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因为风就在那里 > 第14章 chapter14

第14章 chapter14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r14

    听到声音的瞬间,骆绎迅速从记忆里搜刮出了与之匹配的那张脸。

    一个月前,住在305七人间里的某一位男士。

    夏韵出事那晚,所有人或惊慌失色,或怒气冲冲,唯独他的表情模糊在视野边缘。

    周遥和卷发女起冲突那夜,室内之人表情复杂,愁容难解,唯独他旁观看热闹。

    仅在最后时刻,说了一句调停的话:“这事到此为止就算了,行吗?”

    ……

    “是你。”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似乎在等他确定。

    骆绎在记忆里翻找,登记入住时,他递交过身份证。地址是c市。

    骆绎说:“你叫姜鹏。”

    “骆老板好记忆。”对方笑一声,声音粗哑。

    “有事?”骆绎淡淡问,又从烟盒里揪出一支烟。

    姜鹏说:“请骆老板过来喝茶。”

    骆绎说:“我不喝茶。”

    “骆老板不来?”

    “不来。”

    这并不在对方意料之中,电话里有一秒的停顿。

    在他尚未接话之前,骆绎毫无兴趣道:“我是开客栈的,不是幼儿园阿姨,那小姑娘有事,她的同伴自然会想办法。真出什么事,也坏不了我客栈里头的生意。”

    姜鹏顿了几秒,继而哈哈大笑:“骆老板,你这人很有意思。可以可以,听你的,喝了茶就让她走。”

    语峰一转,

    “——不过这片儿一年总得走丢几个外地游客。给人拐了还是给狼吃了,谁也不晓得。”

    骆绎捏着未点的烟,薄唇紧闭。

    “骆老板,现在门口停着一辆车,我弟兄们没啥耐心,一分钟不来,可就走了。”

    骆绎点燃烟,面无表情地抽了几口,外表纹丝不动,脑子却飞速运转,搜索着可能和姜鹏这个名字有关的人物。

    最终有了结果。

    和那身份证地址在同一个城同一个区的,骆绎只认识一人,刚好也姓姜,叫姜鸿,和他私交不浅。姜鸿曾是拍卖行老板,受假拍卖物影响导致资金断流经营不济,破产后跳楼自杀。

    骆绎和姜鸿是好友,知道他有个哥哥,但仅限于此。

    他猜测对方极有可能是姜鸿的哥哥。如果只是找他寻仇泄愤,周遥应该没有危险。

    只是,他突然想起了周遥的脸,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得红了眼眶。

    半分多钟后,在那车要发动之时,骆绎起身,从兜里掏出几张钱丢桌上,出了餐馆。

    上车前,他迅速扫一眼四周,然而,陆叙不在附近。想到居然会期望陆叙在盯梢,骆绎凉淡地勾了勾唇角。

    手机很快被没收,眼睛也蒙起来。

    ……

    这是一个中式风格的房间。黄木沙发,黄木案几,壁橱里摆放着各类大小型盆景,苍松,枯木,不一而足;柜旁一座落地木钟,钟摆来回摇晃。再看四周,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画,一侧是日式推拉门,门上糊着画有岁寒三友的白纸。

    面前案几上摆着茶盏,熏香炉里烟雾袅袅,是淡淡的檀香。

    周遥回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事,一个男人突然从身后箍住她脖子,手里匿着把尖刀胁迫她起身出门上车,押她到此处,路上约一个小时。

    一小时车程,她到哪里了?

    她一路都在记忆,听见很大的风声,行驶到一半,车从公路上下来,转到乡间土路。有牛叫,有马嘶。可惜她对这里并不熟悉,无从做判断。

    原本她还有些害怕,但现在坐在这里看着面前的人,她反而镇定下来。

    周遥此前没仔细打量过305的男人,两次冲突中见过三个,这个印象最浅。现在对视,只觉他和在客栈时安静内敛的状态判若两人。

    姜鹏面相十分周正硬朗,多看几眼还透着男人味。他翘着二郎腿,双臂舒展搭在沙发上,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霸气与戾气,连身后站着的两位面无表情的肌肉男都被他压制下去。

    周遥一路紧张过来,嗓子里烟熏火燎,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姜鹏见状,浓眉一挑,道:“不怕我在茶里下毒?”

    周遥微微一笑,颇有礼貌:“姜大哥跟我无冤无仇,害我这个小小学生做什么?”

    她在悄悄跟他套近乎,顺带示弱。

    姜鹏一笑,眼神意味不明:“早看出了,你这小姑娘有点胆色。”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上次掰根手指就唬住了一屋子人。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能装腔作势的。”

    周遥被他揭穿,背后骤然冒出一丝冷汗,脸上却没有半点显现,笑着接过他的话头:“姜大哥果然道行深呐,一眼就看出我几斤几两,谢谢大哥当时没拆穿我,放了我这小丫头片子一马,让我假威风了一下。”

    倒真会说话,见招拆招,让人没法儿上火。

    那一口一个脆脆的大哥,还不停给他戴高帽,姜鹏脸色千变万化,最终竟还是顺了少许。

    周遥见状,揣摩半刻,试探着轻声:“姜大哥,你跟骆老板有恩怨?”

    姜鹏从茶杯沿投射过来一道目光,锐利而明亮。

    周遥一吓,却仍保持微笑,稍稍遗憾道:“不过,我只是客栈里的住客,和骆老板没多大交情。这趟只怕白抓了,骆老板不会来的。”

    对面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姜鹏放下茶水杯,道:“他已经来了。”末了,道,“我不会看错。”

    周遥瞬间沉浸在前一句的震惊里,根本没理会后一句的意思。

    “他来了?”周遥难掩惊讶,手指轻颤地指一指地面,“这儿?”

    姜鹏幽笑:“和你隔一道门。”

    周遥瞳孔大张,立即扭头看向那道松竹梅的纸糊木门。可这边光线明亮,对面是如何景象她看不透,连模糊的影子都看不见。

    一想到刚才她为求自保对姜鹏的那番殷勤奉承全落到骆绎耳朵里,周遥面红耳赤;可再一想此刻隔着一扇门,他就在这里,没扔她孤身一人,迟来的害怕和委屈又渐渐涌上心头,百感交集,她喉咙发痛,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隔了好久,才低低地问:“你——不和骆老板谈谈?”

    “我和他没什么可谈的。”姜鹏皮笑肉不笑,眼睛里一闪而过一丝狠厉。

    周遥手心微微发凉,虽不懂他们之间的恩怨,却也不难分别出那阵杀意。

    “你——”她要说什么,姜鹏已先开口,“倒是你,小妹子,和你说话比较有意思,我俩多聊聊。”

    周遥强自镇定,扯扯嘴角:“聊什么?”

    姜鹏慢慢揉着额头,回忆:“我在客栈住那会儿,听人说,你们是来找宝的?”

    “不是。勘查地质,不是找宝。”

    “你对玉石在行?”

    “——还行,怎么了?”周遥稍稍警惕。

    “既然来了,帮我一个忙。”姜鹏抬起手指在空中点一下。

    他身后的男人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案几中央。

    周遥看看盒子,又看看姜鹏。后者唇角一勾,抬抬下巴,示意她打开。

    周遥拾起盒子打开,一道璀璨的光芒折射而出,晃了她的眼,一块绿色的宝石,青翠欲滴。周遥默了半刻,说:“祖母绿,三克拉左右。——怎么了?”她抬眼看姜鹏。

    姜鹏追问:“值这个数吗?”他比了个手势,道,“送我的人说,这块是哥伦比亚祖母绿,最好的祖母绿,值这些钱。”

    周遥皱眉:“绿中偏黄——”她举起那枚宝石,对着天上仔细看了一会,摇摇头,“不是哥伦比亚产。那个偏蓝。”

    “不是?你确定?”姜鹏眯眼盯着她。

    周遥稍稍垂下眼皮,低声说:“不信可以拿去显微镜下看里边的母岩碎屑。”

    “哦?”

    “哥伦比亚祖母绿里有页岩石英长石之类组成的三相包裹体。”周遥瞥一眼那扇门,有些心不在焉,匆匆说,“熟手的话,外观就看得出,你这的确不是哥伦比亚产,可能是巴西的。比你刚才那个数便宜百分之三四十。”

    “哦。”姜鹏点了点头,黑眸幽幽看着周遥,说,“小妹子,你蛮厉害。”

    周遥根本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理会他的夸奖,只想问他会如何对待骆绎,却怕问了更糟,左右为难之时,姜鹏再度开口:“那再请你帮一个小忙。”

    说着,几人带了四块原石上来。

    周遥一看就明白了,让她帮猜哪个里边有翠。

    周遥一时无法冷静,也搞不清目前形势,他分明是找骆绎清理恩怨,怎么变成找她帮忙,没完没了。

    可既然如此……

    周遥握紧了拳头,一咬牙,抬眸看他,斗着胆子向他提要求:“我给你帮忙,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

    “放过?——好说。”

    周遥表情立刻平定,问:“有手电跟放大镜吗?”

    “有。”

    周遥起身拿了工具,初看这几块石头,水洗得干干净净,倒没有废的,她沉默半刻,说:“只能赌个几率大小,没有绝对。”

    “那可不行。”姜鹏偏一下头,幽幽道,“有人欠我一笔钱,拿石头来抵债,不过呢,他送来四块石头,我只能选一个。剩下的马上得还回去。

    这里边,只有一颗石头,价值百万,赌对了归我,赌错了归他。无论输赢,帐一笔勾销。——但,我只准赢。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他拿拇指指一指身后的落地钟,“你把它找出来。——找不出来,就别和我谈条件。”

    周遥几不可察地咽了一下嗓子,咬一咬嘴唇:“好。你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

    周遥蹲跪在案几边,观察原石外表,一会儿拿手抚摸纹路,一会儿凑近看纹理;一会儿拿强光照,一会儿拿放大镜瞄。

    第一块石头皮壳整体结构松散,色泽交杂,呈不均匀的灰色,虽有一两处零星的松花,但分布不规则,颜色较暗,放大镜下还隐约带有黑点。

    周遥判断,里边有绿,却少而次。

    “这个不值钱。”她把它推开,看一眼落地钟,已经过了三分钟,她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瞥一眼纸门,坚信她能把骆绎带走。

    接下来一块褐绿色石头,表皮结晶很细,大片大片的绿色覆盖皮壳。周遥心里已有初步判断,虽然时间又流逝了一分,但她丝毫不敢怠慢,几乎是要让眼睛穿透放大镜伸到石头缝里似的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它只是典型的串皮绿,外表给人满绿假象,实则无好货。

    姜鹏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抽着烟,慢悠悠看着她,瞧一眼落地钟,五分半了。

    “这也不行。”她已完成一半,落了半口气。拿手背抹一下嘴唇,全是汗。表情却更坚定了。

    梅竹兰的门那头安静无声。

    她争分夺秒挪到下一块石前,偏黄色的石头表面有一丝丝一片片的绿,连绵不断又变化万千。

    “色花,种头不好,不值。”

    几番看下来,周遥眼睛胀痛,看哪儿都是手电筒的白光。望一眼,七分十五秒。前三个都不是。

    “那就是剩下的最后一个。”姜鹏淡笑,起身去拿那块石头。

    周遥看一眼那道门,突然扑上去抓住那块石头,仰望着他:“让我再确认一下。”

    姜鹏笑容微凝看着她,周遥小脸通红,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细汗,眼神有种近乎神经质的坚持。

    姜鹏松了手。

    周遥用力揉了揉眼,又竭力睁了睁,挨着石头一寸一寸地看,那目光恨不能在石头上凿出一个洞。

    是最后这一块吗?

    ——对,就是这个,皮壳柔润有光,细腻而粗细均匀,一层散带绿色飘飘如散,通体并无其他杂色。

    玻璃种,这里边有色,水也上好——

    周遥突然心一凉,面前的强光像火灼烧着她的眼,她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光线能穿透的幽绿最深处那一点细纹是——

    裂痕?!

    不可能啊。

    周遥把眼睛睁到最大,目光能变成一把刀,手电筒的光线刺激得她都要流泪了,那究竟是什么——裂痕?

    如果不是这一块?难道是前边三块之中的某一个?

    周遥顿时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她抬头看挂钟,已过去九分四十秒。

    细细的汗沾湿了周遥的额发,她手里紧攥着手电筒,一动不动。

    “想好了?”姜鹏在一旁发问。

    周遥不吭声,没有,真的没有。还是她弄错了?究竟哪一块??

    “你似乎最看好这最后一块。我选它了。”姜鹏勾勾唇角,拿起最后一块,示意身边的人来收东西,“把剩下的送回去。”

    周遥突然站起身:“等一下!”

    她脸上因高度的紧张和亢奋,全是潮红:“一个都没有!”

    姜鹏脸色骤变。

    周遥定定的,重复一遍:“一个都没有。”

    “你说什么?”

    “你手上拿的这块。有色,有种,但有裂纹。其余三个也都不是好货。这四个里边,你说的价值百万的石头,没有。”

    “你什么意思?”姜鹏冷声。

    “意思是,你被骗了。”周遥喘着气,声音颤抖。

    一旁的人皱了眉要上前,姜鹏抬手将人拦住,他眼神阴鸷,盯着周遥看了一会儿,突然间下令:“把这四块全开了。”

    手下一愣:“老大,说好了的,赌一个,另外三个得还回去。多开一个得赔钱——”

    “我给他赔!开了!”

    手下们愣了愣,互相交换眼神。

    姜鹏压低声音:“我说开,你们没听见?”

    众人哆嗦一下,赶紧去开。周遥看得出姜鹏已经震怒,她立在一旁,冷汗涔涔,眼睛一瞬不从石头上移开。

    慢慢开出来,第一块杂,第二块次,第三块花,第四块鲜翠欲滴。

    “这块真值钱!”手下磨着石头,惊呼,“前三块白开了——”

    话音戛然而止,翠玉底下,一条深深的裂痕浮现出来。

    这石头败了!

    所有人顿时大气不敢出。

    姜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盯着那石头看了半刻,转头看周遥;

    周遥也看着他,嘴唇干枯,微微喘着气。

    几秒之后,他忽然诡异地一笑,说:“你赢了。”

    周遥瞬间只觉脚软,仿佛浑身力气被抽走。

    她缓缓吸气,平定心绪,回沙发前坐下,揣测着姜鹏接下来是否会暴怒。

    但他没有,他异乎寻常的冷静,冷静得让人恐怖。

    不知他会将怒气发泄在骆绎身上,还是会先找另一个人发泄。

    手下人拿着石头,心有怨气,要立即去解决那人,姜鹏却低着头笑,摆弄着手腕上的手表,慢慢道:“时间还长。事情一件一件来,他跑不了。——

    把石头收好,跟他说老子还没选好,明天亲自上门送还。——

    今天,我还有一位人物要会会。天大的事也拦不了。”

    周遥一怔,猛地抬头:“刚才你不是说——”

    姜鹏浑身的冷怒都散发出来,他阴险地笑:“我说‘好说’,是指你。你,可以安全无事地离开。”

    一瞬间,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愤怒直冲周遥头顶,她几乎要扑上去撕他骂他。

    周遥死死攥着拳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你说话不算话。”

    姜鹏勾起一边唇角:“小妹子,别乱说话。我已经答应,你可以安全离开。”

    她不争气地红了眼睛,咬牙:“我走,那骆老板呢?你要把他——”

    话音未落,梅兰竹门拉开,对面是和这边相似的小客厅,骆绎坐在红木椅子上,面容平静。

    随着门开,他抬眸看她一眼,眼底似波澜不兴,却又似浪涛万里。

    周遥的愤怒在一刹那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委屈与自责,她想跟他解释,她不是乖乖跟人过来,她想反抗,但没有办法。她以为破解石头就能救他,结果火上浇油。

    她眼睛更红了,小声说:“我不是——”

    “我知道。”他简短地打断了她的话,眸光深深,深如水。

    短暂的目光相触,他再不多看她一眼,他看向姜鹏,淡淡地开门直入:“你是姜鸿的哥哥。”

    “你还记得姜鸿这个名字。”姜鹏冷笑连连,“自他死后,你可有一天在夜里不能安宁?”

    骆绎坐在椅子上,八风不动。

    “姜鸿那么信任你,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你倒好,和外人串通了以次充真,把他害得倾家荡产,跳楼自杀。你要拿什么赔?!”

    他突然一拳击向骆绎的腹部!

    周遥惊愕地瞪大眼睛,捂住嘴巴。

    骆绎没还手。椅子散架,他摔倒在地,估计疼得厉害,下颌的肌肉咬得紧紧绷起。

    周遥浑身颤抖着,不敢出声。

    姜鹏笑了,大笑起来,眼里有种激烈的疯狂。

    他蹲下去,拍了拍骆绎的头:“骆老板,请你过来,是给你算一算账,你心里也清楚。这笔账记了两年多,该了结了。”

    ……

    几人押着骆绎和周遥在后边,姜鹏走在前头。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有一扇大门。

    门那头传来男人们叫嚣的声响,却不似一般状态下的男人,更癫狂,失控,像一群雄性的野生动物,嘶吼着,喊叫着,疯狂而原始。

    这种声音让周遥背脊生寒,危险和恐惧像虫子一样顺着她的脚心往上爬。而在门开的一刹那,这种恐惧到达顶点。

    铺天盖地的男人嘶喊声。

    灯光中央的拳击台上,一个浑身肌肉的健壮男子被另一个男子一拳打爆了头,鲜血飞溅,围观者欢呼雀跃。

    黑市拳赛。

    周遥原本只在新闻里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