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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从此婚娶各不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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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安景的“执迷不悟”让何竣峰觉得胸膛处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一般,胡乱的在桌面上找着什么东西,然后把一纸文件扔在她的脚边,怒声呵斥她道:“你自己好好看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程氏集团已公开声明与我们何氏集团中止一切的业务往来,这白纸黑字写着,还有什么可质疑的。你去问他,这不是自取其辱吗?”明明被别人无情抛弃,却死心踏地偏袒他,简直就是愚蠢。

    真是恨不得狠狠地刮她一记耳光,让她清醒清醒,好看清这现实。

    何安景颤动着双手捡起地上的文件,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变得惨青灰白。

    “不,不,我们一天没有解除婚约,我何安景还是他程高阳名义上的未婚妻,也就是说我们程何两家还是姻亲的关系,他不能袖手旁观对我们见死不救的。高阳他们不过是为了应付媒体和消费者才这样说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出于仁义道德,他都会出手救他们一把的。

    她踉跄向门外走去,她要去找他,看在他们认识了二十几年的份上,看在她对他痴心一片的份上,他不会狠心见死不救的。

    她认识的程高阳并不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

    何竣峰明白她心里所想的,大声呵斥道:“何安景,你给我回来!”

    “不,爸爸,我要去找他,他一定会帮助我们渡过这一个难关的。”她今天不去找他要一个说法,这将会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时刻碜着她的心难受。

    何竣峰大步向前拽住她的手,冲着他暴吼道:“今天你哪里也不许去,你给我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程家与何家再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一时间,她被震在那里不敢往前一步,这样的暴怒对待自己的父亲她还是头一次见。

    她嗫嚅着开口问:“他不是还没有正式和我们何家解除婚约吗?怎么会没有半毛钱关系。”

    “三千万,你的那个有情有义的心爱之人拿三千万买断了程何两家的婚约关系。”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他今天不把话说明白,拧起来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她还是会想尽办法趁他们不备偷偷去见程家的人。

    既然当初是他们程家主动提出要把山语湖给他们何家作补偿的,如今山语湖没有了,他们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如今何氏集团资金周转困难,他们顺势提出要程家赔偿八千万,因为山语湖那块地的价值远远不止八千万,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他们这个提议当然是合情合理的。

    可程老爷子死活不同意,吹胡子瞪眼骂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话,两个人争得耳红面赤,最后程老爷子恼怒到重重拍桌子,对他吼道:“三千万,多一分我也不会给你。如果你再不知足,那么今天你就甭想在我的手中拿走一分钱。”

    程老爷子接着又堵住何竣峰的话,“三千万已经是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有一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人啊就应该要知道知足。千万别因贪变成了贫。”他再次表示三千万是他最后的底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何竣峰冷笑不已,狭长的双眸变得阴鸷,讥讽道:“情分,你们程家人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跟我提情分两个字。真是厚颜无耻到无人能及啊,我也只能膜拜你们的‘高贵的人格’。”想起他们程家居然在他们最危难的时候对外发出声明断绝关系,他就恨不得亲手撕碎他们。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看着他们争吵得面红耳赤的程高阳,只觉得心底里生出烦躁来,立即拍案叫停,说:“既然当初答应了要把山语湖给你们何氏,但是没有想到中间出了节枝。当初评估它价值三千万,如今我悉数赔偿。”

    “可它的价值远远是不止三千万,这个当初你也说过,难道你想抵赖不成?”

    程高阳凉凉的睨了他一眼,嘴角生出一丝冷意来,不容质疑地说:“山语湖的价值的确是不止三千万,可那又怎么样,陆氏集团最后是以三千万的价格顺利中标的,所以我的底线就是三千万。如果两位坚持要八千万的话,我保证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何竣峰被他凌厉的眼神盯得顿时失去了大半的底气,尽管心底是不甘心,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程高阳比那个老东西本更加难对付。他程高阳从来不是个软柿子,不会任由人拿捏。

    他们何氏集团现在急需要资金去周转,他们没有了和他叫板的资本。

    何竣峰不甘心的妥协道:“好!拿三千万来买断你我程何两家的关系。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不,这三千万不过是恳求两位解除婚约的补偿,并不涉及到我们两家人的关系。我们两家人一直合作亲密无间,也不必要为了这些事情而反目成仇。”

    何竣峰冷笑不已,“程高阳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从你们程氏公开发声明的那一天起,我们程何两家就再无任何的瓜葛了。”

    何老爷子沉着一张脸,声音里毫无温度,“三千万,一分钱也不能少,开支票吧!”

    程老爷子当即扬扬洒洒开了一张三千万的支票交给他们。程老爷子为人小心谨慎,防止他们拿钱后不认帐,立马让秘书立了一纸合约,声明由于程高阳和何安景两人之间没有实质性的感情,经过双方友好商议一致决定,两人自小的婚约自此作废,从此婚娶各不扰。

    轻薄的一纸合约,何安景拿在手里却觉得仿佛有千万斤重,沉重到她无法拿起。身上的细胞似是会呼吸一样,心脏那里的疼痛感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她想,大概万箭穿心也不过是这样吧。

    她知道,她知道他是一直想和她解除婚约,可为什么偏偏为什么要是这个时候,选择这个他们何家最艰难的时刻,不顾往日的情分拉救一把也就算了,还要往他们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现实当真是如此残酷,而他当真要待她这般无情吗?

    她掩面冲出,何竣峰怕从小温室长大的她一时之间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起身去追她。

    “你回来,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她会想通的。”何老爷子开声阻止。

    她总是要长大的,没有人能保护得了她一辈子不受伤害,而伤痛是成长的代价。

    何安景手里紧紧地拽着这一纸合约,开着车直往程高阳的公司奔去。

    程高阳的秘书根本拦不住气势汹汹的她。

    “程少爷...我...我拦不住何小姐她。”秘书低着连连歉意道。

    程高阳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他了解何安景,要是她真撒起泼来,他也难以拦得住她。

    秘书退出去还识务的替他把门给关上,隔绝办公室外一切的好奇与偷窥的目光。

    何安景把那一纸合约狠狠的扔到他的桌上,劈头盖脸的质问他说:“程高阳,你什么意思?”

    他看着桌面上那张被她揉得皱巴巴的纸团,就算他不打开看,他也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视线落在她怒气冲天的脸上,语气平淡地反问:“安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解除婚约吗?”

    她冷笑:“解除婚约,解除婚约,你对我难道从来就只有解除婚约这个想法吗?我那么地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放弃,你为什么还是要执意和我解除婚约?程高阳,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了?”

    面对她一连串的质问,程高阳依然是神色平淡,如一潭平静的湖水,毫无半点波澜,声音温润如玉,“安景,我们的婚约只是长辈们的寄托和期望,并不是我们所期待的,准确来说并不是我所期待的。我说过很多次,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我没有办法勉强自己跟你在一起,这对你不公平,我也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幸福。所以放手是最好的结局。”

    “就算你不爱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我一星半点,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解除?程高阳,你为什么要这么无情无义的对我们何家?”她咄咄逼人,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剑,“程高阳,说到底你也是怕被我们何家牵连了,怕被我们何家拉下水,所以干脆利落与何氏终止一切的业务来往,选择在这个时候用三千万和我解除婚约。是啊,何氏从今天开始和你再也不会有半分的关系了,你也不必再担心沾了何家这盘脏水损害到你程家的利益了。”

    程高阳蹙眉,没有想到何安景对他竟然有如此深的误解。终止和何氏集团的一切业务往来,一方面是因为监管部门勒令全部停用并封存何氏集团供应的原料,这也是出于对消费者健康的基本保障;另一方面是董事会全票通过终止和何氏集团的业务往来,毕竟因为何氏集团给他们也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导致公司的业绩出现大面积的也迅速下滑,声誉和形象同样也受到了损害,出现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纵使他贵为程氏集团的董事长,但是有的时候也不得不听从董事会的意见。就算他心存着想帮助何氏集团的意思,但他没有办法做到专裁独断。

    至于解决婚约,程何两家不是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便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了吗?只是协议的赔偿内容由山语湖变成三千万现金,这性质没有什么区别吧?

    他们程家更没有说要选择在他们何家危难的关头提出与他们“断绝关系”吧,只是事出巧合,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凑巧到一起去罢了。

    也罢,如果这样想能让她的心好过一点,那就这样吧。

    毕竟有时候,有希望比绝望更加来得残忍。

    他淡淡地开口说:“安景,这样的结果,对我们大家来说是最好的。不论是对你对我,还是对程家对何家,都是最好的结局。”

    何安景端起他桌面的咖啡扑了他一脸,没有半点的预兆,程高阳来不及躲避便被扑了个正着,深啡色的咖啡渍在落在了他的脸上,还有雪白的衬衫上。

    她恨得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程高阳,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何安景就算是沦落街头行乞,也不会再来求你。我们恩断义绝!”

    痴心错付十余载,如果没有他,她是不是会过得更洒脱更快乐一点。

    她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他,那个她看得比生命还要重的他说出“恩断义绝”四个字来,心痛如刀绞。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却发现自己原来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原来心痛到极致是无泪可流。

    她转身离去,不再看他的脸。

    程高阳怔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算是被扑了一身咖啡,白色衬衫邋遢斑斑,可依然难掩他高贵优雅的气质和潋潋风华。

    咖啡已经是凉的了,所以他并没有被烫伤。

    这是他欠她的,只要她的心能舒服一点,他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