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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我沈风斓就是这么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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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天斓居桐影婆娑,芭蕉半展。

    一阵毛毛细雨落下来,滋润得树荫如一片绿云,朦朦胧胧。

    海棠花枝头俏丽而绽,点点清露凝于花瓣之上,更添几分艳丽。

    一架孤零零的秋千,静静地伫立在雨中。

    微黄的木色,慢慢被雨水浸染成深棕。

    断断续续的古琴声,沉厚凝滞,从高处楼阁上逸出。

    透过窗台,袅袅檀香,叫人看不清抚琴人的面容。

    那双抚琴的纤手蓦然停下。

    指尖被勒得发疼,沈风斓接过浣纱递来的帕子,无意识地擦着。

    “小姐这手指被勒破皮了,快擦些药吧!”

    浣葛连忙去取药匣来。

    沈风斓一手撑着脸,半靠在琴桌上,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样。

    她目光悠远地投向窗外,空灵而幽深。

    浣纱见状,小心问道:“娘娘,可是想晋王殿下了吗?”

    沈风斓迅速否认,“胡说,我想他做什么?”

    浣葛也道:“那娘娘平日弹琴弹得好好的,今儿怎么懒懒的,不是想殿下了是什么?”

    她说起话来比浣纱更加大胆。

    沈风斓也不惯着她,直接上手拧了拧她的脸,把浣葛疼得哇哇直叫。

    “叫你胡说,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

    浣葛连声求饶,口中直道不敢了,她这才松开浣葛的面颊。

    别说,她脸上的肉软软的,捏起来还真舒服。

    看着沈风斓意犹未尽的模样,浣葛目露惊恐,迅速躲到了浣纱身后,只探出一个头来。

    “那娘娘今日为何懒怠弹琴了?”

    浣葛有一种病,这种病到了晋王府以后,越发不可收拾起来。

    叫做好奇八卦症。

    沈风斓面对她好奇的小眼神,面不改色道:“还不是因为云旗和龙婉不在,没有人给我拍手拍脚地叫好。”

    这也是理由?

    浣葛忽然想到,“对了,奶娘她们今日,怎么不把大公子和大小姐抱过来?”

    “晋王殿下要见大公子和大小姐呢,奶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正房。”

    浣纱这么一说,浣葛几乎要跳起脚来。

    “娘娘,让我去!我跟着奶娘一起去,看看玉凤那个小蹄子还敢说什么!”

    那日沈风斓在院外长廊,坐在临水的一块大石头上,看水里嬉戏的野鸭。

    谁知就看到了奶娘们抱云旗和龙婉回来,纷纷抱怨正房的玉凤,还说了她那些混账话。

    她当即沉了脸,又问了奶娘们一些细节。

    这个玉凤从前就对她有所不敬,她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变本加厉。

    竟然说出把云旗和龙婉,抱出天斓居抚养的话来。

    他们两个是她亲生的孩子,还只有四五个月大,怎么能离开娘亲养活?

    玉凤这样的话,不过是看她如今“失宠”,借机踩一脚罢了。

    这种拜高踩低的小人,是沈风斓极其深恶痛绝的。

    她有一百种能整治玉凤的方法,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原因无他,玉凤是正房的人,她现在不便插手正房的事。

    所以浣葛一听到奶娘们,又要抱云旗和龙婉去正房,就急着要跟去。

    沈风斓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也好。再有人敢口出狂言,你震慑几句也是好的。”

    浣葛活泼胆大,虽不如浣纱严谨小心,也有她的长处。

    这两个丫头在她身边,能让她剩不少心。

    浣葛笑嘻嘻地应道:“哎!我保证气死那个玉凤,让她不敢再胡说!”

    说罢一溜烟地跑了,屋里只留下她蹬蹬蹬的脚步声。

    浣纱苦笑着摇摇头,一边给沈风斓斟茶,一边嘴里埋怨道:“娘娘也太惯着她了,把她惯得无法无天的。”

    正房之中,一张宽厚高大的书案后头,晋王殿下长身玉立,一手执笔蘸墨。

    雪白的大张宣纸平平铺开,那金色狼毫的笔端蘸饱了墨,圆润如一滴水的形状,最后又收成一个完美的尖。

    运气下笔,左边三横一竖,再往下一个月字。

    再提笔到右边,忽然一滴墨汁溅到了白纸上。

    啪嗒一声。

    伺候笔墨的玉丹吓了一跳。

    晋王殿下将笔一甩,贵重的金色狼毫丢在了身后,他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玉丹连忙过去捡了起来。

    市面上一支普通的金毫,都要卖到上百两银子。

    这一支可是纯金没有杂毛的,要是丢坏了,实在可惜。

    晋王殿下哪里管她在身后做什么,只是歪到了榻上,眉头紧蹙。

    他实在是静不下心来。

    只能用别的什么,来分散注意力。

    莫管事从门外小步赶进来,玉丹会意地走出了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殿下,这是户部从去年春至今的账册,户部的两位侍郎大人细细查校过,确有问题。”

    他是从去年春天开始,被圣上冷落在府,对朝中的一应事务失去了掌控。

    在这期间,太子与宁王、恒王……

    各自在朝中结党,蚕食利益,从未停止过。

    户部就是其中一块最大的饼。

    大周朝中分六部,分别是吏、户、礼、兵、刑、工。

    其中户部掌管全国土地赋税、粮饷财政,户部尚书便成了最肥的一个缺。

    现任户部尚书朴珍前,正是太子妃外祖父的门下,自然而然站到了太子一党中。

    晋王殿下自小聪慧,一目十行,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不禁冷笑道:“本王离开朝中一段时日,也是有好处的。若是不离开,太子的狐狸尾巴也露不出来。”

    这些账册是自他回朝后不久,就命人慢慢搜集的,直到现在,才初见成效。

    莫管事点头道:“还是殿下英明,知道从何下手。否则两位侍郎大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朴珍前动手脚,却奈何不得他。”

    “也怪不得他们,朴珍前在户部尚书的位置坐了这么久,也不是吃素的。太子的钱库在他身上,必须把他拔了。”

    官场之上说起来是权力关系,要追根溯源,还是钱权交易。

    太子用国库的钱,为自己笼络了多少朝臣,做了多少事——

    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门外忽然响起零碎的脚步声,并孩子咿呀的笑声。

    陷在对太子谋划中的晋王殿下,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容。

    “是云旗和龙婉来了。”

    莫管事知趣地躬身告退。

    门一打开,奶娘们并几个丫鬟走进来,朝着他行礼。

    云旗看着他,嘴里嚷嚷,“碟……碟……”

    他们现在已经学会叫爹了,就是云旗的发音不太准,总像是碟。

    龙婉远远地伸出手来,作势要打云旗,似乎气恼他抢在自己前面说话。

    云旗笑嘻嘻地看着她,嘴角津液肆意流淌。

    晋王殿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左手抱起云旗,右手抱着龙婉,两个孩子一到他怀中,立刻安静乖巧了起来。

    再不像先前那般要打要闹的。

    他朝奶娘们使了个眼色,众人退到了门外,让他们父子自在相处。

    他把两个孩子抱到了榻上,随便一丢。

    不一会儿,榻上拱起一个圆滚滚的小屁股,随后又是一个。

    龙婉先拱了起来,慢慢地在榻上蠕动,时不时还会身体不稳摔到榻上。

    云旗也在卖力地拱着,一张小脸贴到了榻上,用力一挤,像是被挤扁了的肉包子。

    等他把身子拱了起来,挤扁了的肉包子又恢复了圆。

    弹性真好。

    晋王殿下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面上轻轻捏了一下。

    龙婉见状呀呀直叫,似乎对他只摸了云旗一人的脸,感到不满。

    这样小的孩子,心思倒不少。

    他不禁想起上回的百日宴,云旗被沈风翎指为痴傻,随后龙婉就打了她的脸。

    晋王殿下不禁莞尔一笑。

    “行了吧,小醋坛子。”

    他的手抚过龙婉的小脸,引起一串咯咯的笑声。

    果真是女儿家,就是这么爱吃醋。

    要是沈风斓……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那人身上去。

    她对自己根本无情,又怎会吃醋呢?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说了出来,“要是你娘亲也像你这样吃醋,那就好了。”

    说着又觉得自己可笑。

    明明最嫌弃女儿家争风吃醋,就是喜欢沈风斓的与众不同。

    现在倒希望她吃醋了……

    龙婉咿呀一声,像是听懂了他说的话,热切地回应着他。

    可惜他听不懂婴儿语。

    “你娘亲在做什么?这样好的雨天,她可曾到院子里走走?”

    这下不仅龙婉咿咿呀呀,就连云旗都开始了。

    两人的嘴里时不时吐出一声娘,听得他更加伤感。

    忽然想起,从宫里出来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她指着那不知谁家院墙,伸出的一树海棠,笑着说是想到了一首诗。

    但是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桥头,满楼红袖招。

    她说,殿下春衫也薄,这一大簇溢出墙头的海棠,像不像满楼红袖?

    眼底分明是毫不掩饰的赞许,爱慕,却远远未达到心悦的程度。

    他自负绝色,自小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是万千女子倾慕的对象。

    倾了这天下有何用?

    独独倾不倒,她的心。

    啪的一声,龙婉爬近了他,一个不稳跌倒在他怀里。

    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跌倒,还是特特扑到他怀中想安慰他。

    再一看云旗,他爬到了窗子底下,伸出手来,似乎想打开窗子。

    都说儿子像娘,难道云旗也和沈风斓似的,喜好这春雨绵绵的天气?

    啪嗒——

    他长臂一展,伸手推开了窗。

    窗外湿漉漉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龙婉也被吸引住了,向着云旗那头爬去。

    这扇窗户,正对着不远处的天斓居。

    高高的楼阁上,女子的琴声断断续续,朴拙的弦音变得生涩。

    都说琴为心声,她弹起那曲名为沧海一声笑的曲子,其中的疏朗大气不逊男子。

    如今琴曲未变,心声却艰涩了起来。

    被拒绝的人是他,她为何而心中酸涩?

    他不禁抬手,抚上自己的的唇角。

    那一晚她咬下,齿痕犹有迹可寻。

    身旁忽然响起了小小的拍掌声。

    他诧异地看去,只见云旗和龙婉扶着窗沿站在榻上,四只肉呼呼的小手不断拍动。

    没人扶着,他们是怎么自己站起来的?

    隔着这么远竟然还能听懂,那是沈风斓的琴声,为她拍掌叫好。

    这两个孩子,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许多。

    果然,琴声戛然而止,两个孩子的拍掌声也停了下来。

    他伸出手到窗外,雨气密布,只怕两个孩子受不得春寒,便要把窗子关上。

    忽听得一阵嘈杂之声,其中有一道像是浣葛的声音。

    不禁凝神细听——

    屋外,正房伺候的丫鬟们,和伺候云旗和龙婉的奶娘丫鬟们,一同在廊下候着。

    一个丫鬟在廊边长椅坐下,斜倚着廊柱,闲暇地眺望远处雨景。

    玉凤一眼看见,眼睛一瞪,就要上来训斥。

    “哪里来的没规矩的野丫头,这里也是你能坐的?”

    她身为正房的大丫鬟,等闲也不敢坐在门外,竟然叫一个没名没分的小丫鬟在这放肆?

    那丫鬟听见声音眉头一皱,转过脸来。

    玉凤这才看清,原来不是什么没名没分的小丫鬟,而是天斓居的浣葛。

    她和浣纱两个,是天斓居的副小姐,便是府中的大管事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从前玉凤见着她也须好言好语,如今世易时移——

    沈侧妃,不是又失宠了么?

    玉凤不阴不阳地开口,“哟,原来是浣葛啊,我只当是哪个没规矩的小丫鬟。殿下还在屋子里呢,就敢大摇大摆坐在这里。”

    浣葛身子一动,不但没站起来,反而翘起了一只腿。

    “知道玉凤一向眼神不好使,姐姐我担待得了。殿下赏给旁人的玉佩,玉凤不就以为是给自己的么?”

    说着掩嘴一笑,天斓居的几个丫鬟都笑了起来。

    玉凤面色难看,朝一旁的玉丹瞪了过去。

    这件事只有她们正房的四个大丫鬟知道,一定是玉丹心怀不忿,把这事告诉了别人。

    玉丹被她这一蹬,眉头轻蹙。

    “你瞪我做什么?明明是我的东西,你拿走了我也没怨你,又何必去传扬这件事?”

    她也很诧异,浣葛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玉丹身后,玉清和玉迎两个,朝后缩了一缩。

    浣葛自然不会把她们两个说出来,只是笑道:“哟哟,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做贼的反瞪起苦主来,是个什么道理?”

    玉凤被气得脸面通红,“这是我们正房的事,不需要你们天斓居的人关心。你赶快起来,正房外头,不是你区区一个侧妃的丫鬟坐得了的!”

    她总算是说出心里话来了。

    浣葛伸手一招,朝一旁众人道:“听听,你们听听!区区一个侧妃呢!这要是不知道的啊,还以为你玉凤是殿下的正妃呢,哈哈哈!”

    众人被她说得,纷纷掩口嘲笑着玉凤。

    她玉凤自然不是正妃,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挣上呢,那块到处炫耀的玉佩也是从玉丹那里抢来的。

    一时间,玉凤羞窘得无地自容。

    “你别得意,不就仗着你们侧妃娘娘,诞下了大公子和大小姐吗?晋王殿下要是把大公子和大小姐挪出去,看你们还嚣张到几时!”

    浣葛立马板正了面色。

    正是为她这个胡说八道而来,没想到她当着自己的面,竟然还敢说。

    她冷笑道:“挪不挪大公子和大小姐,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奴才说得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副尊荣,配不配得上痴心妄想?”

    在晋王府中的大丫鬟里,玉凤的容貌的确不算出众,这也是她一直自卑的问题。

    她凭着一手周到的伺候工夫,跃居贴身伺候晋王殿下的大丫鬟后,就再也没人敢嘲笑过她的容貌。

    如今被浣葛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赤裸裸地说她丑,她气得浑身发抖。

    “啪!”

    玉凤径直给了浣葛一巴掌。

    声音在静谧的雨中回音极大,让一旁的丫鬟婆子们都愣住了。

    浣葛就这样,硬生生吃了她一巴掌。

    她慢慢地抬起脸来,与玉凤想象的怒容不同,那是一个得意的微笑。

    “竹儿菊儿,还等什么?你们就看着我被人打吗?”

    竹儿菊儿她们早就看玉凤不舒服了,见浣葛先扑了上去,乐得上去围殴。

    玉凤被她们三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玉丹等三个大丫鬟都没有上手帮忙。

    可见这个玉凤,是天怒人怨。

    有底下的小丫鬟想上来拉架的,都被奶娘们四两拨千斤地拦在了一旁,不让她们上前。

    想拉架?

    等玉凤被打得差不多了再说!

    “不要脸的小贱人,不过和我一样是个奴婢,就敢置喙娘娘的事?!打不死你,叫你认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浣葛三人把玉凤压在地上打,她一边骂,玉凤一边哭喊。

    竟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直到一道冷声从身后传来。

    正房的大门一开,晋王殿下大步迈出,将云旗和龙婉交到了奶娘手上。

    “这是在做什么?”

    浣葛等人连忙转过头来,朝着晋王殿下行礼。

    玉凤已经被打得头发散乱,嘴歪眼斜,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

    “殿下……”

    她正要说话,浣葛抢先一步打断,朝着晋王殿下哭诉道:“殿下为奴婢做主啊!”

    玉凤一愣。

    “殿下瞧瞧,玉凤无故羞辱我们娘娘,奴婢不过争辩了一句,她就给了奴婢一巴掌,这指印还新鲜着呢!”

    晋王殿下眉头一皱。

    玉凤连忙大喊道:“殿下,不是她说的那样!是她先侮辱奴婢的,奴婢气不过,才出手……”

    “到底是谁先出手的?”

    玉凤瞪大了眼,只见浣葛委屈道:“是玉凤,正房上上下下从丫鬟婆子到侍卫管事,都看见了。殿下若是不信,尽管问问他们!”

    玉凤懊悔不已,只见浣葛低下了头,瞧瞧从眼角给了她一个得意的眼神。

    她暗道不好!

    怪不得她挥手上前,浣葛躲也不躲,硬生生受了她那一巴掌。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先打了浣葛,众人都看见了,那她就算被打得再惨,晋王殿下也会认为是她先挑事。

    她不禁一口银牙咬碎。

    晋王殿下扫视了众人一圈,瞧那神色,也知道浣葛所言不假。

    的确是玉凤先动的手。

    再看玉凤发鬓凌乱,嘴歪眼斜的模样,不禁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以奴犯主,成何体统?本王素日担待你得了意了,竟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玉凤百口莫辩。

    她的确没把失宠的沈风斓放在眼里,可她对晋王殿下,那可是毕恭毕敬啊!

    “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愿意跪着到天斓居,向侧妃娘娘叩头认罪!”

    玉凤不愧是正房的大丫鬟,知道这个时候再如何狡辩都无用。

    倒不如诚心认罪,反而有一线生机。

    浣葛插嘴道:“殿下,如果大公子和大小姐知道,他们才不过四五个月大,就有居心叵测的人想把他们同生母分离,大小姐一定会多给这人两巴掌!”

    当初沈风翎不过说了一句,云旗痴傻,就被龙婉打了一巴掌在面上。

    玉凤这样居心叵测之人,这一顿打,都算轻的!

    晋王殿下沉默了片刻,道:“今日在此打架斗殴的,你们四个人都难逃干系。自去找芳姑姑领罚,本王懒怠管这些琐事。”

    说罢拂袖而去,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玉凤从中看到了一线生机,对着浣葛得意一笑,“我认识芳姑姑的年头,比你久多了。她一向是秉公执法,才不会偏袒你们这些太师府的奴才!”

    浣葛咬紧了下唇。

    原以为她逼得玉凤先动手,就能占住道理,让晋王殿下严惩玉凤。

    没想到他直接来一句找芳姑姑领罚,让浣葛无计可施。

    一旁的侍卫走上来,将浣葛、玉凤,并竹儿和菊儿等,都带了下去。芳姑姑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各自看了玉凤和浣葛一眼。

    玉凤显然被打得更惨,一双眼睛柔情似水地往芳姑姑身上缠,就差没直接说请手下留情了。

    浣葛的面上有个红红的巴掌印,她面色倔强,看着玉凤一脸不屑。

    一个是正房的大丫鬟,一个是天斓居的大丫鬟,都不是普通人物。

    芳姑姑只淡淡道:“二位姑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也不过是个奴婢,处置不了你们的事。还是请诸位,把人押到天斓居去请侧妃娘娘定夺吧。”

    浣葛不禁抬起头来,意外之喜。

    玉凤面如死灰。

    她得罪的就是沈风斓,再落到她手里,还能有好吗?

    不行,她死活都不能去天斓居!

    玉凤索性撒起泼来,大哭大喊着,“芳姑姑救救奴婢,奴婢在晋王府从小伺候到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不能看着外人这样作践我啊!”

    芳姑姑眉头一皱。

    起先她还怕沈风斓处置过重,枉费了玉凤这么个人。

    待听见她嘴里这没轻没重的糊涂话,忽然明白了浣葛为什么旁人不打,非要打她。

    这不是嘴欠是什么?

    萧贵妃看了都满意的人,她区区一个丫鬟,也敢说沈风斓是外人?

    真是活腻歪了。

    当下一皱眉一挥手,“带出去吧。”

    早知道她是这个德性,当初清洗下人里那些探子的时候,就该顺手把她洗出去。

    芳姑姑的意思众人都听明白了,故而这回再走,侍卫直接拖着玉凤一个,没有人去拉浣葛她们。

    浣葛朝芳姑姑福了福身,“多谢姑姑。”

    芳姑姑给了她一个含笑的眼神,冲她点了点头。

    都说有其中必有其仆,沈侧妃胆识过人,才有这么个胆大无畏的丫鬟。

    天斓居一下热闹了起来,侍卫把玉凤押进来的时候,沈风斓险些没认出她来。

    她正常的模样也不算美,如今脸肿得像猪头似的,倒是十分好笑。

    浣葛一下迎了上去,在沈风斓耳边瞧瞧道:“怎么样?奴婢就说要替娘娘出这口气,让她不敢再胡说!”

    沈风斓正笑着要捏她的脸,忽然看到她一侧脸颊红肿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谁敢打你不成?”

    浣葛不好意思地朝后躲了一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是娘娘教奴婢的。娘娘放心,我都打回来了!”

    沈风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她手上轻打了一下。

    “你啊,下次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说着又喊浣纱,“快把她带下去擦药,好端端的姑娘家家,脸上肿了多伤面子!”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地上的玉凤幽幽抬起头来。

    浣葛那伤就伤面子的话,那她面上这伤,岂不是不用活了?

    沈风斓朝她一眼横来。

    敢打她的人,那就得付出代价!

    “来人,把这个玉凤带到院中去,让她自打三十个巴掌,打得不响不算数!”

    众人都十分诧异。

    哪有护短到这个地步的?

    便是玉凤不对,也该审问一番再责罚啊!

    古妈妈干咳了一声,提醒道:“娘娘,是不是先审问审问,再按罪论处?”

    浣葛忽然从里屋冲了出来。

    “娘娘,这个玉凤不仅想方设法怂恿晋王殿下,要把大公子和大小姐挪出天斓居去。她还侮辱娘娘是个区区侧妃,言语大不敬。”

    “也是她先出手打了奴婢的,众人都看见了,娘娘明察!”

    沈风斓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浣纱把她扶进去擦药。

    又柔声安慰道:“你不必解释这许多,我知道一定是她的错。”

    浣葛这才放心地进去了,沈风斓的目光朝众人一扫,一颗颗头都不禁低了下去。

    “我沈风斓就是这么护短,打了我身边的人,落在我手上,那就别怪我心狠!等她打完这三十个巴掌,再让芳姑姑把她打发出府。”

    后半句是对一旁的古妈妈说的。

    玉凤疯了一般跳起,又被侍卫牢牢压了下去。

    “沈侧妃,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晋王殿下身边的大丫鬟,你要赶我,也得晋王殿下点头!”

    沈风斓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嗯,你说的没错。那就先打吧,打完派人去知会殿下一声,也好让她心服口服。”

    她倒不担心晋王要和她唱反调,像玉凤这样心怀不轨的人,早就该赶出去了。

    她只是……

    不想经由此事,让旁人以为她接管了晋王府庶务罢了。

    显然芳姑姑一直想让她来当这个家,而她无法接受。

    玉凤咬紧了牙,默不作声。

    打,她打。

    别说是三十个巴掌,就是三百个,她也打!

    只要晋王殿下能稍稍顾忌主仆之情,能把她继续留在身边,那她挨多少个巴掌都心甘情愿。

    寂静的庭院中,清脆的巴掌声,从雨中传来。

    一下又一下,打破了雨景的静谧。

    沈风斓像是有些嫌恶这声音,命人把窗子合上了。

    倒是浣葛,脸上覆着厚厚的一层药,还饶有兴致地数着巴掌声。

    看见她这副天真的模样,沈风斓又喜又气。

    喜的是,有个人会这样为自己出头,宁可挨打也要为自己出气。

    气的是浣葛任意妄为,没有同她商量,就做出这事。

    柳烟的事情,她不想再发生一次了。

    “娘娘,你听这巴掌声,多脆啊。”

    浣葛一张口,浣纱气得一指头戳在她脑袋上。

    “你还说嘴呢,自己脸上这一巴掌,是挨得太轻了?”

    浣葛一下苦了脸,朝着沈风斓挤眉弄眼。

    只听身后浣纱的声音道:“不过打得真解气,你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呢!”

    连沈风斓都听愣了。

    浣纱这样斯斯文文的姑娘,会打人吗?

    隔间里,红妆也跳了进来。

    “浣纱姐姐太斯文,不能行的。浣葛怎么不叫我去,要是我在啊,保准把玉凤那小蹄子嘴巴撕成两半!”

    一个嘴巴撕成两半,浣葛听着都觉得疼。

    她看着红妆一脸期待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的战斗力,在红妆面前真是弱爆了。

    沈风斓幽幽道:“只要不是抓鬼,以后你们有什么架,都可以找红妆去打。”

    听见鬼字,红妆脖子一缩,瞬间就蔫了。

    “娘娘!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红妆娇嗔道。

    ——一场春雨过后,空气都格外清新了起来。

    沈风斓想出去走走,一众丫鬟们都想跟着。

    她还时不时能进宫,能回太师府,而这些丫鬟们要不是跟着她,就哪儿也去不了。

    所以沈风斓一提出去走走,她们倒比她更加欢欣雀跃。

    “好了,好了,个个都想出去玩,那谁来照顾大公子和大小姐?”

    众人一下都不吱声了,浣纱是一定要跟着去的,其他的人……

    只有浣葛道:“我的脸还没消肿,这回我就不去了,在家里照顾大公子和大小姐。”

    浣葛说这话是真心实意,丝毫不担心旁人陪着沈风斓,会抢了她的地位。

    那句我沈风斓就是这么护短,浣葛牢记在心,什么时候想起来——

    都是暖暖的。

    不单是浣葛,天斓居上上下下都传遍了,关于沈风斓护短的话。

    这种护短,让他们这些身在天斓居的下人,都觉得无比贴心。

    梅儿也主动道:“那奴婢留下来帮着浣葛姐姐吧,平日里竹儿和菊儿照顾大公子和大小姐,也都辛苦了,也该去玩玩。”

    兰儿也点了点头,“嗯嗯,奴婢也留下。”

    竹儿和菊儿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也谦让道:“奴婢照顾大公子和大小姐惯了,还是我们顺手,让我们留下照顾吧。”

    一旁艳丽的身影一闪,红妆也站了出来。

    “娘娘,奴婢笨手笨脚的,不适合留下来照顾大公子和大小姐。还是让奴婢跟着您,一起去外头玩吧!”

    众人原以为她站出来是要谦虚一番,没想到她这样大胆,赤裸裸地说出了心声。

    说得又有趣又促狭,惹得大家都笑了。

    说要去玩的时候,个个欢欣雀跃。

    说要留人照顾孩子的时候,个个又甘愿留下。

    沈风斓忽然觉得,天斓居内这种气氛,真是让她喜欢得紧。

    不像别的高门大户府邸,底下人也分成三六九等,你争我夺的。

    很多小丫鬟从几岁起,就耳濡目染那些拜高踩低的事,等长大了,做起来比谁都顺手。

    与之相比,天斓居真是一方净土。

    像是梅儿竹儿她们,何尝不曾是这样的人?

    在静清院的时候,也不见她们比旁人出挑。

    有了沈风斓的影响,她们才抛弃了从前那些陋习,恢复少女天真的初心。

    因为她们知道——

    跟着沈风斓,是跟对了主。

    沈风斓索性道:“罢了罢了,都别谦让了。既然大家都这样有兴致,索性一同去。云旗和龙婉就交给古妈妈和奶娘们。”

    众人一听都欢喜起来,就连宣称脸肿不去的浣葛,也禁不住欢喜。

    随后想了想,又有些犹豫。

    “妈妈们老天拔地的,平日里照顾大公子和大小姐,已经够辛苦了。咱们都去乐了,岂不带累她们?”

    沈风斓眼角一挑,“笨丫头。你们就不会去讨好讨好妈妈们,让她们愿意代劳吗?”

    众人一听眉开眼笑,红妆道:“我知道,林妈妈最喜欢漂亮首饰,我这就回去给她找一件去!”

    说罢转身一溜烟跑了,其他人也纷纷想起,各自忙着去准备。

    等到众人都跑开了,只剩浣纱和浣葛在屋子里时,沈风斓忽然开口。

    “给那些妈妈们都准备赏银,一人五两银子,记得别告诉那几个丫头。”

    浣纱不解道:“娘娘好端端的,为何要打赏妈妈们?”

    “我带着丫鬟们出去玩,把妈妈们留在家里,自然得抚恤她们一番。”

    浣葛傻傻道:“娘娘不是让大家,去讨好妈妈们……”

    她恍然大悟。

    让那几个丫鬟以为自己的讨好起到作用了,她们才能放心地丢下差事,跟着沈风斓出门。

    她这样做,只是想让大家高兴高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几日她的心情一直闷得很,也该是时候去散散心了。

    次日,天斓居上下一片喜气。

    丫鬟们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叽叽喳喳,为出门游玩雀跃。

    你看看我的裙子,我拉拉你的辫子,不亦乐乎。

    不能跟着出门的婆子们也不恼,仍是乐呵呵地看着她们。

    不就是少出去一趟?

    能白得五两银子,大家乐得高兴。

    沈风斓走出屋门,便看见院中众人花花绿绿的鲜嫩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把你们带出去,一会子回来,马车上全是鲜花鲜果,够天斓居上下吃三天。”

    几个丫鬟不禁羞涩,安静了下来。

    “听闻娘娘当年每每出行,都是掷果盈车,比当年的潘安还要受人欢迎呢!”

    直到后来,有件不太雅致的事情发生在沈太师身上,就没有人再敢往太师府的马车乱丢鲜花鲜果了。

    沈风斓嫁进晋王府之后,就更加没有了。

    毕竟是带着明黄徽记的马车,哪个不怕死的敢随意表示爱慕?

    晋王府随便一个侍卫出来,都能把他打到娘都不认识。

    一群人声势浩大,马车足足排了三辆,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沈侧妃带着丫鬟们出去踏春了。

    令人不禁纳罕。

    沈侧妃失宠了,怎么还有心情到外头踏春去?

    前日还整治了正房的大丫鬟玉凤,威风不减从前。

    这哪像是失宠的模样?!

    看着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个华服美人出府去,身后一双怨毒的眼睛,牢牢地盯住了她们。

    “快走吧,芳姑姑开恩才能让你多留一天,你还不肯走是怎么的?”

    ------题外话------

    关于云旗和龙婉,伊人自己没生过孩子,所以查了很多婴儿宝宝的知识。

    但是他们两没有按照常识来哈,毕竟是神童爸妈生下的神童孩子,比别人早会爬会站会说话,都是正常的~

    然后,昨天伊人抱怨了一下最近评论打赏少了,小可爱们就冒出来啦~

    谢谢大家~

    特别是幸运儿和乐宝,平时没评论伊人以为大家弃文了呢,原来一直在默默看呀!

    另外有小可爱最近在期末考咩?

    可以在评论区冒个泡,在此祝期末考的小可爱考试门门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