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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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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来说,阿城还是不会撒谎的。

    他说江汓不在里面?

    江汓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他能去哪里?

    尤其,还是在阿城和我都没有在身边的情况下。

    “他去了哪里?”我作势要进去,可是阿城还是把我拦住。

    “他去了哪里?!”

    我明明没有察觉到有人出门。

    江汓的腿还没好,怎么可能出远门!

    谁照顾他!

    阿城没有回答,他宁愿沉默也不会撒谎。

    首先排除傅瑶,她刚来过,江汓不会跟她在一起。

    那么……

    江太太?!

    阿城见我眼神不对,立马警惕起来。

    “江太太来了?”我眼神微眯,没有半点退让和不确定的意思。

    江汓已经交代不过问任何生意上的事,能让他出去的,只能是江太太。

    “江小姐!”白姨上来握住我的手,“你该吃药了,不要在先生房门口吵闹。”

    我奇怪地看着白姨,她似乎年轻一些了。

    “什么药?”

    我想不起来我有看过医生。

    可是白姨坚持把我拉到我自己的房间,床头上放着两粒白色药片,然后是一杯温水。

    “我没病!”我不可能吃药。

    可是白姨没有饶了我,她皱着眉:“小祖宗,你就吃了吧!这药你一定得吃!一定!”

    我只觉得她的眼神中含泪,也没有办法拒绝她,因为我是她一手照顾着长大的。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药么?”我有些害怕。

    白姨说:“这就是你天天都在吃的药呀,你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

    我蠢么?

    天天都在吃的药,我怎么会完全没有印象。

    边想着,边接过白姨手中的杯子。

    在我吞下药片的一瞬间,我看到白姨的笑容特别灿烂。

    她摸着我的头,说:“乖了,乖了!睡一觉就好了!”

    ————

    醒过来的时候床头有睡眠灯,很容易就适应了这个亮度。

    我……

    反应了几秒,觉得身体轻了不少,却没哪里不对。

    撑着坐起来,脑袋很疼。

    “白姨?”我试着喊了一声。

    江汓回来了吗?

    对!

    江汓!

    他之前不在这里,然后白姨让我吃了两片药。

    我明明没有病,她为什么让我吃药。

    “白姨,白姨……”

    我下床,却连走路都在晃悠。

    头发已经到了肩上,不长,但被我睡得有些杂乱。

    到门边想开门,可是怎么拧锁,门都开不了。

    我急了,一下下拍打门:“白姨,我还在里面,白姨!给我开门啊!”

    白姨把我给忘了,她不记得我在里面,她把我给忘了!

    砰砰砰……

    “白姨,白姨!”

    “阿城,阿城!”

    半小时之后,我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终于意识到这是他们刻意为之。

    因为他们不会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忘掉。

    尤其,是白姨从来不出门,她不可能是因为去外面,所以忘了我。

    她为什么要把我锁在房间里,为什么?

    我坐在地上,背靠门,双手抱着膝盖,脑袋埋在中间。

    吵闹都没有用,那么哭也没有用。

    可是我现在饿了,特别饿。

    大概,是因为睡太久的缘故。

    坐了大概几十分钟,我拉开窗帘,外面的天是深蓝色的,不知道是要入夜了还是要天亮了。

    我在窗边站着发呆,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故事说,有两个老头,他们生了重病,住在同一个病房。

    病房很狭窄,只能放两张床和一个小小的床头柜。

    房间有一扇窗。

    没有靠窗的那张床上的病人特别羡慕靠窗的床上那位病人。

    但他觉得自己这样不厚道,不能有羡慕的情绪。

    两人本来不相识,后来因为病房里没有别的娱乐模式,所以他们开始找话题跟对方聊天。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靠窗那病人开始给他旁边的伙计讲窗外的景象。

    他说,春天来了,外面开了很多花。

    哦,原来外面是一个公园,每天都有很多男男女女会来。

    有很多小孩子,有很多鸟语花香。

    他把外面的景象描述得太美。

    夏天的时候,他说有人会在公园的树荫下乘凉下棋。

    手里拿着扇子。

    ……

    越听,没靠窗的那位病人就越羡慕,很想自己也看看外面的风景。

    直到有一天半夜,靠窗的那位小伙伴突然咳嗽起来,病情加重。

    没靠窗的那人想要按铃,想要叫来医生护士。

    可是,一个邪恶的想法从他脑海中出现。

    想到窗外美好的景象,他终究还是没有按铃。

    第二天医生护士来的时候,带走了他老板的骨肉,说是再也没有拯救的可能。

    他,走了。

    过了几日,孤独的病人终于向医生提出要求,要让自己睡窗边。

    自然,这只是个很小的要求,他如愿以偿到了窗边的那张床上。

    迫不及待朝外面看了一眼。

    然而。正是因为这一眼,他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也不治身亡。

    原来,这窗外除了一匹光秃秃的山之外,什么都没有。

    ……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这个故事,现在我被锁在房间里,

    跟锁在病房相比有什么区别。

    而我没有病友告诉我外面的风景。

    我自己看去,外面的确是一个公园,特别大的那种。

    有花有树荫,还有在散步却不吵闹的人群,他们都是跟我不同种族的。

    虽如此,我觉得我是死了也得不到救助的那个人。

    耳边有个声音在召唤我,跟我说,来吧来吧,我们欢迎你……

    而这些欢迎我的人,正是在下面游玩的人。

    我闭着眼睛不敢再听,我怕我会跳下去。

    挣扎着回到床上,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被子蒙在头上。

    呼吸越来越困难,我脑海中只有江汓两个字。

    也只有刚才外面的公园的画面。

    可能流泪了,可能没有,只是心里接受不了,他们凭什么就这么把我关在房间里。

    ……

    再睡醒,睡眠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上了,我第一件事就是下床去开锁。

    可是,门依然是锁上的。

    “白姨……”我的声音特别小,“白姨,你放我出去!”

    白姨显然不打算搭理我。

    “白姨,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哪里都不去!什么都没做。”

    可是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任何人答应。

    再一次回到床上,可是这一次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怎样都不能让我安然入睡。

    好不容易再想睡,看到床头柜的瓶子。

    我确定,吃完药第一次醒来是没有这瓶子的,看来他们进来过。

    这药瓶里还有两片药,几乎是出于惯性,我把药吃了,就着已经冷掉的白水。

    然后,我终于睡着,梦见我在高空中,手上抓着绳索,可是绳索太细,我又不敢松手,一松手就是悬崖。

    我不想掉下去。

    可是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无力,我快要抓不住了。

    就在松手的一瞬间,我不停下坠,没有尖叫,因为我已经吓到了恐惧的最高点。

    梦的最后,我梦到自己落在一处草原,是我十八岁想要到的地方。

    这草原很大,到处都是帐篷。

    风吹草地见牛羊。

    我心跳都还在持续加快。

    忽而,帐篷里出来一对年轻夫妇,他们朝我笑。

    他们说:“小蘼,你快进来坐,你别调皮了。”

    调皮?

    我低头打量自己,没有一处是调皮的,可是我竟然穿着儿时的短衣服,特别短。几乎是在肚脐都在外面

    “小蘼,你来!”那人又招呼了一遍。

    我深吸一口气,竟然乖乖走了过去。

    可是,刚进帐篷我便觉得呼吸困难,还没看清楚帐篷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

    没有空调,没有电视。

    我还没傻够,故意更困难了,急得我用手各种舞动给自己呼来一些新鲜空气。

    可是,这一拍不要紧,我醒了。

    我在床上,我还在床上。

    梦里的两个年轻人特别眼熟,眼熟到我觉得他们跟我有某种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我又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

    白姨开门进来的时候,见我睁着眼,一愣结束就要出去。

    “白姨……”我跳下床就冲过去差点摔倒。

    最终跪在她面前。

    白姨把我拉起来:“饿吗?我给你送吃的过来!我煮的面,味道不错,你多吃点!”

    她说的话跟我想听的完全不同。

    我问她:“白姨,你为什么!”

    她把面给我,叮嘱我端稳,然后就往外走。

    我第一反映是,再不出去就没机会了。

    所以我把一碗面扔在地上就往外跑。

    那种恐惧并非所有人都能体会。

    白姨虽然年长,但反应比我快。

    她转身抓住我的胳膊:“小祖宗,你别为难我了,我也不想折腾你,可是你病了,你真的病了!”

    “胡说,我没病!”

    我怎么会有病。

    白姨叹气摇头:“唉,怪可怜的!”

    我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汓呢?江汓呢?”

    白姨看着我好久,又是叹息一声。

    我崩溃地坐在地上。

    之后几天,我发烧了……

    这下,我想下床都有些困难。

    发烧的时候,我总在喊着江汓的名字,总在喊着江汓。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他在哪里。

    是夜,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我眼前,我顺着它向上看去,是江汓那张冷冽清静的脸。