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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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左边那个想要睡到天荒地老去的大儿子,方天林一脸无奈。这个儿子是三个孩子中最让他省心的,这一点连惯来安静乖巧的小儿子都有所不及。再如何,小儿子也有自己的喜好,只是他的情绪淡,不仔细看比较难以察觉罢了。

    但这个大儿子,那真是万事不操心的主,若这样就以为他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那就错的离谱。每当小的那两个想要表达什么,或想做某件事情,他和沈家河没有及时意会,大儿子就会适时醒来,不是去安抚两个略有些焦躁的弟弟,就是想方设法用自己的方式,向双亲传达弟弟们的意思,若这样还不行,那他也没辙,转而自动执行前一种方案。

    想及此,之前那个有些离谱的念头又在这时候冒出来,偏偏方天林左瞧又瞧,也没看出孩子们哪里有异常。除了特别聪慧之外,所有表现都和普通婴儿无异。心绪高涨时会笑,不高兴了会哭,对周遭一切都很好奇,若无视他们看过后大多都兴趣缺缺,嗯,真的极为正常。

    房间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让两个儿子玩了一通后,方天林便将这些东西再次收起来。都已经被儿子们看到了,他索性毫不避讳地在他们面前动用水空间。

    方天林将三胞胎重新用襁褓裹好,等会宴席时说不定会将他们抱出去,必须注意保暖。看着二儿子又在折腾襁褓,他俯身笑着说道:“再挣,等会就把你裹得更紧。”

    这话极为有效,沈璋立刻安静了,乌溜溜的眼珠子四处乱转,看东看西,就是不看方天林。二儿子太过活泼,极不喜束缚,之前就挣开过几次襁褓,要不是发现及时,估计要冻病。之后,每次他再手脚乱动,将襁褓扯开,方天林就不顾他的喜好,直接强硬地将襁褓裹得更紧,即便看着二儿子泫然欲泣的小眼神,很是不忍心,也依然不为所动,坚决不能放任他这种不好的行为。

    哭闹过几回发觉无用后,沈璋便学乖了,一听方天林这话,就乖乖地躺着不动。至于沈家河,他心比方天林要软一些,只要是他照看孩子们,便不会过多束缚沈璋,最多看紧点,不让二儿子冻出事情。但要是他们夫妻俩都不在,那他也没二话,必然会将孩子们都裹得严严实实,这时心软,那就是在害他们。

    农家一般只会给孩子过满月周岁,百日本不用摆宴席。沈家河三个孩子情况特殊,他们出生在外地,将前面一些重要日子都错过了,百日再不办,就有些说不过去。再加上三胞胎这一噱头的加持,沈家这个宴席可谓是热闹之极。

    人情往来是一项大支出,一场宴席办下来,基本都是负收入。即便宴席当场收益是正的,算上以往人情方面的开支,想要有正收益依然希望极其渺茫,毕竟宴席的花费可是实打实的。

    不过,沈家这回却是个例外。不说不请自来,沈家无人认识,完全陌生的那五位宾客,就连虽为熟人,但和沈家没什么往来,同样未曾被邀请过的客人,也来了不少。属于后者的这些客人,都不是什么富家出身,送了礼自是要坐席吃回来。但因着是带着各自目地而来,给的礼不会少,至少会略超宴席的花费,否则,他们也不好意思过来不是?

    沈老爹预料到人会比较多,但没想到会超出这么多,紧急让儿子们去肉铺子买肉,去村民家里买鸡买蛋,这才没让宴席出纰漏。要是客人们吃到后来没菜了,他们沈家可就要闹大笑话了。

    沈家院子还算大,却也摆不了多少桌,客人们轮流坐席,一共上了三回,沈家人才将最后一批客人送走。

    当张婆子带着三个媳妇和过来帮忙的邻里亲戚将碗筷都清洗干净,沈家才彻底安静下来。

    若无视大伯母刮地皮一般的行为,沈家这次宴席办得可谓是宾主尽欢。

    “娘,我婆婆听说三弟家三个娃长得喜人,也想见见,你看?”沈琳将张婆子拉到边上,小声说道。

    张婆子皱眉看着被自己放在手心里疼过好些年的小女儿,像是不认识般好好打量了一阵:“那你的意思是?”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让三弟两口子带着孩子们跟我们进城一趟,也让侄子们长长见识。”沈琳不以为意地说道,一点都没察觉她的行为有哪里不对。

    确实,这事本身并没有什么,但有问题的是沈琳本人的行事态度。张婆子眼神有一霎那黯淡,小女儿是沈家长得最好的一个孩子,从小没吃过多少苦,却也是懂事勤快之人,家务活干得不错。让张婆子没想到的是,小女儿刚出嫁那几年都一切如常,随着薛家生意越做越大,日子越来越好过,两家之间差距越拉越大之后,沈琳性子慢慢变了,尤其是今年,表现尤为明显。

    最让人糟心的便是,沈琳在大事上并无过错,人情往来一应都很到位,该孝敬张婆子他们的,从来没少给。不,应该说,给的比大女儿家更多,且要多上不少,偏偏在小事上时不时就会戳到两老心窝子。

    听听,刚才那话她怎么说得出口?亲家母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是完全没把他们老沈家放在眼里。他们又不是没请她,想要看人为何不趁今天小孙子们做百日过来?竟然大言不惭,要三儿子夫妇带着三个孙子舟车劳顿大老远地送上门,就为了让她瞅几眼。她以为她是谁,值得老沈家这么不顾颜面颠颠巴结上去?

    让人真正闹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小女儿竟然没感受到这点,还当起中间人,替亲家母传话。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当媳妇的顶不过婆婆再正常不过,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做没什么大不了,话里话外还带出三儿子他们能跟着她进城,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这就让张婆子心火一下就起来了,她真想一巴掌糊过去,忍了又忍,才忍下心中那口气,不断说服自己,这是小事一件,真没什么。

    望着小女儿成亲近十年,依然娇妍的面目,张婆子神情有些恍惚。她想起沈琳小时候算命先生说的话,说她八字好,能旺家,如今看来,是旺夫家吧。她还记得,小女儿的大名也是当时那个算命先生给起的,一听就知和大女儿的名字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张婆子心内思绪万千,若小女儿不是个好的,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让人难受得紧。沈琳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娘家人,最多也就让他们膈应,和她亲近不起来,关系渐渐疏远,别的倒也没什么。但这要是放在跟小女婿家有生意往来的商家身上,她还是这么行事,那实在是太过容易得罪人。

    张婆子想着这样下去不行,便拉着沈琳进房准备好生说道一通。纵使小女儿不喜,该说的她也得说,免得她到处得罪人而不知。就小女儿这样自视高人一等,自我感觉良好,认为她这么做都是理所应当,事情本该如此的态度,即便送人金山银山,别人心里也不会痛快。

    沈琳面带笑容进房,怒气匆匆出来,这一幕被沈家不少人看到。

    薛广林一头雾水被沈琳拉着走。

    张婆子三言两语将事情都告知给老伴知晓,沈老爹立即示意大儿子大儿媳将两人拦住。他把小女婿单独叫进上房,摩挲着手边的烟杆,斟酌一番才开口说道:“广林,我这个当老丈人的也不跟你外道了,我知道你是个好的,琳儿也没什么歪心思,可她这样下去不行那,即便做了好事都落不着好。”

    沈老爹停顿片刻,又说道:“说句不好听的,我这个当老丈人的还没你见识多,但我清楚,内眷多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忙活,不是人人心胸都宽广。现在你家生意正兴隆,他们吹的枕边风或许不管用,但你家要是有哪里出了纰漏,落井下石的定然不少。你多跟她说说其中的利害关系,注意点自己的言行,至少不能什么都挂在脸上,让人轻易就能瞧出她的想法。”

    薛广林神色有些莫名,老丈人突然说这么一通,定然是自个媳妇又做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只是他翻遍脑海,也没能找出事情由头,他也不跟老丈人客气,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沈老爹也没隐瞒,将事情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这一刻,薛广林很有扶额的冲动。怎么这事情还牵扯到他娘,这让他怎么办,总不能对着娘说教一通吧?顿时,他一个头两个大。

    “广林,我跟老婆子的话琳儿在气头上估计听不进去,你回去好生跟她说说,想来她应该会听你的。琳儿这个样子,我也不多留你,你们回城吧。”

    薛广林略带歉意地向沈老爹告辞,便带着沈琳匆匆出门。这次算是丢脸都丢到老丈人家,即便老丈人不说,他也没脸多待。他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想看三胞胎,自己过来又不费什么事,尽给他添乱,偏偏自个媳妇还做了一把推手。这件事本身不大,但从这事上透露出来的问题却有些棘手,不好解决那。

    三个多月大的孩子,已经会认人。三胞胎醒着时,只要有方天林和沈家河在,脸上总是时常挂着笑容。沈璋爱动爱笑,给个笑脸,不过是小事一桩,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但连整天睡不够的沈璧和惯来情绪波动不大的沈璜,都毫不吝惜给两位爹爹露出一张童稚可爱的笑脸,这足以见得方天林和沈家河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进入二月后,气温逐渐升高。随着孩子们越长越大,方天林不再老是给他们裹上襁褓。这下子,可合了沈璋的心意,手脚在有限的空隙间随处抓蹬。亏得他睡在大儿子和小儿子中间,发挥余地不大,不然,还真有可能翻了天去。

    自打沈璋手脚有点力气之后,方天林和沈家河便知晓这一点,从没想过把他放在边上,一致决定让他睡在中间,身边有两个不好搞的哥哥弟弟在,他会收敛许多。

    沈璧也不再整天都睡,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同样安安静静的,但和沈璜不同,他那是为了省力,不是他本性就如此。就沈璧目前展露的性子而言,看起来就和普通小孩一样,不像沈璋这么活泼,也不像沈璜始终如一的安静。他开心时会同沈璋那样“咯咯”大笑,安静时则与沈璜一般无二。

    不知是否被两个哥哥所影响,沈璜虽然依然安静如故,但脸上神情明显丰富了许多,不再连给个笑容都浅浅淡淡的,让人看着挺别扭。毕竟他是婴儿,可不是大人,孩子比大人还懂事,这让大人们还怎么活?

    自三胞胎百日后,沈家河便开始同兄弟们一块下地,近来陪伴孩子们最多的便是方天林。

    沈家没有闲人,三房孩子又多,让张婆子看管一时还行,时间长了,她怕是顾不过来。沈家可不止三胞胎需要照顾,他们上头还有一个小的,一样离不了人。

    方天林自此被孩子们绊住脚,脱不开身。他也没法子,只能等几个嫂子有空时,托他们帮着婆婆照顾孩子一二,才能抽出时间进山打猎。

    方天林并没有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只是他现在谨慎许多,进深山他是不敢了,不为别的,光为沈家河和三个孩子着想,他就不能冒这个险。再怎么说,现在他手上也积了笔银子,短时间内倒是不愁钱。空间水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在改善身体方面的功效却是经过他上辈子证实的,即便起效缓慢,那也不能小觑。

    一年空间水滋养下来,沈家人身体不说有多康健,小病小痛却是少了许多。特别是家里几个孩子,效用最为明显。幼儿时期容易生病,今天咳嗽两声,明天发个低烧,那是常事,农家孩子再皮实,也没法逃脱这些。家里有点余钱的,还能请大夫看病,没钱的,就只能使用土方子。这样的处理方式,也难怪这时候幼儿夭折率始终居高不下。

    在现代,孩子早夭,至亲怕是会哭得背过气去,几年都未必能缓过劲来。在靖朝,孩子亡故是非常普遍的现象,至亲不是不伤心,只是见多了,习惯了,痛过一阵后,就连生母也不会总是沉浸在哀伤中,打起精神不是照顾前头的孩子,就是为下一个孩子的到来继续努力。

    方天林只是十天半月才有时间进山打猎,即便现在是万物始发,野兽繁衍的时间,他也没禁猎的打算。他只在少冲山外围转悠,猎的都是山鸡野兔这类小东西,进山频率又低,仅靠他和广延村那几个猎户,祸害不了多少,注意点别猎取怀孕野兽就成。何况,山鸡野兔繁殖能力很强,特别是野兔,任它们肆意发展,这一片山头连野草都有可能被它们啃得一根不剩,适当猎取有利于维持物种间的平衡。

    方天林运气不错,开春第一次打猎,就捕获了不少小型猎物,其中尤以野兔居多。一次两次还好,接连几次都猎到不少野兔,这情况就有些不同寻常,这让不怎么关注这些的方天林都开始警觉起来。他都这般,那些常年以打猎为生的猎户,更是皱紧了眉头。

    现在还只是野兽繁衍的伊始,除了个别例外的,下一代不是在母兽肚子里,就是还没破壳而出。野兔数量的异常,显然有其他原因。只是为何它们会从深山里往外跑,这谁也不得而知。

    这样的异象维持了一个多月时间,之后又恢复正常。猎户们见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当是自己想多了,没准野兔是在迁徙,或者它们以前生活的地方,有天敌出没,慌不择路间跑到山外围。

    这次的野兔异动,让方天林收获甚多。以往他在少冲山外围地带,要仔细搜寻好一会,才能看到猎物的踪影,一整天下来,打到的猎物能把背筐装满他就该谢天谢地了。而这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内,他猎到的野兔数量,比起他之前一年来收获的猎物还多。

    本来,家里有三个儿子拖着,方天林隔个几天才能找到机会进山。前几次确实如此,只不过沈家人在尝到甜头后,不用方天林自己说,就自动每天留下一人跟张婆子一起照看孩子,好腾出时间让他进山打猎。

    最初,野兔虽多,但也没到泛滥的地步,也就有些本事之人才能猎到。沈家除了方天林之外,会些粗浅打猎技艺的沈家溪也参与其中。等到后来,野兔随处可见时,整个广延村但凡有点力气,准头也不太差的壮汉全都出动,只要不是倒霉蛋,多多少少总能有些收获。

    若论打猎水平,比起那些老猎户,方天林还有所欠缺,但他有一项本事却是他们不具备的,他是个使弓高手,百步穿杨也不在话下。寻踪觅迹方面,他自知尚不及猎户,但要是猎物都出现在面前,且还不是一只两只,他要是还猎不到,那他还不如放下猎弓回炉重造得了。

    看着水空间莲台上堆着的那厚厚一撂野兔,方天林心里那叫一个乐呵,闲来无事时也更有心思逗弄几个孩子玩。三胞胎五个多月大,早就会翻会坐。方天林有时会恶趣味地把三个孩子都翻成俯卧的姿势,三胞胎仰面睡惯了,不习惯俯卧,即便连能不动就不动的沈璧,这样的姿势躺久了,也会想法子再翻回原样。

    不过很快,方天林便失去了这个乐趣。三胞胎多聪明,好不容易翻过身,又被无良父亲再翻回去,次数多了,就连最爱闹腾的沈璋也不配合。三个娃子齐齐趴在床上,方天林瞧着也别样有趣,若没有身旁沈家河投射过来的那不赞同的眼神,就更好了。

    见媳妇玩孩子玩上瘾,沈家河没打断他,好脾气地在边上看着。直到孩子们都抗议了,他才一个个将他们翻回正面躺的姿势,得到三个孩子无齿笑容各一个。

    这次,方天林没再折腾,他有分寸,每回只要孩子们摆出拒绝配合的姿态,他就会立即收手。一是心疼自家孩子,二则是都这样了,他若还要继续,那迎接他的就是三个孩子的魔音灌耳。

    一个孩子哭起来能顶得上五百只鸭子,这三个孩子一起哭……那画面太美,方天林都有些不忍心回想。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孩子哭闹是会传染的,除了三胞胎之外,沈家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娃,四个孩子齐齐哭声震天,那种场面估计谁都不想碰上。

    方天林这次收获不比苍临县那几个月赚的少,不光他情绪高涨,沈家其他人也各个都带着一脸喜色。特别是沈老爹和张婆子,看着家底在短短一个多月内,猛然厚实起来,乐得脸上都开出一朵朵菊花,就连平时走路也像是带着一阵风。

    “娘,大姐来了。”白天,农家院门大都是敞着的,沈家也不例外。陈二嫂就坐在廊檐下,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立即就注意到来人。

    “娟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张婆子应声而出,脸上一片平静,内里却不无担忧。

    “娘,前段日子当家的不是跟着三弟媳妇和四弟学了些打猎的本事吗?”这次过来,沈杜娟脸上多了些笑容,神色也比以往好,“这回他进山猎到不少野兔,还了部分外债,家里情况改善许多,他没时间过来,便叫我代他走这么一趟。”

    沈杜娟解下背筐,笑呵呵地说道:“娘,这些是我和东平的一点心意,公婆他们都同意的,你可不能不收。”

    张婆子打开盖子一看,不是她预想中的野味,而是几条猪肉,几方豆腐,外加一些沈家没种的蔬菜和一包红糖。这礼不轻了,看来大女婿这次收获是真不小。礼倒是在其次,最让张婆子开怀的还是大女儿一家的心意。有时候情感上的回馈,比赚到大笔钱还让人心情愉悦。

    “行,就听你的。”张婆子让二媳妇将东西收进灶房,满面笑容地拉着大女儿进入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