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折锦春 > 第149章 水亭风

第149章 水亭风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天神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惊悚乐园娱乐圈最强霸主农女贵娇我的大侠系统奸臣【犬夜叉】白月光与朱砂痣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霍至坚此时并不在书房之中。

    当女眷们的马车停在府门前时,霍至坚正独自立在花园的朱漆亭中,望着脚下的一池碧水出神。

    东风温软,携来春时特有的甜腻与温柔,若杏子红衫、嫩柳楚腰,又似雪藕软臂、嫣然红唇,让人禁不住沉醉在这东风里,醺醺然不知身在何处。

    霍至坚尚算俊伟的面容上,渐渐地,浮起了一丝梦幻般的神情。

    他将两手负在了身后,手指下意识地捻了几捻。

    那指间残余的滑腻触感,若风中翩飞的柳絮,就这样轻盈地刮过他的指尖,激起了一阵阵战栗般的快/感,直达心底。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有甜腻的香气,似是隔风吹送,又像是自他脑海中幻化出来的一般,在他的鼻端荡漾。

    那一缕又软又嫩的暖香,掠过了他的面颊,让他想起女子如雪的肌肤,轻轻擦过他的脸,又像是温腻的吐息,在他的耳畔缠绵。

    他握紧了手掌,那掌中握住的,不是满袖春风,而是柔腴膏脂,亦是软香酥嫩,游鱼似地,在他的掌中滑动着、流转着,却又偏生抓不住、捏不牢,让人无从着力,进而便生出更多的欲望,想要狠狠地去挤压、去蹂躏……

    霍至坚的脸上浮起潮红,呼吸急促、鼻翼张大,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然而,便在这至愉至悦的同时,他却又紧紧地咬住牙关,似是在与什么东西抗衡着一般,拼命地握紧了拳头,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那来自于身体深处的沸腾与喧嚣,便在这压制之中,变得更为强烈。

    他闭紧了眼睛。

    在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了他自小苦读的那间书房。那沉重的松木书桌上,满是岁月积淀而成的暗淡微光,就算是窗外阳光再好,那房间里的一切,亦总是阴沉的,像是在心底里压上了千斤磐石,重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有若实质的幻想,一点一点地挤压进了他的心底,如同黑夜笼罩下的阴影,一丝一缕的爬满心间。

    终于,那奔涌的灼热被这黑暗驱散,连同那指间残留着的触感,亦就此消失无踪。

    霍至坚缓缓张开了双眼,怔忡地望着前方的两棵垂柳,神情有些呆滞,又带了几分疲惫与茫然。

    有时候他会弄不明白,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就会行至了这一步?

    他抬起衣袖,拭去了额角的汗珠,一时间,只觉得身心俱疲。

    算起来,那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去岁此时,他奉命陪同建宁郡守赴京述职。

    大都的风流富丽、繁华旖旎,让他这个一直守在偏僻的建宁郡,每日只知闭门苦读,伴着鸡啼与冷月过了半辈子的人,头一次知晓,外面的天地,竟是如此的风薰水软,亦是如此的引人入胜。

    他想,他一定是被大都的风流蕴藉给醺得醉了,失了神智,否则,又怎么会做下那样的事?

    霍至坚抬起头来,仰望着头顶的玄瓦飞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色却越发地暗淡了下去。

    直至今日他都未想通,他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又是怀着怎样的念头,才会……去了那里。

    那是大都最有名的伎馆,里头的官伎,个个美艳。

    鬼使神差之下,他偷偷地去了一次,自此后,便是没顶的沉沦,再难自拔。

    他不该如此的。

    依陈国律,朝廷命官可蓄养私妓,可于私宴上狎妓,去官伎馆却是绝对不行的,否则将以过错论处。

    之所以有此一律,却是因为在官伎之中,有太多没落的士族子女、获罪的官员家眷,万一由着她们蛊惑了朝廷命官,却是极易犯下大逆之罪的,故当戒之。

    可是,明知此举无异于自毁前程,霍至坚却偏偏管不住自己。

    即便管得住心,却也管不住身体,更管不住那身体深处被压抑多年、如今喷薄而出欲望。

    那几日的他,不再是寒夜苦读的士子,更非行止端方的君子,他就像是被妖魔附了体,又如食髓知味的饕客,纵容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沉醉在那温柔乡里。

    他从不知晓,自己竟是如此耽于享乐的人,亦从不知晓,在那些卑贱的官伎身上,竟能获得如此令人迷醉的快乐。

    连他自己都被吓住了。

    那大都的繁丽风物,便像是一个神秘的咒语,释放出了他心中最邪秽的恶魔,让他变得不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可怕的陌生人。

    他害怕了起来。

    而越是害怕,他便沦陷得越深。

    也或许,他怕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那些抓住了他把柄的人罢。

    霍至坚疲倦地闭了闭眼,扶住了一旁的朱漆廊柱。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被人要挟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惶惑,最终令他清醒了过来,做回了原先那个公正严明的霍氏家主。

    只是,这一回,他管住了自己的身体,他的心却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无法束缚。

    今日这样的情形,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望着这满园烂漫的春色,霍至坚的神情,越发地怅然起来。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似要将那些泛起的绮念捏碎。然而在心底里,他却清楚地知晓,时至今日,他仍是长醉未醒,也,不愿醒来。

    由出生至今,他从未有过这般的痛苦,却也从未有过这般的欢愉。

    那极致的快乐,如同嵌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只消一阵好风、一阵甜香,便能被愉悦地唤醒,带着他重温那十余日的纵情。

    那种隐秘的快/感,甚至比当年置身其间时,还要令人沉迷。

    霍至坚的面色有些发白。

    他抬起衣袖,再度拭了拭额角的微汗。

    他知道,他这样很不好。

    伎馆里的美色再艳,亦是卑贱的、肮脏的。

    可是,脑子里清楚是一回事,他的心却容不得他不去想。

    更有甚者,越是知晓它的脏,他的欢愉便越发强烈。而他越是要拼命地压抑,那指尖的触感、鼻息间的味道,便越发地甜柔动人,让他一次次地迷失,又一次次地因了那些迷失,而自责乃至于自罚。

    霍至坚无力地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