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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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观星台。

    繁星漫天,庭燎灼灼。一名青衣男子衣袂飘飞,手持罗盘,远眺着雪山雾峰,静候来人。忽的,鸟类振翅的“哗啦”一声轻响,一抹鬼魅般的身影已出现在他背后,待男子一回头,又不见了踪影。

    心觉白昙在以“魅遁咒”震慑自己,姬毒无奈地一笑:“教主莫要拿属下取乐,属下可是诚心为教主解忧呀。”

    “少废话,先陪本座切磋一番。”

    话未说完,背后已有一股罡风袭来,姬毒回身,弑月钩已逼至眼前,来不及抽出腰间长鞭,他举起双臂,腕上金环急旋不止,将凶猛来势堪堪挡住,一身流云青天丝锦的好衣裳却已被炽热风流灼得片片焦烂,不由大为痛惜,连退了数十来步,大声告饶:“不打了,教主,姬毒认输便是!”

    “哼,真无趣。”白昙收了手,仍是有些意犹未尽。他大功刚成,手痒得很,谁知教内却没一个肯奉陪到底的,实在扫兴。

    姬毒扯了扯焦烂的衣摆,哭笑不得,这小教主倒是表里如一,颇有些孩童心性。到底,是被当成宠物养大的……没人制住便撒野。

    若是师尊还在世,不知他还能不能狂得起来。

    白昙慢悠悠的走到庭燎间的石水槽边,看向里边倒映的夜穹,伸手在水面撩起一丝涟漪:“所以,你占出什么名堂了么?”

    “教主莫心急,请拿着这个。”

    姬毒恭恭敬敬一手将罗盘递去,一手握住白昙的另一只手,按进水里。立时,水波汹涌,罗盘上的铜鱼自行旋转,直指水面上倒映的一颗星辰。白昙凝目看去,但见那颗星忽明忽灭,是奇异的猩红色。

    “奇了怪了,星兆竟如此诡谲。”姬毒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白昙的脸色变了一变,耐下性子:“诡谲?”

    姬毒一点头:“适合做修炼者的“明妃”的,必是与修炼者的命星星轨相交者,而与教主相交的那颗星,却是一颗冥星。”

    说着,姬毒指了指水面上一颗幽蓝色的星。

    白昙迷惑道:“此话何解?”

    “与教主宿命相交之人,已经死了。”姬毒意有所指。

    “你莫非指的是……巫阎浮?”白昙一字一句地反问。

    巫阎浮是他心里的陈年烂疮,轻易揭不得。

    “正是。”

    白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么本座若想练成大功,难道得去奸那老魔头的尸不成?”

    饶是想雪洗耻辱,以牙还牙,他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姬毒被他的“直言不讳“吓了一跳。

    “天魔”巫阎浮何等的风华绝代,虽有西域第一高手威名在外,仍有不计其数的仰慕者趋之若鹜,连楼兰公主见了一面后也对他念念不忘,派人来坛城寻他去赴宴,在白昙的嘴里,却成了个“老魔头”。

    “教主当然不必如此。教主可听说过神交之术与阴妃?若“明妃”已死,无法形交,便可通过此法另辟蹊径。如教主不信,可以去看看《地藏十轮经》里如何说。师尊尸身葬在无i色i界内,那么魂魄尚在,教主可设法取其一魄,炼成阴妃,缚在一法器中,供己修炼所用。”

    “哦?”白昙蹙起眉头,半信半疑。让他去面对巫阎浮的魂魄,他是十万个不愿不敢。巫阎浮是他的魔障,本是他修炼六欲天最大的阻碍,照姬毒所言,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让他的魔障助他修炼功法?

    匪夷所思。

    不过,将巫阎浮的魂魄缚在法器中,倒是有趣得紧。

    哈,他把他玩弄在股掌之上那么多年,风水轮流转。

    姬毒善察言观色,窥心极准,他看出白昙的疑虑,凑近了些,柔声细语:“教主若不敢,姬毒愿为教主代劳。”

    “本座为何要信你?”白昙挑起眼尾,侧过头,一只手拨过姬毒耳垂的一枚金环。两片薄艳的红唇近在咫尺,一翕一张,蛊惑难言,一时让姬毒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浪子也不禁失神了一瞬。

    冷不丁,盘在臂上的魇蛇已被对方攥在了手里。

    “说来,若你还未出师,我还要喊你一身大师兄呢。巫阎浮死了,你不哀不怨也便罢了,怎么还想方设法的帮着我让他不得安生?”

    姬毒定了定神,喉头干涩:“属下看上去像是重情重义的人么?”

    白昙也跟着笑了,一双凤眼又冷又魅:“狼心狗肺,蛇蝎心肠。”

    虽是骂人,也像自嘲。

    姬毒面无愧色,拜倒在地,双手作揖:“那便是了,属下自有属下所求。”

    “你这人倒实诚。不似某些虚情假意,说对本座忠心耿耿的,都是放屁。”白昙一声冷笑,在石栏上坐下,“说吧,你所求为何?”

    姬毒不慌不忙,从衣兜里拿出一件物什。

    白昙一看之下,就猛然一惊,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竟是一把钺刀,钺身通体似为白骨所制,柄头雕有一颗鹰嘴人面的头颅,顶生牛角,口含龙头,眼睛处镶嵌了一对蓝宝石。刀身形状宛若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金翅鸟,刃缘刻着一排细小梵文,金光闪闪。

    白昙看了一眼腰间的弑月钩,这一钩一钺,便是一对。

    他认得这东西,并且还与这东西有不解之缘。

    这钺刀便是与那藏宝图上的神殿门前的毗湿奴之妻吉祥天女神像手中所持的法器,不仅与毗湿奴所持钩刀是一对,亦是开启神殿的门闩之一,当年雪崩时,与其余两样法器一道,被一位侥幸逃出的工匠带了出去。

    不料,这消息为一伙山匪知晓,工匠被逼画下藏宝图后,便被杀死,一钺一钩也被夺走,钩刀落入当年浮屠教一位长老手里,钺刀却在争夺中不知下落。后来,藏宝图被西夜王——他的父王所得,他父王又将藏宝图转交给国师巫阎浮,命其寻找图中神殿。巫阎浮奉命追查,发现钺刀被藏在西疆邪派月隐宫宫主手里,且被命名为“破日”。

    他父王一定不知道,他的儿子被他的好国师收作徒弟后,被如何对待——

    为夺得破日,巫阎浮竟将他扮作艳姬,送去给月隐宫宫主贺他的五十大寿。于是乎,他学了好几年的媚术,终于派上了用场。

    忆起当年往事,只觉不堪回首。

    他近乎赤身的在祭坛上跳着舞着,投进那不男不女的妖人怀里,差点被当众侮辱,用嘴叼着一朵花,将花粉吹进对方耳眼里。

    害怕得流着泪,仓惶得发着抖。

    甫一回头,那人只远远望着,漫不经心的摇着手里羽扇,噙着一抹笑,优雅慵懒地坐在那里,与旁人谈笑风生,仿佛他只是一出戏。

    待到月隐阁主毒发,他被众人擒住,巫阎浮也未看他一眼。

    便从那日起,他就明白,他于他,不过是个连人都不如的娈偶而已。

    被扔在暗无天日的水牢里,穿了琵琶骨,百般折磨。眼睛也哭盲了,嗓子也被毒哑了,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师尊不会就这样丢下他,师尊还会来救他。他盼啊,盼啊,在地牢里用泥土日日的捏一尊泥人,寄希望于这小小的巫术,渴望巫阎浮能听见他绝望的呼喊。

    可等了很久很久,巫阎浮也没来,却是月隐宫里的一名杀手怜悯他,那人为了他叛了月隐宫,护他逃出生天,自己却命丧在巫阎浮之手。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日。

    在他昏迷前,巫阎浮从那人失去温度的臂弯里,将他抱起时说的话。

    “昙儿,你怎么能不听为师的话,随便跟着别人走呢?”

    语气那般温柔,却残忍到了极致,冷血到了极致。

    谁人的命于他眼中,皆是蝼蚁,不值一提。

    可那个别人,却是这十年来,唯一真心待他的人。

    他却连那人的样子也没机会看见。

    叫他如何不恨?

    ………

    “教主?”姬毒见他心神不宁,轻声唤道。

    白昙如梦初醒,抚了一把额角,竟已满是汗液。

    他垂着眼睫,瞳仁幽暗,翻转钺柄仔细端详。

    月光之下,钺身上雕刻的血色梵文若隐若现,随着他的手腕聚散变幻,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漆黑暗影,仿佛能将虚空切开,煞气霸道,是一柄举世罕见的神兵利器,确能与弑月钩相配。

    有趣,巫阎浮求而不得的东西,竟真一件一件全落在他手里。

    白昙轻抚钺身,蹙起眉毛:“这钺刀,老魔头当年费了好大功夫,也没夺到手,如何竟会落在你手上?你把它献给我,又是何意?”

    姬毒微微一笑:“实不相瞒,属下别的本事没有,却极擅偷窃。前些时,教主想必也听说了月隐宫内乱的事,属下便趁机来了一招偷天换日。至于为何献给教主,教主不也心知肚明么?“

    白昙恶声恶气:“本座最讨厌跟别人打哑谜。”

    姬毒道:“自是为了那藏宝图。”

    白昙把钺刀藏进袖口,负手而立:“藏宝图被本座烧了,你不知道?”

    言下之意,你死心吧,当然,东西到了我手里,我也不会还给你。

    姬毒盯着他,只觉得白昙抓着钺刀,满脸戒备的神态像极了一只贪心的猫,得了好处不肯收敛爪子,谁凑上来都要挠上一爪,偏又生着一身诱人蹂i躏的漂亮皮毛,让人竟忍不住想抓在怀里,狠狠揉捏。

    这便是师尊锁着他的原因么?

    “属下曾听闻,教主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想必,教主自有解决之法。”

    白昙心里一咯噔。

    他从哪听说的?他这本事连巫阎浮也不知,姬毒是听了梦话不成?

    “几年前,属下曾去过一次藏经阁,偶然撞见教主也在那儿。属下好奇,等教主走了之后,便去查看,却发现所有经筒都原封不动。后来又有一次,属下在蛇房后的一座山上,看见教主在练六欲天招法里的三梵破,那三势包罗万象,极其复杂,教主却记得一势不差。”

    “够了。”提及蛇房,白昙便觉羞耻难当,竟还有一人旁观了他忍辱偷生的过往?不禁有点恼羞成怒,暗生杀意,“你这是在威胁本座?”

    “属下不敢。”姬毒毕恭毕敬,“属下所求,不过是与教主同行的机会,神殿内宝物虽不计其数,属下身患顽疾,只图神殿内一杯乳海泉水。再者,教主眼下的处境,实为十面埋伏,属下愿做教主的盾。”

    白昙沉默不语。

    姬毒这人,实在精明,他拿捏不准他。既然敢如此坦然相告,必是有备而来,留了后手,如此时将他杀了灭口,恐怕不妥,一旦自己记得藏宝图的秘密泄露出去,就会变成众矢之的。且这人若真能做他的鹰爪与耳目,确是如虎添翼,利益维系的关系,比所谓忠心更可信。

    姬毒也识相,没有再进一步,拜了一拜:“教主,时候不早了,姬毒尚有要事在身,如有需要,教主派鹰使传信便是,姬毒有求必应。”

    白昙松了口气,挥了挥衣袖,容他去了。

    待人纵马远去,他才将“破日”从袖里拿出,随手挥舞了几下,感觉稍稍称手了些,便足尖点地,轻盈跃起,一招飞天反弹琵琶式,曼妙至极,而腰肢旋扭,劈,撩,斩,截,抹,刀势若风驰电掣,在虚空中划出道道流火,堪比凤凰涅槃,正是三梵破第三势,“地狱十九变”!

    不是坠入地狱,灵魂被碾做齑粉,哪会一念成魔。

    望着高处身影,离无障却不由叹了口气,握了握手中一个纯金信筒。

    见白昙练到兴起,也不便打扰,刚打算离去,又见他身形一滞,不知怎么,整个人一下子像断线风筝般从观星台上栽了下来。

    离无障一怔,立时飞身而上,将人堪堪接住,还未落地,白昙就将他推了开来,一头扎进观星台下的梵天湖里。

    不多时,浑身湿透地走上岸来,一张脸苍白如纸,却将那钺刀紧紧抱在怀里,生怕给人夺去一般。离无障啼笑皆非,迎上前去。

    还未走近,白昙忽地身体歪了一歪,半跪下去。

    咳了几声,就呛出一口鲜血。

    “教主?你怎么样?”离无障弯下腰,将他扶住。

    “哈,不碍事,每吐一回血,本座功力就精进一分!”白昙一笑,擦掉唇边血迹,信口胡诌,只觉十分没面子。拿到钺刀,便得意忘形,忘了书里记着这“地狱十九变”需得修炼到六欲天最高一层才可练。

    他血毒未清,内功也不到家,差点就走火入魔。

    刚要站起,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不自觉的往前一倾。

    离无障俯身将他抱住,不料白昙却五指成爪按在他天灵盖上,离无障动作一僵,触到他发烫的身子,仍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白昙有些虚弱,声音如猫叫。

    离无障耳根子一软,施展轻功,纵身跃起。

    抱着人穿过无i色i林时,雪花纷落,他不禁回想起那年冬日,奉命将逃走的白昙抓住时,也是这样把他抱回来,而他在他怀里细声啜泣。

    我再也不想见到师尊了,师兄,你放我走好不好?

    求你。

    那时,他怎么就没答应呢?

    如果那时白昙真走了,兴许不会演变到今天的局面。

    他敬仰的师尊死了,他怜爱的小师弟变成了一个连他都畏惧的人。

    错就错在他万万没料到白昙的恨意埋得这样深。离无障在心里叹了口气,可师尊哪,你分明便是对他动了心罢,否则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敢这样冒犯我,你还真当你是我师兄么?”

    “并非如此。”离无障心里一沉,面具上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态,疾步不停,“保护教主是属下的职责,请教主莫要怪罪才是。”

    说着,一个什么东西钻进他袖口,拱了一拱,探出三角形的小脑袋来冲他撒娇,原来是刚认了他做主人的小石龙子。

    “三毒,你倒是善解人意。”白昙摸了摸它的头,三毒却又窜跳下地,闪电般的跃向不远处,他目光也被引到那处,脸色一变。

    离无障跟着望去,原来竟是那口被封死的酒井边的一树优昙婆罗开了,在夜色里远观,宛如一朵朵洁白胜雪的冰花,美得惊心动魄。酒井里,盛的是巫阎浮自酿的美酒,往年他常去那里,饮酒赏花。

    有风骤起,花瓣簌簌而落,树影之间,仿佛幻化出了一个人影。

    男子坐在井边,披着一件黑羽大氅,衬得容颜如玉,一头乌发也随意披散下来,正抚着身前通体纯白的凤首箜篌,满树昙花黯然失色。

    月光柔和了他锋利冷峻的眉梢眼角,使笑意愈发蛊惑人心。

    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我待你,便如待这昙花,日日灌溉,精心养育,你刹那芳华只是我杯中酒,为我饮用,为我衰亡。其他的,莫要痴心妄想。明白么?”

    这一手养育他长大的人,这让他曾视为天视为日月的人,亦是全天下待他最最残忍的人。

    白昙跟被火烧一样扭开头,眨了眨眼:“哎,这树我不是命人烧了么?怎么又开花了?真是阴魂不散,等会派人再烧一遍。”

    离无障加快了脚力,匆匆远离。

    白昙得名白昙,也是因为带上天山的那一夜,这传说中三千年一开的优昙竟然竞相开放,巫阎浮心情大好,便赐了他一个“昙”作为名字。

    而今,昙花又绽,却物是人非。

    ………

    一丝微弱内力在原本空荡荡的气海中凝聚起来,巫阎浮缓缓睁开了眼。缠绕周身的鬼藤在冰水之中已松散开,飘飘荡荡。

    他张开五指,将内力聚在掌心,灌入水中。

    几根鬼藤便如活蛇般轻微游动起来,卷住他一臂,将他向水面上扯去。巫阎浮贴近池壁,将头探出了水面,潮湿枯瘦的手尚不能撑起身躯,只能勉强攀住池沿。他喘了口气,扫了一眼手腕上的可怖疤痕,眼神晦暗无比。最可笑不过,这疤痕,是他当年亲自命人所划下。

    倘若当日没有废了这身躯主人的四肢筋脉,他今日不会如此艰难。

    这难道是所谓的业报么?

    他从不信命,亦不惧佛神,可眼下情状,却由不得他不信。

    巫阎浮的目光凝在水面的倒影上。

    当年你因为师杀死这人,伤心了那么久,却不知如今为师占了他的皮囊。昙儿,你若知道了,不知狠不狠得下心再杀为师一次?

    胸口戾气翻涌,他张开五指,竭力抓住池边一块岩石棱角,一寸一寸地往上爬,苍白手背上根根青筋也爆凸出来。用力之下,鬼藤根根贴壁蔓延,竟如触须一般缠住了一根石柱,将他整个拉出了水池。

    可没容他爬到那练功用的浮屠阵中,门外就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巫阎浮退回池中,仅将一双眼睛露到水面上。

    “嘎吱”一声,一人怀抱着另一人,推门而入,将两件物什放在桌上,然后走了过来。

    他沉入水中,静静窥视,见离无障将白昙小心翼翼地抱到池边放下,白昙脸色绯红,似是疲倦极了地闭着眼,任他替自己宽衣解带。巫阎浮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只在他身上游走的手,嗅到了一丝暧昧。一个是自己重用的二徒儿,一个是他的宠物,这两人何时搅在了一块?

    是在他生前么?他竟毫无察觉?

    他游近过去,伸出一只*犹如鬼爪的手抓住离无障的手腕。

    没料到药人闷声不响地会有此举,离无障纳闷地僵在那儿。

    白昙抬起浓黑睫毛,看了一眼胸前的两只手,一时不明所以。

    “你这药人是做什么?”离无障甩开手,感觉十分怪异。

    巫阎浮看着白昙这有点迷糊,软绵绵靠在别人怀里的模样,蹙起眉毛,一句“为师”便要出了口,临到嘴边,才改成“主人”。

    他张了张嘴,声音喑哑:“主人身上在发热,让我来帮主人。”

    离无障的表情更怪异了。他不是没有见过药人,药人都一副温顺听话的呆样,可眼前的药人实在太主动了,主动得有点不正常。

    “那老魔头养的药人却是与众不同。”白昙笑了一下,吩咐离无障道:“无障,你出去罢,本座自会为自己疗伤,让因陀等会进来。”

    离无障点了点头,关上门,退了出去。

    巫阎浮还沉浸在“老魔头”这个绰号里,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他在这小娃娃的眼中,不但是魔头,还老么?

    白昙褪了鞋袜,将双脚没入水里,正要解腰带。却不知怎么,在这药人眼皮底下宽衣,他竟有些不自在。不是没有在侍从面前|裸|过身,此时这药人看他的眼神,却让他无端端的感到羞耻,竟像面对巫阎浮之时。

    但分明,这药人神情淡漠,一丝异样意味也无,只是目不转睛看着他,虽无甚温度,却是专注。白昙忍无可忍,怒道:“你闭上眼,不许看着我。”

    巫阎浮依言阖目,心下却道,你身上哪一处为师没有看过?

    哗啦一响,白昙下了水,冰水浸没身体,周身灼烧感立时退散不少,又感到药人身上散发丝丝凉意,便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反身将他压在池壁上,低头去颈间血脉,找到一处好下嘴的地方,就狠狠咬下。

    猛吮了几口,就又舔又啃起来,好似饿虎扑食,一点吃相也不讲。

    白昙“咕咚”咽下一大口鲜血,便神志昏愦,软在了身下药人身上。

    濡湿了鬓发绕在巫阎浮喉间,痒得挠心。他伸手扳起少年的下巴,垂眼瞧去,便不经意窥到了少年花瓣般薄嫩耳垂上的印记,目光呼吸俱是一滞。——深深一个牙痕,是他自己死前咬下去的。

    巫阎浮心口一阵悸动,几乎想凑上去再咬上一口。

    自然,咬上一口还不够。

    这小子只知自己是他的药人,却不知,他既吞下了自己的血舍利,他亦能以他为药人。血,津液,泪水,浑身体i液通通蕴含着血舍利的精华,最快之法就是要了他的处子之身采补内力,一举便能夺回自己的功力。

    若是以“恩人”这重身份,也并非难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