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大秦国师 > 185.一八五

185.一八五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龙阳君和蒹葭都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的模样,徐福想了想,公子远不能死得这么快。

    “把人带下去,以后就不要让公子远在外行走了。”徐福的语气轻缓、平淡,听上去就如同长辈在轻声安抚不懂事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公子远敏锐地感觉到了危机,脸色一变

    守卫根本不让他继续说话,上前架着人就往回走,公子远想要挣扎,但又惦记着他的王室风度,他的姿势就只能僵直着,等他终于狠下心想要不顾礼仪风度的时候,他已经被拖着走远了。

    龙阳君冷笑一声,“其实杀了他也没关系,只要说将人留在这里了,韩王根本不敢伸手要,到时候将人剁了。谁还会知道?”

    杀人的事在他口中也就轻描淡写一句话。

    尽管徐福早知他如此剽悍,也还是被龙阳君的直率狠辣惊了一跳。

    见徐福不说话,龙阳君笑了笑,“先生这样做也正好。人死了就没趣味儿了,得活着,才能让他吃够教训呢。”

    徐福倒是从心底认同了龙阳君这句话。

    不管那个公子远如何蠢笨,韩国臣服已成事实,恐怕要不了一年,他就再也不是什么韩国公子了。

    韩非与姚贾是来面见王上的,韩非脸色苍白地被姚贾给带走了。龙阳君等人是进宫来寻徐福的。

    “先生如何谢我?”龙阳君拍了拍手掌,蒹葭走上前来,露出袖袍中遮盖住的东西。

    一只模样精巧的小鼎立即露了出来。

    徐福心下惊讶,他没想到龙阳君还会记得这一茬,竟然又给他找来了新的鼎,这都快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吧?徐福接过鼎在手中把玩一番,倒还是熟悉的手感,熟悉的模样,只是身上刻的纹理又不同于之前的鼎。

    鼎身上有细小的凸起,纹理似紧凑挨在一起的米粒。

    是为“粉米”,十二章纹之一。

    看上去这样的纹理倒是挺能唬人的,但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纹理,所以它才失去了价值。十二章纹是周朝时形成的,周朝到如今才多久?换句话来说,就是这玩意儿连古董都算不上嘛。一个不是古董的东西,能值什么钱?跟什么神秘传说都攀不上关系。

    但徐福始终没弄明白用鼎捣药的神奇效果,所以迟疑一下,他还是收下了鼎。

    “龙阳君何处需要我?”徐福顿了顿,“我自然不会推辞。”

    龙阳君点头,“我本也没什么地方能求到先生那里去的,不过眼下正好有一桩。”

    “哦?是什么?”徐福也觉得龙阳君不会需要求到自己这里来,以龙阳君的本事,还有什么是他都做不到的。

    “蒹葭不肯跟我同房,怎么办?”龙阳君微微笑着,抛出这样一句话来。

    蒹葭脸色爆红,咬牙切齿。

    “这个啊……”徐福回头,装作看不见蒹葭脸上狰狞的表情,“蒹葭,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呢?”

    蒹葭的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然后突然冲上前,将龙阳君扛上肩就往宫外跑了。

    众人皆惊。

    徐福:……

    他觉得,到现在,蒹葭和龙阳君究竟谁上谁下,那都是个谜。

    蒹葭撒腿就跑了,桑中一人留在那里便有些尴尬了,简单与徐福说了两句话,也就跟着离去了。

    徐福一个人在那里站了会儿,眨了眨眼,干脆回寝宫去折腾胡亥了。

    那日过后,公子远便和当初公子嘉一样,在宫中几乎销声匿迹,而韩国使臣根本不敢问起公子远的下落,待到使臣回国复命时,嬴政告诉他,公子远此后便留在秦国了。

    韩国使臣初时以为,喜好男子的秦王看上公子远了,但是那使臣一见着徐福的那张脸,就觉得绝不可能了。若说这位驷车庶长的容貌,如同天上的星辰,那么自家公子的容貌,便与地上的泥土差不多。真是半点也不夸张。

    那使臣心中暗暗叹气,担心起公子远是不是得罪秦王了,会不会丢了性命。但使臣地位卑微,在秦王的跟前,他就是口舌再伶俐,外交手段再棒,也都统统使不出来啊。

    韩国使臣只能憋憋屈屈地回去了。

    当日入夜后,公子远便在宫中闹腾了起来,他没想到秦国当真说不放人,便不放人,在秦王宫的这几日,日子哪里是人过的?堂堂韩国公子,要什么没什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个宫人都不将他放在眼中。

    公子远尝到了被人瞧不起的滋味,但他还并不知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徐福叫来人问了问,一听公子远还不知悔改,当即就没了好心一把的心情。

    扶苏坐在一边,听到公子远的名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年岁渐长的扶苏,越发能琢磨出人的心思了,他知道徐福不喜欢此人,当即便道:“此人在何处?”

    宫人回了个院名,扶苏点了点头,别的也不多说,转头又与徐福谈了起来,说火药,说新式的兵器,说得津津有味。徐福都觉得挺奇怪了。毕竟他记得历史上的扶苏,与秦始皇截然相反,这位长公子,心软,仁善,而这并不是下一任秦朝皇帝该有的东西,因而后来扶苏才那样轻易便被兄弟给害死了。

    徐福将这些疑惑从心头压下去。

    或许历史上也有不真实的地方吧。

    “哥哥……”胡亥不知何时从殿外跑了进来,没一会儿就将扶苏给拉走了。

    徐福松了口气,自己坐在桌案前,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上辈子他都记住了什么高科技的东西,至少要能帮得上嬴政的东西。

    想着想着徐福便睡着了,第二日醒来后,便听寝宫中的宫人说起了公子远,徐福洗漱过后,一边用早饭,一边将他们叫到跟前来,问:“那公子远怎么了?”

    “他不愿住在那院子里,半夜里便不管不顾地想要翻墙出去。谁知道……从墙上摔下来了,他平日在院子里就没少折腾,掉下来之后,有人听见响动也没过去瞧,直到白日里了,这才请了侍医过去,听侍医说,下半身怕是……怕是说不好要没知觉的……”

    那不就是要瘫了吗?

    徐福原本想去瞧一眼的,但是想一想公子远的嘴脸,他也就歇了心思。

    徐福总觉得这事儿透着点诡异,不过公子远瘸了也好,至少不会在王宫中瞎折腾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可惜,公子远始终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请李侍医过去瞧瞧吧。”李侍医的医术算是想当不错的了,如果他都没法子,那公子远也只有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惨重的代价了。

    宫人点点头退了下去。

    约莫过了小半月的时间,宫人才又对徐福汇报起了公子远的近况。

    “李侍医说是治不好了。”宫人无奈道,“公子远知道自己伤了腿之后,便越发折腾,连伤也不好生养,药更是不肯吃,这般下去,别说是治好了,怕是还要落下病根,日后还会疼的。”

    对这位公子远,徐福也只能说一句实在作死了,他摆摆手让宫人下去了,便不再过问。

    好的机会送到公子远跟前去,但却被他自己作践了,怪得了谁呢?

    徐福扔开手边的竹简,带上宫人往扶苏的偏殿去了。

    徐福在王宫中,已经越来越如在自己家中一般了,他进进出出,甚至是不需要通报的,因而徐福走到偏殿外的时候,还凑巧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声音。

    是嬴政在与扶苏说话。

    “你越发大了,也越发聪慧了,做事手段比从前锋利了些……”

    徐福的脚步声近了,嬴政的声音便立即顿住了,他转头来,看见了徐福,面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了不少,哪里还有半分方才严父的味道。

    扶苏也冲徐福笑了笑。

    徐福还想着方才嬴政对扶苏说的话呢。扶苏做事的手段也有锋利的时候?徐福看了看扶苏,终于确认这位扶苏公子和历史上的描述,相去甚远了。

    徐福坐下来后,嬴政便继续与扶苏说话了。

    “……年后你便跟随蒙恬……”

    “等等。”徐福不得不出声打断了嬴政的声音,“扶苏要跟着蒙恬?扶苏跟去能做什么?”

    “扶苏年纪不小了,自然该跟着多瞧一瞧秦国是什么模样,跟着蒙恬再好不过。”嬴政对蒙家兄弟有着绝对的信任,更何况蒙武还曾经教导过扶苏。

    徐福也知道扶苏整日留在宫中,是难以学到更多东西的。但是如今扶苏的年纪,放在上辈子也就是个初中一年级的程度啊。就他这样,便要跟着在外四处奔走,学习为君之道了?

    作为扶苏的前任老师,现任父亲,徐福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内疚,他好像在扶苏的成长过程中,也没插上什么手啊。扶苏太自立了,走到这一步来,已经是许多同龄人比不上的了。

    嬴政已经坚定了要将儿子打发出去的念头,他选择了换个方式来说服徐福,“不久后,我们便要前往韩国,届时扶苏又要被留在宫中,我们不能总是将他一人留在宫中……”

    徐福那颗冷硬的心,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软化了,扶苏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比当初高出不少了。他细细琢磨了一番嬴政的话,越想越觉得没错,这样对扶苏实在是太残忍了。他们身为家长,半点也不称职,这样下去,对扶苏的身心健康的确不好啊……

    “嗯。”徐福低低地应了一声,“只是独身在外,诸事小心。”

    扶苏脸上的笑容分外的真切,他伸手抓住徐福的袖子,低声问道:“父亲可是忧心扶苏的安危?”

    “自然。”扶苏与他朝夕相处几年的功夫,徐福又不是当真冷血,自然是对扶苏有关爱之情的。

    扶苏眼眸中情绪闪过,但很快又隐去了,他抓着徐福的袖子紧了紧,随后又迅速松开,低声道:“父亲勿要忧心,扶苏自会照顾好自己,倒是胡亥……”

    嬴政不希望胡亥被养出什么野心来,自然不会让胡亥随他而去,他轻描淡写地道:“胡亥年幼,还是留在宫中由人照顾更好。”

    扶苏迅速点头,“一切听父王的。”

    徐福的脑子里浮现了胡亥那张小脸,吃吃喝喝就足矣。将他留在宫中倒也不错,多叫上人陪陪他便是。还是等胡亥再大一些,若是再出行便带上他。

    经过这么多次的经验,徐福也知道他们容易引来麻烦,若是带上胡亥,实在反而成了拖累。

    于是在自己偏殿里睡得像小猪一样的胡亥,压根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留在了王宫。

    转眼八月。

    李信、桓齮皆归朝。

    嬴政有意提拔李信,便令他率兵前往韩国接收献上的土地,之后嬴政再度将朝政抛给李斯等人,带上徐福,收拾好东西就出发了。

    他们与李信的队伍同行,身边便只带了两三名侍从。

    待他们上路后,便下起了连绵的小雨,天气闷热得令徐福觉得难以忍受。想起曾经的秦国大旱,恍若隔世般。他们途经一个小镇,李信带着军队在城外扎营,而徐福却是同嬴政到了镇上的客栈休息。

    徐福总算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沐浴过后,徐福便同嬴政下楼用食物。

    大厅中还有不少镇上的人在闲聊,他们说着当地的方言土话,徐福并不大能听懂,不过他总觉得隐约听见有人提起了他的名字。会有谁提起他的名字?徐福往那边扫了一眼。

    趁着伙计上菜的时候,徐福便叫住了人,问他:“他们在说什么?”

    那伙计见徐福长得极为俊美,身边的人也都像是大有来头的模样,说话更像是咸阳口音,哪里敢怠慢?当即便道:“嘿,这事儿怪的很,近来镇上到处都在说。当初是有个行商的人,到了镇上跟人闲聊时,说起那韩国的韩非。韩非你们知道吗?就是那个什么人称韩子的。不是早就死了吗?这个事儿还传回韩国去了,不就是因这事儿,将韩王吓得朝咱们王上献了地吗?”

    那伙计得意地笑了笑,又赶紧将跑偏的话拉了回来。

    “这个行商的人说……”伙计故意将声音压低了些,“说韩非活啦!”

    徐福面色冷凝,嬴政脸上的表情与他如出一辙,而他们身后的侍从却是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

    徐福冷声道:“你且细细说一说。”

    那伙计从没见过徐福这样好看的人,见徐福还在问自己,不由得脸颊红了红,低声道:“其实也就是那几句话啦,有人说韩非会活,是因为有人给他改了命。”

    “改命?”

    “是啊,而且据说这个改命的人,是如今秦国的驷车庶长……徐君房。”那伙计低声道。

    这个时代都不能直呼人的名字,外面的人自然都是称徐福的“字”。

    徐福心中重重地一跳,本能地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嬴政冷着脸让那伙计退下了。

    伙计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离开了。

    嬴政的面色极为难看,开口便带着一股凌厉的寒气,“有人故意为之。”

    “不知会是谁……”徐福皱眉。按理来说,韩非还活着的确是个秘密,除了他们彼此知道,还有就是姚贾、李斯以及王宫中的人。秦王宫被嬴政掌握得有多么紧,徐福是知道的。这样的消息怎么会泄露出去呢?

    嬴政冷声道:“就算知道背后是谁也无用了,这样的消息既然能被我们听见,那就不知道那个行商的人,都走过哪些地方,说给多少人听过了。”

    徐福也立即明白了过来。

    是谁说出去的并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消息传出后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可以给人改命,听上去多么的不可思议,但是徐福的声名在外,这还是当初嬴政蓄意推动起来的,不会有人认为徐福做不到。当改命这件事落在徐福的头上之后,众人只会觉得理所当然。但这背后实在令人细思极恐。

    凡是不满于现在命运的,是不是都希望找徐福来改命呢?到了那时,他们可不管徐福究竟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他们都会愿意来尝试一下。利益驱使人。曾经历史上的秦始皇,为了追求长生不老还曾做出那么多糊涂的事,更遑逞其他人了。

    为了活下来,为了改命,谁不想得到徐福呢?

    徐福分明就是被捧到了风头浪尖上!

    徐福渐渐不敢想下去了,他的脸色已经忍不住发白了。因为这样的原因变成香饽饽,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想到无数玛丽苏小说里常用的桥段,什么得XX便可以得天下,徐福便觉得一阵恶寒。他并不想让自己也变成这样的玛丽苏。

    “别担忧,此事我会处理。”嬴政温声安抚他,同时还盖住了徐福的手背,传递给徐福温热的触感。

    “嗯。”若是早知会这样,他便在身边多带上几个侍从了,如今他的安危还真不好说。实在难保不会碰上丧心病狂的人。

    嬴政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低声道:“我会立即命人传信回去,令柏舟等人速速前来。”

    徐福与他们打交道惯了,还是将他们带在身边更为安心。徐福松了一口气,饭也没如何吃,便匆匆和嬴政上楼去休息了。

    到了第二日,徐福更是没了停留的心思,匆匆便与李信的队伍一同启程,继续赶路往韩国而去。

    一路上倒是没再发生什么事,这点令徐福安心了不少。

    只要无事发生就好。

    历时一月,他们抵达了南阳。

    此时正值九月,天气逐渐转凉。

    他们进入了南阳治所的城池,城中百姓茫然地看着他们进城而来,倒是半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

    进城后,有一队人朝着徐福这边近了。

    嬴政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人便是韩王了。”嬴政的话语中难免有点瞧不上的味道。韩王胆小,因韩非结巴而不用他,又短视地将郑国送给嬴政。也难怪嬴政瞧不上他。

    徐福朝那个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竹青色华服的男子,由身边宫人扶着,缓缓朝这边走来。男子年过五十,看上去颇显老态,他的身体发福,脸上的皱纹又有些明显,实在很难从他的脸上,寻到半分韩非的影子。这几年的胆战心惊,让他看上去半分不像是一位君王。

    韩王的目光在队伍中梭巡了一番,最后落在了嬴政和徐福的身上。

    谁让他二人容貌气质都极为出众呢?韩王虽然胆小,但他还没蠢到眼拙的地步。他自是一眼就能瞧出徐福和嬴政不同。他主动走上前来,低声道:“迎接秦王。”

    那姿态可谓是放到极低了。

    “韩王不必如此。”嬴政冷淡地说了一句话,便不再开口了。

    嬴政这样说,当然不是让韩王放宽心,你不要客气,你随便点儿就好。嬴政就是那么随口一说,韩王当然也就随口一听,他殷切地将人引进了治所府中。有韩王在此,南阳的大小官员,自是都服服帖帖的,该呈上的东西,都统统呈上了。

    李信带兵接管了南阳,也就一个时辰后的事,整个南阳治所便已经掌控在李信手中了。

    韩王将该交代的事交代之后,便立即离去了。与秦王多待一刻,他都感觉到分外的压抑,韩王连自己那个被留在咸阳的儿子,都忘记问了。反正只要韩国还在,他还活着就好了。他的儿子那么多,也不在乎那么一个。

    韩王离去后,徐福同嬴政好生休息了一晚,到了第二日,嬴政便带着徐福骑马巡视城中,带着徐福去看,这个被献上来的地方。雄性都是乐于向伴侣展示自己有力健壮的一面的。嬴政当然很高兴,让徐福看见自己打下来的地盘,向他展示自己的本事。

    徐福也很高兴。

    不是谁都能和秦始皇并肩,视察被韩国献上的土地的。

    他们将城里城外都走了一遍,韩国的百姓小心地仰望着他们,只觉得骑在马上的徐福,模样好看得不像是凡世间的人,还有人小心嘀咕,是不是神仙的。

    甚至可以夸张地说,因为徐福的到来,才教他们对于接受秦国的入驻,变得容易多了。

    脸好,当真是有特权的。

    徐福的存在无形中削减了他们的紧张和抗拒。

    李信如今在战争中越发表现出了他的悍勇一面,嬴政当然不舍得将李信留在此处,秦国开疆辟土还需要李信这样的将才呢。于是嬴政另外点了一人出来,那人也是嬴政手底下极为信任的人,曾经掌管咸阳治安,官拜内史,称内史腾。

    嬴政将他任命为南郡郡守,之后便准备休整几日就回咸阳了。

    如今外面关于徐福的传言越发夸张,嬴政已经不能完全放心地带着徐福留在南阳了。不管外面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徐福,只要将人带回到秦王宫去,那些人便没了法子。秦王宫可不是那样好去的地方!

    其实嬴政心中还隐隐有些欢喜,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恶劣。

    曾经脑子里模拟过无数次的,将徐福锁在自己的身边,终于可以得到实现了。只要六国存在,那么这些传言就不会消失。为了徐福的安全着想,他完全可以借此将徐福圈在自己的身边,一直等到天下一统后,那时徐福便可以自由行走了。

    到那时,嬴政也可以陪同他出门了。

    天下一统后,虽然同样事务繁杂,但是秦王本就需要出门巡视,带上徐福也就正合适。

    嬴政越想越觉得美妙。

    但徐福却极为不高兴。他对南阳充满了期待,来时本是本着“公费旅游”的心思,过来好生体验一下南阳的风情,但谁知道中途会冒出这样的事来。哪怕是为了安危不得不提早回咸阳,徐福心中也很难高兴起来。

    因嬴政在南阳的缘故,内史腾少不得要处处请教嬴政,免得何处做得不好,触怒了王上。

    嬴政被内史腾请走以后,徐福便走到了治所外,身后跟着三两侍从。

    他看着眼前的街道,还有街道上走过的韩国人,心中实在失望。

    一阵马蹄声突然近了,徐福抬头一看,才发现李信打马从外经过,或许看见了他,便勒住马,在门外停住了。

    “庶长为何站在此处?”李信低声问。

    “没事,就出来瞧一瞧。”徐福掩起眼中的可惜之色。虽然可惜,但他也知道嬴政都是为了他好。徐福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现在在秦国的生活很好,他并不打算改变,也不希望有任何外力来妄想改变。

    徐福转身欲进去,李信却突然从背后夹住马背,弯腰,伸手,将徐福揽上了马背。

    徐福猝不及防,反应都来不及,就看着李信将自己带走了。他身后的侍从就更是猝不及防了,是能想到李信说动手就动手,等他们回过神来,李信都已经打马离去了。侍从们对视一眼,也不知此时该不该去禀报王上,在门口犹豫那会儿的功夫,李信都带着徐福跑远了。

    “你做什么?”徐福冷声责问道。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改命这件事上。李信总不会也是为了这个传言,像要对他做什么吧?

    李信真的蠢到这个地步了吗?

    “庶长可是想在城中走一走?”李信低声问。

    徐福靠在他的胸前,因为马背颠簸的缘故,他数次都撞到了李信的胸膛上,这样的感觉让徐福觉得很不好,总有种背着嬴政要爬墙的感觉一样。他伸手抵了抵李信的胸膛,冷声道:“我并未有此意。”

    李信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是我误解庶长之意了吗?”

    “自然,城里城外我早就走过了,何须再看?”

    “有一处庶长是未曾去过的。”李信反倒来劲儿了,驾着马,带着徐福向前。

    “李信,你究竟要做什么?”徐福声线越加地冷了。

    李信不言不语,带着徐福径直出了城。

    徐福的心越发地往下沉,若李信当真是别有所图,那嬴政日后还真不能用这么个东西了!徐福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之后他才是担忧起了自己的安危。

    徐福几乎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脏砰砰作跳的声音。

    一声一声,仿佛要从胸膛深处跳出来。

    马儿从城门口一路狂奔出去,最后抵达了一处林子,林子的深处有个山洞,还有个小型瀑布,的确漂亮得很。但是徐福对欣赏这个,真没兴趣。李信带着他下了马,然后将徐福带到了山洞口去。

    李信低声道:“听闻庶长在寻一小鼎,我从城中人口中得知,此处有一怪鼎,模样古朴精巧,说不定便是庶长要寻的。”

    徐福当真愣住了。

    李信带他过来,就是为了带他来看这个鼎?究竟是有多少人知道他在找鼎啊?徐福中间都中断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去寻找什么鼎了。徐福莫名觉得,或许这个跟他能改命的消息被传出去,也有两分牵扯。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徐福压下想法,冷声问道:“这便是李将军带我前来的目的?”

    “不错。”

    “李将军你可知你是何身份?我是何身份?”你把秦始皇他情人,说扛走就扛走,你胆子究竟是有多大!你脑子里的坑得有多大!

    李信并不觉何处不对,他振振有词道:“这有何关系?我见庶长兴致不高,便带庶长来此处。”他皱起眉,“难道庶长不喜我如此?”

    我当然不喜欢!

    李信面上表情更为失落,“原以为我做了秦国将军后,便能与庶长关系亲近,谁知晓反倒是越发冷淡疏离了。”

    徐福想起了曾经他第一次见李信时忽悠他的那些话。

    难不成这还成了李信奋斗的动力?

    李信低声道:“庶长断言极准,我的确成为了秦国将军。之前又是庶长赶到邯郸来救了我。我要回报庶长,却寻不着机会。”他的声音低了低,道:“……这才莽撞了些,望庶长恕罪。”

    徐福从他的脸上扫视一圈,总觉得李信有何处不大对劲,但是他说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错,而且徐福也早从桓齮的口中,得知了李信的性子,他的确颇为冲动。若是这样一解释,做出这等莽撞的事来,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走吧,进去瞧一瞧。”徐福收回打量他的目光,走进了山洞。

    方才他打量李信,其实就是为了观他的面相可有改变。

    徐福从观人面相,是可以判断有无恶意的。方才仔细一打量,李信面目磊落,双目清亮,的确没有什么恶人之相。徐福稍稍放下了心。

    李信弯下腰在洞中找了找,最后皱着眉出来,“那鼎……不见了……”

    徐福往前走了走,突然踩中了一个土坑,他连忙缩回腿,低头去看,土坑中隐隐还有放过鼎的痕迹。他定睛细看,发现那土坑中还有细小的虫子,钻来钻去。徐福恶心得打哆嗦,连忙退后几步。对面的石壁上刻了什么纹路,徐福瞥了一眼,发现刻的是鼎的形状,上面大致的意思,便是说这里是埋鼎的坟茔。

    徐福觉得一身寒意。原是有人将鼎当做邪物了,那鼎身上刻有米粒大小的凸起,在当地百姓看来觉得恶心无比。

    但徐福却是脸色一黑,想到了龙阳君送给他的鼎。

    想来应该是同一个了。

    原来早就被龙阳君弄到手了……

    李信白费了一趟功夫。

    “既然没有鼎,那便走吧。”这次还是徐福当先往外走,李信紧随其后,只是走了没几步,徐福突然听不见脚步声了,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黑黝黝的洞口,并不见人影。

    徐福的心顿时狂跳不已,连呼吸都瞬间摒了起来。

    ……李信人呢?

    “李将军。”徐福低声道。

    他的声音在洞中来回晃荡,却并无人应他。

    那种陡然间只剩下自己孤寂一人的感觉,让徐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人呢?难道一个大活人还能突然间消失吗?刚才他进洞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啊。

    徐福犹豫着是要往回走去瞧一瞧,还是干干脆脆先出洞口。

    他只犹豫了三秒,然后就立即抬脚往外走了。

    徐福没那么自不量力,他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更无法去寻找李信,所以还是先出洞口更为稳妥,想来嬴政发现他离开之后,也会立即追来了,到时候人多势众,才好寻找李信。

    徐福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洞口。

    外面天光明亮,和洞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福的脚步突然一滞,他感觉到自己的口鼻一闷,陡然间喘不过气来,然后脖子后面伸出一只大手,动作粗暴地将他摁在了地上。

    徐福的心脏狂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