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爱情的三部曲 > 第21章 电(4)

第21章 电(4)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天神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惊悚乐园娱乐圈最强霸主农女贵娇我的大侠系统奸臣【犬夜叉】白月光与朱砂痣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今天就像在过节,大家这样高兴,”影一个人忍住笑,望着众人说。

    “的确我很高兴。今天就算是过节罢。我们欢迎仁民。我看见他,心里真快活!”志元接口道。

    “好,今天就算过节,”贤嚷着,他推着慧的膀子逼着问道:“慧,那碗菜怎么办?”

    慧已经笑够了。她看那个菜碗,佩珠刚刚从那里面挟了菜走,接着敏又把筷子放进去。她快活地在贤的膀子上轻轻拧了一下,说:“你这个顽皮的孩子,你不吃,他们会吃。”

    众人又笑了。笑声在空中飞舞,在众人的周围盘旋。街上仍旧是静静的。院子里阳光穿过树叶,射下好几颗明亮的斑点在他们的头上和身上。

    “我想不到你们在这里过得这么快活!”仁民感动地说。

    “我不是写信告诉过你吗?你看我到这里以后人都变了,”志元说,他也很感动。

    “我们的生活里是需要快乐的,”慧接口说。她放下碗,站起来低声唱道:

    我知道我活着的时候不多了,

    我就应该活它一个痛快。

    “慧总爱说这一套话,”影皱了皱眉头抱怨似地说。

    “那么你想活到七十八十岁吗?”慧走到影的背后,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温和地反问道。

    “也许,”影短短地回答,回过头一笑。

    “我就不预备活到那个时候,我只希望早一天得到一个机会把生命献出去,”敏搁下碗,用冷冷的语调说。“死并不是一件难事。我已经看见过好几次了。我记得很清楚。”他最不能忘记的是有一次他处在危险的情形里,一个唤做德的朋友来救了他,德牺牲了生命让他逃掉。那个人的心情他还不能够完全了解,然而死是无可挽回的了。他看见躺在血泊里的尸体。他觉得生和死的距离在一瞬间便可以跨过。他这样想,眼睛有些模糊了。他慢慢地把眼瞳往上面一翻,他看见从斜对面座位上影的背后射过来慧的眼光。是责备的,还是疑惑的,或者探索的,他分辨不出来,然而慧却知道敏在想什么。

    “敏,不要提那些事。记住今天是过节,我们都要快活。你一个人不要打断大家的兴趣。”志元听见敏的话觉得扫兴,便发言阻止他。但是一股忧郁的风已经吹到桌上来了。恰恰这时候好些人搁下了碗。

    “我从没有想到死,死至多也不过是休息。我就不会想到休息。”佩珠没有改变脸色,友爱的微笑始终留在她的脸上。

    “不要说话,有人在敲门,”碧忽然做个手势严肃地低声说。众人就静了下来。

    “我去开门,”贤抢着要去。但是碧已经先走了。

    不一会碧带了一个穿学生装的孩子回来,对云说:“克要你去,这里有一个字条。”她把纸条递给云。

    云摊开字条看,那上面写着:

    云明给人捉去了。我们刚刚得到消息。你马上就来。

    克

    的确是克的潦草的字迹。云低声把它们读了出来。

    “啊!”志元吃惊地叫了一声。

    敏站起来,用沉重的声音说:“我也去!”

    夜晚的空气很柔和。深蓝色的天空里布满了一天的星星。

    大街旁边一条宽巷子里立着一所庙宇似的建筑。门墙上挂了好几块木牌,工会的招牌就挂在中间。一盏电灯垂在门檐下,微暗的灯光使人看不清楚木牌上的字迹。

    两个青年女子跨过门限走进里面。她们走得很快,并不注意周围的一切。

    她们经过天井,经过那新近搭的戏台,看见几个人站在台上,她们依旧闭着嘴,不说一句话?一直往里面走。到了右边一排房间的门前她们才站住,轻轻叫了一声“克”。

    里面没有回答,却继续送出来几个男人谈话的声音。那个穿花格子布短衫系青裙的女郎先走进去。

    那是会客室,克正陪着三个工人模样的男子谈话,看见进来的女子就对她点个头说:“佩珠,陈清在里面。”他又看见佩珠后面的穿灰布短旗袍的女学生,便惊讶地招呼了一声:“德华!”

    她们答应一声,就走进了旁边的另一个房间。

    陈清正俯在书桌上写什么东西,看见她们进来,便站起来带笑地问:“德华,你几时回来的?”

    “今天下午,”德华答道。她没有笑容,她的忧郁的眼光,在陈清的三角脸上盘旋了一会。她接着又微微张开小嘴问道:“明的事情怎样?”

    “不要紧。我们去交涉过好几次了。过两天他就可以出来,”陈清平静地回答。

    “你是不是在骗我?贤告诉我明的事情不好办,说是有危险,”德华抢着说,她的眼光像刀一般地割着陈清的脸。

    “一定是贤在说谎!你不信,你看这封公函!”陈清笑答道,就把桌上的文件拿起来,“我正在给公安局写公函。”

    德华带着惊疑的表情走到书桌跟前。佩珠在旁边静静地望着,她的面容渐渐地开展了。

    “明并没有什么大罪名,他是为了码头工人跟军人打架的事情给抓去的,公安局已经有公函答复我们了,”陈清看见德华在翻读文件,就继续解释道。

    “德华,不要疑惑了。是慧在捣鬼,你上当了,”佩珠在旁边带笑说。

    “慧?你为什么提到慧?”德华惊讶地看着佩珠的笑脸。

    “你可以放心了。贤告诉你的话一定是慧教他说的,”佩珠安静地说。

    “慧跟我开玩笑?为什么呢?”德华放下了公函正经地问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熟习的女性的声音先进了房间,然后他们才看见慧的被蓝花格子布短衫掩着的健壮的身子。慧的装束和佩珠的差不多,只是她那飘散的头发垂下来掩盖了她的半边脸。

    “你要试验德华和明――”佩珠只说了半句话,德华就红了脸不作声了。

    “慧,你不应该章 “我并没有什么大错,”慧带笑分辩说。“即使说这是开玩笑,我也并没有恶意。你也应该知道明为了德华受了多少苦?他那副忧郁的面孔是谁给他的?德华也太狠心了!何必一定要装得那么冷淡!”

    德华不回答,埋着头低声叹了一口气。

    佩珠收敛了笑容,温和地责备慧说:“不要提了。你不看见德华在叹气吗?她回来一听见贤的话就着了急。都是你闹出来的。你这个恋爱至上主义者!”

    “你们都笑我是恋爱至上主义者!我不怕!我根本就不相信恋爱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我不相信恋爱是跟事业冲突的!”慧红着脸起劲地分辩道,她的一对眼睛在房间里放光。

    “轻声点,慧,外面有人!”陈清对着意做了一个手势低声说。“我们到里面房间去罢。”他引她们往里面走,进了一个较小的房间,那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此外还有两个凳子。陈清坐在一个凳子上,三个女子就在床沿上坐下。

    “慧,你不该这样责备我。”德华坐在中间,她侧着头看慧,她的柔和的、但又带了点悔恨的眼光停在慧的脸上,那两只眼睛把慧的同情也引起来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明也把他的心事关在肚里,不让我知道。”德华的恳切的声音在房里微微地颤动,留下低微的余音。她的声音里含着苦恼。

    “德华,你不要相信慧的话。她的嘴好像是生来责备人的。没有人说你错,”佩珠怜惜地抚着德华的肩头安慰她说。

    慧把一只手围着德华的颈项,亲切地、陪罪似地说:“德华,原谅我,我不过跟你开玩笑。”

    这三个女子偎在一起,似乎忘记了房里还有一个陈清。然而陈清在旁边微笑了。

    “走罢,佩珠,我们回去,”德华站起来,用了叹息般的声音说。

    “好,我们回去,”佩珠也站起来温和地回答。她又看了看那个还坐在床上的慧,说:“慧,你也走吗?”

    “不,我不回去,我就在妇女协会睡,今天是我值日,”慧回答着也就站起来。她又加了一句:“你们到妇女协会去坐坐罢。”

    “不坐了,我觉得疲倦,”德华没精打采地应道,她跨了门限走出去。

    “佩珠,你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文章!后天就要发稿了!”慧在后面大声说。

    “我已经写好一半了,我明天一定给你,”佩珠回答了一句,她并不回过头。她给慧主编的《妇女周刊》写文章,已经成了一种义务,至少每两个星期她应该交一篇稿子给慧,周刊按期出版,从来没有间断过。

    “你今晚上看得见仁民吗?”慧继续在后面问道。“我要他给周刊写稿子。”

    佩珠回过头看慧一眼,连忙回答说:“不,我今晚上不去看他。”

    恰恰在这个时候克从客厅里走进来,惊讶地说:“你们就走了?”

    “克,明的事情怎样?”德华抢着问道,她带着关心的样子,两只眼睛不转动地望着克,等候一个确定的回答。

    “没有问题,他三五天内就可以出来,”克温和地回答,他看见德华的眼光慢慢地柔和起来,仿佛一个笑容掠过了她的脸。

    “不过,”克望着佩珠说下去,他的脸上忽然换了严肃的表情,“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仁民到这里来了,他们疑心仁民是带了重大的使命来的。仁民应该当心一点。”

    “你告诉过仁民吗?”佩珠焦急地问道。

    “没有,今天下午我还没有看见他,”克低声回答。

    “我去告诉他,”佩珠接着说。她无意间抬起头,看见慧在对她眨眼睛,她也不去管慧,便急急地对慧说:“慧,你陪着德华回去罢,她很疲倦。”

    “那么,德华就索性睡在妇女协会罢,我一个人在那里也很寂寞。德华,你觉得怎样?”

    “也好,”德华迟疑地答道,她终于拗不过慧的挽留而应允了。

    佩珠已经走出了外面的天井,却被克追上了。克交了一只手电筒给她说:“这个你拿去,志元住的那条街不容易走。”

    “谢谢你,”佩珠望着那张被口里喷出的热气笼罩着的小脸,感谢地笑了笑,把手电筒接了过来。克把她送到大门口,还立在那里看她的背影。但是一瞬间她的影子便消失在黑暗里了。克默默地伸起右手在头上搔了两下,然后转身回去。

    克回到房里,德华已经跟着慧走了。妇女协会的会所也是这个大建筑的一部分,就在对面,一个池子隔在中间,但是有一道石桥通过去。从这个房间里人可以望见那边的灯光。

    克走到陈清旁边看他抄写公函。窗外响起了一个熟习的粗声:“克!”接着志元的脚步声在石阶上响起来。志元的皮鞋上钉得有靴钉,他的脚步声是容易分辨的。但同时还有别人的声音,来的不只一个人。

    志元嚷着进来了,在他的后面跟着仁民。两个人走在一起,身材差不多,好像一对弟兄。志元的方脸上堆着笑。

    “你看见佩珠吗?”克看见志元马上问道。

    “佩珠,她在什么地方?”志元惊讶地大声反问。

    “她到你们那里去了,刚刚去的,不过几分钟,你们去追还来得及,”克急急地说。

    “好,我们就去,不要叫她跑冤枉路。那几条街很难走!”仁民关心地说,他拉着志元就要走。

    “仁民,你等一下,我跟你讲几句话,”克把仁民拉到里面房间里去。过了一会,两个人一道出来,脸色和平时一样,好像没有什么重大事情似的。

    “走罢,”仁民在志元的肩上拍一下,声音平静地说。志元惊奇地望着他,志元不知道克和他说了些什么话,又不知道佩珠为什么在这时候去找他们。

    志元还想留着向克问几句话,却被仁民催促起走了。两个人半跑半走地出了大门,跑到黑暗的街心,于是大步走起来。

    大街上还热闹,有行人,有灯光,也有艳装的妓女。但是一切似乎都罩在一层雾里。一个年轻的妓女走近他们的身边,用好奇的眼光看了他们两眼,就让他们走过去了。

    他们转弯进了一条曲巷,走了不一会就看见火光,一个穿学生装的男子拿了火把在前面走,那熟习的背影给火把照亮着,在他们的眼前摇动。

    “是敏,我们赶上去!”志元高兴地对仁民说,便加快脚步走着,同时叫了一声:“敏!”

    那个男子站住了,掉过头来看他们,一面问道:“谁?是志元吗?”他听见了靴钉的声音。

    志元答应着,大步走上前去,亲切地抓住敏的膀子,粗声问:“你回家去?”

    “真凑巧。我正要找你们。”敏现出高兴的样子。“仁民呢?”他刚刚说了这三个字,看见仁民走过来,便严肃地小声对仁民说:“你应该小心,我得到了――”

    “我知道了。我们走罢,你到我们家去。”仁民连忙阻止了敏,他拉着敏一道走,他不愿意在街上多站一些时候,他害怕会

    因此跟佩珠错过。

    “我不去了,我还要到克和慧那里去,”敏坚决地说。他看了看手里的火把,火把正燃烧得发叫,往四面投射火花。他就将火把递给仁民,说:“这个给你,你们用得着它。”

    仁民微微一笑,说了一句:“你们都忙,只有我一个人空闲。”

    敏也笑了:“大家都是为着一个目标,你还说什么客气话?”他投了一瞥友爱的眼光在仁民的丰腴的脸上,挣脱了志元的手 (这些时候志元就抓住他的膀子没有放过),迈步投入黑暗里不见了。只有脚步声还回到仁民和志元的耳里来。

    仁民拿着火把站在街心,还回头去望那发出脚步声的黑暗,似乎想在黑暗里看出什么东西来。

    “走罢,仁民,你难道发痴了?”志元在旁边笑道。

    仁民不回答,跟着他往前面走了。

    两个人急急地走着,不说一句话,让黑暗包围着他们。火把头上放出红黄色的光,照亮了一小段石板路。火花时时落在地上,红一下就灭了。他们走完一条巷子又转进另一条,没有遇见一个人。志元的靴钉在静夜里清脆地响着。火光渐渐地黯淡了。

    “把火把给我,”志元忽然短短地说一句,就将火把抢了过来,捏在手里往后一甩,再一抖,许多粒火星落在地上,火把熊熊地燃起来。他们又走进一条巷子了。

    “志元,”仁民的颤动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志元含糊地应了一声,却只顾往前面走。

    “我想哭,”仁民短短地说了一句。

    “你想哭!这是什么话?”志元掉过头看仁民,责备似地说,把口沫喷到了仁民的脸上。

    “我高兴得要哭了!我看见你们大家――”仁民再也不能继续说下去,他觉得眼睛开始模糊起来,像挂上了一层帘幕。许多面孔在帘幕上轮流地现出来,每张脸都是活泼的,年轻的,上面笼罩着一道光辉;每张脸都对着他微笑。最后一张鹅蛋形的少女的脸遮住了一切。那张脸是他所熟习的。他看见那张脸,就看不见脚下的一块突起的石板,他把脚踢到那上面,身子向前一俯,跳了起来,几乎跌倒在地上。但是他站住了。

    “当心点,”志元惊讶地看他,后来就微笑了,张开大嘴温和地说:“仁民,你的感情太多了!高兴的时候应该笑,不应该流泪。我在这里天天都笑。”火把只剩了一小段,火快要烧到他的手指了。他就将火把掷在地上,火把散开来,风一吹,火星便往上面飞,他也不去踏熄它们,就往前面走了。他的眼睛里还留着火光,但是慢慢地、慢慢地路在他的眼前变得黑暗了。

    “仁民,你当心点!你看得见吗?快到了!”志元断续地对仁民说,他听得见仁民的脚步声,他听得见仁民的呼吸。他熟习路,他知道再过一条巷子便到家了。路是直的,只要他放慢脚步,就可以毫无困难地走到家。

    在仁民的眼前的确横着一片黑暗,他的不熟习的眼睛是看不见什么的。他抓住志元的一只膀子,困难地移动脚步。他忍耐着,并不慌张,他知道这黑暗的路程不久就会完结了。

    他们到了志元的家。志元的眼睛可以分辨出石阶和大门来。他走上石阶,在门上接连捶了几下。里面起了应声,过一会一个小女孩拿了一盏煤油灯来开门。

    “有客人在房里,”小女孩看见志元就用本地话说了,她的眼皮又疲倦地垂下来。

    “一定是佩珠,”仁民高兴地说,便急急往里走。志元在旁边好心地微笑了。

    仁民先走进房间。佩珠正坐在书桌前面的藤椅上,埋着头在看书,用手翻着书页,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惊喜地说:“你们回来了!”就阖了书站起来。

    “佩珠!这夜深你何必赶到这里来?”仁民感激地说,他含笑地望着她的脸。那张脸映着灯光显得更亮了,柔和的眼光仿佛在抚摩他的脸似的。

    “我来告诉你――”佩珠走过来,到了他面前,关心地看着他,开始低声说。

    “我已经知道了,那不要紧!”仁民抢着说,把她的话切断了。“我们刚从克那里来。”

    “我也是这样想。但是你也得当心,”她平静地说,并不把眼睛从他的脸上掉开。她看他,好像这张脸是她所不认识的,其实她已经见过它不知多少次了。依旧是那么圆圆的,却比从前黑了一点,脸上也多了一些皱纹,只有眼睛不会老,那一对眼珠非常清明,似乎就要看穿一个人的心。眼光是柔和的,但又是坚定的。她知道他很能够保护自己,她知道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地粗暴了。生活折磨着他,反而把他锻炼成一个结实的人。她放心了。“其实我们在这里谁都是有危险的,不过我们住久了的人,多知道一点避免危险的方法。”

    “佩珠,你看仁民现在改变多了,”志元似乎知道她的心理,接下去对她说,他带着满意的微笑看他们两个人。

    “你们不是也都改变了吗?今天的社会就是一个大洪炉!”仁民笑着说。他看佩珠,佩珠不再是从前那个不大讲话的姑娘了。自然她现在还年轻,比他年轻得多,她的脸上到处都充满着青春的活力。但是她的和谐的面部组织之中却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是她从前所没有的。这力量把他抓住了。他不觉感动地说:“佩珠,我几乎不认识你了。”

    “你是在责备我吗?”佩珠含笑道。

    “责备你?我不配!我应该说赞美你,”仁民连忙分辩道,从他的眼睛里的确射出来赞美的眼光。“志元,你还记得我们在S地的情景吗?”他忽然掉头望着志元问道。“近来渐渐地忘记了,”志元说着就走到床前,一屁股在床沿上坐下。“有时候想起那些事情,就好像做了一个怪梦。然而我醒转来了。”他摇摆着头,抖动着身子,样子很得意,他的方脸上现了红光。佩珠在藤椅子上坐下了。

    “你还记得那番话吗?你说过我们的命运还不及一根火柴。我们挣扎受苦,一直到死,都没有照亮什么的机会。”仁民背着灯光靠书桌站着,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只听见他的严肃的声音。

    “谁记得那些鬼话?那个时候病把我的脑筋弄昏了!”志元张开大嘴,吐出来责备的声音。他早已把过去的痛苦的生活埋葬了。他把坟墓封得紧紧的,不要人来替他挖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