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捉星宿 > 第二十九章:求葬衣预备身后事

第二十九章:求葬衣预备身后事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却说他抬脚朝夕暖楼园门口走去,已堪堪抵达围墙边,忽的,他脚步一点,在原地顿了顿。而后他突的回转身,重走入夕暖楼深处。

    不知为何,他改了决绝离去的心意……

    不多时,他走到夕暖楼主楼旁一间厢房边,正是那迎春歇息的房子墙根下。

    原来这回他临时“改主意”,没大步坚决离开夕暖楼,并非内心骚情泛滥、精虫上脑,乃事出有因。

    适才,他依稀听闻一阵断续哭泣声。在这夕暖楼,有哭声,很容易想到乃病中的迎春在哀伤、自怜。而他,也是这样想的。但,他刚刚依稀听闻的那哭声,却不寻常,乃不止一种音色的哭声。而是好几人同时在哭。因此,他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此刻,至了迎春歇息的厢房墙根下,他那朦胧的猜想,证实了。

    他近距离后听出,屋内确凿是几人同时在哭,而且有小孩的哭声掺杂其中。

    “是荆吒和掸儿么?”

    “这么晚了,三更也过了,怎的,荆吒、掸儿在迎春房中?”

    “他们为何哭?”

    “那屋里……唔,好似还有另一个女人在哭,不只是迎春的声音……”

    “这到底怎回事?”

    他心中霎时冒出一大串问号。

    今夜他本无心与迎春急切见面。

    可今时太多疑点,他觉着,已到了他不得不关切一下的地步了。

    昏暗中,他悄悄叹息一口气。

    心中思索着:今夜他三过夕暖楼没进来与迎春见面,对师父的叮嘱可谓虔诚。如今眼看要忤逆师父嘱托,可也算事出突然罢,实非故意!便是逾越了师徒承诺,实在乃情非得已。

    至于迎春房中哭嚎一片……

    他想,迎春所染病症至今不知缘由,而他肯定,那绝不是普通病症,故迎春许是出现不可知痛苦、劫难,而导致荆吒、掸儿两小童跟着同情她,才恸哭罢……

    当即,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心中沉吟着:现下离开,实在过于冷血了些,不如潜伏进入房间房梁上,偷瞧一会儿,看个大概,远目瞧瞧迎春便好……只要不叫她发觉,就不算“见面”,也不算彻底违拗师父嘱托了。

    主意已定,他立即行动。

    他身子一纵,跳上房梁,攀爬着,朝迎春房里摸黑而去。

    甫一进入,他看见,迎春房中果然灯火惶惶。

    只是,刚一进去的他,躲避房梁上,黑暗中,他身子猛一颤,因,他鼻端闻见一股淡淡血腥味。

    他心中嘀咕起来:这房间里有人受伤出血了?这血腥味,很像伤口流血的味哩。

    可远目一瞧,他看见,房间里无明显血迹,只是有一处地板,湿哒哒,好似才被拭擦过,尚没全干。

    摇摇头,他一时想不明白,就沉下心,细细去看房里情形。

    这刻,迎春这房间里共四人。

    迎春、荆吒、掸儿,和一侍婢。

    那侍婢,他瞧着颇眼熟,夜里他初来迎春这,第一照面就在厅堂见过,彼时听迎春唤其名,依稀记得,好似叫什么“珠珠”。

    这刻,那珠珠正在床榻边为迎春拭擦身子、脸和手臂。

    而在床榻前,荆吒、掸儿齐齐跪地,对着的,正是床榻上迎春躺着的方向。

    他一时间很不解:迎春何苦叫两小童三更半夜不睡觉,而来她床前跪她?

    带着满腔疑惑,他在房梁上无声挪动着,过一会,他换了个视线更好,更靠近床榻,可将迎春几人活动范围看得更全,说话声音听得更清的位置。

    接下来所见所闻,叫他震惊了!

    却说他观察着下方床榻,见那珠珠为迎春擦手、擦脸忙得差不多了,就暂停下,拉住迎春一双手,发起呆来。

    而迎春,突的一声咳嗽,带着哭腔道:“珠珠,拿来罢,我要换啦。”

    田劈疆心中一惊!迎春叫珠珠拿来什么呢?他猜不到,只能继续往下听。

    那珠珠听见迎春这要求,却突的“哇”一声又大哭起来:“迎春姐……不,不要!”

    她这一哭,她身旁跪倒于床榻前,张望着迎春的掸儿、荆吒哭得愈凶了。

    “春娘、春娘……”两小童几乎是边哭边喊。

    躲避房梁上的田劈疆,愈看不懂了。

    “古怪!看迎春样子,怎的好似到了弥留之际?还有,她到底要珠珠为她拿什么来,为何一提这要求,不但那珠珠很恐惧,便是两小童也紧张得不成样子?”

    他记得,酉时,他来探望她,她不过虚弱一点,不至于跟现下所见的这样,奄奄一息,可……这刻,他忍不住凝眸细细去打量病榻前迎春此时此刻的脸色。费了好大劲,在房梁下腾挪位置,又换了个角度,终于,他看清了。

    他看见,那迎春脸色苍白,双眼微凸,才短短几时辰不见,她好似瘦了一圈。

    他印象中,她一直挺丰腴,可这刻,躺在床榻间的她,跌在被铺里,一阵风就能吹起来似的,哪有一点那种可爱、性感妙龄少女的韵味,好似随时就要断气。

    此时,那迎春又道:“珠珠妹,求你了,拿来罢,拿来罢……”她连番催促着。

    可,尽管她苦苦哀求,但那珠珠侍婢却扭扭捏捏,迟迟不答应她这“奇怪”请求。

    一时,田劈疆好奇心达到一个极点,可他又实在猜不出迎春话中“要拿来的”所谓何物,没法子,他只能捱着性子,继续看,继续听……

    突的他见珠珠头一歪,扎进迎春怀中,抱住迎春,呜呜又是大哭起来,还边哭边喊:“迎春姐,你不要这样悲观,振作点呀,求求你,求求你啦……”

    迎春摇头:“拿来罢,珠珠妹,姐姐求你了。”

    田劈疆听到这,依稀听出一点异常。这迎春好似跟珠珠结拜姐妹了。不但迎春唤珠珠“妹妹”,那珠珠也唤迎春“姐”。她们什么时候结拜的?他心中困惑着。

    就在他沉吟思考间,忽然,他瞧见珠珠从脚下,那床底下,一摸,抽出来一包红彤彤的东西,而后极不情愿递给了迎春。

    迎春接过,脸上竟露出一抹欣慰的淡淡笑容。接着,她无声打开了那小包袱。

    只见,鲜红的包袱绸布打开,包袱里东西终露出真容,竟是一套雪白麻衣,粗糙的质地,极简单的裁剪。

    迎春吃力地将之一抖,衣服在床榻间被凌乱地抖开。

    她道:“珠珠妹,我无亲无故更无后,今时这样不堪地死去,实在是天数。不幸中的万幸,临死,我有你这姊妹送我最后一程,可帮我换了葬衣,让我不至在死后尸不裹体,也算有了一点体面。你的恩情,我只有下辈子好好报答啦。”

    田劈疆偷听到这,头皮一阵发麻,恍然大悟。

    那迎春刚刚抖开的,原是入殓的“葬衣”。是只有死人才会穿的。

    “迎春姐,你万万不要这样说,求你,妹妹求你啦……”珠珠哭得不能自已。

    而那荆吒、掸儿,此刻一面跪在地,一面巴巴地移上前,趴在床榻边沿,简直在嚎叫了。

    “春娘,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荆吒哭道。

    “春娘,春娘,呜呜呜……”掸儿则已经语无伦次。

    到了这地步,田劈疆再愚钝也晓得是怎回事了。这夏迎春,就在他追击金色小球离开的这短短几时辰内,病情急速恶化,而到了弥留状态。

    霎时,他心中热血沸腾。

    “哗”一声,他当即从房梁跳下,站在了迎春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