意,虽说录入出关精确,却并未有细致的损耗记录;而宁夏、固原、甘肃三处一年也走四季,可总有两季的记录雷同,这一处,你看春暖之季与上了霜冻的深秋,路上的损耗怎会一样呢?莫说风雨之中的脚力,就是身上的衣裳和打尖住店也不能一样啊。”

    江沅听着蹙了眉,林侦接着道,“我总觉着有些不对,不知姐夫可知这三家商团是否如此不同?”

    江沅道,“九边重镇这条补给线是皇父亲自批下的,严审实查只给了山西西帮,从未假手他人。三家商团均出自西帮,帮中本就规矩森严,又深知做的是一着不慎就满门抄斩的买卖,遂极谨慎、细致,三家都是西帮的中流砥柱,做事不该有此出入。”

    林侦听得出江沅也觉得十分蹊跷,可他的话却有所保留,因问道,“姐夫,你看此事我是否该报于大哥?”

    江沅想了想道,“边关要塞,国之门户,失之分毫都可酿成大祸,但有疑虑自是该查个清楚。只不过,此事如今是三皇兄在督办,也许事有因由。”

    话到此,江沅不再继续,手指轻轻敲着案头,若有所思。

    林侦知道这里的关系恐怕不是他身为驸马该出谋划策的,如果只是记录方法的不同却兴师动众地去查,必将恶化太子奕杬与三皇子奕栩的关系。而且,太子虽说是储君,手里的实权却并不大,都是随在隆德帝一边,而三皇子奕栩的舅父是出身兵部的当朝首辅、自己手持户部大权在握,与二皇子奕栐的关系亦甚为亲密,军需补给向来与兵部调配十分得力,边陲重镇怎会有误?

    这帽子扣上就不小,必须慎重。

    “姐夫,不如这样,我回去只说银票之事,请太子许我走趟山西,暗中查访,若是真有端倪再报不迟。”

    江沅闻言轻轻点点头,“甚妥。你初入朝堂,让太子给个小差出去历练,不会引人注意。”

    “嗯。”江沅的肯定让林侦心里有了底。

    随后,林侦又把自己笔记之中的其他几处疑惑与江沅细细研究,待到两人再抬头已是快到晌午。一大早亦洛就陪着隆德帝去骑马,这时也转回来,见林侦在自是高兴,便去吩咐人传话午膳添几个菜一道在水芳楼用。

    林侦自是应下,收拾好账簿放入盒中,对江沅道,“我去给沐芽瞧瞧。”

    江沅抬手点住那盒子,看着林侦,“不行。”

    之前装不经意倒罢了,这一回可真真是拦着他,林侦挑了眉,“姐夫!”

    江沅微微一笑,随手从案上拿了一卷地图,“拿这个去给她。”

    林侦这才笑了,双手去接,他却不放,又道,“午膳前我要饮一道茶,这就吩咐人去煮来,七弟一道,同饮。”

    林侦很想说:我不喝!可是不知怎的看着这张家长的脸,心还真有点虚,只好点头应下。

    ……

    转到水芳楼后,一眼看见那半开的木门,林侦心就跳。走到门边,小丫头果然很听话地在窗边案头画着图,蹙着小眉,神情极专注,像在解什么高深的题目,完全入了定。林侦有些恨,很显然根本没在等他么!

    推开门,她终于从案上抬起头,看着他,眉头一展,小脸腾地就红了。这是那天之后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她想笑羞得不敢笑,抿着小嘴儿,小月牙儿都圆圆的,一张小脸小苹果一样。林侦咬了咬牙,一脚把门踹上。

    狭小的空间,人仿佛得了庇护,胆子立刻大起来,也顾不得临湖的窗还开着,沐芽起身就往他身边去。林侦大步迎过来,扔了那地图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这一回,两只胳膊都能用力,端端托着那细嫩的小腰把人举到了脸前,“想我么?”

    突如其来的力道勒得她动弹不得,可不知怎么的,她竟是悄悄地很享受,以前哥哥抱总是她勒着他,总觉得不够,现在……身体里好像有什么痒痒的要跳出来,竟是……想让他再勒紧些,“嗯……想呢。”

    林侦仰起脸轻轻啄在她唇边,“宝贝儿大点声儿。”

    第一次听他叫宝贝儿,这么近,气息呵在她脸上,喃喃的,腻人……完全地,完全地不像以前的哥哥,她一下子脸颊滚烫,气都有些短,嘟了嘟嘴巴蹭在他唇边,颤颤道,“想你呢……”

    声音比刚才还小,却是直接呵在他心口上,心里的渴念一下就放肆,抬手摁下她的小脑袋,重重地磕在他唇上,她来不及躲,他已经闯了进来。这一回再顾不得管那颤颤的唇瓣,强袭霸道完全占满了她,小舌逃无可逃,被他纠缠得津//水泛滥,不停地咽着,头发晕,心要跳出来,感觉要被他吃掉了,然而……她……还不想躲……

    好久……

    不知道几时被他放下来磕在墙边,沐芽只觉得她再有神智的时候,只有软在他怀中的力气。

    林侦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地把她领口理正,把那锁骨处一点樱桃红的印记遮住,免得一会儿吃饭让江沅看见可了不得。

    “那是……什么?”沐芽瞥见他扔在一边的一卷东西。

    “地图。”林侦皱了眉,“你那个师傅,真不是一般的烦人!”

    看他敢怒又不敢真言的样子,沐芽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啊,这话好熟悉。”沐芽抬手轻轻点着他的鼻尖,“原来诸位前男友都说:你那个哥啊,真不是一般的烦人!”

    林侦一瞪眼,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啊!”沐芽叫,“你打我!”

    --

    “不该打么?”

    “哪有谈恋爱打人的!”沐芽握起小拳就砸他,“你家暴!我,我才不要这样的男朋友呢!”

    大手一把握住她的小屋头,“谁说是男朋友打的?”

    “啊?”小月牙儿立刻瞪了起来,“你,你又是哥了啊?你到底是什么啊??”

    一把将不服气的小人儿扣在怀中,林侦嗤嗤笑,“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埋在他宽阔厚实的胸膛,嗅着他的味道,沐芽觉得她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被哥哥盯着的男朋友,被男朋友嫌弃的哥哥,好混乱!不管了,他爱是什么是什么,反正……都是她的……

    张开手臂,将他抱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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