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大秦国师 > 181.一八一

181.一八一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失忆哪有那么容易?不过这并不妨碍徐福给熊义造成一种错觉,让他以为,只有失去记忆后的徐福,才可能背弃秦王。

    熊义脸上涌现了深思的神色。

    徐福扫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叹息。光是这一点,熊义就远远比不上嬴政了,甚至连自己都比不上。熊义原本优越的出身,让他的抗压能力变得很低,所以在遭遇变故之后,他的确先强大了自己,但是他还放纵自己的精神走向了另一个黑暗的深渊,到了今天,他也并不能好好掩藏自己的情绪,他的强弱点表现得很明显。也难怪嬴政等人并不将他看在眼中,因为熊义的确很难对嬴政造成什么威胁。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多出了一个意外,熊义手中得到了郑有安所有来自未来的知识。徐福应该庆幸熊义还不够聪明,不然的话,他就能将这些完全融会贯通,制造出在这个时代足以够他称霸一方的东西了。

    熊义瞥了一眼蒹葭,“过几日我就放他离开。”熊义嘴角弯了弯,露出笑容来,“等到我夺回邺城的时候。”

    徐福的感知极为敏锐,熊义说过几日……又说等他夺回邺城的时候……可见在他心中,过几日便是他夺回邺城的时候。他为何语气能如此笃定?难道还有什么秘密武器没有放出来?

    “你可知蒙恬是何人。”徐福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熊义不知徐福意欲何为,只能笑道:“蒙恬我如何不知。”都曾是在咸阳城中的人,且家世都不低,他们不仅互相知道,还多少有过交集。

    “蒙恬的父亲是谁?他的祖父是谁?秦国名将!他自小便受家人熏陶,才能卓越。……你能从他手中夺得邺城吗?”徐福的口吻很平淡,并无不屑或鄙夷的意思,但越是平淡,听在熊义的耳中,就越发令他难以忍受。

    “为何不能?就算他父亲厉害,祖父厉害,那又如何?总归不是他厉害!”熊义冷笑,“你如何知道我如今不能战胜他?”

    因为看见了啊!

    徐福虽然不通军事,更不知道排兵布阵,就连古代怎么打仗,有什么讲究,他一概不知晓,但他也能敏锐地发现,当赵军和秦军对垒的时候,赵军明显落在下风,排兵布阵烂得一塌糊涂。熊义或许是有些聪慧,但是他的聪明并不体现在打仗上,他如何能和蒙恬比?除非他手中把握着能完全碾压蒙恬的东西。

    徐福不为所动的模样,让熊义心中憋着的火气腾地一下燃了起来,他的心底在叫嚣着,做给他看,做给他看,让他知道,我并不比秦王少了什么……若非秦王,我原本可以更好……

    “你不信?”熊义笑了笑,“我带你去见了你就会信了。”熊义甚至认为,徐福也许在见过之后,会被当场吓住,甚至会忍不住来求自己吧……熊义脑补得厉害,徐福却用冷淡的目光看着他。

    徐福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熊义在想什么了。

    “走吧。”熊义收起那些畅想,对徐福低声道。

    徐福却抬脚走到了蒹葭的身边,“绳子解开。”徐福算是发现了,他对熊义的态度越发不好,熊义反倒还对他态度愈加地好。他这样颐指气使的,高傲的态度,若是换做一般人肯定气得揍他了,但熊义却并不生气,反倒还跟着走了过来,低声道:“不行,他……”

    “一个孩子而已,你要把他在这里捆到死?”徐福一边面无表情地说,一边撩起了蒹葭的衣袖,衣袍之下被勒住的地方,有了淡淡的红痕。其实被捆久了,这样的痕迹是难以避免的,但徐福看着熊义的目光,会让对方产生一种自己罪大恶极的感觉。

    反正人在营地中,帐外有多人把守,正如徐福所说,不过是个毛孩子,能有什么大本事?他一人或许厉害,但能厉害得过一支军队吗?他不是徐福,他没有徐福那样厉害的本事。熊义瞥了蒹葭一眼。蒹葭秀美的皮相顿时就占了大便宜,看上去可不就是无害得很么?熊义招手叫来士兵给他松了绑。

    蒹葭就坐在地上没有爬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格外的虚弱。

    有人进来送了些水和食物给他,蒹葭立即抓起来吃了。

    徐福没再看他,直接跟着熊义往外走了。

    熊义注意到徐福怀中始终托着一个小破鼎,熊义皱了皱眉,“这是何物?”

    “卜筮用的,你要试试吗?”

    熊义失笑,“你莫要唬我,我也是擅长卜筮的,我怎会不知,此物并非用来卜筮的。”

    徐福并不紧张,他斜睨了一眼熊义,“你又怎知,这不是我发明出的新的卜筮之法?”

    熊义被噎住了,他也想起了这几年关于徐福的传闻,的确听说他的卜筮之法与旁人都不一样,但偏偏他的方法又便捷,又足够准确,这是他用来卜筮的……倒也不是不可能。熊义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带着徐福往营地的后方走去,有士兵跟在他们的身后,但却并不敢走得太近。

    走着走着,徐福发现他们都快要脱离营地的范围了,熊义不是说要带他去看看吗?出了营地能看见什么?

    不过很快徐福就知道为什么会往这边走了。

    营地后往前走上不远,便能看见一个山坡,熊义带着他往山坡上而去,士兵们全都顿住了脚步,守在山坡前不再前进。翻越过山坡之后,徐福就见到了一个山洞。所以,所有的东西都是在山洞里?要不是熊义带他过来,以后秦军还未必能找到此处。他实在要多谢熊义这般自负,与那郑有安的性子还真是极为相似。不然他还真不能这样快捷地发现此地。

    熊义并不知徐福心中在想什么,他带着徐福往山洞走进去,走到洞口的时候,徐福就隐隐闻见了水银的味道。

    徐福脸色微微变了,差点恨不得掉头就走。

    熊义已经当先进去了,见徐福有些踌躇,熊义忍不住微微笑了,回过头来问:“害怕?能看见你有害怕的时候,实在不易,进来吧,别怕。”

    徐福是怕,他怕死。

    就这样的一个地方,简直就跟黑工厂差不多,半点安全措施也没有,指不准什么时候就得死人。

    徐福斩掉心底的犹豫,抬脚跟了上去,就算这个山洞塌了,他也铁定拉着熊义给自己垫住。

    往里走得深了,才渐渐见了光亮。

    昏黄的火光照亮了山洞的内部,徐福听见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还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儿冲着鼻子而来。徐福心中沉了沉,熊义已经搞定火药的问题了?火药的制造,要到唐朝才会出现啊!徐福内心在咆哮,但面上依旧分毫不显。

    “你听见那个声音了吗?”

    “嗯。”徐福极为敷衍地应了一声。

    “那是新的兵器被炼制出来的声音。”火光跃动,映着熊义的脸庞,衬得他脸上的神情有些疯狂,徐福可以清晰瞥见他眼眸中的勃勃野心。

    熊义让开面前的路,徐福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看见了穿着单薄里衣的士兵们,满头大汗,脸膛黑红地站在火炉边上,打造兵器。赵国并不是产铁量很高的国家,不知道这些东西熊义是怎么弄来的,又是怎么弄到这里来的。徐福对兵器并不了解,但看着那些人手中形状初成的东西,徐福脑中的名词很快一一对应上了。

    盾,铠甲,铁蒺藜,环首刀,龙须钩……甚至还有形象像火铳的。

    看到这里的时候,徐福心中的心惊胆战顿时就消失了。

    以这个时代的水平,根本是做不出来的,就算做出来,也顶多只有个形状而已。要做这些东西,并不是光有图纸就能做到的,还得要有不断进化的技术,毕竟这个活儿不是你自己去做,你必须得找匠人来做,匠人不一定就有足够的技术将它做出来,甚至还有可能因为缺了原料,而导致它的威力大打折扣,就好比之前那个哑了的炸弹。硬要用几千年前的水平去做千年后的东西,有时候不仅是白费心力,甚至可能因为盲目信任手中武器的厉害,而忽略了其他方面,反倒败得很惨。

    徐福再往里走去,果然看见有人在研制火药,但是火药岂是那么好研制的?徐福倒是知道怎么做出来。皆因为古时有记载,发现硫磺能制出爆炸物的是一个炼丹术士。古代炼丹都是要用到硫磺的。这个好做,但想要造成杀伤力,岂是你抓着图纸,找点材料就能做出来的?这些匠人难道还是天才不成?

    徐福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打了个转儿,然后就瞥到了一边去。

    有人在将水银往刀剑上涂抹。

    徐福更无语了。

    难道熊义将水银当□□使吗?真以为涂抹上去,往肚子里捅一捅,割个伤口蹭一蹭就能让对方中毒了吗?别开玩笑了。别说能不能将秦军弄死了,最先死的肯定是这些涂抹水银的士兵。徐福细细打量他们,果不其然,从气色,头发等多处就能看出来,他们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健康了。

    徐福已经不打算在此处多留了,他们不怕死,自己还怕死呢。

    水银有毒在气体,当它是液体的时候,会有气体挥发出来,一旦吸入过多,你就等着死吧。徐福转身要往外走,心中甚至隐隐想到了一点。原本他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杀死熊义,但现在却是送上了现成的法子。

    熊义见徐福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心中止不住得意。他以为徐福是被镇住了,对这些兵器产生了畏惧,所以才不敢在此地多待。熊义勾着嘴角,忙跟了上去。

    等出了那洞之后,徐福才陡然觉得舒服了许多。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借着外面的亮光打量起了熊义。

    比起从前那个贵公子的模样,如今的熊义面皮要黑上一些了,加上极易发怒的缘故,他的脸上笼着一层阴沉的味道,所以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五官和气色。现在仔细一看,徐福才发现,熊义其实也有很明显的中毒迹象。他的面色发黄发黑,眸光暗淡,眼球发红,狂躁易怒,鼻息粗重。这不就是中毒之兆吗?想来在得到这些东西之后,熊义心下太过喜爱,说不准日日都要去见一见,说不准还捧在怀中……徐福嘴角微抽。不然中毒也不会这样厉害啊。

    徐福心中有些意动,若是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再加一把力……那熊义会怎么样呢?

    他知道有些硫化物中毒会损伤人的中枢神经,会损伤呼吸道和喉道,甚至会影响视力等……像水银的话,还会引起皮肤溃烂,直到引起更严重的病症,那就离死不远了。

    他还得按捺住自己,再瞧一瞧熊义究竟到哪个地步了。

    不出手则已,一出便要保证必中。

    徐福摩挲了一下怀中的鼎身。

    这下好了,他不用想尽办法给熊义灌下去了。

    熊义带着徐福渐渐离那山洞远了,熊义微微眯着眼,语气带着一股迷醉的味道,“如何?这里,是秦国没有的,甚至是所有国家都没有的,我能做出来的东西,他们谁也不能!我本是楚国后代,日后我会将楚国变成霸主,将秦国灭于手中!”

    熊义似乎催眠了自己,他的语气有着三分迷醉,像是那一日很快就能到来似的。徐福看着他的模样,很想告诉他,这个白日梦,不能乱做。历史上想要称王称霸的人那么多,熊义实在排不上号,那些人都失败了,他还想要灭掉秦国?这个梦想就和郑有安想要成为始皇帝一样的……很傻很天真。

    徐福一句话没说,熊义对于他的不搭腔有些失望,但是想到徐福本就是这个性子,他瞬间就释然了,并且还自发地为徐福想了个借口。他一定是方才受惊了,所以这才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在为秦王忧心?”熊义颇不是滋味地问道。若是早在咸阳时,他便将徐福弄到手,那如今徐福跟的人便是他了。想一想嬴政手中拥有的东西,熊义就觉得分外的嫉恨。

    徐福没点头也没摇头。对上熊义的目光,他又迅速挪了回来。

    我是在想怎么弄死你啊……这话怎么能告诉你呢?

    等回到营地,一个士兵快步冲到了熊义的面前,“将军……将军!人、人跑了!”那士兵紧张得很,满头大汗,脸色爆红,看向熊义的目光充满了畏惧。

    “谁?”熊义顿了一下,突然间才反应过来,“那个秦国人?”

    “是……”士兵支吾地答了一声。

    熊义一脚揣在了那士兵的心窝上,士兵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了地上,半天都不敢爬起来。

    这一脚踹得太突然了,徐福都怔了怔。

    而熊义身上的伤口还未好,突然进行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当然会不小心撕裂到伤口,熊义脸色顿时转为煞白,再看那士兵的时候,熊义的脾气就更暴躁了,“将人拖下去。”熊义冷声道。相比之下,士兵看丢了人比蒹葭跑了还要令熊义愤怒。

    徐福觉得熊义越来越向狂躁的方向进化了,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这样的人,如果早一些发现不对,然后进行治疗的话,还不至于会到这样,但如果放纵下去,那么无疑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将自己害死。

    那士兵很快被拖了下去,徐福不知道他会遭遇什么样的后果,但徐福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些士兵眼中的惊惧之色。他们都很害怕熊义,而熊义却又并不信任这些赵国士兵。将领和士兵之前矛盾重重,也难怪熊义难以打好仗了。秦军中别的不说,将领与士兵之间的默契是十足的,加之将领优秀,士兵悍勇,秦国能一步步将疆土开阔出去并不奇怪。

    熊义这时才回头阴沉沉地看了一眼徐福,“他逃走了,这下你该开心了。”

    “自然开心。”徐福姿态坦荡。被用来威胁他的人逃出去了,他能不开心吗?

    熊义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胸中翻涌的情绪压住了。

    熊义叫来人去追蒹葭,但他自己却并未放再多的心力到这上面来,本来抓住蒹葭就是为了引徐福上钩,现在徐福已经在了,对于他来说也就不重要了。熊义带着徐福到了自己的帐中,前几日徐福都是与他分开的,今日熊义却无论如何都没不提让士兵带徐福回帐子的话。徐福心中紧了紧,熊义这是打算做什么?

    熊义看到他捧着小破鼎的手紧了紧,忍不住笑了笑。在他看来,这就是徐福内心没有安全感的表现。但实际上,徐福还是在琢磨怎么搞死他呢。

    “这个东西你偏要抱在怀中吗?不如放下来?”

    徐福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熊义露出纵容宠溺的表情。徐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熊义走到床榻边坐下,他拍了拍床面,对徐福道:“过来。”

    徐福的脚步顿在那里根本没有要挪动的意思,“我要回我的帐中去。”

    “日后此处便是你的帐子了。”熊义满面笑意,“我可不敢放你回去,不然又被你跑出去了,怎么办?你那个侍从跑了,我不管,但你不能逃走。”

    “赵军守卫森严,我如何能跑出去?”徐福记得自己还在营地外围发现了铁蒺藜。那玩意儿要是踩上去,滋味铁定分外舒爽。蒹葭来的时候,也不知中招与否。

    “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呢?”熊义笑了笑,完全没有要放徐福回去的意思。

    徐福只得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熊义啊熊义,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让我干掉你的啊。

    徐福走到了床榻边上,淡淡道:“那我若是睡这里,你要睡地上吗?”

    熊义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自然是我们一同入睡。”

    “你身上带伤,若是不慎被我……”徐福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熊义的表情再度僵了僵。熊义现在当然分外珍惜自己的性命,谁能说得准他和徐福共睡一榻,最后出事的是谁呢?说不定没等他对徐福做什么,他就先丧命在徐福手下了。熊义只得咬着牙,迟疑道:“……那、那你睡床榻便是。”

    “好。”徐福应得极快,然后还神色自如地吩咐士兵给自己打热水。

    简单擦洗的时候,徐福才放下了手中的鼎。

    徐福离开的时候,熊义对那鼎有些好奇,他看了一眼徐福的背影,忍不住走到了那小鼎旁边,掀起了那个并不搭调的盖子。然后他就发现鼎中流动着什么液体,波光粼粼,在烛光的照映下,分外漂亮,上面还飘着点碎掉的干花瓣,散发出点点馨香。熊义实在摸不着头脑,这能用作卜筮?

    不久之后徐福走了出来,熊义指着那小鼎,问徐福:“这个如何用来卜筮?”

    徐福斜睨他一眼,“你想试试?”

    熊义面上喜色更浓,“你愿意?”

    “不愿意。”徐福冷酷地拒绝了他,然后非常自然地走到了床榻边上,合着衣袍倒下准备睡觉。

    熊义望着他的身影,只能无奈地选择了……打地铺。

    徐福听见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觉得自己也是挺厉害的,明明熊义是威胁自己的反派,但是却生生被自己逼到了去打地铺,而自己这个被威胁的人,还能舒舒服服地睡在床榻上……

    徐福闭上眼,迅速入睡。

    熊义离开咸阳已经快要六年了,徐福能睡在不远的地方,熊义都感觉自己像是瞬间被拉到了过去的咸阳城中,那时候他还是奉常寺中的公子熊义,人人都不敢得罪他。就连秦王见了也要客气待之。那时候徐福对于他来说,本也只是因着皮相而喜欢上的,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遭逢大变,日子如流水般逝去,他心中对于徐福的执念却是越来越深了。到现在,徐福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仇恨和爱慕在心底交集挣扎。

    熊义怎么还能睡得着?他起身坐在床榻边上,怔怔地看着徐福的方向。看了会儿后,一股浓香将他吸引住了,原来是帷帐被风掀起,风跟着灌进来,将那小鼎中的气味儿吹散了出来。熊义忍不住拔腿走了过去。

    那气味儿闻起来很舒服,熊义甚至隐隐觉得徐福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他不免有些沉醉,待闻了会儿之后,熊义发觉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渴,于是他迅速转身叫士兵给自己送水来。熊义端起水猛地灌了两口,凉水入喉有些刺痛,甚至还有些呛得难受。

    “给我喝的什么?”熊义脸色一变,神色狂躁地揪住了那士兵的衣领。

    士兵愣了愣,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是水啊。”

    熊义张了张嘴还要怒骂,喉咙里却刺痛得难受,他忍不住将水全部呕了出来,火光照映着营帐外的地面,熊义瞥见里头隐隐有着血丝。熊义心底蓦地升起一阵恐慌的情绪,他松开那士兵,怒吼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士兵一脸慌乱,跪倒在地,“将军!将军,我什么也没做啊……将军!”

    其他士兵一拥而上,将那人从地上拖走了。

    熊义抓住帷帐,垂下头来,抠了抠喉咙,他吐了些唾沫出来。

    里面夹杂着血。

    他不知道是自己喉咙破了,还是内里在呕血,而且更令熊义恐慌的是,他竟然感觉不到血的味道,他舔了舔唇,全身上下都笼罩着酸软的感觉。他最近都没能好好进食,因为他的胃口越发不如从前了,而且味觉也的确不如之前敏锐了。熊义有些慌张,突然想到了一点。之前李信中毒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样子吗?难道他也中了水银的毒?

    熊义的脸上闪过狂怒之色。

    怎么会这样?他并没有喝下那个东西啊!

    难道真是那水的问题!熊义面容狰狞,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将那士兵杀死,他匆忙叫人请来军医,令他快快去熬药来。待回到帐中之后,熊义就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加上伤口又十分疼痛,他头晕眼花地坐在了地上,面色阴沉。军医到帐中来的时候,还被熊义的模样骇了一跳。他的样子看上去实在太可怕了,那军医小心地蹲在他的身边,开始给他检查身体,军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熊义的心也陡然沉了下去,“……怎么?很严重?”

    军医哪里敢答很严重,只支支吾吾说了一句,“这样的病情,我倒是未曾见过的……”

    熊义低声道:“滚。”

    军医哪敢再多说一句话,忙不迭地就滚出去了。如今军中谁不知道熊义残暴?谁想去触他的眉头?哪怕是什么也不说,那也比说多了要稳妥。

    这样的毒的确是难解的,熊义的心更凉了,他曾经用这个对付过别人,自然也就更清楚个中的厉害,按照他如今的模样,算是中毒有些日子了……熊义死死地咬着牙,不知是谁暗算了他!

    没关系,我有解药……熊义闭上眼,在心底将自我安慰的话重复了无数遍。

    徐福在床榻上还睡得正香,全然不知道熊义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熊义挣扎着起来,看了会儿徐福,又看了会儿徐福的那个鼎,然后将盖子重新盖了回去。熊义是迷迷糊糊睡着的。

    徐福醒来后,很快就起了床,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水银味儿,还有花香的味道。徐福走到桌案边上,看见自己放在那里的鼎挪了挪位置,他就知道熊义按捺不住好奇去看了。本来这样的味道正常人都能闻出来不对劲的,但是熊义已经闻见过太多次了,他嗅觉早就已经麻木了。而且加上硫化物中毒,也会有味觉、嗅觉退化的症状。加上熊义先入为主,认为那是徐福用来卜筮的,虽然觉得东西怪异,却完全没想到那里面装的就是他用来害人的东西。

    加上徐福又没把这个喂到他嘴里去,熊义自然也不会想到,这里面装着的东西,就是自己当初交给别人,勒令那人去害桓齮的东西。

    他的思维固定在了只有喝了水银才会中毒上,根本不知道,真正会令人中毒的是汽化的水银。

    徐福扫了一眼睡在地上的熊义,他的脸色隐隐发紫了。

    徐福很清楚,过不久他就会出现得和桓齮一样的症状,而且熊义手中虽然握有解药的方子,但是这个解药的过程远不如他来得快,只怕届时还没等有所好转,熊义就先死了。

    熊义的眼皮突然动了动,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剧烈地喘着气,视线模糊,因为生理和心理上的压力,让他此时看上去带着一股暮气沉沉的味道。

    熊义脸上的表情先是茫然,紧接着就变得狰狞起来了,他厉声叫来了士兵和军医,军医的手颤抖着送上了药,药还有些烫,但是熊义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珍惜自己的性命,他只想要自己能够活下来。熊义匆忙地将药灌进了喉咙里,再烫也顾不上了。

    徐福察觉到他的神志其实已经不大清楚了。

    徐福的心脏如同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了,他有些紧张,还有些害怕。倒不是害怕熊义如何。他只是想到了历史上关于秦始皇的记载,他晚年的时候,或许便是这样死去的。那个时候的秦始皇性情残暴,又极为迷恋丹药,甚至有人怀疑他是不是被丹药中的有害物质给毒死的。越是瞧着熊义这副模样,徐福就越加笃定地想要改变历史。他绝不会让嬴政成为后世历史上所记载的那个秦始皇那样。

    熊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目光触及到一旁的徐福。

    熊义心中隐隐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了,他心中的恨意和疯狂被掀到了顶点。如果他死了,徐福不是又能回到嬴政的身边了吗?熊义冷笑了一声,看上去表情有些古怪,还有些狰狞的味道。他由士兵搀扶着爬起来,“去……去叫阵!”“带上他。”熊义看了一眼徐福的方向。

    士兵们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照着去做了。

    徐福被人粗暴地从营帐中拉了出去。

    徐福也不生气,他看着熊义匆匆点了兵将,带着他上了战车。

    “去,叫人取了东西,紧跟在后面,今日,我们要拿下邺城。”熊义冷声道。

    徐福心中微微一紧。熊义将夺下邺城的计划提前了,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或许命不久矣了吗?徐福心中充满了紧张,但一面又充满了期待。因为他知道,或许今日便能回到秦军中去了。

    战车在往前移动,大约半个时辰以后,他们便抵达了战场。

    秦军已然迎战,蒙恬当先,嬴政在后。徐福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嬴政的身影。因为距离稍微有些远,徐福只能隐隐瞥见嬴政的轮廓,他差不多能猜到,嬴政的脸色肯定格外的黑沉,恨不得立即将熊义斩杀。

    而熊义反倒在这个时候变得精神了不少,看上去甚至还有点意气风发的味道,徐福实在有些担心,他这是不是回光返照。

    “拿上来。”熊义挥手命令身后的人。

    士兵们费力地抬着一个大箱子上前来了,那箱子里装着是对于徐福来说,分外眼熟的一个个黑色圆球。又是那些哑炮?不,不是的。熊义瞧上去这样有自信,难道他还将这些炸弹进行了改进?

    徐福觉得将熊义逼到绝境似乎也不大好,他忍不住担忧,熊义会不会等会儿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他们都是要命的人,最怕的就是对手一旦不要命了。

    “点上。”熊义沉声道。

    秦军那方并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因而一脸疑惑,还耐心地等待着赵军这边做出下一步动作。

    这个时代打仗就是这样,不会所有人一起往上凑着打仗,他们要讲究一个规矩。

    但是徐福觉得……熊义似乎并不打算讲规矩了。

    士兵们忙将那些个圆球都点燃了。

    徐福心中一惊。

    他打算干什么?把自己全炸死吗?还是所有的一起扔到秦军那边去?

    “你想干什么?”等徐福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将话问出口来了。

    “可惜啊,我本以为能将你留在我身边……”熊义声音极低地喃喃道,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些士兵们已经将手中的圆球扔了出去。

    秦军知道那些圆球并没有什么威力,不过吓人罢了,见状还发出了嗤笑,并不躲避。

    徐福脸色一变,“这些东西……你重新改进过了?”

    熊义不说话。

    徐福高喊一声,“所有人都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