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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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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登州镇完成俘虏甄别,留用入伙不久的普通流民五百人,十来岁的山西和河南孤儿三百多。然后登州镇放松了外围,并且明言将停止供应救济粥饭,被俘的一万多流民们试探之后,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他们捡拾起地上的家什被褥等等,一个晚上大部散完。

    也有坚持着不肯散去的,其中被掳掠的女子上千人,陈新对于如何安排这些女子大感头痛,林县那里的一千多还没有安置好,这里又来一千多,他毕竟不是办慈善的,没有那么多粮食养这么多人,只希望这些女子自行散去,岂知她们很坚定,在离大营一里之外自己搭建起地窝子,没有饭吃也这样呆着,晚间倒是有火光传出,不知她们在煮什么吃。

    第二日玄默的标营家丁赶到战场,他们确认了战果后又匆匆离开,各部都得到了消息,都在往战场赶来。

    到了下午,战场已经全部打扫完,有用的东西都装上了缴获的大车。

    第三天一早,陈新和马祥麟带着一万多对耳朵上路,耿仲明和马祥麟自告奋勇当开路先锋,马祥麟把那个小包中的银票和珠宝自己留下,现银都发了,每个士兵分了二两,这股川军的情绪一下起来不少。

    不过他们更羡慕登州兵,两支军队这两日共同在附近值哨,这支军队的服装、装备和面貌都让川军大开眼界,又听说登州兵从来不克扣兵饷,这些土司兵几乎以为是听错了。

    石柱兵其实也就是土司兵,大多没有人身〖自〗由。川东的大山锤炼了他们的强悍和淳朴,但这次援辽后,他们也接触到不少明军的腐朽风气,多少有些影响他们的心态,关宁军又对这支近在肘腋的强军多有排挤,加上川军在蓟镇占用辽饷而很少给孝敬,所以秦翼明一提出返镇,朝廷里面就赞同了。

    现在与登州兵相处,这些川兵发觉这支人马确实十分独特,双方印象都不错,陈新许多神奇事迹也开始在川军中流传。

    登州镇在队尾殿后,与他们来时不同,队列中多了很多马骡和套车,那些人力车也都由中间的流民丁口推着,有些人力车上还坐了老孺。

    通过甄别五百多丁口和孤儿三百多,算上丁口的家眷共两千余人,他们扶老携幼的走在中间。这两日间的变化实在让这些流民如在梦中,刚刚看到登州兵的时候,他们以为肯定会被这些人砍了脑袋报功,结果打完仗后,这些官兵就变得不那么凶恶了,还给他们吃粥饭。来了些说话和气的官兵,把俘虏分成一群群的,有士兵来把他们重新分到原来各自所属营头,然后就是互相的检举揭发,最后就剩下五百来人,孤儿数量也不少,但很多人有亲友在这次夜袭中被杀,登州镇一律都没有留用,最后留下的有三百来人。

    更后面还有一根尾巴,就是那上千的女子,还有些不愿离去的流民,他们自行跟在后面,赵宣等训导官一路劝说他们,让他们自行离去,明言登州镇不会再提供饭食,但那些饿了一天的十分坚定。

    王码夫调了一队骑兵去拦住道路,这些人在路上放声大哭,等到大军远去后,骑兵也离开,这些人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只huā了一个时辰就追上了队尾。

    “大人,他们又追上来了,要不要派骑兵驱散。”王码夫对陈新道。

    陈新正和祝代春、钟老四谈新的龙骑兵部队,听了跑出队列,举起远镜对着后面看了一会,祝代春也有远镜,看完递给钟老四。

    钟老四嘀咕道:“这些人看着那么瘦,怎地走起来这么快。”

    赵宣急匆匆的赶来,对陈新敬礼道:“大人,要不然就让他们再吃一顿吧,咱们缴获了那许多粮食。”

    祝代春冷冷道:“那些粮食咱们要留着吃的,你可知河南补给有多艰难。”

    陈新轻轻问道:“还剩下多少人?”

    “原来的六七成的样子。”

    陈新轻轻叹口气“再拦一次,还能跟上的,慢慢调去林县。”

    这又是一次自然法则的挑选,身体差点的就会被抛弃,能坚持下来的,至少意志很顽强,体能也算不错的,用来种地不会没有收成。登州镇救不了所有人,这些军官都很清楚,如果把所有流民都收下,最后只会把后勤拖垮,然后流民继续去当流寇。

    钟老四突然道:“有哪家将官的家丁来了。”

    几人同时顺着钟老四远镜的方向看去,远处一个村落的废墟后面绕出一队百人左右骑兵,他们看到这边的队列,快速跑过来,近了之后看着是明军的装束,他们也跟流寇一样,马身上挂着一些褡裢,有些还放着女子。

    登州镇的两个旗队骑兵迅速面朝南面列阵,警戒的哨马也跑到那股人马周围,那队官军看到这边情形后减慢了速度,也没有派人过来通报,而是调转了一下方向,慢慢往后面的那些女子和流民靠拢过去。

    赵宣看他们样子,就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他有些焦急道:“大人,这些家丁要去杀良冒功。”

    后面那些拼死追来的男女,他们也看到了那支官兵,正发出惊慌的尖叫,脚下跑的更快了,却没有四散而逃,而是一心要靠到登州镇的旁边,看得出对登州镇已经有种信赖。

    祝代春和王码夫都没有说话,其实这队官军把那些女子和流民驱散了最好,虽然他们可能被杀死,但登州镇连道义上的责任都没有,钟老四则眼睛不停转着,偷偷瞟陈新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陈新淡淡说道“派几个镇抚兵执旗去护卫百姓,咱们是官兵,保护百姓是咱们的职责。”

    赵宣松了一口气,旁边的王码夫立即给军法官传令,片刻后几个骑马的镇抚兵往后面赶去,手上各提了一支登州镇的四尺三角军旗。

    几个镇抚兵散得很开,站在流民南侧,手中的三角军旗随风招展,上面的飞虎张牙舞爪,十分威风。那群家丁停在登州镇抚兵百步外,面对那几个零散的镇抚兵不敢动弹。

    很多行进中的将士都在留意那股骑兵,看看他们敢不敢去强行抢人。

    那队家丁犹豫了一会,终于转头往西走了,登州镇的士兵继续赶路,这个小插曲没有让登州兵停下。

    “狗东西,还以为会来试一下,几个镇抚兵就吓跑了。”钟老四低声骂了一句。

    赵宣大声笑道:“他们不是怕镇抚兵,是怕咱们的军旗。

    咱们登州镇终于真正的名动天下了。”

    。。。。。。

    陈新带着大队的难民,又有大堆的物资需要搬运一天时间走了四十里路,他们早早就扎营休息。此时大胜的消息已经在卫辉府传开,沿途碰到的一些河南寨子态度恭敬里面的乡绅主动让人缴纳一些军粮有些还送来猪羊,这次没有外务司的人随军,陈新只得带着赵宣等人应酬。

    开拔第二天走到快天黑,总算是回到了大营,吕直出营五里迎接,这次奔袭至此全部结束。这个营区防御设施坚固粮食充足,能让这些疲劳的士兵更好的休整。留守的人马欢声雷动特别是一车车的粮食和上千的马骡,这些对登州镇都是急需的物资。

    吕直则最关心那个紫金梁,赶回到大营,就亲自去那辆马车边看俘虏,紫金梁被捆得如同粽子一样,吕直问他问题一律都闭眼不答。

    吕直对确认紫金梁的身份十分小心,他的第一份捷报已经发出,说了大胜的事,但对活捉紫金梁只说是有待核实。陈新由得吕直不断去四处找人来确认,接连几天都在处理善后的事情,这一仗登州镇实际阵亡一百七十余,受伤四百多,但陈新给吕直和玄默都报的伤亡上千,近期无法继续作战。

    卫辉府的明军士气大振,玄默想把紫金梁提走,被吕直当面拒绝,只说是还不知真假。玄默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受了这个刺激,带着左良玉、邓玘、河南标营往怀庆而去,企图把流寇一股消灭,京营则自己指挥自己,几路大军先到了修武,然后往怀庆府而去,把府城从半围困状态中解救出来。

    各股流寇遭了登州镇的这一记闷棍,损失都十分惨重,气势一时间十分低落,许多小股流寇吓得心惊胆战,调头往太行山北面回去,窜回了山西境内。大股一些的闯王、曹操等部则往济源而去,冒险活动在怀庆府府城周围的仍然还有,陈新放走的流民又被他们大量收纳,实力大幅扩张,张献忠和李自成就是其中之一。

    二十九日,军队开始轮休,每天一个千总部执勤,其他都休息。陈新则召集把总以上军官开会,随队的军法官和军需官报告了此次作战的缴获。

    此次缴获马两千三百匹,其中战马六百,骡子一千二百匹,两轮套车五百架,人力双轮和独轮车一千三百架,粮食三千七百石,豆类五百石,各色银两约七十万两,珠宝类六千件,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绸缎棉布等物。

    登州镇死伤合计五百七十余人,器械损失方面,无刺刀火枪损坏一成,丢失捅条的达到三成,刺刀燧发枪损坏四成,其中三成为刺刀或套筒折断。第五营的虽然都是有基础的预备兵,但还是无法与最精锐的老兵比,进攻后期火力支援不足开初的一半。各类问题都记录在册,包括夜袭中遇到的各种情况,这些只能在训练中改进,彻底避免是不可能的。

    陈新宣布了后面的短期计划,各部都进入休整,分批护卫流民返回林县基地,钟老四的第二总整编为龙骑兵,五百匹战马也运回林县,由登州陆续补充骑兵预备兵过来,与原来的骑兵整编为第五营骑兵千总部,加强第五营的战斗力,把第五营也变成混合编制的营。

    二十九日,吕直从左良玉那里借到两个原来王嘉胤的义子,终于确认了紫金梁是真的,给京师写了详细的捷报,派人专程送往京师,这里离北京不远,北直隶道路也很好,快的话一日,最多两日就能到。

    捷报发出去的时候,陈新正单独召见王二丫和宋闻贤,王二丫是从滑县过来的,陈新前段时间被流寇的游击战弄得焦头烂额,开始知道剿匪的困难,现在的作战地域还只限于豫北这一小块,真要是流寇突入辽阔的中原地区,登州这种模式的军队,很难在不抢劫的情况下追击流寇。所以陈新还是要求王二丫加强大名府的商业网络,最近王二丫一直在忙这事,她费尽力气,在滑县和浚县囤积了一批粮食,随时可以支援远征军。

    陈新要求王二丫把珠宝大部运走,放到各地的商铺变卖,这事情王二丫干过不少,当年登州之乱的缴获也是如此处理的,另外就是希望王二丫帮忙安置部分女子。王二丫连陈新的话也不是全听,她只答应尽量安置识字的。

    商社有商社的规矩,陈新并不强迫她,那些女子大部分都能种地,只是不能当兵。他说完这事就让王二丫先去忙活,帐中就剩下宋闻贤一人。

    两人之间随便得多,陈新给宋闻贤和海狗子发了烟,海狗子给两人点起火,三人一起吞云吐雾,边谈着事情。

    陈新对宋闻贤问道:“宋先生,最近与马祥麟和邓玘的私人关系建立了没有?”

    “都结交了,按大人的意思各送了一些耳朵和银两。”宋闻贤回道“属下从商社借了一个会蜀地方言的,准备安排他专门负责西南地方,不过此人一向是做生意,显得过于油滑,属下也在犹豫。”

    陈新笑道:“负责一个大地区的人,还是要稳妥些的,但口音也很重要,宋先生能留意到这些细节,可见huā了不少心思。”

    宋闻贤无奈道:“没有办法,咱们要打交道的地方越来越宽广,山东、登莱、四川、福建、广东、南直隶、辽东、朝鲜、京师,属下一个人万万跑不过来,外务司现在很多事情还要依托商社,不培养些自己的人,日后这活就没法干了。”

    陈新点头道:“是这个理,本官也时常觉得能用的人不多,宋先生刚来不久,可就又要辛苦先生跑一趟。”

    宋闻贤毫不介意道:“大人请说。”

    “还是去京师一趟。打仗重要,打完过后的事情也重要,所以需要宋先生去一趟京师,跟兵部工部多要些东西。更重要的是,青州府的伏笔已经发动,无论咱们在外地如何布局,登莱终究是根本,所以此事比之紫金梁要紧百倍,必须宋先生在京师主理此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